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已过,今日为何还有舞狮队?
舞狮队没有昨日的狮子数量多,与昨日的颜色也不同,不是以黄橙为主,而是红色加白色。
李玄度喊停了迎亲队伍,等在路口,想让舞狮队横着先过去。
舞狮队却转了弯,改换路线就是要往喜轿前凑。
迎亲队伍的人数本来就多,再有瞧热闹的行人,一时间场面就拥挤起来。
迎亲的喜乐与舞狮的鼓声相撞,原本听鼓点而行,矫健灵活的狮子们有一只步子出了错,整队就都乱了阵脚。
同时也冲散迎亲队形与花轿前的另外四人,只剩姜晚义还守在轿前。
李玄度欲掉转马头,有一只狮子便有意无意的,拦在他的马前。
他并不打算与之纠缠,弃了马飞身而起,脚尖在同风背上一点,又借力踩过几只彩狮头,稳稳落在花轿前。
只有他头戴的直脚幞头翅脚晃了晃,帽上银胜头饰也跟着哗啦啦一阵颤。
身后媒人还在惊呼,“新郎官莫走回头路!”
他置之不理,只朝着花轿喊道:“阿清。”
许是周边嘈杂,花轿中无人回应。
他加重声音又喊了一声,“苍清。”
抬手欲掀花轿帘子,媒人匆匆赶来,阻止他的动作,“不合礼数,不合礼数。”
花轿中有了回应,“玄郎,我在。”
是她的声音没错,李玄度心下稍安,“可有事?”
苍清回他:“我无事,玄郎去前头吧,将队伍带出去。”
“好。”他应声。
又看了眼守在轿旁的姜晚义,几乎不喝酒的人被灌了一整坛酒,显然有醉意,眼里却还清明。
轿中又传来苍清的喊声,“玄郎。”
正欲转身的李玄度应道:“嗯?何事?”
轿帘下探出一只素手,他忙回握住,手心里传来异物感,等素手收回,他摊掌一看,是张不知谁画的平安符。
“玄郎定要平安。”
他柔声应道:“好。”
迎亲队伍重新整列,喜乐奏起,滴滴答答,咿咿呀呀……
舞狮队伍也恢复阵型,退出街口,继续横着从迎亲队伍前行过。
李玄度领着迎亲队行出街口,不远不近跟在舞狮队后头,冷眼盯着前方。
有轿夫奇道:“咦?新郎官是不是带错路了,怎么往新宅反向走?”
有人应他:“管他呢,多绕几圈总能走到的。”
无故刮起一阵阴风,乌云遮日,周遭灰蒙蒙一片。
该说不说今日可真是个黄道吉日,远远的竟有哀乐传来,混在嘈杂的舞狮鼓点声中。
直到乌云散去,金光重新洒在街道上。
一队抬着黑棺的行丧队,与渐行渐远的舞狮队擦肩而过,又与迎亲队迎面撞上。
喜队与丧队平行而过,反向而行。
红喜轿鲜花簇簇,黑棺木白幡茫茫,在一瞬相交,又一瞬分离。
生与死,囍与奠,阴阳两隔。
锣鼓喧天,咿咿呀呀,唢呐声声,呜呜咽咽。
奏出两重奏。
非喜即悲。
李玄度的视线落在那乌木棺上,一路看着行丧队安安静静、整齐划一从旁经过,未触及喜轿分毫。
四处飘飞的纸钱迷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