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也难以遮掩他眼下的乌青。
苏禾欲将帕子收起来,与言成蹊商量道:“这块旧了,又沾了血迹,我拿出去扔掉吧。”
言成蹊不肯,将帕子抽回来叠好了塞进衣襟里,一本正经地胡搅蛮缠。
“不成,送了我,就是我的了,我要留着。”
“那还要新的吗?”
苏禾故意逗他。
“要,新的也要。”
苏禾不禁莞尔,他倒是不客气,新的旧的,但凡出自苏禾之手,他都要据为己有。
两人说了一会子闲话,言成蹊歪在苏禾肩膀上,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还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唯有两人单独在一处的时候,言成蹊才肯露出一星半点疲惫困倦的神情。
他很强大,同时,也很孤独。
像丛林里凶猛的大型野兽,生存的环境里危机四伏,暗藏的冷箭防不胜防,唯有时时警惕,架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而当他回到主人身边,又会主动摊开柔软的肚皮,流露出不为人知的温暖乖巧。
一边悄悄地舔舐伤口,一边花样百出地撒娇黏人。
苏禾知道,言成蹊喜欢她宠着他,无条件地包容他的小心思。
苏禾也乐意在这些无伤大雅的方面,顺着他的意,让他踏踏实实地感受到,自己是在被人用心地爱着。
她摸了摸言成蹊的长发,他的头发很硬,即便散着睡上一夜,第二日起来照样乖顺地垂在身后。
不像苏禾的头发,细长柔软,若是一个不注意,第二日便怎么费劲都梳不开了。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想吃些什么?”
苏禾扶着他的后颈,慢慢让他躺下。
言成蹊拽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不说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离开。
“不是困了吗,睡吧。”
苏禾哄他,“我给你做腌笃鲜,今儿新到了一些江南的春笋,做汤最是鲜嫩。”
言成蹊困的声音都有些哑了,还是坚持不肯放手。
“明天再做。”
苏禾吹熄了烛台,屋子里立时昏暗了下来,她靠坐在床头边,挡住了外头的霞光,在青石砖上投下一个温柔婉约的剪影。
“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言成蹊平稳安宁的呼吸声。
苏禾俯下身给他掖被角,轻柔的吻像早春飘然而下的雪花,带着安抚和眷恋的意味,落在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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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掌柜是个极有门路之人,前几日她送了一整块金华的咸肉火腿过来,苏禾没来得及处理,还吊在房梁下熏着。
今日,又带来了江南的新鲜春笋,深褐色的外壳上,还带着青翠的竹叶,一看便是刚挖出来的。
腌笃鲜是一道春日节气的时令菜式,同香椿炒鸡蛋一样,过了这个时间,便吃不到了。
苏禾将咸肉取下,切成一指宽的方块,与小肋排一道,放入铁锅中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