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只惊陛下竟会在老王爷与太妃娘娘的神位前饮醑,倒不是担心进去之后会对上神智不清的陛下。
“通传吧。”朝殿门仰了仰下巴。
谭吉颔首转身,至门前扬声:“启禀陛下,何大统领到了。”
殿内没有回声。
姜胡宝朝殿门两侧的宫侍使了眼色,后者立即将殿门打开,待褪了甲胄的武将入内后,又缓将重门闭阖。
身后殿门合拢之音沉重,殿内火燎金箔银纸的呲细声却更难忽视,虽殿中棱窗俱开,但香灰气依旧极重,其中还掺杂丝缕酒气。
何诚步下缓重,慎慢朝殿内行去。
越往深处,宫灯越明,焚灰残烬气息也越浓闷。
未几,眼中最先映入朱壁之上齐并悬挂的两幅画像,莲花柱顶,紫檀供案,案上金制神龛,静奉着两座神牌。
此时案前矗着今夜方才移进殿内的石底焚帛炉,炉旁除了堆攒的冥宝纸钱等物,还放了整一桌的贡醑御酒。
皇帝背对着他,默坐楠椅之上,将手中薄叠金纸送入燎炉,而后又端起一旁满盏玉樽,仰首饮下。
“陛下。”何诚先是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紧接要跪下行礼。
“免了,过来坐罢。”赦令先动作一步到达。
何诚顿住身,眉心攒紧,又看了那漠冷萧晦的背影一眼,抹了把脸。
先朝神牌恭敬拜了三下,方才从殿宇另一旁提了一张椅,大踏步到桌旁,夯气放了。
坐下之后,也不讲究什么,拿起桌上酒壶便倒了一盏,抬脖子就喝。
宗懔斜睃他一眼,后又将眼垂下。
何诚灌下之后咂了咂嘴,嘶声:“他奶奶的,宫里的酒还是比军里的滋味儿好,就是不够烈。”
说罢,再倒一盏,要放下时,看着桌另一侧那只帝王玉樽空了,便又提起酒壶,往那樽里也满泛了一杯。
“陛下,喝,喝。”大喇喇叫唤。
仿佛不是被传召而来的臣子,而还是当年军里的主帅副将。
宗懔没说话,顺着话拿起酒樽,但没像之前那样灌下一整盏,只浅酌了半口。
何诚豪灌了第二樽后,也没再添杯了,掌里捏着金樽,抬头看着壁上的故像,沉默下来。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燎炉内赤火燃烧愈灼,紫殿窗外夜风轻啸。
两个人就这么默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诚又倒了第三盏,举手猛饮完,砰地将金樽砸放在案上。
叹了口气,直问:“陛下,您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他也不避讳什么了,方才进来到现在,心里也有了底。
从玉镜寺回来的这几日,前朝后宫皆压抑不宁,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有姜胡宝之流伴驾,且也不是第一回 闹了,他已负荆死谏过一次,如今又因着先前的种种,在面对玉镜寺那位时颇为难堪,甚至有些羞愧,于是便也不好再莽撞行事,只能硬憋着。
今夜圣旨突至,他心里石头抛起来又落下,一是惊,二是愁,都说万人之上是孤家寡人,果真不假,不然怎么轮不着他一个家臣来陪着灵前说话。
“陛下,您……”
“何诚。”天子微仰首,直望着悬在壁上的两幅画像,声沉若疑,“朕先前,做错了么?”
何诚一僵,片霎后,挠了挠头,没敢立即说话。
宗懔抬起玉樽,又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