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郦兰心被搂着愈往深处走,愈心惊肉跳。
他这次带她来,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因为他走得太快,太熟稔,路上每一处岔路他都不曾犹豫过分毫,像是将这条路走了许多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转过一颗参天古树,一条数次在噩梦里出现的小路映入她眼中。
而身旁,男人幽沉声音压下:“姊姊,认得这里吗?”
郦兰心脚下开始发軟,忍不住想要朝后退,但环在她腰上的长臂不费力便能緊梏住她,将她带着向前。
惊慌地抬头,却见他目不旁视,掀了唇,要开始说话了。
她心跳得愈发的快,神识意志搅动着。
他说,要告诉她一切的来龙去脉,说她半点不想听,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直觉告诉她,她不一定能接受,不一定愿意接受。
她不敢听。
可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的声音从头顶降下,缓缓:“姊姊,那日,我被下头的人扰得心烦,所以,就到处行走散心,一路朝僻静的地方走,转到这处。”
“越往里走,就偏僻,也越安静,但是突然,侧前处,有石子砸水的声音,在园子里,极其的突兀,所以,我就寻了过去。”
“然后,在那亭子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不知道,当时我见着你,只觉得像是做梦。”轻笑。
而郦兰心的脸色倏地白了。
一切的起源,竟然只是她手上 ,无聊时抛动的一颗石子儿。
假如,假如她不是闲着没事干,乖乖坐着,或许,或许现在就不会——
她的惊悔不曾被他发觉,宗懔继续搂住她,很快到了那小桥的尽头,那座孤零零的水上亭子,依旧矗立在那里,一年前如何,如今依旧没变。
就连那一丛丛开垂下的绮花芳卉,也一如从前。
郦兰心气力全无,眼中惨淡,飘似的被揽住,上了这座堪堪能容纳两人齐行的窄桥,越往前,心越凉。
耳边摧魂般的低语却依旧未停,反而愈发绸缪温柔:“后来,你从亭子上下来,一眼都没瞧我,我便觉得好笑,因为你胆子实在是太小。”
“后来到了马球会上,经过许家席位时,我又瞧见了你,可你依旧不抬头,一眼也不肯给我,我就记住了你。”
郦兰心越听,手就越颤,呼吸急促。
很快到了亭子里,男人松了揽她背的手,握住她肩头,要将她按着坐下。
此刻她浑身都寒凉发软,没有分毫抵抗的力气,一瞬便松了腿膝,重重坐到了石凳上。
亭子里孤立在此,现下却一尘不染,干净无比,不必想便知也是他的手笔。
宗懔紧贴着她坐下,将她抱入怀里,难得感受到她如此顺从,在他揽住她的时候,她脑袋便无力靠上他肩。
心中愈发酸涨般愉悦,紧接着就继续说下去:“后来,马球赛还未完,你却不见了,我发现你不在,心里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当回事,以为,我会就这么忘了你。”
“但是老天爷就是要我忘不掉,见不到你的那一晚,我就做了一个梦,就在如今的东阳殿里。”
郦兰心呼吸微颤一瞬:“……做梦?在,东阳殿?”
侍女们无意提起过,本来,储君应该是要住在紫宸殿的,是宗懔亲自下的令谕,要求在东阳殿居住。
所以,他是故意的,他要在这里,重温旧梦。
心倏地揪紧,她此刻甚至不需去问他究竟做的是什么梦了,脑海深处隐约已经有了猜测。
下一刻,他便亲口确认了她的猜疑,只是,没有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