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情亲缘都是扯淡,最有用的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利,一个是弊。”
“互市给回纥人带来多少好处,朵兰可汗不瞎,看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就是要他知道,兄长的虎须撩不得,他若敢打浑水摸鱼的主意,河西这滩巨浪不介意一口吞了他。”
秦萧恍然,用两个字概括了她的长篇大论:“威慑?”
崔芜点头,冲秦萧勾了勾手指。
这是一个不太尊重,甚至略带狎玩意味的举动,秦萧却十分配合地侧过头,做认真倾听状。
崔芜喜欢他不问缘由,一力配合的样子,故意凑得极近,还未说话,只是一口热气吐过去,便将一点耳朵尖蒸染成极艳丽的殷红色。
秦萧难得露出不甚自在的神色。
崔芜坏得很,故意等了一会儿,秦萧却不肯让她如愿,只一瞬就平静如常。
“阿芜想说什么?”他问道。
崔芜暗自惋惜,言归正传:“听说乌孙部这回来的人不少,就驻扎在敦煌东郊三十里处,为着与朵兰部素来不睦,隔得有些距离。”
“来都来了,兄长到底是河西之主,可要一尽地主之谊?”
秦萧听懂了她隐晦的暗示。
崔芜与秦萧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虽未了却心事,却总算理清了头绪。
她拍了拍手,笑眯眯地离去,临走不忘从秦萧案上的瓷碟里顺走一把干果。
秦萧只当没看见。
待得轻快的脚步声远去,他执笔的手顿住,指尖不经意地摩挲了下,似乎想抚摸被热气熏红的耳朵尖。
到底忍住了。
翌日清早,按崔芜所言,下帖与前来互市的西域诸部,邀彼前往赴宴。
不必说,朵兰部与乌孙部皆在其列。
朵兰部受邀之人自是汗王与月理朵,乌孙部来客却极有意思,并非乌孙可汗本人,而是他膝下最小的儿子。
“这位小王子名叫乌骨勒,他的母亲是乌孙可汗最尊贵的正妃,出身铁勒部族,是正正经经的王族血脉。”
“有着这一重纽带,又日日耳濡目染,他对中原人是个什么态度,不用想都知道。”
当晚酒宴,崔芜亦列席其间,身份之贵重仅次于秦萧。她问秦萧要了份所邀宾客名单,额外关注到这位小王子,命人事先打听清楚其人底细。
所有的信息皆在丁钰手头汇总,由他梳理分明,按重要程度排序,依次禀明崔芜。
“据说这个小王子尚武厌文,还不会走路就精通了骑马开弓,最讨厌汉人读书说教那一套。乌孙可汗倒是个有心机的,也曾从汉人俘虏中挑选读书识字的,教导他汉家学问,可惜没教两日,就被那小子提刀斩了,人头还被割下来当蹴鞠踢。”
“一连几人,皆是如此。”
崔芜听在耳中,对这位小王子的性情有所了解。
“乌孙可汗就派了他一人前来?”她由阿绰服侍着束好头发,束上秦萧所赠的紫玉狐狸簪,又换了深一色的凝夜紫翻领胡服,颜色是极贵重的,幸而崔芜眉眼更艳,有一股说不明的悍利之气,倒也压得住。
“他倒是心大,也不怕这小子随意挑事,被咱们顺手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