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菅人命、昏庸残暴的污名是跑不了了。”
丁钰越想越气闷, 若是头狐狸,两只耳朵都要耷拉下来:“那就这么算了?”
崔芜很淡定:“嗯,只能这么算了。”
除了被姓孙的王八蛋烦得情绪暴躁,崔芜从不会轻易失去理智。她很清楚,杀伐手段固然有效,却须使在刀刃上。动不动就灭人满门、赤地千里只会适得其反。
静若处子,动若雷霆,不做则已, 做便做绝,这是前人总结的斗争智慧。
崔芜深以为然。
她没搭理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几家人,帖子一概丢进炭盆烧了。剩下的几日空闲,除了做未来一整年的规划,就是骑马射箭逗狐狸。
而来自江南的消息,也在这时送到崔使君案头。
看到信笺封口熟悉的火漆印记,崔芜拍案而起:“去请盖先生、许司马还有丁兄。”
阿绰应声退下,从自家主子对各人不同的称呼上,分辨出隐晦的亲疏远近。
少顷,被点到名的三位心腹齐聚书房,而崔芜也将信看完一遍。
字迹工整而不失风骨,转折处隐隐透着杀伐戾气,一看即是出自男子之手。
是贾翊。
崔芜将信纸交由三人传阅,自己用最短的时间理顺了思路。
贾翊着墨不多,主要写了三件事:第一,去岁十月,借着节度使府买人之机,陈二娘子成功将挑中的人手送进孙家后院。此女容貌丰丽,性情机敏,不出一月就到了孙景身边,成了极受宠爱的妾婢。
其二,因着孙彦被扣作人质索要赎金一事,孙昭对嫡出的长子十分不满。恰好孙景在新纳妾婢的提点下崭露头角,得了孙昭喜欢,又有正室夫人不断吹耳旁风,居然真让孙昭动起了废长立幼的心思。
当然,孙彦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回到江南,第一时间察觉不妙,立刻向孙昭献了结好安西、参与互市之计。不知这父子俩关起门来聊了些什么,总之孙昭再没提过另立幼子之事,几个投向孙景、替他说话的幕僚属官也遭了责罚。
靠着茶叶订单,这一城是孙彦扳回来了。然而经此一役,孙家兄弟的相争也算摆上台面。
孙景深知长兄性情,闹到这步田地,来日孙彦上位,能有自己好日子过吗?有宠妾挑拨着,亲娘撺掇着,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甘心坐以待毙。
是以,江东孙氏长幼相争、兄弟阋墙的这出大戏,如今才刚拉开帷幕。
第三件则是南楚。
崔芜的消息没白送,得知襄樊与孙氏之间的暗通款曲,楚帝果然大怒。
然而形势比人强,南楚虽强,若也禁不住两面开战,遂没有立时与襄樊撕破脸,只是一边增了岁贡,小惩大诫,一边又封死边境,掐断吴越与襄樊勾连的途径。
两边因此摩擦不断,虽都是些小冲突,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引发一场颠覆江南局势的大战。
边境吃紧,孙昭自是要做足准备,重中之重就是征兵。可乱世人口匮乏,精壮男丁就这么多,都被拉去打仗,地里的农活谁来干,家中的老人妇孺又有谁来照顾?
一时间,吴越境内怨声载道,只是离得远,那高居锦绣尖的上位者听不到罢了。
看罢贾翊送来的书信,在座诸人皆是脸色微妙。盖昀与丁钰参与了定计的全过程,倒不十分惊讶,许思谦却是直到今日才听说此事,脸色一变再变。
末了叹道:“去岁八月,贾司马突然远赴江南,行程之匆忙,令下官甚是不解。如今看来,使君胸有丘壑,早在当时就决定借其之手,搅乱江南这池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