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零章 抢夺怀安(2 / 2)

同我仰春 理之光 4171 字 5天前

又过一日,依然清晨,小那颜继续到了东城门。他对着刘勤道:「刘守备,我等不及。我们北狄萨满认为午时血祭最能取悦腾格里。今日午正时分,我等你答覆。我们北狄性子急,做事爽快,不像你们南人磨叽。降与不降,给个痛快话!」

……

绍绪七年七月卅日午正时分怀安城东关

日头正中时,怀安城头的铜钟敲了十二响。刘勤扶着敌台垛口的手,指甲已掐进砖缝里的青苔,留下几道血痕。城下,小那颜的黑马立在京观阴影里,三万骑兵按百人队列成环形,马刀在烈日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三千攻城锥的铁头斜指城门,像一排龇牙的野兽。

「大人,不能再拖了!」把总王大刀的甲胄已解下半边,露出的肩胛上有道旧箭伤,他话音未落,南城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百姓攀着女墙哭喊,要把写着「降」字的白布扔下去。

刘勤猛地转身,看见中军帐前跪着的粮仓主事哭着道:「大人!为保百姓,降了吧!」

城外突然响起牛角号。小那颜策马向前,马镫上晃着三颗新割的首级,正是昨夜缒城逃跑的兵丁。「刘守备!」他扬起马刀指向城头,刀刃反射的光刺得刘勤眯起眼,「午正已到,是要我用攻城锥把门砸开,还是你自己走下来?」

一阵风吹过,带来京观的腐臭味。刘勤看见东门外的水渠里,漂浮着几具被鞭死的俘虏尸体,渠水混着血水,正一点点渗入护城河。三天前他算过,存粮还能撑八日,但现在看来,人心连一刻都撑不住了。

「大人,」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老军匠颤巍巍捧着总兵印信盒,盒盖缝隙里渗着蜡油。「大同的路,斥候回不来;宣化的信,送不出去……咱们……」老人说不下去,只把印盒往刘勤手里塞。

城头突然响起一片抽气声。刘勤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小那颜的亲兵推出一个木笼,里面关着西阳河堡那个砍杀斥候的少年。少年的脖子上套着绳圈,绳头攥在小那颜手里。「最后问一次!」北狄首领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像冰锥扎进人骨头里,「降不降?不降,这孩子就给你垫城门!」

少年的哭嚎突然卡住了。刘勤看见他猛地咬住嘴唇,朝城头望来,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麻木的空洞。那眼神像一面镜子,照出刘勤自己龟裂的靴底。

「开城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像从别人喉咙里发出来的。

把总王大刀「当啷」一声跪在地上,周围的士兵有的瘫坐,有的解下头盔摔在地上,更多的人望着城外,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刘勤接过印盒,他一步步走向城楼中央的旗杆,那里还飘着半旧的大庆军旗帜。风卷着旗角,露出内侧缝补的痕迹。他伸手去解绳结,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怎麽也解不开。

旗帜落下的那一刻,城外的牛角号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震得城头的礌石都在颤。刘勤看见小那颜举起马刀,三万骑兵同时举起了马刀,刀刃组成的光海,晃得他眼前发黑。

吊桥「吱呀呀」地放下去了。北狄铁骑踏桥而过,仿佛战鼓一般擂响。

「刘守备,请」,一个北狄的将领带着北狄将士上了城楼,将所有大庆士兵都卸了甲,缴了武器。刘勤木然地跟着他下了城楼。

当刘勤下到城楼后,发现北狄的兵马已经有万馀人进了城,分别控制了整个城的布防,而大庆三千多名士兵无一不被背缚双手,跪倒在地上。

刘勤从身上解下佩刀,递给了那个北狄将领。那个将领接过佩刀,拉开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刀收了回去,扔给了身边的小兵。

「请刘守备肉袒牵羊!」北狄将领道。

「你!」在地上跪着的把总王大刀,愤而站起,然后便被北狄人用刀柄砸在脸上,踢倒在地。

这时,刘勤看到他们牵了一头公羊而来。他又转身看向这座城池,「唉!」,他解开了盔甲上的铜扣。

一会,小那颜便看到怀安守备刘勤,袒露着上身,一手托着总兵印信,一手牵着一头羊,从黑黢黢的城门洞里面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吊桥上。

小那颜驱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刘勤。

刘勤单膝跪地,将印信高高举起。小那颜并不去接,而是望向城楼,此时城楼上升起了北狄狼旗,他就这样让刘勤跪着,发出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