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时,庄宁鸳还是煞白了脸色。
士农工商,历朝都是如此,福哥儿本就身体不好承不得将军府衣钵,如今文官之路也绝了,日后若不经那商贾之事,便只能靠外祖家荫蔽做个普通富家翁了。
且她和儿子都是自小长在京城,老家虽在当地州府也是名门望族,可毕竟是陌生地界。
再不许入京畿,往后,她要与父亲母亲相见,岂不是只能等着家人回来?
虽然说着,万般命最要紧,可人总是有贪望的,保下了命,便希冀着更多一点。
郦兰心自然看出几分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许长义、张氏、许碧青、许澄,以及许氏旁支,乃至迁坟的事全数道来。
这下,庄宁鸳的脸色已不是煞白了,而是惨白到发青,瞳仁震颤,惶惶许久不能回神。
担忧儿子未来的惆怅变作全然庆幸的同时,真正感知到,世事无常四字,只有真切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能明白其中重量。
才短短几日,将军府,就又跌进了更深的深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竟连坟也不许留下?
就因为,端王要私下以侧妃礼遇迎娶三娘?
她是世家大族出身,对于此间事,不说洞若观火,但自问,也是有几分敏锐在的。
脑中飞电疾转,最后又定在一处。
深皱了眉,而后,问出了心中所想:“兰心,你不需出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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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兰心抿了抿唇,摇头:“那个熟人和我说,我未曾孕育许家子嗣,出门守寡多年,户籍都不落在将军府里了,所以……我没受牵连。他说了,许氏旁支也有无子改嫁的妇人,也不必受连累。”
庄宁鸳听完,心中疑影却半分未消。
郦兰心不曾接触过天家掌权最盛之人,甚至也不曾习听过诸般旧史秘闻,所以,她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对于上头的人来说,手中权力已让他们站在世间峰巅,无所不能为之时,便极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在即将受封东宫的前夕,动权单将许家拎出来,还严惩了宗亲,独为了一个杀鸡儆猴的名头,那晋王,绝对是厌极了许家。
既是厌极,若非有放过的理由,牵连者即便无辜,也绝难全身而退,端看许家杂役都得出京,便可知这一点。
她和福哥儿能逃死罪,最要紧的,其实还是她父亲站对了队伍,又颇为得力,晋王愿意给这个人情,即便如此,福哥儿往后前途也尽数断绝,她和儿子也再不能归京。
可郦兰心,不仅比她还快脱身牢狱,如今还能毫发无损,全然身退,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至于她所说王府熟人说的什么旁支改嫁娘子也不受牵连云云,细想便有几分不对。
改嫁了,那便是别府的妇人,可在婆家隔壁守寡守节,逢年过节都交际来往,那就还是儿媳,那回去行宫,郦兰心就是以许家儿媳的身份去的。
可郦兰心有何能与许家案子撇开干系的理由?若不是有人为她以功求情,那……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爱之,欲其生。
一股不安诡惶猛然蹿上心头。
庄宁鸳望着眼前经年岁长,却依然眸光柔纯的弟媳,牙关忽撞了两下,猛地攥住她手。
郦兰心吓了一大跳:“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