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登门的并非正经当家人,而是这一代家主的夫人,也是王妃的长嫂。
“管后宅的主母,登门要见我?”崔芜嗤笑,“这是不把我当回事啊。”
余氏主母登门时,她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军营巡检新兵。从居住之所到一日三餐,从训练项目到考核内容,事无巨细,全都亲自过目。
听了阿绰回禀,她勾唇摇头,似讥诮似自嘲:“就算手握两州之地,到底受了出身限制,难怪被地头蛇瞧不上。”
为什么余氏家主不亲自登门?
明面上的理由是“外男不宜亲见女眷”,可崔芜是普通女眷吗?她手握数千精锐,坐拥两州之地,是歧、陇二州实际上的主人,平日里接见官吏、巡视军营、整顿城防,哪一样不需要和外男打交道?
说白了,还不是余氏家主瞧不上她一介女流,不肯亲自来见。
“转告余夫人,我忙得很,没空接见后宅女眷,”崔芜淡淡地说,“再者,府上正在清查田亩税赋,怕是同余家和柳家都有些关联,瓜田李下,还是避嫌得好。”
阿绰只听崔芜的,自家主子让这么传话,她就乖乖回去,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余夫人。
余夫人娘家姓柳,也是关西大户,按时下的风俗应该称一声“柳夫人”。余家家主让她上门,还真是为了清丈田亩、重绘鱼鳞图之事,却不是他自家——柳夫人娘家妻弟占了城西南三十里的一处河湾,私自筑堤蓄水灌溉良田。
西北干旱,水源尤其珍贵,如此一来,下游水量减少,枯水期更近见底,两岸乡民难免怨声载道。
只是柳家亦是凤翔大户,更和余氏结了亲,乡民再不满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如今则不然,凤翔换了管事人,那些乡野草民难免动了心思,居然在府吏丈量田亩之际,狠狠告了柳家人一状。
新官上任三把火,眼看这第一把既将烧到自己娘家头上,柳夫人如何不急?
她与余家主商议了,本以为新入主凤翔的是个女子,应当比男人好说话,这才借口“答谢”主动登门。
谁知崔芜也干脆,直接两个字:不见。
“我家大人说了,府衙正在清丈民田,恐怕与夫人的娘家夫家都有些关联,”阿绰一点不懂委婉,崔芜怎么说,她就怎么重复,“瓜田李下,夫人还是避避嫌得好。”
柳夫人自嫁入余氏,满凤翔的女眷除了王妃与郡主,就数她身份贵重。平时出去赴宴,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何曾受过这等闲气?
当下忍着不发,等回了家,才让强按一路的愤怒与惶恐流露面上。
“老爷瞧着,这崔娘子到底想做什么?”她愁眉不展,“这般给我没脸,到底是对柳家不满,还是根本冲着咱们余家来的?”
余家主单名一个田字,许是名字取得好,自他继承家业,余氏一跃成为凤翔城内数得着的大户,名下良田更是不计其数。
这就意味着,在崔芜一力清查田亩的当口,余氏极有可能首当其冲,成为第一头挨宰的羊。
“命人备一份厚礼,再往王府递份名帖。”
鉴于崔芜是以“先王遗女”的身份重新入主凤翔,却又未大张旗鼓地打出“郡主府”的旗号,外人谈起这位,只能含糊其辞地以王府带过,“明儿个一早,我亲自登门去探探她的底细。”
第61章
余家主没有在崔芜入主凤翔的第一时间登门造访, 确实存了观望风头的心思。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崔芜是个女人,即便打出先王旗号, 改朝换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