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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就不为河西秦氏想想?”她说,“秦家男丁只余你一人,若不尽早开枝散叶,如何为秦家绵延血脉?”

这是十分切实的问题,因古人看重香火传承,若是一个家族全族覆灭,只余一个男丁,那么头等大事必是娶妻生子,将家族血脉延续下去。

十个古人里有九个是这么想,偏偏秦萧是那唯一的一个例外。

“绵延血脉,”他勾起嘴角,那一刻的笑意近乎讥诮,“有这个必要吗?”

崔芜:“……”

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劲。

“我曾对阿芜说过,我母亲临终时深以河西秦氏为恨,抓着我的手腕诅咒道:若这世间真有鬼神,她定要向地府阎王告上一状,诅咒河西秦氏血脉断绝,再不能贻害世间女子。”

秦萧轻描淡写地复述出生母临终时的凄厉言辞,端起酒杯饮了口:“我时常在想,倘若母亲泉下有知,大约并不希望看到我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崔芜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刻,她像是精分成两半,一半深刻共情着姚魏夫人,毕竟在她身陷镇海军节度使府,在她受孙彦囚困折辱,在她被迫于帐中承欢时,也是真心实意地盼望着孙家断子绝孙、满门俱灭。

但秦萧不是孙彦,崔芜对秦氏也没有如孙氏这般的深仇大恨,并不希望看到秦萧惨淡收场。

这时候说什么“令堂只是气话心里未必这么想”,或是“当爹娘的哪有不希望儿女好的”劝慰之词都是白费口舌,崔芜自己就是过来人,做不到将姚魏夫人的入骨仇怨一笔勾销。

最好的做法就是转移话题:“我在江南时倒也过过上巳,只是所谓的‘过节’,其实就是打扮得浓妆艳抹,借着上巳的名头勾搭恩客……哪比得上如今自在快活,能和兄长用饭闲聊。”

她说得轻巧,秦萧却知这背后藏了多少血泪与苦楚,一时连刚涌上的愤懑自嘲都撂到一边。

“有句话,原是我母亲曾说过的,她与阿芜脾性相投,你大约愿意听听看,”秦萧饮了口酒,说道,“人贵自重,若是心如冰雪,便是玉洁冰清,出淤泥亦不染。若是自己先陷了泥淖,那不管旁人看什么、说什么,你都会觉得他们眼光有异。”

“能决定清白与否的,唯有自己,如何选择,亦是全凭心意。阿芜以为如何?”

崔芜原是虚晃一枪,借自家身世引开秦萧注意,却不曾想听到这样一番话。

不由愣住了。

***

按照古人的习俗,上巳节本可过得有滋有味,不管城郊踏青还是流觞曲水,只要有钱有闲,多出格的花样都玩得出来。

但是于乱世人而言,最大的消遣也不过是共用一餐午食,聊一聊平生怅惘,然后在夜色初临之际再次来到马厩,给重病的小红马喂了第二遍汤药。

这一回没了偷听窥伺的耳朵,但凡参与中午那一轮听壁角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秦帅罚去节度使府西侧的校场扎马步。

只除了丁钰。

他是崔芜的人,秦萧罚自家麾下无所顾忌,却不能越俎代庖。于是,当丁钰叼着糖块,慢悠悠晃到校场上时,见到的就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军汉敞着膀子,屏息凝神地扎着马步。

丁钰:“嚯,好家伙,这腱子肉够结实的。”

他目光扫过一众壮汉,落在最右首的身影上。

今年不过十六的少年,个头虽与军汉一般高,身量却未完全长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