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结婚,老催我干什么。”
边雪去卫生间洗手,然后进厨房烧水,水开后往玻璃杯里倒了点。杨美珍跟在后面,来来回回还是那些话。
不过因为刚才的话题,杨美珍难得说了点边雪没听过的。
“那你以后一个人会害怕吗?”
绿色玻璃纸的反光落在杨美珍脸上,边雪看不清她的表情。
在两个月前,他能回答有工作就够了,半小时前,可以解释说他还有朋友。
此时此刻,他想找点别的能填补生命的借口,却连一个都找不出来。
“阿珍姨,”边雪叹了口气,叫她,“我不喜欢女生。”
杨美珍拍了拍右边耳朵:“那你喜欢年龄大的?还是小一点的?”
边雪往杯子里丢了几片荷叶:“我结婚你会高兴吗?”
“你高兴我就高兴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杨美珍问。
边雪把茶杯塞进杨美珍怀里:“姨,意思是我喜欢男人。”
杯中的白色水气,一缕一缕地升腾,不知道要飘去哪里。
边雪躲在“阿珍副食”旁的巷子里抽烟,他盯着白烟眯了眯眼。
街道上的店铺招牌,掉色的掉色,缺字的缺字。卖小吃的“王凉粉”,在冬天改卖烤玉米,上头煨着红薯。
几位老板聚在屋檐下打麻将,王凉粉本人叼着烟,哇的一声:“胡了!”
“啥味儿,”旁边的大姐皱眉,“谁家锅烧了?”
王凉粉一拍脑门:“我玉米糊了!”
他忙不迭起身,给玉米挨个翻了个面,忽见跟前站了个年轻男人。
这人长得白,穿一件白色羽绒服,显得人特别新,站在老街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边雪等最后一个玉米翻完面:“王叔。”
王贵全细细看他两眼,瞧见那双柳叶眼:“你是边雪吧?咋窜这么高了!”
他这么一喊,几个中年人齐齐回头,像瞧见了什么新鲜事。
周旋一番,边雪终于找到机会:“叔,你店里的打印机还能用吗?”
“小孩儿去市里读书后就坏了,”王贵全摇头,“现在没人用这玩意儿了。”
“行,那我买一根玉米。”
边雪说着,打开购物软件。输入结婚、纪念日等关键词,跳出来的东西大同小异,看着像模像样。
反正都是假的,假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都糊了咋吃啊,”大姐忽然做主说,“来,拿去暖暖手。”
边雪接过糊了半面的玉米,掏出杨美珍给他的零钱,压在茶杯底下。
身侧突然冒出一股特别的味道,焦糊感盖过手里的玉米。
仔细闻带着点机油味,混杂在一起,边雪不自觉皱起了眉。
王贵全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搓搓塑料口袋,随意捡了根玉米。
小麦色的手从眼底滑过,边雪侧头,一个身穿深灰色工装服的男人板着脸接过。
这人身材健壮,宽肩撑满工装服,袖口上卷,露出结实的小臂。个头比边雪还高,耳朵背后有道疤,像被什么东西砸的。
他面无表情,似乎很不耐烦,心情不佳。
边雪多看了他两眼,指头动了动,点在玉米粒儿上,当男人给钱时小声提醒:“玉米糊了……”
塑料袋发出窸窣声响。
男人斜睨边雪一眼,微皱起眉,视线从他脸上极快地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