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微微一笑,道:「王监军便是天子亲至,实在大同军民之幸。」这话捧着,王矩心中很是得意一番。
「右都督,铁某想看一下自七月十五日至今北狄被歼兵马记录及留证。」
「自然,请指挥使自便。」秦烈大度让人领路带铁坚去看。
于是王矩也告辞稽查册子去了。
秦烈一直送他们到门口,背手站立微笑。
亦是在这同一天,马驫自怀安城离去之后,李云苏即刻召李仁丶李信前来。
「李仁,你速速护送曾令荃前往大青城。」
「小姐,难道不等马驫回来了吗?」
「不必等了。此刻皇帝想必已然知晓怀安城失陷之事,他定会怀疑大同方面是否拼尽全力破敌御虏。就算他自己不怀疑,邓修翼也定会设法让他心生疑虑。况且,驫叔过几日便会与曾达碰面,曾达一旦呈上密奏,皇帝就会从怀疑变为确信。皇帝定会逼迫秦家出兵,唯有如此,才是他试探秦家的唯一办法。只要秦家不想此刻谋反,就必然会出兵,而目标正是此地。所以,到那时我们再想带曾令荃离开,就难上加难了。万一他企图逃跑,定会给我们增添诸多麻烦。现在就把他送走,免得届时生出变故。」李云苏言辞恳切地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只是,小姐,您不一同离开吗?」
「李信陪我再等上两日,若能等到驫叔归来,我便彻底安心了。还有李信,你明日便去宝音图那里多走动走动,探探消息。」
「小姐,恕我直言,在开封之时便是因等待才出了事。」李仁诚恳地提醒道。
李云苏被李仁戳中痛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说道:「这次不会了。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困境,让你们为我操心。我只等两天,就当是再品尝一下大庆的饭菜。」
李仁与李信对视一眼,说道:「好吧。若小姐任性胡来,李信你就把小姐打晕带回大青城。」
「知道啦!」李云苏故意拉长了音调。
李信走出云苏的书房后,便向马骏使了个眼色,二人端着饭菜来到曾令荃被关押的角屋。此时,李云苏已命人解开了曾令荃脖子铁圈上的铁链,只是铁圈尚未取下。不过即便如此,他昨日还是得以洗了个澡,换了乾净衣服,上了药,还睡了个好觉。
房门打开,曾令荃微笑着向李信拱手行礼。他并不认识马骏,但还是友善地对着马骏露出微笑。
「小姐派去寻找曾侯的人,今日一早便已出发,想来再过两日就能见到他了。」
「有劳费心!」曾令荃瞬间恢复了镇北侯世子的风范。
「这是午膳,请您慢慢享用。」
「多谢。只是,我何时能够出去呢?」
「不必着急,如今外面局势混乱,常有北狄兵马四处掳掠百姓,并不安全。您还是再耐心等上几日吧。」
「也罢。」
言罢,李信将饭菜放在桌上,与马骏一同离开了。他们并未锁门,而是守在门口。
曾令荃以为他们是在等自己用完午饭收碗筷,便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饭菜下肚后,曾令荃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却浑身发软。这时李信走进屋内,他立刻意识到饭菜里被下了蒙汗药,刚想指着李信指责他们背信弃义,便一头栽倒在地。
马骏从门外抬来一个箱子。李信将曾令荃的双手反铐在背后,双脚用牛皮绳捆紧,又在他口中塞上胡桃,用绳索牢牢勒住。两人将曾令荃蜷缩着塞进箱子,盖上一层木板。此箱子侧面多有细缝可以通风,想来曾令荃不至于在箱中被闷死。而箱子上面堆了一些收购来的货物,锁上箱扣后抬上了骡车。
此时,李仁早已将一队骡车安置妥当,随李仁一起回大青城的,除了有马骏和另外一个护卫外,还有上次随曾令荃一起买来的战虏。这些人已经知道,由于他们脸上的「虏」印,他们已经无处可去,唯有跟着李云苏他们,才能免受苦难。
李仁笑着对李信说:「别由着小姐任性,实在不行就打晕了带回大青城。」
李信道:「要不,你留下,我送他走?」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我可不敢打晕小姐。」李仁笑道。
等曾令荃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他口中含着东西,无法发出声音,全身被绑得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用背去撞箱子,发出些许声响。
这时,他听到有人来打开箱子,这才发现自己被装在货物箱中。夹板打开,他看到满天星斗和马骏的脸,愤怒地瞪着马骏。
马骏对他说道:「曾令荃,你别不识好歹。小姐救了你的命,怀安马上就要爆发战事,所以提前送你离开。你要是再折腾,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曾令荃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再直视马骏。
只听「嘭」的一声,夹板再次放下,他又被关在了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那一刻,他不禁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