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还挂着一缕可疑的笑意。
就像是丁钰的直怼十分合心意似的。
缘由莫名地,孙彦想起自己第一次将出逃的崔芜抓回时,也曾冷笑着问她:“你在我节度使府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出去后怎么过活?荆衣布钗粗茶淡饭,你受得了吗?”
崔芜极是倔强:“我自会想法子做生意,勾南通北有无,揽天下之财……”
彼时孙彦只想着打消她的念头、折断她的傲骨,不经脑子就来了句:“你算什么东西?青楼出身的低贱玩意儿,也配谈天下?”
竟和眼前这一幕微妙地重合在一起。
丁钰指着他鼻子不屑道:“一个阶下囚,多得我们使君大度才留下一条性命,也配讨价还价?要应就应,不应就滚回你应该待的地方,别在这儿浪费咱们使君的时间。”
盖昀已经转过头,和崔芜讨论起账本上的数字差池,一副懒得理会孙彦的模样。
延昭更直接,拍了拍手,两名亲兵上前,就要将孙彦拖下。
孙彦于电光火石间意识到,倘若自己真被拉下去,此后再不会有与崔芜当面对话的机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好!”孙彦咬了咬牙,终是应了,“在下答应。”
堂上三双眼睛全都转了过来。
只除了崔芜。
她仍低着头,仿佛那账簿上的数字远比孙彦吸引人:“图纸呢?”
孙彦握在袖中的手捏紧了,硬梆梆地说道:“海船图纸怎会带在身边?若是崔使君真心想看,在下绘出与你便是。”
一顿,又似有深意道:“孙某画技不佳,绘图恐需费些时日。不如这样,我每日将画完的部分送与崔使君过目,如何?”
丁钰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小子的打算——“绘图恐需费些时日”,说明这图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画完的,拖的时间越久,他为自己争取的时间就越长,盖因画图期间他有利用价值,崔芜必定是以座上宾相待,饭菜都能混几顿好的。
而“每日送与崔使君过目”,更是鸡贼无比,这意味着崔芜不能将他送回凤翔,必须带在身边,牢牢看紧。
若不每日检查,等回了凤翔,发现他一笔未动,届时这小子指不定找出什么理由推脱,说不准还会赖在崔芜头上。
虽说他如今只是一介阶下囚,闹起事来没什么妨碍,可终究是膈应人。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B?u?页?不?是?i????????ě?n??????2?????????o???则?为????寨?站?点
想明白个中关窍,丁钰恨得牙根痒痒,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脸皮居然比老子还厚?
殊不知孙彦紧紧盯着崔芜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心知自己这番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她身边的心思瞒不过崔芜,可她居然对这一腔深情毫无动容。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心肠这么狠?
事实证明,海船图纸的吸引力还是相当大的,崔芜到底遂了孙彦的愿,勉为其难地带着他上路。
三日后,浩荡车马穿过武州与庆州边界,来到庆州治所合水。
所谓庆州,就是后世的甘肃省庆阳市,古称雍州,曾为狄戎占据。春秋战国时期,庆城被犬戎所占,在此建立义渠戎国,其中的某位首领还和后来的秦太后芈八子演绎出一段缠绵悱恻的八卦故事。
合水县令原是新投的,听闻使君驾到,忙亲自出城去迎。他客客气气地行了揖礼,抬头见车帘撩开,露出半张芙蓉秀面,顿时惊在原地,半晌,喉头狠狠滑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