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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乱世之中礼崩乐坏,前朝颁下的律法、任命的官员,也不是谁都认的。那怎么办呢?

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将名下财产分割,假托在别人名下,以降低户等,削减税赋。有些丧良心的,干脆将本该自家承担的赋税分摊给没有门路挂靠的平民,使得本就贫苦的人家越发雪上加霜。

总之,有的是法子让崔芜血压暴涨。

她揉了揉颤作一团的太阳穴,没让情绪影响理智:“如陇州一样,派人绘制鱼鳞图,田亩丁口一应标注明白,再对照账目一一厘清。”

贾翊办事能力不差,对崔芜的吩咐更是贯彻到底,这回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应声:“主子想清楚了,凤翔不比陇州,有的是乡绅大户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哪怕伪王在时,尚且不敢轻易得罪,主子初入凤翔便要清查田亩,动的乃是这些人家的根基。”

“试问,他们如何忍得了?”

崔芜面无表情:“他们忍不了,我就忍得?又或者,被他们栽派赋税、强夺田地、卖儿鬻女的百姓就能忍了?”

她抬眸与贾翊交换过眼神,个中冷意让贾司马心脏微微收缩了下。

他曾一度以为崔芜不是个难懂的主子,纵然她有心收敛情绪,仍不难从细微处窥见端倪,据此揣摩她真实的心意。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攻占凤翔,也可能是更早,她的喜怒七情不再容易琢磨,有时分明笑着,眼睛却冷得吓人;有时脸色阴沉,可她真的发怒了吗?

贾翊居然拿不准。

好比现在。

“辅臣有句话说得对极了,我初入凤翔,根基未稳,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若此时忍了、退了,以后便再没人将我放在眼里。”

崔芜不是不懂“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也不是没想过暂且按捺,待得站稳脚跟再图后续。

可问题是,站稳脚跟要多久?

局势紊乱瞬息万变,旁人会给她这个时间和机会吗?

每一次走进选择的岔路口,她面前都会延展出无数条道路,导向截然不同的结果。不走到最后,她也不知结局是好是坏,只能凭着勇气和直觉,押下泼天豪赌。

能走到这里,意味着她之前每一回都赌赢了。崔芜很想知道,这一次,结果是否会有例外?

“安排人手,绘制鱼鳞图,”她重复道,“农田、山林、房屋、水利,全部列分明,一样也不许缺漏。”

想了想,又道:“再与延昭知会一声,让他调拨人手,若有人强行阻拦,可先斩后奏!”

贾翊意识到最后四个字的分量,再不多言,垂首下去办事。

***

崔芜料到自己丈量田亩、清查税目之举必会引来士绅豪族的反应,却还是没想到才不过三天,就有人登门。

凤翔余氏,伪王正妃的娘家,严格算起来,跟崔芜这个“先王郡主”还有仇怨。

当然,崔芜只是“挂名血脉”,不至于替先王较这个真。余家人也不蠢,比起崔芜,存心置王妃与小郡主于死地的阮侧妃才是心腹大敌,从某种角度而言,崔芜还算救了她们一命。

于是,打着“拜谢救命之恩”的名义,按兵不动多日的余家人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