“当今天子气量宽宏,唯有两桩容不得沙子,一是九五权柄,再就是武穆侯。”
“崔氏肖想宗亲之位,妄图以宗族压制皇权,犯了天子忌讳。崔氏子口出狂言,不敬秦侯,更是触了陛下逆鳞。”
“如此两罪并下,哪怕与陛下有血脉亲缘,也下场堪忧啊。”
贾翊不曾否认,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盖相所言不错,此事确有下官小小手段,”他笑意深长,“但归根结底,事是崔氏犯的,话也是崔氏子说的,可没人拿刀逼他们如此行事。”
“崔氏之罪,罄竹难书。与其拖拖拉拉,反受牵累,倒不如推陛下一把,早日除了这个祸害,岂不彼此省心,皆大欢喜?”
第215章
这一日恰逢崔源感染风寒, 递了假条在家将养,未曾赶上朝会热闹。
待得从家人口中获悉始末,他简直如遭雷击, 不顾风寒未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然后呢?”崔源颤声问道, “陛下……是何反应?”
家人不解,如实答道:“陛下听闻武穆侯脱簪跣足,跪于垂拱殿外请罪, 不等诸位大人争论出结果就先行离去。”
说完发觉不对, 崔源两眼放空,面色惨白,直如被妖鬼摄去魂魄一般。
家人受惊不小,连声询问:“郎君这是怎么了?哎呀呀,咱们崔氏好说是陛下的本家,陛下再如何也得留几分情面, 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 反而伤了身子!”
崔源顾不得解释,掀被下床:“备车!我要进宫!”
彼时宫门已近下钥, 崔芜紧赶慢赶进了宫, 却被拦在垂拱殿外。传话女官神色恭敬,态度却十分疏离:“崔大人请回吧,陛下今夜不见外臣。”
崔源认得她是女帝的贴身侍女,丝毫不敢怠慢,赔笑道:“烦请姑娘禀报,崔某此行是代家弟向秦侯赔罪。听闻秦侯身子不好,崔某从家中寻出一支三百年的老参,还请秦侯莫要嫌弃。”
三百年的老参是好东西, 也确实对秦萧的病症。潮星不敢擅专,去了里头传话。
刚穿过回廊,迎头撞见当值的逐月。她忙叫住人,将崔源求见之事如此这般地说了。
末了小心探问:“姐姐瞧着,现在进去禀报合适吗?”
崔芜身边四大女官,最得宠的是阿绰,最受信重的却是逐月。这自是因为她细致谨慎,办事勤勉,也因她读过诗书,行事自有章法,非乡间女子可比。
她知潮星顾虑,遂道:“此事我替你禀明,见与不见,全凭陛下圣裁。”
潮星巴不得丢了这烫手山芋,喜出望外:“那便有劳姐姐。”
逐月低头进了西暖阁,站在帘外回话:“陛下,您要的烈酒送来了。”
她奉上银盆,盆里盛的不是清水,而是蒸馏过的白酒。崔芜探手入盆,将一双玉掌搓揉入味,这才摁住秦萧肩胛,小心翼翼地用起力来。
日间武穆侯赤足请罪,不出所料染了风寒。尚未过午便发起高热,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煎熬到入夜,高热好容易稍稍退去,未曾痊愈的旧伤又隐隐复发。偏生秦萧性情隐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