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并不敢小瞧胡都丢来的“伤药”,而是蘸了点药粉送入口中细品,分辨出一味凉血止血的紫菀,心中更添几分笃定。
但她没有立刻上药,而是回了营帐,将伤口小心清洗干净,这才细细敷上一层药粉。
没等她将脸孔包住,帐帘挑开,丁钰走了进来。
他约莫是听说了互市上的事,见了崔芜花红柳绿的半边面孔,并未显得吃惊,只是皱紧眉头:“你吓唬吓唬他得了,下手怎么这么狠?这是你自己的脸,不疼啊!”
崔芜很淡定:“我有分寸。这匕首锋利得很,刀刃也干净,我下手不深,没伤着真皮层,运气好的话或许疤也不会留。”
丁钰气笑了:“运气好?那要运气坏呢?”
崔芜是真无所谓:“大不了留疤。豁出去一张脸,省了日后的麻烦,也不亏。”
虽说美貌是天赐的禀赋,可自穿越以来,她受其拖累多,得益少,早就烦了。若不是看在这张脸是原主存在于世的唯一凭证,被孙彦逼纳为妾那会儿,她就自己划了。
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这么个下场,可见她与美貌无缘,即便老天赏了这么张脸,也留不住。
丁钰不知说什么好。
他虽是理工男,九年义务教育也没少学历史,听说了不少乱世女性艰难求存的事迹。可知道归知道,听在耳朵里和自己眼睛看到的,冲击力还是天差地别。
他想不出安慰的话,只好帮着崔芜将干净纱布缠在脸上:“不是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等打完仗大一统就好了。”
他顿了顿,不知是想说服崔芜还是说服自己:“会好的。”
崔芜回忆了下,不记得这“有生不如无生”的鬼年代还有多久结束,却记得随后跟着的大一统王朝先后缔造了“高梁河车神”和“大金孤忠”等神话(2),更凭一己之力将称臣纳贡的国耻程度刷新下限。
真是不安慰还好,越安慰越糟心。
“南方雄主成日惦记着纳妾,北边的更不济,只差将一对膝盖献给芳邻,”崔芜生无可恋地想,“这日子过的可真有盼头。”
……吧?
第15章
不管一统乱世的是哪方势力,也不管日后的大一统王朝能不能撑起天下百姓的脊梁骨,只要一息尚存,日子就得过下去。
崔芜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只专注于眼下境遇。她又是向耶律璟献殷勤,又是想方设法弄来补身的物资,无非想让俘虏营里的中原百姓日子好过些。
不幸中的万幸是,崔芜的努力没有白费,十日后,除了几个年老体弱的重症病人实在救不回来,大部分轻症病患都熬过了最艰难的关头。有些恢复快的,甚至可以起身走动,帮着打打下手。
着实让崔芜松了口气。
这一日阳光不错,崔芜将洗净后又用开水烫过的麻布晾在临时支起的木杆上,忽见一道身影背了人,鬼鬼祟祟地走到溪边。
胡骑驻地就在阴山脚下,附近溪流网布,皆是积雪融水形成。那人怀抱着换下的衣物,寻了个没人角落,打湿了就是一阵猛搓。
崔芜认出这是那对兄弟中的幼弟,好像叫什么“阿绰”。眼看他在取水的浅溪中洗涤衣物,忍不住提醒道:“你病症刚好,衣物上兴许还有病气,在这里清洗很容易过给别人,须得在开水中烫过。”
阿绰没想到身后有人,惊了一跳,手中衣物不慎滑落,被水流冲着往下游漂去。
崔芜赶紧上前帮忙,阿绰动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