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岚危险地压低眉脚。
同一时间,崇政殿中的天子亦是一脸无语。
她沉默半晌,转头看向一边啃点心啃得正欢的丁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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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撺掇清行和其他人入宫求情的?”
丁钰拍了拍手心里的碎屑,又灌了口茶水。
“戏演得差不多,该收官了,”他打了个饱嗝,“姓秦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诏狱那地方又阴又潮,你也不怕他在里头待久了,落下病根?
崔芜沉吟不语。
第392章
所谓的“武穆王私自调兵触怒天子下狱”,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局,始作俑者却不是崔芜。
在她察觉有人针对秦萧横施暗算,不遗余力地在天子与悍将之间安上一根拔不出的利刺时, 她就下定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决心。
这个计划,她知道, 秦萧知道,至于丁钰,完全是凭着对崔芜的了解自行参悟的。
他不信崔芜舍得让秦萧受委屈, 就像他不信恶龙能亲手剜下与心头血脉相连的逆鳞。
正因如此, 他才在颜适上门求援时,给出“聚众求情”的建议。
或者说,在颜适眼中的“求情”,其实是对崔芜的提醒与催促。
“前戏”铺垫得差不多,该“收网”了。
“你要让世家相信你与秦萧彻底决裂,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丁钰说, “秦萧私自调兵在前,武侯聚众求情在后, 怎么看都是大写的‘功高震主, 目无君上’。”
“这时候‘处置’了秦萧,谁也挑不出破绽,你也能早点把人从诏狱里挪出来——那鬼地方,好说不好待。”
“您老人家天天高床软枕,让人家旧伤没好利索的蹲监狱,亏心不亏心啊?”
崔芜半是无奈半是嗔怒地瞪了这小子一眼。
这便是有个太过了解你的“同乡”的坏处,那些天衣无缝的布局、以假乱真的伪装,在他眼中形同透明。随便一眼扫过, 就能将你百般筹谋的用心摊平在光天化日之下。
令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挫败感。
这要换成个“土著皇帝”,譬如曹孟德那一款,早将人拖出去砍了。
万幸崔芜没这个打算。
身陷乱世,就这么一个“同乡”陪着,能怎么办?
宠着呗。
“你说得有理,”崔芜沉吟,“兄长下狱多日,怕是有些吃不消了,是该早些将人挪出。”
她下定决心,拊掌三下。片刻后,阿绰入殿,低眉顺眼:“陛下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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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就今晚吧。”
这旨意下得没前情没后文,阿绰却听懂了,福身行礼,悄然退下。
这个白天似乎格外漫长,将近戌时,太阳仍未完全落山,最后一抹夕晖映照天宇,慷慨泼洒出万般华彩。
随后,浓墨似的夜色彻底降临,所有的重峦飞檐、碧瓦朱墙,尽数隐匿于晦暗深处。
这个时辰,六部俱已放衙,皇城司内却仍灯火通明。孙彦独坐案后,手捧茶盏吹着热气,面前摆着一道明黄旨意,并一个赤金酒壶与一只白玉酒杯。
“圣上的意思,冯兄都清楚了,”孙彦抿了口茶水,“此事非同小可,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