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荀谦若在身后叫住了林安,“当年的事,堂主也有难处。”
“我明白。”林安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身,“在这个世上,总有许多理智和权衡。只是不知,他当初救你时,可曾犹豫过?”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无悲无怒,脚步再未停下。
……
当林安重新回房时,陌以新已先一步回来了,醒酒汤稳稳放在桌上。
“这么快……”林安微微一怔。
“怕你久等。”陌以新迎上来,扶住她的手臂,察觉到她掌心的凉意,问,“你去哪里了?”
林安顺势靠进他怀里,语气柔软得像是醉意未消:“去找你,想你了。”
陌以新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头顶的发丝轻拂过他的下颌,带着明显的酒香。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你去找廖乘空了?”
“你怎么知道?”林安脱口而出。
陌以新沉默不语。她一向便是如此,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她会敏锐地猜出来,然后,替他打抱不平。
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他的亲姐,拦住了他的长剑。他的义兄,袖手一旁。
他孤身一人,四面楚歌。朝堂与江湖皆弃他于地狱。
从未有人遮护过他。
唯有她,利箭破空而来时,毫不犹豫挡住了射向他胸口的箭尖。
那一刻的心动,他至今不忘。
幸而,那个挡在他身前的人,此刻仍在他身边,甚至已在他怀中。
而他,将永远回护她,因她配得上世间一切的美好。
林安意识到自己已经承认,索性解释道:“我只是去还归心令而已。”
她怕他多想,又怕他再提起往事,连忙一拍他胸口,佯作嗔道:“好啊你,当初分明有时间将归心令塞到我包袱里,却不挽留我!”
陌以新不由失笑,神情温柔:“那并不是我塞进去的。”
“什么?”
“你不辞而别,我不知道你的去向,短时间内不可能追上你。只好让风楼前去找寻,他脚程快,还有机会。”
不过简简单单“脚程快”三个字,林安心中又是一痛。她吸了吸鼻子,仍旧不依不饶:“那你为何不让风楼大大方方现身,直接叫我回去?”
陌以新轻咳一声,似有些不自在:“有些话,我不想由他人代劳。”
他微微一顿,轻声若自语,“只是,好险……”
“险什么?”林安听到了。
“……没什么。”陌以新摸了摸鼻子,足足追了两个月才找到,还差点被人撬了墙角拐去夜国这种事,不提也罢。
幸而,天未绝他。
林安没再追问,只更紧地贴着他。
原本放着归心令的地方,此刻是他温热的胸膛。那里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一下一下,敲得她眼眶发酸。
他的仇人早已被皇上处决,他的姐姐撞柱自尽,他的义兄自斩一臂……
亏欠于他的人们,都用决绝但却于他无益的方式做出了偿还,让他似乎再没什么理由去心怀怨恨。
或许,最大的痛苦不是血海深仇,而是所有不甘,竟都无处报偿。
林安沉默着,泪水又一滴滴滑落。
陌以新身形一顿,感到胸前衣襟渐渐浸湿,他叹息一声,将林安从怀中轻轻拉出,轻声道:“安儿,这些事,我从前一直不愿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难过,也怕……从前的东方既,会将现在的陌以新,比得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