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门大开着,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尽管被夜色罩上一层灰影,他也能知道她穿着桃红柳绿的衣裳,红色的发带垂在背后。
李玄度低头看了眼身侧人,还好好躺在棺中,再抬眼那道身影仍旧站在门前。
“阿清……你终于肯来梦中见我了?”
那身影回过身,对着他笑,朝他勾了勾手,张口说话,“来。”
李玄度翻身出棺,冲向门口,伸手却抓了一个空,那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院中。
仍旧对他笑,对他勾手,对他说:“来。”
他一步一步魔怔了似的,朝她走去,“阿清……阿清……”
夜色深沉,都未注意到眼前人没有影子。
不知走出多远,不知身在何方,她停下脚步,回身笑吟吟看他。
李玄度一点一点朝她挪近,腿脚发僵,生怕动作太大像之前那般将她惊走,又怕走得太慢,她等不及会消失无踪。
短短的几步距离像是一生那么长。
终于行到她身前,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阿清,我很想你,你怎么才来?”
声音是哑的。
“一定是在怪我,所以不愿相见……我知错了,对不起……我不该……”
她一言不发,只笑着伸指点在他唇上,止住他的话头。
她牵他走到石凳前,推他坐下,绕至他身后,拔下那枚芍药玉簪,摘下玉冠,拢起手指做梳,替他重新束发。
“玄郎,你的九星簪呢?”
李玄度的眼眶立时充盈泪水,打着转争先恐后落下来。
上一回她替他束发还是在江县,她对他表白那日,如今只能在梦中。
恍若隔世。
他取出珍藏在怀中的九星簪,递给她。
木簪上头,乱了半月的青丝,在此刻,在她手中被收拾妥帖。
他拉开袖子,给她看手腕的姻缘红绳,“阿清,我都想起来了,你看,红绳回来了,你也回来好不好?”
她绕回身前,依旧在笑,“玄郎,红绳在那一剑之下已经断了,别再沉溺其中,你该醒了。”
“不,”李玄度忙站起身,将人拥入怀中,“别走,没有你我了无生趣。”
半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她,如此真实的触感,他不想醒来。
“别走。”
“玄郎,缘分已断,该醒了。”
“别走,求你。”
她抬起头,伸手抚去他脸上的泪水,“尸身我带走了,玄郎莫再沉溺,白白虚度大好年华。”
怀中人消散无踪,只余蝴蝶振翅声。
天光透过紧闭的堂屋门照进来,雾蒙蒙洒在黑棺木上,如烟似梦。
李玄度睁开眼,仍旧躺在木棺中。
脸上尤带泪痕,心里空落落的,盯着房顶许久,他才回神,再真实也终究是庄生梦蝶。
手习惯性地往边上一摸,摸空了!又来回摸了几下,头脑瞬间清醒,侧头看过去,心下一沉,棺中只剩他一人。
苍清的尸身不见踪影。
李玄度猛地坐起身,双眼在瞬间泛起厉色。
他寸步不离,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偷走?
翻身出了木棺,刚要冲出屋,目光瞥见棺中放着一顶玉冠与一支芍药玉簪。
李玄度身形一顿,犹豫着抬手摸向发髻……
守在屋外的金宝听见动静,开门走进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