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不用再讲了……”
陌以新稍稍松了口气,又道:“安儿,这酒极烈,你脸色不好,我扶你休息。”
林安眼中似乎的确染上了几分迷离的醉意,她拉住陌以新的衣袖,软声道:“以新,我头好痛,你去帮我要一碗醒酒汤,好不好?”
她极少如此软糯细语,带着近乎撒娇的语气。陌以新一阵心疼,当即应道:“好,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陌以新起身出了房门。
林安抬起头来,眼中醉意褪去,只剩一片冷冽的清明。她按了按怀中的硬物,缓缓站起身,同样走向房门。
……
隔壁房间中,阳光从窗缝透入。
廖乘空与荀谦若相对而坐,一人一言不发,一人面露忧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荀谦若终究轻叹一声,道:“堂主——”
“不必劝我了。”廖乘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掌心微微收紧。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出今日街上那张熟悉的面孔,与当初那个少年,几乎重合在一起。
八年前,正值比武大会前夕,他与东方既在归去堂中商议擂台之事,忽有陌生传信,来找东方既。
东方既神情陡变,情急之下,顾不上再隐瞒身份。
他这才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东方既,居然是当今储君之子——钰王世子楚承晏。
“我家中情势危急,大哥带十来个兄弟与我赶赴景都,此行只为救人,不必恋战。事成之后,我知有条小路可走……”
惊变之中,少年的声音仍旧沉稳冷静,条理分明。他顺理成章地以为,这位誓约“同生共死”的兄长,会义无反顾地随他同去。
而他,久久沉默着。
东方既意识到了什么,怔怔地望着他。
一向骄傲的少年双膝跪了下来,在他面前低着头:“大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更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可是,我姐姐还在那里……
求大哥帮我这一次,我只想救出家人,无意于权势之争。我们蒙面行事,筹好后路,从此我远走天涯,隐姓埋名,绝不会连累大哥!”
屋内唯有风声掠过,廖乘空仍旧没有说话。
江湖中人,即便武功高强,拉帮结派,但在朝廷权势面前,仍旧是螳臂当车。
那时的他,已是江湖第一高手,归去堂也刚刚成为江湖第一大派,声势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光明。
而眼前这一趟浑水……
他终究没有接话。
他只记得,那一日日头很大,少年跪地的影子与他背后的长剑一起,斜斜映在地上。
而那抹影子,和那一刻的沉默,成了他此后余生最深的梦魇。
跪下的少年双目不可置信地涨红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缓缓站起身来,挺直脊背,转身离去。
廖乘空没有拦他,只是望着那道背影,看着他独自踏上那条生死未卜的路,孤身赴险。
他没有派出归去堂的兄弟们前去相助,甚至连他自己,到最后也没有前去接应。
他只是默默关注着来自景都的消息。然后,便听闻——
钰王全府上下,尽皆受戮,包括那位早已离家出走的世子。
那个少年,死了。
东方既已死的消息,从归去堂传了出去。
沈玉天日夜兼程,第一个上门闯入,讨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