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果然藏了一条小路。”
“臣按当地百姓指点入山追寻,沿途发现武穆王留下的暗记。臣恐王爷遭遇不测,是以循暗记一路寻去,却在山中发现一处匪寨。”
证词到这儿都与秦萧所言对上,崔芜轻挑长眉,不动声色:“然后呢?”
“臣担心王爷为贼人劫持,遂派斥侯潜入匪寨查探,却不想里头早已人去楼空,并无人马踪影。”
这是崔芜没想到的,但也不是没法解释。
比方说,贼寇极有可能听闻祭天之事,离寨筹谋行刺之举。
“寨中可有不妥之处?譬如暗藏兵刃甲胄等物?”
“陛下圣明,”殷钊道,“臣于寨中寻到一处秘库,里头确实藏了兵器甲胄,只是数量不多。”
崔芜细细眯眼:“可曾发现黑火?”
殷钊惊讶:“黑火可不易寻得,区区贼寇,怎会藏有这个?”
崔芜曲指叩了叩案缘:“你接着说。”
“臣于寨中未寻得人迹,唯恐贼子收到风声先行逃窜,遂向北追踪,”殷钊说,“不料途中遇见顺恩侯。”
崔芜神情莫测:“孙卿不是调查安北侯遇袭失踪一事?怎的往南边来了?”
殷钊目视孙彦,后者欠身道:“臣奉命赶往安北侯遇袭之地,几经探查,发现匪寇痕迹,遂一路跟踪在后。让臣没想到的是,这些所谓‘贼寇’,原是、原是……”
他有意吞吞吐吐,引得天子不耐看来:“原是什么?”
孙彦撩袍伏地,磕了个响头:“是……安西军旧部。”
崔芜瞳孔放大了一瞬。
“臣本想将其生擒,但这些装扮成贼寇的旧部警惕得很,不出半日就察觉不妥,竟是使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将臣甩开,”孙彦额头触地,就着这个姿势艰难回禀,“臣循着踪迹南下,这才撞见殷统领。”
他不曾抬头,是以没有瞧见天子此刻神情。那双眸子极黑极深,仿佛水晶缸里养的两粒黑鹅卵石,看着清透,却没人说得清石头里藏了什么。
良久,天子冰冷的话音回荡在大殿内:“空口无凭,可有凭据?”
孙彦早有准备,自袖中取出一截断箭呈上。
“陛下与安西军颇有交情,”他锋芒内蕴道,“想必识得此袖箭。”
巴掌长的小箭,不是用作战场强弩,而是藏于袖中,充作防身利器。
这是安西军惯用的暗器,崔芜曾见秦萧麾下随身佩戴。
错不了。
她闭目片刻:“此物朕识得,孙卿识得,旁人兴许也知道。”
“若有人刻意伪造一模一样的,意图构陷安西旧部,大约也不是很困难。”
孙彦目光闪烁,却并未失望。
八年多的情谊,不可谓不深厚,不是一支小小的断箭能葬送的。
但私自调兵、图谋逼宫呢?
不知不觉,他嘴角浮起笑纹,语气却越发恭谨:“陛下所言极是,武穆王劳苦功高,又是陛下义兄,单凭此物确实不能定其罪过。”
“臣请与刑部同查此案,定会给陛下一个明白交代。”
若单只孙彦一人,天子未必放心,可他带上刑部,纵是天子也挑不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