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跟在舞狮队后走出很远,有张纸钱缓缓飘至李玄度眼前,又落在他盖于马身的红衣上,指尖夹起纸钱,他凝视良久。
回过头,喜轿旁四人紧随左右。
心下不安骤然升起,打马回身,急行至花轿前,队伍也因他的举动再次停步。
白榆问他:“怎么了?”
李玄度不答,翻身下马,不顾媒人阻拦强行掀开轿帘。
轿中早已空无一人。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人呢?!”
祝宸宁满面惊疑:“白事队伍行过时我们都在旁边,并未有人靠近分毫。”
惊愕之后回过神的陆宸安也道:“之前舞狮队虽冲乱了队伍,但那时明明还在的!晩义也守着的,对吧?”
姜晚义点头,低声应道:“嗯,我寸步未离。”
只有白榆沉着脸一声不吭。
李玄度只觉一股气血涌上头,“嗡”的一声在脑中炸开,之后嘈杂的嗡嗡声就一直在耳际徘徊,经久不散。
好一计抛砖引玉。
他掀帘只是为了确定,可真看见里头空空时,心还是被重击了一下,竟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阿清带走了。
他该注意到白事家属过于安静,脸上毫无哀戚之色,队伍过于整齐,仿若训练有素,更应该注意到,乌木的棺材怎会出现在平民家中。
也早该注意到抬棺之人,在经过舞狮队后脚步变重,那是空棺中多了人的缘故。
这么拙劣的演技偏偏骗过了他的眼睛。
可谁会在这时真的对浮生卷的主人下手,不该冲着他和姜晚义来吗?
重新翻身上马,两腿用力一夹,策马狂奔朝着行丧队伍而去。
姜晚义看了眼白榆,忽而想到什么,飞身上了屋顶,踩着瓦片疾行,走直线去追李玄度。
剩下三人的速度也不慢,抢过迎亲队伍里其他的马匹,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独留身后迎亲队在秋风中茫然无助。
行丧队伍离去的时间不算太久,但已不闻哀乐声,不知他们走了哪条街哪条巷子,李玄度便顺着方向一条一条街,一落一落巷,分毫不落的找。
马蹄声最终停在一个僻静破落,周遭几乎无邻的小巷。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那么一口乌木做的棺材,放在死巷尽头,什么抬棺人,什么吊唁家属统统不见。
下马快步行到木棺前,一掌拍在棺盖首侧,“轰隆”一声,整个棺盖从前往后移开落地。
苍清一身绛色喜服平躺于棺材中,销金盖巾下的双眼紧闭,神态安详。
“阿清!”
李玄度俯身去抱她,手触到她身体的时候蓦然愣住,眼前人浑身冰冷。
手指探上她的颈侧,气息全无。
在她身上连点数下,不见作用。
他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刚刚他骑行于喜轿前的马背时,他的新娘躺在黑棺中与他擦身而过。
红白相错。
姜晚义比他后到一步,瞧见他这副失神模样,同样探手去摸苍清颈项,顿时一惊。
又去探脉搏,不敢置信,“三娘她……死了?”
另外三人赶到的时候,便恰好听见姜晚义这句话,白榆跃下马,几步冲到棺木前,与前面两人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她扶着棺木沿的手忽而一松劲,无声的缓缓跌坐于地,面色苍白悲怆。
她攥住陆宸安的罗裙,极轻地喊道:“陆师姐……”
“我腹痛……”
无人听见。
今日九月初十。
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