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臂弯里拂尘的毛,气声隐哼着小曲儿。
然忽地,右眼皮突然剧烈狂跳起来。
心头随之鼓蹦如雷,惶乱抬手摁住自己的眼皮,一股熟悉的,极度不妙的感觉重涌心头,且仿佛是旧历的重演——
“砰!!!”薄旧小院门猛然被踹开,惊天震地。
一干宫侍禁卫骇得瞬时齐跪于地,如狂风吹刮满地木叶。
姜胡宝战战兢兢抬头,在定睛瞧清的一瞬,又猛地俯首下去。
天子自院中迈出,带着暴怒极戾的阴沉面色。
“陛,陛下……”
“回宫。”冰冷沉声。
“是!起驾——”
第一百三十章 朕错了么
近些日, 兴庆宫中越发沉抑寒肃,侍奉帝驾的宫侍皆日夜悬心,屏息阵待。
自上回圣驾往玉山祈福回銮后, 陛下面色便阴鸷至今,本就对奴才们冷少言语, 如今更是威戾愈盛, 且入夜难眠的旧疾本好了许多, 这几日不知为何, 竟又犯了。
偏生这回,主子像是受了何障,太医院、内侍监几番跪地劝请,却都不肯用药,就这么强撑着, 连前朝文武都瞧出了不对,请安陈情的书表疏文雪雨碎雹般堆进御书房,但俱如石沉海底。
…
今夜长生殿的宫灯辰时便暗了。
圣上不在长生殿宿夜,而是摆驾太安殿。
夜渐深,飞檐琉璃瓦光仍荧煌可见,雕龙梁柱盘展翩婉,神威相严, 此刻殿门紧闭。
何诚接到旨意赶至殿前时,姜胡宝和谭吉都守在檐下,见他到来, 俱是身子一直,忙迎上。
何诚三步并一步跨上白玉阶,虎睛直盯着前方微泄细静昏光的庄重殿门,浓眉拧成一股:“陛下如何了?”
他本在巡查宫城夜防要事, 却被兴庆宫的传旨太监截在五凤楼,说陛下有旨,请他入太安殿。
他当时着实惊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太安殿在陛下登基之后便改了用处,如今是专门供奉老晋王与太妃娘娘神位的殿宇,旨意要他这个时辰入太安殿,不必深想便知今夜大抵有坎难。
再联系这几日陛下从玉镜寺回来之后郁戾愈深的模样,何诚心中如有鼙鼓喧阗大震。
谭吉依旧不是最先开口的,一旁的姜胡宝在他站定时就已半倾身凑近,压低声回答:“陛下今日入太安殿,要了酒醑。”
说最后两字时,重了三分。
耳中听清时,何诚眉心皱痕遽然更深,眼皮都随着惊疑朝中堆挤:“你说什么?”
姜胡宝没再说话,只是灰青着脸,闭眼,沉沉点了回头。
何诚抬首再望,此刻那殿门上舞爪的金龙都好似更加狰狞可怖几分,似有若无的香火焚息无异于股股瘴气。
“大统领,陛下今日要的御醑有些多,且送进去的时辰也久了,所以,您进去之后,多加慎重。”一直不出声的谭吉终于开口。
言中之意不能更加清楚明白——
殿中的天子,或许已经醉了。
醉酒之人,需万分小心待之。
但何诚听完,先是瞳中又震,紧接着,却是轻嗤了一声:“宫里的贡酒,就是喝上几十坛,陛下也不会醉的,顶多暖暖身子罢了。”
他们西北王府地处苦寒,尤其军中,需常年备烈酒暖身驱寒,宫中内酒坊贡上来的御酒,为着龙体康健,如无特旨,绝不会奉上烈性浓质的,通常只在味与香上追求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