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chapter31

chapter31

花色玻璃倒映着茫茫夜色，花园笼罩在一片影影绰绰之中，钢铁篱笆之外，刺眼的灯光乍现、忽暗，引擎熄火。

路灯阴影处，走出一个男人，鬼魅一般。

林温语迅速退回车内，锁定车门，狂按喇叭警告。

男人无奈作投降状，将一个珠宝盒放到引擎盖上，步步后退，眼神充满侵略性地留在驾驶座。

另一辆汽车引擎发动、与之擦肩。

林温语虚脱一般走出，本想扔掉珠宝盒，不料瞥见里面的东西，不得不握紧。

“据说是个香港人，远洋贸易香港总部的总裁，每年秋分前后都来许家，不过妈妈和锦烨哥特别讨厌他。ba——”许宝星递给许知理一杯冲泡好的燕麦奶，见他盯着庭院外，以为感兴趣，立即热情科普。“许擎东倒是经常舔着笑脸邀请，人家没给好脸色。”

“我之前怀疑那男的喜欢妈妈，但是许擎东过分殷勤的态度不像对情敌，一度以为自己想岔了。现在再回看，谁知道禽兽如许擎东是不是有特殊的绿毛龟癖好。”

许宝星近来的刻薄尽数针对许擎东。

“林锦烨知道他的存在？”

“知道。”

“讨厌他？”

“不如说憎恨更合适，因为锦烨哥对许擎东是憎恶。两种态度对比下来，明显更反感香港人。”

许知理若有所思。

大门传来动静，许宝星跑去迎接。

别墅空旷，母子对话传到耳边已经转为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空寂。

片晌，林温语尚算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来？”花色玻璃出现她的倒影，与许知理并肩。“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是一样的回答。”

许知理这周一直抽时间找她，试图说服她对付林国昆。

自他救了许宝星，导致许擎东落荒而逃之后，林温语对许知理的态度的确松动，私底下关注——好吧，实际是许宝星总在饭桌上聊起许知理这段时间在学校的大动作，以至于他们对许知理的动向了可谓如指掌。

她可以大方承认欣赏许知理这件事，但是作为过来人，不赞同他过分高调的行事姿态，迟早翻车。

“十六、十七年前，在精神病院里犯罪的男人，你曾经逃婚的对象，”许知理转身，封锁住林温语逃跑的路线，不给任何转圜余地地抛下重磅炸.弹：“是陈托，对吧。”

林温语反应不及，明显僵硬，肉眼可见的恐惧一点点从身体内部侵染至瞳孔、面部，呼出的气体仿佛携带着经年腐朽的痛楚，侵蚀着呼吸道，喘得像急症病人。

她身体趔趄后退，牢牢贴住玻璃，不受控制的畏惧与厌恨情绪浮现：“你调查我？！你想威胁我去对付林国昆？”

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最狼狈的秘密被挖掘出来，没人可以不疯。

“我知道你邪门路数多，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几句话就能引诱我们去为你解决林国昆。没记错的话，你闹完寿宴、投靠王荆珉，当晚房子被烧，不是意外。林国昆后来似乎忌惮什么，收敛脾气，不代表他会放过你……你不过是利用我们反击，别说得好像多么为我们着想。”

“我一向信奉人，贵在自重，重在自救。”许知理今晚的目的不是辩论，留下这句话，指了指小桌托盘：“那颗钻石是林向邦在林国昆寿宴那天，从你妈屋里偷出来的，关丽茵能作证。”

林温语脑子乱糟糟，突然被塞进一个新信息，懵得更厉害，没来得及问清楚，许知理就已经走了。

她捂住脑袋，试图理清思绪。

墙上的古董挂钟嘀嗒嘀嗒走了大半圈，‘当！’一声脆响，惊醒沉寂的气氛：“妈妈，反抗吧。”

林温语嗓音嘶哑：“林国昆不是很疼爱你？”

她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质疑世间污浊，怀疑林锦烨白眼狼的属性。

林锦烨上前，拿过首饰盒，摩挲粉钻，“疼爱？如果我没有用处，林国昆会正眼瞧我？所谓股权赠予，添加我满25未婚就回收的限制条件……意味着我25必须结婚！我还结得了吗？你从未认真看过股权赠予文件吗？”

他快步靠近林温语，比她高了一个头，俯下身来，眼底阴霾覆盖：“林国昆要我每周去林家，从他发现我的价值开始，不停灌输我必须讨好王隽驰的观念，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洗脑，做不成就体罚、关禁闭！四年前，林家和王家忽然联系紧密，林国昆就让我跟一个又一个M.B学习怎么勾引男人！”

林锦烨深藏的秘密，压抑到几乎以为消亡的情绪，在许知理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爆发。

“可是！妈妈！我是直男！”

“妈妈，你真的，不知道吗？”

林温语悲痛落泪：“你从来不说……”

“你见林国昆像老鼠见了猫，许擎东见林国昆像掉进米缸的老鼠，我能说什么？”

孩子生来有多爱父母？

无法衡量，毫无道理。

当他三观未成型时，只知听父母话，只要他们快乐。可是人要长大，要明白很多道理，天然厌恶世界恶心黑暗的另一面。

林锦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冷漠自私，也许是某天抗拒林国昆的训诫，也许是被强行灌输扭曲过界的性.教育，更也许是意外得知自己‘野种’的身份，于是消极接受注定毁灭自我的人生，慢慢就消磨掉他对父母深切的爱意。

对许擎东的爱转为恨，对林温语拥有同病相怜的爱，夹杂着‘身为母亲却不能保护他’的怨怼，构筑成外表华丽优雅、内里肮脏腐烂的林锦烨。

他从未表露过一件事，其实在第一次看见家门口不打自来的许知理之时，一眼就看出少年安分外表之下，只有在天高地阔的自由环境里才能生长出来的野蛮光明。

一刹那间，心念起，涌起无边嫉妒与艳羡。

林锦烨动过几次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的善念，意图以驱赶为

招长腿横扫如铁鞭，鞭中黄鹏山胸口，又一记直拳还回去，凑到他耳边咬牙低语：“说好做戏，你徇私报复？！”

靠……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黄鹏山眼冒金星，好半晌起不来。

那厢，许知理又被摁下去。

“靠，老大，别挣扎！”“社长，配合、配合啊！想想钱！money！刀乐！”“理哥，大不了别要钱，狠狠揍他！”……

纷纷杂杂的话语暴露了这就是一出合演骗钱的戏码。别说，许知理突如其来地一招，让戏份更具张力与真实性。

巷子口观望的计如念台本：“为了让您更有参与感，人逮住了，您来下令，指哪打哪。”

“来全套。”

“——”沉默一会儿，计如沉住气：“您看好了。”

巷子这厢，人群密集，包围住许知理。惨叫与闷哼响起，都被人为录下、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