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说错了什么……
“姊姊。”桌另一侧,男人猛地抬首,唤声打断她思绪。
他还是同往常一样,笑着对她, 可郦兰心这一瞬定睛看见他的笑容时,不知为何,周身倏颤了一下。
隔着小小一张木桌,对面人的笑容像是压抑着什么,他的眉心不再舒展,微抿着唇,下颌连接耳部的地方, 隐隐绷紧弹动。
“阿,阿敬……?”不知所措,手还轻按在那长命锁的小匣上。
宗懔压下唇舌间腥意, 瞳眸死死,锁着她,一字一句:“姊姊,你有心了。”
“不过, 姊姊忧心我婚娶,我也忧心姊姊,如今许家满门落罪,往后数十年,姊姊,可会再寻良人?”噙着血,仿佛绷着最后一道线。
郦兰心瞳中微缩,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有些尴尬撇开头:“你,你怎么问这个……”
“我只是想,姊姊日子苦,还为我绸缪,若是姊姊以后终身有靠,我也放心了。”从牙关撕扯而出。
“你……唉。”深叹了口气,郦兰心回首和他对视,认真,“我都和你说过了,我情愿为我丈夫守一辈子,再好的男子,自有有缘女子去婚配,我不稀罕什么依靠,有过你姐夫,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以后就别再提什么再不再嫁了。”
如此严正,如此恳切。
如此,深情厚谊。
得到了最终的判果,宗懔蓦地笑了,真心实意的。
“好,”他望她,甚至夸赞,只声压至最沉最厉,“姊姊,你是矢志不渝的,忠贞,节妇。”
郦兰心睫羽不安速颤,心口砰砰直跳,古怪得很,又有些赧然:“你,这种话还是别说了,怪难为情的。”
从前,她若因他调笑怪语而羞赧尴尬,他定会没正形笑着道歉,然而这一次,没有。
男人长指将桌上那装着如意长命锁的小匣移到近前,阖上。
倏然起身,拿过一旁玄黑兽氅,披身后,将桌上小匣握在掌心。
郦兰心忙慌跟着站起,看他利落到凌厉的动作:“阿敬,你要走了?”
眉心悒悒恓惶,还是问了心中所想:“我……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这反应,真正像是,有了不快。
“怎会,姊姊给我这么多,我高兴还来不及。”拿着小匣,宗懔睥睨而下,微笑,“是我要回太子府上值了,府里事务繁忙。”
说完,直接朝堂屋外走:“再不走就误了时辰了,姊姊,不用送了。”
他的步子比往常快得多,郦兰心没反应过来的当口,他已出了房门,等她追出堂屋的门,他已经走出二院门了。
跟着后头小跑也追不上,只看的见他高大背影:“阿敬?阿敬!”
宗懔面上半丝表情也无,疾步到了宅门边,拔起门闩。
跨出门前,顿了片刻。
身后,妇人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阿敬……!”
他移步,侧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因为追出来而微泛热红的脸颊。
“姊姊,这么急做什么。”瞳目深处,劣恶已然压抑到了极致。
“阿敬,”郦兰心忧虑惶惶,喘着气,“你,你真的没事吗?”
宗懔唇角淡淡微勾,而眉目不曾有丝毫波动:“当然。”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