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是觉得骨头里没那么寒,就是这药太补了,鼻血时流时停的,叫韩临出不了门。
韩临闲得慌,爬高上低,倒腾着修剪院子里的树。这个时候,玉兰花发,桃梨都咬了苞,不少树都绿了,只主屋前的这棵泡桐,仍是光秃秃的模样。
韩临从前错以为这是引凤凰的那种梧桐,上官阙说不对,那种凤凰栖的梧桐叫青桐,这树是泡桐。他挑中这间宅子,除了幽静,便是一眼看中了这棵树,春夏秋盖大叶密可做庭荫树,冬日无叶的枯枝也足够有风骨。
“开花时满盖紫云。我们回洛阳前,正好能赶上今年的泡桐花期。”
闲着没事的时候,韩临偷偷把钉锤从床底下拖出来。这是前一阵,他借寻找修剪树木的工具时,溜进木工那里,顺出来的。
把门窗关严,掀了被褥,去修床。他偷偷摸摸,不敢发出大动静,怕把人招来,修得慎之又慎。
可他当年只当过杀猪匠的下手,没跟过木工,上了手才发觉行与行隔得彻底。不过工具顺都顺来了,韩临更不甘心就这么还回去。
过程中,韩临又怕动了哪根木头,把床给搞塌,那更不好交代。尽管这床天天晃,却离塌还差得远,上官阙能看得出他动过手脚,到时候,他再笑着发脾气,韩临扛不住,也不想见。
手上尽可能的轻微,背上都给汗湿透了,有时候修着修着,鼻血就流下来,滴在木床上,洇出血印子,血汗交加的。
用在暗处的努力毫无作用,一连几日,在晚上,床依旧狰狞。
连睡梦中,都还是床的声响。次日再醒,有热烘烘满鼻腔的血腥,他向为他擦血的上官阙乞求:“我想换一间屋子住。”
“这间屋子采光好。”
韩临知道提出换床,他也会找出千般理由来回绝,艰涩开口:“你究竟想要什么?”
上官阙两眼望着韩临,把手掌压在韩临心口,轻轻攥拳锤了一下,震得韩临微晃,随即展颜笑道:“我要你好好养病,不要多想。”
话罢,落吻在韩临额上。
韩临从他手中接过装有玉佩穗子的锦囊,垂头坐在床上,跟往常一样,将玉佩系到他的腰上。
第45章 男人不能惯(上)
上官阙一离开,韩临浑身发燥,心口气闷。喝了药,连呕吐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床上浑身发寒。头脑很乱,此前的种种像一副画卷,排列在他面前,都与上官阙有关。
初见那一场翻来滚去的比试,轻柔的涂药,灯下的点拨,冬天里萝卜一样的手,被牵连下山一道摘红豆,搓牙,头疼脑热送药,手被磨破划破来涂药粉,洗衣服,温和明理底下傲气的小性子,一本正经说着听起来很好笑的话。
临溪那个少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汗流进眼睛里,发酸发涩,韩临合眼,预防什么东西掉下来。
红袖叫人去告诉上官阙,上官阙那会儿刚坐下,忙从暗雨楼赶回来,诊了脉,说是药劲有些烈,又开了一副药性相冲的方子,命人抓来熬好,一口一口喂给韩临。
红袖在一边瞧着,见韩临面色发白,浑身发颤,眼泪竟掉了下来:“他这是发烧吗?我去请大夫吧,你不要把他再喂出事。”
家学再如何厉害,她也不信半辈子都在学剑的上官阙,在医术这上头十足精湛。
上官阙将韩临拥在怀里:“他从小就是我治过来的,你放心。”
一通吐,如此折腾了半个上午,韩临睡了一觉,再醒活蹦乱跳的。
红袖心里古怪,皱眉问:“药不会用错了吧,他精神不太对。”
上官阙仔细又看了一遍药方:“没有错。不过确实像是小了十岁。”
“他十几岁的时候原来是这样。”
上官阙竟然弯出一副真心实意的笑眼:“很有意思。”
上官阙把这天的事都推了,留下来陪韩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