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她断然拒绝,“既知城中出了不小的变故,先生若亲身前去,万一遇险怎么办?绝对不可!”
盖昀却胸有成竹:“城中纵然有变,也不至于大开杀戒屠戮百姓。即便上都守将丧心病狂,有使君在后,昀虽身屡险境,也能遇难呈祥。”
他再行礼:“昀心意已定,请使君成全。”
崔芜纠结再三,命人将崔十四郎提了来。
此次出兵,崔十四郎作为联络城内的关键人物,自是被崔芜带在身边。只是他身份特殊,还未被崔芜划入“自己人”的范畴,是以没有资格出席军事会议。
他倒也是个人物,崔芜冷着他,他就安安心心待在帐中,不外出也不乱打听消息。此时听闻崔芜召见,简单整了整衣冠就赶了来,立在帐中郑重行礼:“崔使君。”
崔芜一点不与他客气:“你们清河崔家家大业大,又在上都城里经营了这些年,可有法子混进城中?”
崔十四郎稍作沉吟:“在下确是知道有条小路,可以潜入都城之中,只不过……”
崔芜只以为这人在卖关子,不耐追问:“不过什么?”
崔十四郎苦笑道:“只不过,这所谓的路原是引流入城的沟渠,只因河水改道,涓流渐细,沟渠水位逐年下降,这才可供人行。”
“这地方守军极少关注,一则外头通着河沟,二来……城中居民倾倒秽物,多是在此。”
崔芜明白了,敢情这就是一条古代版下水道。
“这个……”崔芜挠了挠额角,抬眼瞟着盖昀闲云野鹤般的姿态,有点拿不定主意,“先生,你确定想去吗?”
盖昀不受任何影响:“使君安心,昀自有道理。”
他都这么说了,崔芜自无不应之理,除了命崔十四郎同行,更亲点了二十名好手,护送盖昀潜入城中。
临行前特别叮咛了,若察觉城中有变,不必顾虑旁的,先把盖昀抢出来再说。
这边盖昀领命出发,那边崔芜仍有些心神不定。军中又没法做药打发时间,她只得去伤兵营巡视一圈,确定各类伤药及急救措施都齐全,又把上都外头的地势地形重新梳理一遍。
炭笔在舆图上接连数点,忽而落定在上都东南的一处。
天险,潼关。
“关中之所以得名,很大程度上是由潼关而起,”她喃喃道,“潼关是关中东部屏障,本该握于掌中,只是被上都挡住了,一拖再拖,直拖到现在。”
彼时众将各去清点人马,帐中唯有丁钰在侧。闻言,这理工男还没反应过来:“那又怎样?反正迟早是你的。”
崔芜:“当年天宝生变,安史叛军攻入长安,首先拿下的就是潼关。若是有人效仿安史叛军,渗入潼关,你猜会如何?”
丁钰听明白了,立刻凝重了脸色:“你是怀疑,上都城内,有旁的势力作乱?”
“会是谁?后晋那没出息的儿皇帝吗?”
崔芜目光凝固:“若是晋帝倒还好办了,怕就怕,来的不是儿子,是老子。”
丁钰瞳孔骤缩,表情堪称恐怖。
“不、不至于吧?”他结结巴巴,“那姓祁的守将再不济,会吃里扒外到投了胡人?”
崔芜:“晋帝当年也算是个难得的英豪人物,为了一个利字,还不是吃里扒外地投了胡人?”
丁钰没法与她争辩,脸拧成了麻花。
“若真是这样,”他收敛了笑意,抬手摩挲下巴,“盖先生潜入上都城,不是很危险?”
“确实,”崔芜赞同,“风险比原先预测的大得多。”
若对手是祁庶,有崔芜,有靖难军,有关中十三州与利害驱动,盖昀即便被察觉行踪,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