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炉子,烧水洗漱,切菜做饭。
叮叮咣咣的声响,搁着两道院墙都能传到他们耳朵里。
更可气的是,每每过了酉时,天色渐晚,四下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
她的院子里,总能传来一帮黄口小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久的时候,要闹到戌时才肯罢休。
吵得言成蹊好容易养回来的气色又差了几分。
今日要不是这帮人,公子说不定还能多吃两口。
他明明都已经盛了一盏红豆膳粥装,此刻却是被搁在了石桌上。
秦邝愤愤不平地将餐盒收拾了。
心中一直琢磨着,要不还是劝公子搬走算了。
两人都走开之后,院子里只剩下个懵懵懂懂的梨花奴。
小猫优雅地绕着空旷的院子巡视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它沿着熟悉的路线,跃上廊柱,跳上屋脊,顺着墙檐,大大方方地进了隔壁人家。
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围着苏禾热热闹闹地看她做冰糖葫芦。
“苏姐姐,我要吃加梅子的!”
“我也要——我也要——”
一个孩子闹开,其余的便也跟着他闹。
苏禾正在煮糖浆,一个不注意。
便看见一只黑黢黢的小手,偷偷摸摸地要去抓山楂球吃。
苏禾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头。
“先去洗手,洗干净了姐姐给你们做糖球吃。”
“小鹿,你带他们几个去杏花树底下,打了水洗手。”
一个稍微大点,扎着羊角辫的女孩闻言跑了过来。
揪住偷吃未果的小黑手的耳朵,将人拉走了。
六七个孩子又吵又笑的,着实闹腾。
他们大多是没爹没娘的乞儿。
有的是从闹了灾荒的县郊长途跋涉而来,到了南乐县不久后父母便病死了。
也有的就是本地贫苦百姓所生,生下来发现养不起,只好丢弃了。
县衙里倒是专门拨了个小院子,收容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们。
可惜慈幼局一向清贫,县衙里拨下来的银钱经过层层盘剥,到教养嬷嬷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所剩无几。
嬷嬷还得靠着这点铜板生活,哪里还有别的钱给这些孩子们买吃食。
孤儿们为了生活,只好沿街乞讨。
有一日讨到近水楼门口的时候,被坏脾气的账房先生用拄拐打了出来。
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孩子,跑得慢,被竹杖打中了小腿,摔在地上痛哭流涕。
正巧苏禾散了工准备回家。
差点被这一地哭哭啼啼的小团子们绊个跟头。
她心肠软,见不得半大的小孩哭成这样。
当时善心大发,把他们都领回了家。
自此以后,这些小家伙们固定讨食的地点便多了一处——苏禾的小院子。
苏禾蹲在地上熬糖霜,看着不远处你追我赶,欢笑嬉闹的孩子们。
自嘲地笑了起来。
倘若苏禾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这样的小孩子,她想养几个就能养几个。
可惜她不是。
每个月辛辛苦苦地攒钱,大半都交了房租。
她养不起这些小孩子们,甚至也帮不了他们什么。
今日的工钱,买了这些山楂,蜜桔,梅子便分文不剩了。
她这是在做甚么呢?
她又能做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