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人所俘,不过,应该尚在人世。”
最后四个字排众而出的一瞬,颜适也好,崔芜也罢,都长出一口气,神情坐姿明显松弛。
张月娘察言观色,心中骇然:“所以,秦帅并非战死,而是落入乌孙人之手?”
崔芜递去一个极为严厉的眼神,张月娘应声闭嘴。
崔芜这辈子脑筋没转这么快过:“兄长是枚重磅棋子,乌孙可汗舍不得他死很正常,但敦煌失利,乌孙人死伤惨重,连乌骨勒都死于城中,保不齐乌孙可汗不会将这笔账记在兄长头上,万一……”
她想到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话音骤断,实在坐不住,起身背手踱了个来回。
然后她下定决心:“我需要有人走一趟乌孙大营。”
这话一出,在座将领都愣住了。狄斐试探道:“殿下派人去乌孙大营做什么?”
“以归还乌孙王子尸身为名,打消乌孙可汗对兄长下毒手的念头,最要紧的是,试探出兄长下落,”崔芜在心里一条条地过着,“其实,我自己去是最合适的。”
话音未落,底下不约而同:“不可!”
狄斐正色:“殿下身份贵重,绝不可轻身冒险。”
殷钊:“这事交代给谁都行,主子实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丁钰最直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指望谁替你收拾烂摊子?不许去!”
许知源:“……”
他与崔芜情分最浅,这种场合说不上话,嘴巴张了张,又重新闭上。
崔芜揉了揉额角,瞧这几人架势,断不会让自己跑这一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只能寻人替我出使。”
于是回到那个问题,找谁合适?
这个人身份不能太低,既是以使者身份造访,须得有正经官身,且是崔芜信重之人。这一条把张月娘排除在外。
这人还得敏锐机变又沉得住气,万不能被乌孙一激就拔刀砍人,这条排除了狄斐、殷钊、徐知源等将领。
除此之外,他还得能言善辩,懂套话,会打嘴仗,彰显国威的同时还得把握分寸,不能把乌孙可汗激得暴起。
崔芜将身边人挨个数过一遍,实在寻不到十全十美的人选,不由懊恼:若是盖昀在这儿就好了。
斜刺里忽然伸来一只手,招摇地晃了晃:“我去吧。”
崔芜猛地回头,正瞧见丁钰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
她想都不想:“不成!”
丁钰这回却不急了,耐着性子掰扯:“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一个个五大三粗、动刀比动脑快,指望他们去跟乌孙可汗谈判?别人家本来没想杀秦帅,被这几个惹火了,反而动刀动枪。”
“五大三粗”的将领们揉了揉鼻子,略有不忿,却没敢反驳。
“你自己又是万万去不得的,这么数过来,可不就是我这个闲人有空?”
崔芜也知比起狄斐等武将,丁钰更为合适。但乌孙大营何其凶险?乌骨勒昨日刚死,乌孙可汗怕是正在气头上,若是两边谈不拢,乌孙可汗一怒拔刀,崔芜岂非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丁钰打消了她的犹疑。
“只要你还坐镇敦煌,”他说,“我就不会有事。”
“可我不去,乌孙可汗那老家伙若是被儿子的死冲昏头脑,谁能救下秦萧?”
颜适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听得自家主帅名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崔芜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还是应允了,又派殷钊同行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