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明艳照人的容颜毁得不成样。
而她犹带笑意,甚至伸舌舔了口刀尖滑落的鲜血。
“这位将军,”崔芜轻言细语,听着比平时还要和气三分,“您对着画像仔细瞧瞧,看我像吗?”
“若是还觉得像,我便将另外半张脸也划了,绝、对叫您看不出一丝一毫相似的影子。”
周遭陷入死寂,震住他们的不是那张血淋淋的面孔,而是那女人分明含着柔情笑意,却冰冷如寒潭的眼。
这般的狠绝与悍勇,他们从未在哪个女子身上见过,连男子都屈指可数。
胡人将领终于回过神,大步拦在前头:“人,我必须带回去,你有什么话,直接与耶律将军说。”
李恭蹙眉不已。
他之所以来这么一出,一半是看重崔芜医术,另一半却是为了这女子美貌——倒不是自己享用,而是想作为礼物,送给如今的定难军节度使,也就是李恭的顶头上司。
此人姓李,名彝,有多大本事不好说,人却是出了名的好色,打从第一日见到崔芜画像起,就目瞪口呆,死活挪不开眼。
李恭本以为崔芜一介柔弱女子,好对付得很,为难的是耶律璟的态度。不过也好办,等事成定局,多送些金银牛羊弥补,耶律璟还会为了个女奴翻脸不成?
却没想到这小女子脾气如此刚硬,还没怎么样,上来先把脸给划了。
这回可好,不能把人献给上峰,还得罪了盟友,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恭当年能差点灭了旧主满门,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谁知棋差一着,被个小女子反将一军。正踌躇间,一道高大的身影横插进来,蒲扇大的手掌握住亲随扣住崔芜的手腕,也没见怎么用力,腕骨就是清脆的“喀拉”一声。
亲随发出闷哼,捂着手腕退到一边。
李恭看清来人,微惊:“胡都将军。”
胡都是耶律璟帐下第一猛将,深得其信任倚重。他山峦般的身影往前一站,目光好似出鞘马刀,冷冷掠过一干人等。
“耶律将军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胡都似有意似无意地摸着腰间刀鞘,“你们拦在这儿,是想试试草原勇士的刀有多利吗?”
李恭知道胡都身份,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他将人带走。
***
发生在互市上的“意外”说大不大,至少明面上没惊动耶律璟,说小却也不小,崔芜一副本可倾城倾国的容颜,就这么轻易毁了。
她自己倒是若无其事,点了点包袱里的物资,就要回营地。
胡都却语气不善地叫住她:“喂。”
崔芜转身,顶着三道鲜血淋漓的刀痕,笑容仍旧明艳不可方物:“将军有何见教?”
胡都对这个中原女人无甚好感,但是汴梁城外,是崔芜拔出箭簇,治好了一众郎中束手措的箭伤。阴山脚下,也是这个小女子临危受命,孤身入病区,没日没夜地治疗感染瘟疫的士兵。
看在这些,胡都愿意给她几分优待,丢了个粗陶瓶子过去:“伤药,自己上。”
崔芜接住药瓶,福身谢过。
她读过文献,知道铁勒虽被当时的中原政权视作“番邦”,医疗实践却颇具成果,尤以防冻伤药、解毒药、麻醉药最为人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