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太入神,浑然未曾留心,水阁周围有些过分安静。当然,就算她留心到,也只以为是卢氏子特意驱散仆婢,方便布局。
“吱呀”一声,她轻轻推开门,一线光照亮窗扉紧掩的暗室。
屋内,背手而立的女子回过头:“卢小姐,朕等你好久了。”
卢三娘僵在原地。
她虽未见过眼前人,但这般年纪,这般容貌,女子之身又堂而皇之地以“朕”自称,普天之下能有几个?
婢女却不明就里,兀自怒斥:“什么人如此放肆?竟敢擅闯尚书……”
话没说完,一道身影闪过,殷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被打晕的婢女噗通倒地。
“圣驾在此,”他亮出手中金牌,“卢小姐,还不叩拜?”
卢三娘见得金牌上一个笔走龙蛇的“御”字,再无怀疑,当即拎裙拜倒:“臣女卢蕙娘,不知天子驾到,冒犯天威,望陛下恕罪。”
与此同时,心里不是不惊惶:女帝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赶到,水阁内却不见秦萧与卢氏子身影,显然被清过场。
这是不是意味着,女帝早知道她和父亲的谋算,隐而不发,只为逮她一个现行?
那她……岂不是要害了卢家满门?
卢三娘再有城府也只是个小姑娘,想到荀李两家下场,没法不害怕。她当机立断,俯身叩首:“陛下恕罪!今日之事乃臣女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陛下若要降罪,臣女、臣女甘愿受罚!”
那负手而立的女帝掸了掸袖口浮灰,在秦萧躺过的罗汉床上坐下,饶有兴味:“你罪在何处?”
卢三娘强自镇定:“臣女……只因仰慕武穆侯,才斗胆约他在此相见。此事家父并不知情,完全是被蒙在鼓里。求陛下看在家父忠心办事的份上,莫要牵连卢府上下。”
她也有心机,拿不准女帝知晓多少内情,便隐瞒了最要紧的一节。“孤男寡女私下约见”虽不好听,可比给一品武侯下药的罪过轻多了。
女帝听到此处,忍不住笑了。
“早听说卢家三小姐秀外慧中、心思玲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悠悠道,“只可惜啊……”
女帝故意顿住,果然引得卢三娘发问:“可惜什么?”
女帝淡淡掠她一眼:“可惜你这千伶百俐的心思都用在追男人上头,一点没往正道上使。”
卢三娘再矜持,一张秀脸也红透了。
第257章
崔芜确实猜到卢三娘的谋算, 甚至比她预料的还要早。
毕竟,卢三娘再聪慧玲珑也想不到,早在她生出念头前, 就有人盯上尚书府,只等抓到把柄向女帝卖好。而她的轻狂任性, 无异于一把悬在卢府头顶的刀,刀柄还是她自己主动递出的。
如此,方有了水阁中的一幕。
“你仰慕秦侯是你的事, 朕也是打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非常明白少艾心思,”崔芜比卢三娘大不了几岁,说话却老气横秋,“可你仰慕归你仰慕,秦侯已然拒绝,你却不依不饶, 乃至私下暗算, 这是什么道理?”
“都说卢三娘子知书达理,你父亲请大儒名士做西席, 教了半天, 就只教会你强人所难?”
“你也不想想,如若有个你不喜欢的郎君痴缠你,为逼你下嫁,不惜暗中下药毁你名节,你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宁可自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