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本地父母官,断没有舍弃百姓独自逃走的道理。若非要我走也容易,待得此战过后,将我尸身火化成灰,带回京中复命便是。”
言罢,昂首离去,唯留副将无奈苦笑。
正如两人所料,铁勒退却只是暂时。待得火势稍歇,他们立即卷土重来,这一次不仅出动攻城锤,还有投石机。
巨石暴雨般砸落城头,坚硬的青砖遍布裂痕。来不及寻找掩体的守军只能就地趴倒,一轮攻势后,尚且存活的不足七成。
逐月在亲兵的护卫下倒是毫发无伤,只颅脑磕中墙砖,看什么都恍恍惚惚。她艰难地爬起身,却不见投石之际护着自己的小将士,再一转身,只见人就躺在身后五步处。
头骨破裂,血流成河。
逐月莫名涌上呕吐的冲动,忙用手捂住嘴,强压了回去。
投石只是开胃菜,很快,狼嚎般的喊杀声逼近城墙。穿过尚未熄灭的浓烟,数十架云梯搭上城头,铁勒人亮出屠刀,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守军也是豁出去了,最后的弩箭架上弓弦,卷出一波声势浩大的箭雨。自民居拆下的砖石也没闲着,劈头盖脸砸落。
除此之外,墙头架起五六口大锅,里头滚着煮沸的热水。待得敌军近了,三五个壮汉端起一口,朝着墙外“呼啦”泼出。
滚水淋浴的滋味绝不好受,云梯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号。无数身影就此坠落,但更多的胡兵立刻填补上来。
防线在艰难的拉锯中步步后退,当第一名胡兵登上城楼后,挥舞弯刀大肆砍杀。虽然很快死于乱刀下,却为同伴争取了时间。
胡兵们乌泱泱地登上城楼,见人就砍,好似嗜血的豺狼。
此时,仅有的守军投入激战,逐月身边已无人护持。偏生她身材矮小,所披铠甲也不一般,被好几个胡兵盯上,张牙舞爪地围上前。
逐月大惊,捡起不知是谁丢落的盾牌勉强挡了两下,又被一记重击敲打在盾牌上,手腕吃不住力,不由自主地松了。
下一瞬,五六把弯刀同时斩落,刀锋映照骄阳,令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遥远的爆响声就在这时传来,如霹雳,似惊雷。
持刀斩落的胡兵愣了须臾,与此同时,逐月矮身蹲下,摸出开战前秦尽忠交与她的匕首,猛地刺去。
匕首短小,却极锋锐,切入血肉的一瞬直如大水崩沙,毫无阻碍。
铁勒士兵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却是逐月犹嫌不足,狠狠拧动匕首,放任鲜血喷了自己满脸。
他的同伴大惊,挥刀便要斩落。逐月抱定“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想法,抱住被她刺中之人双腿,拉着他一同滚地。
若是正常情况,一个人高马大的铁勒汉子绝没有被个小姑娘拖倒的可能。但喷涌的血液带走了精力,拉平了男女间的体能差。
可能是剧痛影响,也可能失血过多,胡兵只觉身体发冷,手脚麻木使不出力气,眼看着自己摔倒在地。
更要命的是,逐月身量娇小,往他身下一躲,简直密不透风。他的同伴一刀斩落,险些伤及自己人,百忙中紧急收手,想把逐月拖出,谁知这“军官”身量矮小,人却着实凶悍,挥舞匕首一通乱刺,竟叫人有无从下手之感。
眼看同伴被涌出的血色浸红半身,胡兵发了狠,拼着一只手不要也要薅住人。然而下一瞬,他定格原地,眼睛突出圆瞪。
只见胸口扎出两只鲜红枪尖,直是穿心而过。
胡兵高大的身躯好似山崩,“轰隆”砸落。
副将抹了把汗水,将奄奄一息的铁勒人推开,扶起逐月:“大人,没事吧?”
逐月惊魂未定,待要开口,却听雷鸣般的爆响再次炸开。
这回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