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夫人收到家书,便瘫坐在椅子上,如今大儿子曾令荃于八月初一日死在战场上,二儿子曾令兰早于绍绪五年已死,而三儿子曾令荣于八月初三日被人害死,如今镇北侯府已经后继无人了。
曾夫人屏退众人,对周嬷嬷和管家曾守义道:「把那个贱妇给我勒死,让她去九泉之下伺候荣儿。」
初二日时,小翠经不过两日的拷打,将裴世韫暗示她用烫而不沸之水事,吐露了出来。而佑安的证词证明,是先有了水泡,然后才不小心弄破了水泡沾染了粪污,进而造成曾令荣感染身亡。佐宁的证词证明,曾令荣沐浴结束后便双腿红肿。所以,曾夫人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裴世韫蓄意加害。裴世韫及贴身丫鬟绣帘被曾夫人软禁在了房中。
裴世韫初二被软禁在房中时,便猜测可能小翠已经将她出卖。于是她让绣帘赶快将此前收集的曾令荣虐杀婢女的证明,藏在房梁上。
初三日子时,曾令荣死后,裴世韫试图出门。但是被周嬷嬷派来的婆子们挡在房内。此时镇北侯府尚未布置灵堂和发丧,裴世韫觉得不是奋力一搏的好机会,便哭哭唧唧地对婆子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夫君拜过天地,如今夫君去了,我竟连最后一面都看不到,我也不如去了。」
裴世韫如是说,反倒吓唬住了婆子们。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曾夫人对这个少奶奶是什麽章程,只能好言相劝,倒未凶神恶煞地逼迫。
初四日辰时,柳氏来寻裴世韫,虽未见到,但是婆子们却告诉了裴世韫,是想让裴世韫安心不要寻了短见。
而到初四日巳时四刻家书来后,裴世韫忽然听到门外多了喧嚣声音,特别其中还有男子的声音。裴世韫仔细去听,发现乃是管家曾守义。
曾管家极少进入内院,此刻与周嬷嬷同来,必是奉了主母之命来拿人,若开门恐再无生机。裴世韫心中一惊,赶紧和绣帘一起,将房中的桌椅推到门口,堵住了门。
把门婆子一看,管家和周嬷嬷一起来,便去推门。门却被抵住,推不开来。
「把门砸了。夫人有令,带少奶奶去祠堂」,曾守义下令,于是家中仆妇便开始动手。
「小姐怎麽办?」绣帘白着脸问。
「他们定是来要我的命。」裴世韫道。「绣帘,趁他们砸门动静声大,你快从后窗出去求救。此时府中定有吊唁往来的夫人,若遇我母亲更好,若遇不到无论遇到哪个勋贵夫人,你便求救。先将事情闹大,总是一线生机。我来向他们问话,拖延时间。」
「小姐!」
「快!家里此时定设灵堂,若你可以逃出去找到人,我则便得救,若不能则我命丧于此!」裴世韫坚定地说。
后窗虽临花园,墙角早有巡逻的婆子,但是此刻人都在前门。绣帘于是便从后窗而出。后窗外全是花木,翻逃甚难。对于裴世韫这样的世家女子来说,便如牢笼。但是对于绣帘这样的丫鬟来说,尚有可能。绣帘猫腰钻过带刺的蔷薇丛,裙摆已被勾破数处,脸上手背都有划伤。
看绣帘翻窗,裴世韫关上窗户,「曾管家!你这是做甚?这是内室,你一个仆人,敢砸门户。你眼中还有礼仪,还有我这个少奶奶吗?」裴世韫颤抖声音在门内高声道。
听到裴世韫的声音,外面砸门声停了一下,毕竟曾夫人未说何由,以下犯上乃是大忌。
「少奶奶,夫人请您开门。」
「母亲何在?」
「夫人正在内灵堂待客。」
「那便请母亲前来。我裴家乃翰林世家,我祖父乃前朝次辅,我父亲乃翰林编修。岂容你等下人犯上?你若伤我,裴家必追究到底,届时你不仅丢了差事,恐连性命都难保!夫人若真有令,何不请她持家法令牌来?」
曾管家听闻此言,与周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个信息「不管是否以下犯上,曾夫人就是要裴世韫的命」,于是周嬷嬷上前道:「少奶奶,夫人有令,请您开门。夫人是您的婆母,婆母之命,你也不从?」
房内寂静,没有答话。曾管家当机立断,「砸,别让她跑了」,婆子等又开始动手。
未到一盏茶,门便撞开,周嬷嬷当先而入,曾管家则站在门外。周嬷嬷一看房中,窗户四闭,但是少了绣帘,便知道刚才是裴世韫的拖延之计。她转身对着外面的婆子道:「去追那个绣帘!」于是又有四个婆子,跑将出去。
这时,曾管家进了门,关上了已经被撞破的摇摇欲坠的房门。房内周嬷嬷和曾管家两人向裴世韫围逼而去,裴世韫抓起身边所有可掷之物,砸向两人,这些物件都被两人一一挡开。
当两人将裴世韫逼到角落时,周嬷嬷上前箍住裴世韫的双手和身体。裴世韫拼命挣扎,但是她一个闺中弱女子,如何能抵一个粗壮婆子之力。
曾管家中怀中掏出了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