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放弃挣扎[重生]》 章节目录 第1章 第 1 章 “嗡...” 黎容将危险药品换到左手,从实验服右侧的兜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收到了江教授的邮件。 GT201项目的实验成果出来了。 黎容不由抬了抬眼皮,迫不及待的用指纹解锁,点开邮件。 幽亮的小窗口不断旋转加载,灰黑色的电子螺旋仿佛凹陷的漩涡,他这才发现手机显示信号极弱。 黎容下意识皱了眉。 虽然危险药品室在地下一层,但以前从未发生信号不良的情况,思忖片刻,他只好把手机揣起来,等出去再细看。 白炽灯明晃晃散发着凉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气混合校门口烤肠店的味道。 黎容推开银白色金属防护门,迈步进了低温保存室,在他完全被冷气包裹的刹那,金属门在他身后悄然闭合。 他刚要去开储藏柜的玻璃门,机械柜顶的排气扇陡然运转起来。 空气挤压扇叶发出细微呼声,那排一贯幽暗的小细缝仿佛黑暗中藏匿的瞳孔,眸中带着生冷的死意。 黎容只觉得寒毛竖起,鼻翼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几乎是在一秒内,他瞳孔皱缩,随后猛地转身,顾不得翻涌的气血,拼劲全身的力气抓住防护门把手,那道往日可以随意推开的大门,此刻犹如冷静的死神,纹丝不动的看着面前的人垂死挣扎。 凉意很快从浑身毛孔漫入血液,黎容狼狈跌倒,一双清亮的眼睛充血模糊,手指缓缓从门把手划落,锋利的锁头碾压着指腹,鲜红色溢出,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GT201项目,应该成功了。 - “他也该醒了吧,我还要工作呢,烦死了。” 黎容感觉到一股不大的力道推搡着他的肩头,随着触觉的回归,他的五感也无比迅速的恢复了正常。 感受到强光的刺激,黎容皱着眉,谨慎的将眼睛张开一条缝。 入眼的是白墙,白挂灯,白色空调出风口,以及灰蓝色帘子。不用嗅到那股淡淡的消毒液味道,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难道是监控室的安保及时发现了他? 黎容想要说话,但喉咙就像被砂纸摩擦过一样干涩刺痛。 他闭紧唇,搅动舌头,努力积攒了点唾液咽下去,这才强忍着不适重新开口:“我没死。” 不是想对谁倾诉死里逃生的喜悦,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结果。 “还好你房间门关得紧,窗户又留了缝,ICU住了快一周,总算抢救回来了。” 床边传来男人沉声感慨,黎容感到自己的肩头被一双汗津津胖乎乎的手紧紧攥住了。 房间?窗户? 他不是在危险药品室中毒休克的? “岑崤......” 黎容下意识喊了个他认为一定能得到回应的名字,然而隔了好几秒也没听到时常给他带来压迫感&#3034 0;声音。 他贴着枕头歪过头,微微掀起眼皮,沉默半晌,不确定的念叨:“......舅舅舅妈?” 一对已经跟他断绝关系六年的,从未给予任何帮助的亲戚。 要不是记忆力还行,他差点就没认出来。 顾兆年垂下眼,用手掌根在两个眼睛上分别抹了一下,将眼泪蹭去,紧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用泛着红血丝的浑浊双眼,郑重其事的盯着黎容的脸。 “有件事,你千万要挺住。” 黎容眨了眨眼睛,打量面前似乎有些过分年轻的旧亲戚,没轻易开口接话。 顾兆年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女人立刻递了个催促的眼神。 目光交错片刻,顾兆年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妻子,女人一咬唇,又用力撞了回去,扭捏的别开了脑袋。 黎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闹剧,心里涌起些不耐烦。 顾兆年抓了抓头发,狠狠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脸上带着莫大的悲痛:“你爸妈去世了。” 黎容:“???” 黎容:“......” 他知道去世了,六年前。 顾兆年等着年轻的外甥崩溃痛哭,歇斯底里,他甚至瞄准了紧急呼叫的按钮,只要黎容昏过去,他就马上招呼医生过来。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看着黎容平静如初的脸,顾兆年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女人小声道:“这是吓过头了。” 顾兆年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磕绊:“你爸妈......煤气中毒没抢救过来。” 黎容不解的蹙了蹙眉,这才观察起周遭微妙的古怪。 顾兆年手里捏的是几年前的旧款手机,舅妈手腕上挎的,也是某奢牌早已过时的款式,他所在的是个三人间普通病房,灰蓝色的长帘拉起,隐约能听到隔壁床时不时传来的沉闷的咳嗽声。 医院带着泥灰划痕的墙壁上粘着方块形宣传挂牌,上面大写加粗印着——A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 虽然岑崤是个畜生,但也绝不会给他安排这样的医疗环境。 所以他并不是氢氰酸中毒侥幸逃生,他是回到了六年前,父母刚因破产开煤气自杀的时候。 黎容用双臂撑着床垫,慢慢坐直身子,看着皱成一团的病号服堆在小腹,抽出的线头不知怎的绕在了他的手腕上,勒出一道带血的瘀痕。 完完全全,就是这一周来没人在意的程度。 他尽量耐心问:“有温水么?” 顾兆年和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疑惑黎容是不是跟父母没什么感情,以至于对父母去世的消息如此麻木。 女人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同手同脚的去给黎容倒水,顾兆年木在原地,不知道要跟黎容说些什么。 黎容喝了一杯水,身体舒服了很多。 他还记得他这一周的治疗用药伤了胃,至少养了半年 才彻底恢复正常,所以现在稍微挤压就有呕吐的冲动。 女人见黎容神色如常,忍不住揉搓了下手指,试探性的开口:“黎容,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了,舅妈知道你家里出了事,但是你也明白,你表哥今年也要高考了,舅妈家确实也没有你家房子大,所以......” 顾兆年赶忙打断她:“现在说这些不合适!” 女人阴阳怪气道:“家里就一个书房给儿子请家教补课用,我不说那你来说!” 顾兆年立刻不说话了。 黎容扯了扯唇,眼睑耷拉下来,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扇浅浅的剪影。 他慢条斯理的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用一种极度平淡的语气说:“别费事了,表哥考不上,直接给A大捐钱吧。” 他说的是事实。 他表哥一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上一世,顾兆年推诿手头紧张不能帮他垫付医疗费,结果转手就给A大捐赠了五十个小型移动图书馆,把高考不到三百分的表哥送去了A大金融系。 女人也不管黎容的状态好不好,直接甩了脸子:“我儿子是没有你学习好,但起码底子干净。说实话,就你们家现在的名声,怕是以后找个好人家的姑娘都难!” 顾兆年偷偷扯妻子的衣服,女人立刻甩开他的手。 “我说的有错吗?宋家怎么可能让沅沅继续跟你外甥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黎容大概会冷冷的瞥一瞥,然后闭眼,再一边缓缓睁眼一边移开视线,淡漠的不愿多说一个字。 但这次,黎容沉默了片刻,泛白的唇懒散的翘起弧度,眸光澄澈狡黠:“好,谁给A大捐钱谁小狗。” 顾兆年顿时面色铁青。 他的确是做了二手准备,如果儿子真的考不上,他宁可掏出大半家当给A大捐款。 但黎容的话一出口,这让他怎么掏钱。 话题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顾兆年夹起公文包,呼吸声比隔壁床忍着咳嗽的老兄还清晰:“我和你舅妈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你们班主任让你尽早回学校。” 黎容平静道:“不送。” 同样的事情再经历一遍,已经无法波动他的情绪了。 等过段时间,谣言满天飞,舆论肆无忌惮发酵,顾兆年就会彻底和黎家切割,生怕受到一点波及。 顾兆年抓着妻子的手,深深的看了黎容一眼,那眼神中看不出什么善意,只有无穷无尽的疏离。 紧接着,顾兆年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出病房,“嘭”的带上了房门。 关门声过于嚣张,把隔壁床的两个病号都惊醒了,咳嗽声此起彼伏。 黎容听到一个苍老的有些虚弱的声音问:“你这舅舅也太过分了,孩子你有地方去吧?” “有。”他先是断然肯定的回答了,话说出口,才抓着手机,茫然的看着手机屏幕,不确定的嘟囔,“有吧?” 有件事确实比较棘手。 岑崤把他当成金丝雀禁锢在身边,动不动按着艹的混乱时期开始于他二十一岁,大学 毕业那年。 现在他才十七,岑崤也还是条人模狗样的狗。 章节目录 第2章 第 2 章 黎容清点好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办理了出院手续,拎着手提袋打车回家。 这栋房子一个月之后要被司法拍卖,但因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法院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个月不赶他走。 上一世,他躲在家里恍惚了一个月,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最后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再来一遍就没意思了。 黎容摸索出钥匙,推开家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一股久未通风的潮湿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在岑崤的金屋住久了,他竟然觉得自己家小的有点温馨。 家里值钱的古董字画都被搬走,只剩下日常用品还留着,棕褐色的地板上清晰可见钢琴被拖拽的痕迹,曾经摆放钢琴的位置,落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灰。 整个别墅安安静静的,静的仿佛隔壁家煎牛排的滋啦声都可以透过砖墙沁进来。 黎容神色自若的找了插线板给手机充电,自己脱了衣服,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热水冲下来,积攒在身上一周的药香和黏腻顺着下水道滑走,他仔仔细细洗了身体每个角落,最后累的撑着马桶圈直喘气。 不得不说,他十七岁的身体素质和二十三岁比,差的太远了。 要不是岑崤太能折腾他,他也不至于苦练两年格斗术企图反击。 洗着洗着,黎容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他对着浴室里被水汽沾染的模糊的等身镜,目光逐渐凝聚在自己略显青涩的脸上。 他拥有二十三岁的心智和知识储备,还对付不了十八岁的岑崤吗? “现在好好引导,四年后就不至于那么疯了吧。”黎容嘟嘟囔囔,手指沿着腹部后移,在腰侧揉了揉。 洗好了澡,他顶着滴水的头发,去卧室找了件肥大的T恤套在身上,然后盘腿坐在床角打开手机。 六年前的手机尺寸还很小,各种软件的设计风格也都很复古。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这一周以来,他收到了不少私信,或关心,或吃瓜,或从哪里听到谣言以为他已经死了来吊唁。 学校群和班级群已经禁了和他有关的消息,群里一片岁月静好,老师照例布置作业,就连打卡人数都变多了。 【宋沅沅:黎容,你家真的破产了吗?你爸妈自杀了?】 【宋沅沅:我想去看你,但我妈妈不让。】 他的现女友,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出事第一天给他发了两条信息,然后一整周再没有下文了。 黎容平静的看完,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宋沅沅高中时候的样子,可惜回忆起来的,都是宋沅沅甩了他苦追岑崤的身影。 简直不堪回首。 宋沅沅跟岑崤表白的那天正巧是A大毕业典礼,声势很浩大,黎容不慎入境,露出了些追忆往昔的苦涩神情,偏巧宋沅沅和他对视,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 这一切全部被岑崤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黎容知道岑崤可能会找他麻烦,但他没想到是在床上解决&#303 40;麻烦,那天之后,他的世界观都是崩塌重塑的。 然而高三这年,他和岑崤还没互加好友,哪怕已经当了两个月的同桌,但他们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仿佛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黎容翻到班级群,找到群友列表中岑崤的蓝金渐层头像,反复点进去几次,还是忍住了没添加对方。 四年。 岑崤不动声色的筹谋了四年,直至掐住他的命脉,让他不得不俯身屈服,才露出本来面目。 黎容呼了口气,忍不住低骂:“疯子,真特么能忍。” 夜色入侵,亮黄色路灯透过窗纱游弋到地板上,明晃晃的手机屏刺的人眼睛酸疼。 黎容把手机放在一边,摸了摸半干的头发,直接蜷缩着四肢,窝在床铺的一角,枕着手肘睡了过去。 他太疲惫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就足够疲惫了。 他以为他会梦到很多事,比如危险物品室为什么会有氢氰酸气体泄漏,比如他怎么会突然回到六年前,比如GT201...... 但他什么都没梦到,反而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黎容出乎意料的起晚了。 他一直有一套严苛的时间表,尤其是进入红娑国家研究院江维德小组后,哪怕是和岑崤纵情过度,他也从没错过打卡报到的时间。 黎容摸过手机扫了眼,早上八点,已经是高三上第一节课的时间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洗漱,但脚还没沾到地,就立刻捂着胃缩了回去。 胃里一阵阵抽搐的疼痛,冷汗瞬间打湿了柔软的鬓角,黎容难耐的哼咛两声,紧紧咬着牙关,默默等待这阵抽痛过去。 疼了整整十分钟,他才虚脱似的松开蜷紧的四肢,摊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轻喘气。 发梢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上,颀长脆弱的脖颈布满泛光的汗珠,晨光带着暖黄的光晕,轻握住他的掌心。 勉强恢复了力气,黎容脱下肥大的T恤,换上A中的校服,拎着空荡荡的书包,出了门。 他在路边买了杯燕麦粥,喝了最稀的部分养胃,然后将剩下的部分,留给了城市里的流浪猫。 A中是A大的附属高中,A大则是国家选拔军事和科技人才的摇篮,能在A中上学,不是自己十分有能力,就是家族特别有资源,黎容曾经属于二者兼有的那类。 上次来A中,似乎是代表红娑研究院高级小组尖端人才来宣讲。 有了红娑的名头,整个A中的校领导都围着他打转,他反倒一直情绪不高,因为前一晚,他跟岑崤打了一架,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都几点了才来上学,瞎看什么!”门卫一边吵吵一边按钮将铁门打开,脸上挂满了不耐烦,眼珠像两个探测仪一样在黎容身上扫视。 在A中做门卫也是需要情商的,一方面得让某些无法无天的学生心存敬畏,一方面,又不能真的得罪谁,因为你猜不到,这些学生背后有怎样的家庭背景,会不会 打击报复。 黎容面不改色,顶着不友善的目光往里走。 “等等,哪个班级的,写上,签字。”门卫朝黎容扔过来一个记录册,专门记录违反校规迟到早退的学生。 黎容还记得自己的班级和老师,快速填完后,在个人签名那一栏顿了一下。 作为红娑研究院高级小组的成员,签名必须格外慎重,他的一个许可,可以打通研究院的很多资源。 但他也只是迟疑一瞬,就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时间轨迹和上一世一样,六年后,这位门卫就可以凭借这个签名,自由出入红娑本部百分之七十的实验室。 “好了。”黎容将记录册递回去。 门卫看了一眼,朝他甩了甩手:“赶紧回教室!都高三了还迟到。” 黎容拎着干瘪的书包,寻着记忆找到自己当初的班级,教室里闹哄哄的,显然老师因为什么事情出去了。 “选择题最后一道选什么啊?” “你们说黎容还能回来吗,以后咱们是不是就没班长了?” “哎隔壁班花宋沅沅知道内情吗?” “老杨叫崤哥出去干嘛啊?” ...... 黎容抬手把教室门推开了。 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有比班主任还强大的威力,教室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个可以喘气的生物。 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屏息凝神,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目光。 那种目光并非好意,但也绝非恶意,只是人性的本能,期待着一个从高处跌落,几乎粉身碎骨的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化身人类观察学家,等待这个往日清冷淡漠,克己复礼的班长,在A中轶事录上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黎容坦然的站在班级门口,接受了三分钟的膜拜,然后语气平常的问:“什么课?” “化......学考试。”有人小声回应。 “哦。”黎容的目光在班级里逡巡一圈,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的座位了,好在班级里只有第三竖列第二排空着。 他不在,岑崤也不在。 问题是,A中卫生纪律管理条例要求,学生每日放学后书桌上下要清理干净,所以他和岑崤的桌面都空空如也,而他其实不确定自己是坐哪边的了。 毕竟在高中时期,他和岑崤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交情也不深。 坐在第一排的化学课代表指了指讲台:“班长,讲台上有卷子,老师说下课收。” “谢了。”黎容收回目光,走到讲台前,随手抽了一张卷子,然后挎着书包,径直来到了空位边。 反正两张桌子都是空的,坐哪儿都无所谓,毕竟他和岑崤是在床上也不固定位置的关系。 黎容没回来之前,班级里私下总讨论他,闲话传的越来越离谱,还有一波深信不疑他已经和父母一起死了。 可黎容一回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年轻人接受新消息总是更快一点,震惊一阵,就都纷纷低下头做卷子了。 黎容甩下书包,扫了一眼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的高中试卷。 从头看到尾,他忍不住想,原来高中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这种简单的玩意上面。 他当初应该跳级的。 “咳......” 治疗带来的虚弱还没完全恢复,光是从家到学校这一段路,就让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单薄的校服贴在清瘦的脊背上,被风一吹,凉意好像能透到骨头里。 他把卷子往桌角一推,手臂一横,脑袋一垂,右耳枕了上去。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堂而皇之的趴在课桌上睡觉。 黎容竟然觉得很轻松。 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化作一堆不起眼的灰土渣子,人死即埋,充当生态循环中必不可少的养料。 他没机会再见煤气中毒去世的爹妈,更没机会见某个丧心病狂间歇性兽|欲上头的畜生。 他有很多后悔的事。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做个一条咸鱼,把上辈子没体验过的,通通补回来。 - 岑崤从外面回来,脸色有点沉。 他单手插着兜,衣衫半敞着,脖颈上坠着一条黑色锁骨链。 他一抬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霸占了自己座位安静浅眠的黎容。 黎容的睡姿挺规矩,手臂交叠,手指半蜷,脑袋埋在两个臂弯之间,柔软半长的头发沿着耳侧滑下去,闭紧眼睛的时候,眼皮薄的恍惚能看清黛青色的毛细血管,左侧眼尾和太阳穴之间,有颗不深不浅的小痣。 大概因为他最近皮肤苍白的厉害,日光下,那颗痣反倒很有存在感。 岑崤垂下眼,沉默着看了半晌。 黎容弓着背,校服外套滑到了肩头以下,颀长的脖颈完全|裸露在外,凸起的颈骨形状精致漂亮,很适合扣在掌心下把玩。 看了一会儿,岑崤抬腿,不客气的踢了踢桌子。 “起来,我的位置。” 大概是头一次在课堂睡觉,黎容这次终于做了梦。 他梦见自己在纯黑色的海水里挣扎,看不到海岸,更看不到光。 他梦见一头看不清脸的怪兽,冲他桀桀怪笑,嗓音凄厉:“不知好歹,你该死!” 他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黑海里,海水却突然剧烈的震荡起来。 永无止境的黑暗仿佛被稀释了,彻骨的冷意也缓慢退却,他整个人就像踩在松软的云端,被粼粼日光暖的不想睁开眼睛。 很舒服,除了......胳膊有点麻。 麻的过于难受,黎容总算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具迷惑性的俊俏的脸。 这张脸他熟,每个无法言说的夜晚,那人都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在颤抖中睁眼,仔细看看这张脸。 半醒半梦之间,黎容一皱眉,眼皮微抬,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做 了,腰疼。” 章节目录 第3章 第 3 章 “你说什么?” 岑崤快速眯了下眼,目光又落在黎容被压的发红的耳朵上。 难得的,一点血色。 教室里再次见鬼样安静。 全班纷纷扭头,默默注视着跟岑崤大吼大叫的黎容。 “卧槽,刚才班长是吼我崤哥了吗?” “班长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疯了?” “你听清班长吼什么了?不做什么?” ...... 岑崤微不可见的扯了下唇,他站在教室过道,堂而皇之挡住了绝大部分光源,将黎容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这种剥夺光线的蛮横方式,打破了对方的舒适圈,会一瞬间吸引对方全部的注意力。 此刻,岑崤方才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反而不紧不慢的等着黎容的回答。 黎容话喊出口,才彻底清醒。 怔忪了不到两秒,他立刻恢复了镇定,如果真是十七岁的他,大概会臊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但现在,他已经被岑崤锻炼出来了。 黎容坐直身子,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舒展筋骨,随后抬起发麻的胳膊,“啪”的一声拍在化学卷子上,云淡风轻道:“太简单,这卷子我不做了。” 班级里又开始窸窸窣窣。 “卧槽这B卷子还简单?” “老师说是自主招生难度吧。” “你也不看是谁,可能对班长的确简单吧。” ...... 岑崤没说话,目光沿着黎容圆润的指尖一路上移,掠过点缀淤青针孔的白皙手背,凌乱的衣领,落在他毫无慌乱羞赧的脸上。 那张脸坦荡的,就好像他说的分明就是试卷的问题。 岑崤轻挑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就在黎容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单手撑着桌子,俯身下去,眼神微微下移,定格在黎容被汗水濡湿的鬓角上。 黎容的头发许久未剪,已经留的不短了,其余头发拢到耳后,鬓角的发丝尤其纤细柔软,发梢微微卷翘着,贴在瘦削的侧脸。 “谁把班长腰弄疼了?” 岑崤的声音很轻,压的很低,确保没有无关的人听到,但在黎容耳边,却清晰的字字可闻,字字深意。 此时的岑崤身上还没有那股肃杀的威压气场,锁骨链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传到鼻翼的是校服上干净的栀香洗衣露味道。 黎容抬眸和岑崤对视,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哪怕刚刚睡醒,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但也好像衣冠楚楚的坐在谈判席上。 他桃花眼一弯,唇边含笑:“你猜呢?” 教室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杨芬芳踩着高跟鞋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说说说就知道说!祖国的未来交到你们手里我看是没救了!谁不好好答题......” 她的目光追溯到班级里唯一一个没归位&#303 40;岑崤身上,又追溯到岑崤座位上,许久未见的黎容身上。 杨芬芳的骂声仿佛被人按了关机键,“咔吧”止住了。 黎容向久违的班主任露出无辜的虚弱的笑,然后缓缓起身,懒散无力的给岑崤挪了位置。 新座位还没被体温温热,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杨芬芳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了声:“黎容回......回来啦,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罢,她又看向黎容身边,深吸一口气,面带忧色道,“岑崤,你好好跟家人商量,别意气用事。” 岑崤没应。 黎容看了岑崤一眼,他知道岑崤家情况很复杂,杨芬芳让他跟家里人商量,等同于废话。 岑崤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听爹妈的话。 化学测验结束,全班只有黎容和岑崤交了空卷。 杨芬芳看着黎容动了动唇,满脸写着忧色,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卷子整理好,冲黎容招了招手。 黎容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办公室,杨芬芳主动把门锁紧了。 她看着黎容深深叹了口气:“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跟老师说,或者学校的心理辅导也......” 黎容一脸平静的打断她:“没事。” 杨芬芳一愣,尴尬的理了理化学卷子:“那就好,老师知道你一直很坚强。你和岑崤没起冲突吧,刚进教室看你们在闹。” 在A中,岑崤和黎容分属于两个对立的阵营。 黎容的父母曾经是红娑研究院的名誉教授,两人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医疗器械公司,在国内也有极高的声望,所以黎容属于红娑派的后代。 岑崤的父亲则是军部下治八个区块中第三区的首长,这八个区块统称为蓝枢,蓝枢有自己的科研机构,和红娑派积怨已久。 上层的对立多少会影响下一代的心态,哪怕在高中,这两派的后代也大多自动分了小团体,小团体之间自然常有摩擦,彼此互相看不起。 岑崤是蓝枢二代们的精神领袖,黎容在红娑二代中的威望也不小,所以同班两年多,同桌两个月,黎容和岑崤依旧不熟,甚至在外人眼里,他们是针锋相对的关系。 黎容眉眼上挑,笑起来似有深意:“我和岑崤?我们关系很亲密,怎么会起冲突呢。” 这次杨芬芳沉默良久。 她大概也觉得,黎容是受了刺激,精神应激,建起了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黎容仿佛闲谈唠家常一样,和颜悦色的问:“老师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杨芬芳这次犹豫了一下,眼神微微下暼,不敢看黎容的眼睛。 她依旧慈眉善目,只是笑的不那么真心:“黎容啊,老师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咱班不能一直没有班长,我正打算让崔明洋帮忙管理班级呢。” 崔明洋也有红娑研究院的背景,只是他成绩比黎容稍逊一筹,所以一直被黎容压着。 现在黎容家出事,父母也被红娑除名,崔明洋的地位反倒上来了,这次换班长,也是崔明洋 主动提的,他甚至以为黎容不会回来了。 黎容故作不解的看向杨芬芳:“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对一个高中班长的职位实在毫不在意,但能给讨厌的人找不痛快反倒让人心旷神怡。 杨芬芳歉疚的笑笑,语气却有点不容置喙的意思:“老师知道你想为班级付出,但是你家里需要分散精力的事情还很多,你可能心有余力不足,正好我也跟崔明洋沟通过了,他的确有这个意愿,其实就剩最后一年了,谁来做这个班长都是一样的。” 杨芬芳确有自己的小心思。 黎容家的事,社会上传的沸沸扬扬,无论真假,的确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她怕继续让黎容当班长有人说闲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挺同情黎容的,但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黎容眉眼微垂,嘴唇轻绷了一下,恰如其分的掩盖住了眼中的嘲弄,了然道:“懂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用拳挡着嘴唇,蹙眉难耐的轻咳了几下,转身出门。 杨芬芳望着黎容的背影欲言又止,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保护自己的学生。 黎容出了化学办公室,用指腹轻轻按揉脖颈上的穴位,将咳嗽的冲动压下去。 在杨芬芳面前温和无辜的神情瞬间退却,黎容抬起眼眸,眼神中透着冷意。 上一世他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高中时期的很多事情都记得模糊了,不管好的坏的,他都没什么心力计较,到让不少小人趁机钻了空子。 这一世他有的是闲情逸致,可以慢慢跟人切磋。 但才刚在走廊站了一会儿,他脆弱敏感的胃就又开始叫嚣,早餐那点米汤根本不足以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现在胃里一阵阵反酸,胃酸刺激着脆弱的胃壁,抽搐的疼痛开始自内部扩散,黎容喉咙一紧,立刻跑去了卫生间。 他撑着马桶圈,控制不住的呕了几次,呕的头晕眼花,冷汗打透了校服内搭,碎发和眼睫毛纠缠在一起,一张脸更是惨白的毫无血色。 吐出了几口酸水,黎容靠着墙用掌心顺着胃部,慢慢调整呼吸恢复体力,等痛感彻底消失了,他才双腿发软的出了隔间,到洗手台前,弓着腰,捧起水来清洗唇角。 温水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滑,在手肘处滴滴答答的落下去,他半张脸都湿漉漉的,不慎被濡湿的头发也抱成一缕,坠着水滴,水滴在如珠似玉的明眸旁颤抖,将落未落。 如果其他人也能站在岑崤所在的位置,就能看到黎容脊背弓起的弧度也流畅漂亮,校服在窄腰间收拢,又被挺翘的臀撑起难以忽视的轮廓。 这是岑崤第一次在高傲的灵魂身上窥探到脆弱感。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 高昂头颅的美丽孔雀,被淋湿成毛发参差的囚鸟。 傲视一切的冷漠猎豹,被规训成瑟 缩发抖的猫咪。 狼狈,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岑崤手里捏着黑板擦一圈圈把玩着,没有出声。 他本来只是帮忙清理一下粉笔灰,挺没劲的差事,没想到却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岑......崤,值日生一直在等你。” 崔明洋还没被正式任命,却已经担负起班长的责任,岑崤好半天不回来,别人不敢打扰,只好他来找。 虽说红娑和蓝枢是对立的关系,但崔明洋父母在红娑的地位却远比不上岑崤家里在蓝枢的地位,所以他其实并不敢惹岑崤。 崔明洋正小心翼翼的跟岑崤说话,却下意识顺着岑崤的目光,看到了狼狈的黎容。 崔明洋眼皮一跳,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快感。 “哟,班长也在啊。” 崔明洋让过岑崤,直接朝黎容走了过去。 黎容这才用双手撑着洗手台,抬起头,向大门的方向暼了一眼。 冤家,果然是路窄。 崔明洋看着黎容身形消瘦的模样顿感满足,故意笑呵呵问:“对了,老师跟你说了吗,下午自习课好像要宣布我当班长了,大家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 黎容嗤笑,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洗手台上,有气无力道:“你好像很得意啊。” 崔明洋就差把得意写在脸上了。 “黎容,我上学期给《未来化学》写的论文被你爸给毙了,像你爸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怎么能做科学家呢,他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配当A大附中实验班的班长呢?” 黎容佯装苦思冥想:“你是说你父母帮你代笔写的那篇啊,好像他们还拿了个处分。” 也亏得他还记得这段过节,主要是那段时间他爸总在家里吐槽。 崔明洋一咬牙,脑门上青筋跳了跳。 这件事够他恨一辈子的。 明明是互利互惠心照不宣的事,他多一篇期刊论文根本对黎容造不成威胁,但黎清立偏偏鸡蛋里挑骨头,还害得他父母丧失了评选职称的机会。 崔明洋火气冲上来,一把扯住了黎容的领子,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快要烧出来。 他早就想报复黎容,这次是撞到眼前的机会,尤其黎容又是一副病怏怏随时快昏倒的模样。 黎容被人拽着领子,没躲,也没畏惧,反倒越过崔明洋,向门口的岑崤看了一眼。 崔明洋动作一顿,这才猛然意识到,岑崤还在身后看着。 他跟岑崤没什么交集,但黎容和岑崤是同桌,论亲疏远近,岑崤大概率也会帮黎容。 崔明洋表情僵硬,也扭回头去看岑崤,仿佛是在等待某种许可。 他并不知道他的神情十分丑陋,怒火顶上去了,整张脸都憋的通红,但又因为不敢轻举妄动而显得小心怯懦,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的面部肌肉走势非常崎岖。 岑崤一笑,右手捏着黑板擦,轻轻拍打左手掌心,漫不经心道:“关我屁事。” 崔明洋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快意和跃跃欲试的狰狞。 倒是黎容微不可见&#3 0340;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吧。” 崔明洋刚打算回头教训黎容,却见黎容眉头轻皱,神情冷冽,齿尖摩擦的瞬间,右手稳准狠的向他的脖颈脆弱处劈去。 崔明洋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门牙磕在了洗手台上,牙齿划破上嘴唇,口中一股血腥气涌出来。 “操!”崔明洋捂着嘴咒骂出声。 黎容没有半分犹豫,揪着死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的小指用力一掰,就听见崔明洋扭曲着身子鬼哭狼嚎起来。 “嗷嗷嗷松开!手指要断了!” 黎容眯了眯眼,又加了几分力道,见崔明洋的确疼的不行了,才一甩手,嫌恶的踹了一脚。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力气稍显不足,但胜在狠绝。 这些都是,他在岑崤身边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练出来的格斗技巧。 崔明洋抱着小指缩成一团,头抵着地,腿乱蹬着,磕破的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一边痛苦的挣扎,一边嘶哈嘶哈的怪叫。 “黎容你等着!你完了!我爸妈不会放过你!操疼死我了!” 岑崤敲打|黑板擦的动作一停,细微粉笔灰被扬起来,在熹微光芒里打着旋儿。 黎容看起来的确虚弱苍白的厉害,所以他留在这儿没走。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然而黎容刚教训完人,就又恢复成一副苍白无力病怏怏的模样。 他捂着胸口,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肺给咳出来,一张清秀精致的脸皱成一团,眼皮也难受的耷拉着。 “咳咳咳......” 岑崤总算笑出声。 他悠哉悠哉的看完了这一出闹剧,将黑板擦往手心一收,抖了抖手指尖的灰,转身就要走。 “岑崤!” 岑崤神经一紧,停住脚步,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黎容。 黎容扶着洗手台,细长白皙的手指潮呼呼的,骨节凸起的格外漂亮,他一边蹙眉,一边轻喘着问道:“岑崤同学看到新班长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不打算报告一下老师吗?” 岑崤挑了下眉,目光在满嘴血沫缩在瓷砖上呻|吟的崔明洋,和弱不禁风毫发无伤的黎容之间逡巡片刻,表情玩味。 “我凭什么帮你?” 黎容满脸忧色,神情怆然:“你不帮我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以后再叫班长,答应的就是这张脸。” 黎容指了指气成猪肝色的崔明洋。 岑崤:“......” 他倒真的看了一眼崔明洋的脸,果然下一秒就嫌恶的移开目光。 这个理由他接受了。 黎容见他不说话,心中了然,于是眉眼微弯,压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岑崤在床|上很爱喊他班长。 哪怕年轻几岁,一些刻入骨髓的X癖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只不过那侥幸得逞的愉悦只展露了半秒,黎容立刻收起眼睛的弧度,低着头,捂着胃,一边轻喘,一边展露自己& #30340;脆弱。 他打湿的头发已经半干,脸上的水珠也蒸发干净,只有嘴唇还依旧潮湿莹润,微微开合,依稀可见紧咬的整齐洁白的牙关。 岑崤盯着他看了几秒,扯了扯唇,戏谑道:“用不用我再帮你叫辆救护车?” 这点装可怜的伎俩,他不至于看不穿。 黎容知道把戏败露,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调整策略,抬起桃花眼,眼皮皱着,眼尾下塌,无辜的望着岑崤:“我是真疼......” 那语气软呼呼又带着点委屈,叫的岑崤心里一颤。 章节目录 第4章 第 4 章 虽然岑崤走的时候没表态,但黎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崔明洋当班长这事儿彻底泡汤了。 黎容满意的笑了笑,抬腿迈过崔明洋,心安理得的回班级了。 他上一世多少有点清冷孤高,其实吃过不少亏,但自己又不肯服软,只好硬倔着,最后不是遍体鳞伤就是追悔莫及。 现在却觉得,面子没那么重要,有时候能达到目的才是要紧事。 这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东西,就是落魄者的脸面。 崔明洋第二节课没来。 黎容也懒得管,他回了教室,也不看周围环境如何吵闹,直接往桌面上一卧,闭目养神。 总算有人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小声问:“班长,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黎容微微抬眼,他只记得面前的人好像叫林溱,家里没什么背景,但是唱歌非常好,算是特长生招进来的,曾经和他没说过几句话。 高中时代,他也的确只和红娑二代们呆在一起,但这班级里,除了红娑和蓝枢的硬核关系户,还是有不少或家境殷实或有特殊才能的学生的。 黎容以前性情比较淡漠,给人的距离感很强,如今却能和煦一笑,语气温和:“差不多,谢谢关心。” 大概是他笑的太温柔,林溱竟然呆住半晌,傻愣愣的对着他的笑出神。 黎容长得好看可以算是公认的事实,就连他自己也从不避讳。 如果不是他足够好看,岑崤也不会不惜跟父母闹翻,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啊......不用不用,班长你需要这周的复习资料吗,我可以给你印一份。” 林溱害羞的抓了抓头发,脸颊稍微有点烫,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烫。 他在班里算是最不起眼的一类,从来没被人高看过,他来问黎容,也是被那些想看热闹的红娑二代们推过来的,他不敢拒绝那几个同学,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以为黎容根本就不会搭理他,没想到黎容笑的那么好看,他心里多少涌起些感激。 黎容和颜悦色,指了指自己金贵的同桌:“不用,我管岑崤要就行了。” “岑......岑哥?” 林溱以为要么自己聋了,要么黎容疯了。 先不说红娑和蓝枢对立的关系,没听说班级第一管倒数第一要复习资料的。 正慢条斯理用湿巾擦拭手指的岑崤停下动作,余光暼了一眼黎容。 黎容一反常态的冲人甜笑,他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反应。 但刚刚那句...... 岑崤把湿巾甩到一边,侧过身子,抬起眼,颇有兴致的问:“你管我要复习资料?” 黎容扭过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看不出喜怒的双眸:“你有的吧。” 他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如果不是记得岑崤的高考成绩,知道他二十岁就通过了蓝枢严苛的考核,了解他缜密的心思和近乎完美的伪装,黎容也会以为岑崤只是个玩世不恭的倒数第一。 岑崤看进黎容情态十足的桃花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别有深意的反问:“班长也需要复习吗?” 黎容眨眨眼,把遮眼的碎发随意往耳后一别,笑的虚弱且无辜:“倒也不用。” 岑崤没再说话,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目光下移,眼神有些放肆的打量着黎容。 一个本该被击碎的人眼睛里,却跳动着旺盛的生命力,鲜活,奇异,美丽,带着极致的诱惑。 林溱见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只好摸了摸鼻子,知趣的溜回去了。 后排议论声不小。 “黎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谁见他那么笑过啊?” “呵,这是知道自己以后没有靠山了,开始拉帮结伙了呗。” “也对,咱们父母都让咱们离他远点,岑崤他们蓝枢的更看不上他,他现在也就只能拉些有的没的人。” ...... 上课铃刺耳的响彻整个教室。 物理老师抱着作业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神情相当严肃:“昨天的卷子你们答的非常不好,如果一模还是这种水平,我看你们别考A大了,直接复读得了。” 他站在讲台上往下一扫,才看到已经回来的黎容。 物理老师一惊,不由得把音量放低了许多:“我也没带多余的卷子,岑崤你和黎容看一张。” 岑崤不置可否。 课代表接过试卷,快速的分发下去,卷子发到岑崤面前,黎容扫了一眼,才发现岑崤只填了选择题,整张卷子大部分都是空白的。 他莞尔一笑。 这东西可以偷偷留着,以后甩到某人面前嘲笑。 物理老师强调:“这张卷子,都是历年来的高考精品题合集,我讲的时候,不会的赶紧做笔记,我要检查。” 黎容左手捂着胃,右手摊在桌面上,脑袋枕上去,抬着眼看岑崤:“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岑崤扫了他一眼,用食指抵了一下黎容左臂内侧最脆弱的那处皮肤:“起来,你来改。” 黎容无奈叹气:“我是真的难受。” 他这句话半真半假,语气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身体也的确不够健康。 他以前被父母养的娇贵,后来被岑崤养的娇贵,这胃要折腾半年之久,才磨磨蹭蹭的好受一点。 岑崤笑了。 他的手指往前侵了侵,在黎容温热的校服上轻微摩擦了一下,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班长没看出来,我在欺负同学吗?” 这句话像是开玩笑,黎容却隐约瞧见了岑崤日后的影子,好像眼睛里绕着一团雾,驱不散,穿不透,哪怕是在笑,也看不清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果然偏执狂是从一而终的。 黎容轻挑了下眉,也没生气,慢悠悠的坐直起来,手指摸到笔的同时,他瞥向岑崤,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欺负也要分人,当心遇到睚眦必报心狠手毒的小人。” 说罢,他手指一动,两根手指夹着笔,笔尖对准岑崤&#3 0340;心口,晃了晃。 岑崤掐住笔杆,把笔从黎容指间抽了出来,食指在笔尾随意按动一下,油性笔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那也是某些小人当心我。” 黎容弯着眼睛,摊开手掌:“不给我笔我怎么写?” 岑崤稍微感受了下笔身上的温度,这才将笔重新还回黎容的掌心,交付的瞬间,手指在柔软的掌心擦了一下。 黎容痒的快速攥紧了手。 其实高中具体学了什么,黎容不怎么记得,又或者说他后来学的太多了,已经懒得区分哪些是高中阶段的知识点,哪写是后来填充的。 不过他好久没有坐在下面听别人讲课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在记他讲的东西。 黎容攥着笔,扯过岑崤的卷子。 老师讲的知识点对他来说都太过简单,当然对岑崤也是。 所以岑崤非要让他改,说是在欺负,其实是在试探,试探他为什么性情变化,试探家庭巨变到底对他有多大的影响。 但黎容不在意。 他把每一道题的解题关键都简要的记在了卷子上,不管岑崤是做对还是故意做错。 岑崤垂眸看着。 黎容的手很秀气,细长,没有多余的肉,攥起来握笔的时候,凸起的骨节微微发白,薄薄的皮肉紧绷着,随着写字的动作能看到骨节之间软肉上的细小纹路。 他手背上还有没消退的针孔,红色的小点周围是泛青的痕迹,大概护士的技术也并不熟练,青的范围有点大。 其实能看出来,他身体的确不好,根本没有彻底恢复。 即便如此,却还能轻而易举的将成年强壮的崔明洋一招撂倒。 不过黎容揍人的时候气势很唬人,但岑崤却没放过从他脖颈一路滑落衣领里的汗珠。 玻璃娃娃一样,外强中干。 到中午放学,黎容已经帮岑崤写满了一整张卷子。 他的字是被黎清立逼着练出来的,清正秀挺,赏心悦目,相比于同张卷子上岑崤的字,实在优越太多。 不过后来黎容知道,岑崤大概掌握了五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在不想让人辨认的时候,可以随意切换。 挺变|态的。 为了对付变|态,他闲着没事,随随便便把岑崤那五种字体全都默了下来。 “崤哥,吃饭去啊。” 简复拉了一把岑崤前桌的椅子,长腿一跨,反坐下去,胳膊肘搭在岑崤桌面上。 他跟岑崤是发小,父母都是蓝枢的高层,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最看不上红娑那帮清高的研究人员。 以前在班里他最讨厌的就是黎容,因为黎容简直是照着他脑子里红娑人的建模3D打印出来的,智商高,成绩优异,清冷高傲,仿佛跟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简复扫了黎容一眼,他倒不至于对黎容家的事幸灾乐祸,但说同情可怜那是完 全没有,而且他还挺想看黎容落魄的模样的。 欣赏高高在上的人一落千丈,大概是全人类的乐趣。 黎容松开笔,中指内侧被笔杆磨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他又捂着胃,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 岑崤刚要起身去跟简复吃饭,黎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岑崤。” 岑崤下一秒就停住了脚步。 黎容表情有点哀怨,嘀嘀咕咕:“我都帮你写了一整张卷子了,找人给我带份翡翠鱼汤进来吧,不要放油少放盐。” A中的管理十分严格,学校内有食堂,校外的食物一般是不允许带进来的,但是岑崤肯定可以。 简复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他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你想的美,还翡翠鱼汤?我们俩中午也就吃个盒饭!再说我们很熟吗,凭什么给你带?” 芙蓉阁的翡翠鱼汤,一份就要八百多,他们平时都很少吃。 黎容没搭理简复,只是望着岑崤,眼睑窝着,眼皮折起深深的痕迹:“我胃疼......” 说完他蹙着眉头,下巴抵着桌面,一副努力忍耐的样子。 简复乐了:“胃疼你就去医务室,关我们屁......” “去给他订份翡翠鱼汤,说我要的,谁有意见让他们去找老岑。”岑崤淡声道。 简复:“???” 岑崤看向简复:“你去订,我跟他说点事。” 简复:“......” 见岑崤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简复只好去打电话。 岑崤居高临下的看着黎容,似笑非笑:“把我当金主用呢?” “嗯。”黎容一脸正色,理直气壮的点了下头。 大实话。 岑崤大概知道黎容为什么爽快的给他写物理题了,这是早就想好索要报酬了。 不过他倒不在意黎容的把戏,反而觉得对方得逞瞬间露出的得意神情很有趣。 简复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反正也订餐了,他干脆给自己和岑崤订了两份瑶柱虾仁炒饭。 半个多小时,餐送到,他一起取了回来。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他们三个。 等简复回来,教室窗户关的死死的,空调也闭了。 简复满头热汗:“没停电吧,热得要死,开会儿空调。” 他一边嘟囔一边把餐盒端出来,翡翠鱼汤给黎容,炒饭他和岑崤一人一份。 岑崤扬了扬下巴,示意正低头研究保鲜膜捆法的黎容:“他不能吹冷风,忍一会儿。” 简复:“......这尼玛走的时候是个正常人,回来的是个大熊猫啊。” 黎容也无所谓他的嘲讽,如沐春风的笑笑:“大熊猫不怕吹风。” “......”简复唇角抽了抽。 黎容打开盒子,闻到鲜香的鱼汤味,厨师很有经验,知道是给病人准备的,所以一点油花都没有,索性汤处理的也不腥。 黎容垂着眼睛,用勺子舀着,一口一口的抿。 他吃东西一向不紧不慢的,如果时间来不及 了宁可不吃,也不会囫囵硬塞。 岑崤自己的炒饭没吃多少,倒是看着黎容喝了好久的鱼汤。 也就吃东西的时候,黎容的唇色才显得健康红润一些,他吃的专注,一口汤要吹温了才喝,看得出来很在意自己的胃。 简复在旁边呆着难受极了。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安静的饭,只好找话题问岑崤:“老杨找你干嘛啊?” 黎容喝汤的动作一停,眼睛没动,但明显竖起耳朵,偷偷听着。 岑崤看着好笑,故意含糊其辞:“以后你就知道了。” 简复悻悻的撇撇嘴:“对了,隔壁班宋沅沅要过十八岁生日,说开个成年礼舞会,你去......” 简复逼逼出口才意识到黎容也在,宋沅沅名义上还是黎容的女朋友。 “咳,我是说班长女朋友过生日。”简复表情有些尴尬,偷偷瞥了黎容一眼。 其实在黎家出事那天,他们就默认宋沅沅已经跟黎容分手了。 宋家经商起家,商人最会审时度势,不可能跟黎家继续捆绑,哪怕宋沅沅爱黎容爱的天崩地裂,也会被家里逼着分开。 但在黎容面前挑明多少显得不地道,所以他还是称呼一声班长女朋友。 黎容轻轻念叨了一句:“我女朋友啊。” 他对宋沅沅也没有什么恨,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连他亲舅舅都能狠心跟他断绝关系,更何况女朋友呢。 岑崤用筷子在炒饭里拨弄了一下,挑出个虾仁来塞在嘴里:“她妈亲自给我妈打的电话。” “喔唷......”简复意味深长的看了岑崤一眼。 他们这种家庭培养出的孩子,都是人精,宋沅沅她妈从岑崤妈那里入手是什么意思,简复多少猜得到。 以岑崤的条件,想要结亲的家庭大有人在,不单在蓝枢内部,就是红娑也有人想左右逢源,打通两边的关系。 宋家想让宋沅沅和岑崤接触接触无可厚非,毕竟俩人都成年了,而且毕业后都会去A大。 这事儿唯一尴尬的是,黎容还在场呢,岑崤要是真能跟宋沅沅有什么,那就是撬了黎容的墙角。 他们应该算是情敌关系。 简复目光炯炯的望向黎容。 黎容和他对视:“你在等着我伤心欲绝,跟岑崤打个你死我活?”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简复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缓解尴尬。 黎容知道简复想看热闹,想看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但简复并不知道,他们三个比狗血更狗血的未来。 这事儿的毁三观程度,可以排在A中轶事录的首位。 岑崤冷冷的扫了简复一眼,警告道:“我对宋沅沅没兴趣。” 简复:“那你对谁有兴趣?” 黎容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我。 简复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唉,反正岑叔和萧姨......你们家这个情况,你可能确实觉得谈恋爱没啥意思。” “吃饭。”岑崤毫不留情的掐灭了简复的话头。 黎容口头上,对岑崤的鱼汤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他喝了一大碗,胃里暖洋洋&#30 340;,舒服多了。 下午自习课,崔明洋是杨芬芳亲自送进来的。 崔明洋的嘴唇肿了快有两厘米高,上唇青紫青紫的,涂了白花花的药粉,滑稽的像马戏团里表演的小丑。 班里同学忍不住,接二连三笑出了声,崔明洋面色涨红,朝黎容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杨芬芳敲了敲黑板:“都安静,笑什么笑,今天的作业没留吗?” 笑声虽然止住了,但投向崔明洋的目光却没断。 “崔明洋这是怎么了,破相了?” “不知道啊,乐极生悲吧,不是要当班长了吗?” “这事儿黎容还不知道吧,啧啧。” ...... 杨芬芳挥手让崔明洋回座位,随后别有深意的看了黎容一眼。 黎容长着一张绝对无辜的脸,苍白,病弱,清秀精致,就连唇角挂着的笑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善意,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黎容这次回来,比曾经深不可测多了。 杨芬芳深吸了一口气:“我宣布件事。” “来了来了,要换班长了。” “崔明洋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啊。” “肯定不会让黎容继续做了,不是崔明洋也是别人,早就猜到了。” ...... 杨芬芳:“下周的一模考试,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全员参与。好了,自习吧。” 说完,杨芬芳拉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前看起书了。 全班等了良久,也没等到崔明洋上台那一刻,显然杨芬芳也没有宣布这件事的意思。 崔明洋沉着脸,把头埋在卷子里,一语不发。 全班只有黎容和岑崤对这件事毫不稀奇。 岑崤看向自己苍白无辜的同桌,目光考究,嗓音低沉:“满意吗?” “嗯哼。”黎容满意的微笑,频率极快的点了几下头。 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思了。 这时候的岑崤,倒是很容易掌控。 黎容到底也没撑到晚自习,课一上完他就离校走了。 他前脚刚走,简复后脚就跑到了他座位上。 “崤哥,你觉不觉得班长怪怪的?我今天越想越不对劲,他能跟咱们坐一起吃饭?还那么笑,那么......”简复龇牙咧嘴,挠了挠头,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砸吧砸吧滋味,“就是......笑的还挺甜你懂吧?” 岑崤在他说出‘甜’这个字才抬眼,眼前又浮现出黎容故作无辜的笑。黎容想笑的时候会先抿唇克制一下,但眼睛会越来越弯,实在克制不住了,才索性张开唇露出一点牙齿。 “甜不甜也跟你没关系。” 简复觉得岑崤没懂自己的意思:“是跟我没关系,但他家都那样了,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呢?我听我爸说,红娑内部为了自保都在往黎清立身上泼脏水。” 岑崤目光微凛,指腹摩擦着笔锋,让笔尖在指纹上留下尖细的痕迹。 “这就更跟你没关系了。” 简复叹气:“我知道不该议论这种事,反正咱们得离黎容远一点,别的不说,省的粘一身腥,我 妈早就提醒我了。” 岑崤没说话,简复继续念叨:“不过也奇怪,杨芬芳不是要换掉黎容吗,崔明洋都干了两天班长的活了,怎么今天突然没动静了?” 岑崤:“有人不同意。” 简复乐了:“卧槽,这特么谁不同意?谁不同意管用?” 岑崤看向他,面色平静:“我。” 简复:“......我说咱们要离他远点的事你听进去了没?” 岑崤手里的动作停下,目光扫到被简复霸占的黎容的座位:“你离他远一点,以后少想什么甜不甜的。” 章节目录 第5章 第 5 章 下了晚自习,黎容在夜市买了一碗红豆粥。 他其实不爱喝粥,但现在的肠胃受不了别的,至少要三四天才能吃些热菜。 他拎着粥,站在路边等公交。 他很久没坐公交了,上一世岑崤让他住的地方离红娑总部不远,他的生活单调且无趣,不是在实验室忙的昏天黑地,就是到了家,跟岑崤解决生理需求,日子过得倒也快。 公交车上没有座位,而且城市里红灯多,一路走走停停,黎容几次快要在车上吐出来,难受的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家,刚一下车,他就扶着车站附近的电线杆呕了快十分钟。 胃部一抽一抽的疼,但好在中午的鱼汤都吸收的差不多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他擦了擦嘴,靠着电线杆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用手摸了摸扁平的随着呼吸起伏的柔软小腹。 想把上一世身上漂亮的肌肉练出来,还得一段时间,他现在空有技巧没有力气,对付谁都太被动了。 把作呕的冲动压抑下去,黎容才继续往前走,他沿着街走过一栋栋的小别墅,马上快到自己家门口,就见一个穿着蓝布衫黑色长裤的矮小女人带着几个孩子,捡起石头砸向他家的玻璃。 打磨圆润的鹅卵石成抛物线状跃起,撞到玻璃窗,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惜第一下没砸碎,女人突然暴躁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怒不可遏的脱了脚上的雨靴,抡圆了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过去。 砰! 玻璃窗裂开数道细长平滑的白色缝隙,像是新织的蛛网,沿一个内陷的中心点向四周蔓延,无法阻碍。 那只沾满了污泥的雨靴完成使命,以骄傲的胜利者姿态翻滚着矗立在草坪上,洋洋得意。 女人一边砸一边骂骂咧咧:“丧尽天良,狼心狗肺!死的活该!全家都死!” 那几个精瘦的孩子站在她身前,嬉笑着往玻璃上扔石头,也跟着喊:“全家都死!王八蛋!” 可惜他们的准头不够,碎石子递次凌乱的落在窗框上,发出犹如闷鼓样噼啪的声响。 这片别墅区管理还算严格的,毕竟物业费很高,哪怕他父母真的十恶不赦,保安也会尽职尽责,不放闲杂人等进来撒野,所以这女人和小孩,只可能是偷偷翻墙进来的。 所有公序良俗,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黎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他连制止和争辩的欲望都没有,因为结果会是什么,他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一遍了。 情绪正义势必会超越事实正义,更何况让一个盛怒之下的人承认自己受到舆论和媒体的误导,做出超出理智的行为,必然要用另一种超出理智的手段。 他总算想起来这天,舆论环境恶劣到巅峰,因为他父母去世的消息被医院的相关人员曝光出去了。 这件事最后也没查到是谁曝光的,或者曝光本身就是算计好的一步。 黎容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你好,我叫黎容,住在......有人在我家门外砸玻璃,希望你们能尽快过来处理一下。” 打完报警电话,黎容干脆找了个木椅坐下,打开餐盒,一边看着一边喝粥。 晚风有些凉,带走飘散的热气,他舀起一勺,小心翼翼的含进口中试探温度。 红豆粥不甜,豆子煮的很烂,面糊糊的,滑过嗓子有点粘。 女人和孩子捡了周围能捡的大小石头,总算砸碎了两扇玻璃,玻璃碎片掉在草坪上,像一个倒立的熨斗。 有个小孩又跑去捡起玻璃片,扔到鹅卵石地上砸的更碎,但大概是不小心划到了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女人慌慌张张的拉过他的手端详,看见脏兮兮的手心里赫然一道口子,于是愤愤对着房子吐了几口唾沫,才赶紧拉着孩子走了。 黎容的一碗粥都喝完了,又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民警才姗姗来迟。 之后就是检查现场,调监控,做笔录,一套程序走下来,确认只是砸了玻璃但没丢东西,民警的情绪明显放松了。 这个地址,这家人是谁,网上已经传遍了。 没人能不受群体意志影响,因为这种影响是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 这家是坏人,现在只是恶有恶报。 “天太黑了,监控也看的不是很清晰,你也没丢什么东西,先等着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黎容配合的完成笔录,轻飘飘补充一句:“也不用给我消息了,这房子是公家的,马上就要司法拍卖,人能不能找到,怎么赔偿,赔偿多少,你可能要跟法院交代一下。” 民警:“......”紧绷的情绪突然又涌了回来。 回了家,黎容打扫干净玻璃碎片,咸鱼状往床上一躺。 他得想办法换个地方住,因为接下来他就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快递‘大礼包’,庆祝他的家破人亡。 【宋沅沅:黎容,听说你今天回学校了,怎么没去找我?】 他回学校的消息总算传到了宋沅沅的耳朵里。 黎容看着来自女朋友的消息,五味杂陈。 他和宋沅沅认识的很早,那时候两家关系也很好,大人们开开玩笑,订个娃娃亲,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这种在一起,情窦初开的新鲜感要大于对彼此本身的爱意。 因为想尝试恋爱,身边又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且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就确立关系。 然后,结束的也一片狼藉。 【黎容:你想见我?】 【宋沅沅:......你没事就好了,这些天我也很担心,但你也知道我妈,她特别胆小怕事。】 黎容很想回,其实你也是这样的。 【黎容:没关系。】 【宋沅沅:我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去年的生日还是我们一起过的。】 【黎容:嗯。】 宋沅沅其实比他大一岁,顾浓想让他和同事朋友家的孩子同一届,所以早让他上学一年。 【宋沅沅:我的成年礼你会来吧,我妈也 想让你过来。】 【黎容:行啊。】 宋母邀请他去,自然不是为了关心治愈他的,而是想在一个正式且公开的场合,切断和黎家的联系。 为了显示‘切断’的迫切和果断,自然少不了羞辱针对他。 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黎容低头。 【宋沅沅:岑崤,你选好舞伴了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宋沅沅:......发错了。】 黎容忍不住被宋沅沅的愚蠢弄笑了。 同时跟两个人聊天,反复切换,就应该注意别发错人,不然他被迫知道女朋友正在和未来长期床|伴调情也很尴尬。 不过人模狗样的狗居然加了宋沅沅,还在聊天? 他们三个之间的狗血关系,怎么能少了他和岑崤的支线呢。 黎容果断在班级群里找到沉默寡言的蓝金渐层头像,点击了添加好友。 砰砰砰! 连续流畅的三声枪响,十环的小圆内留下三个紧挨着的弹孔。 三种枪,三个枪靶,均是次次命中中心。 岑崤放下微微发烫的步|枪,单手摘掉护目镜,卸下耳塞,看着在常人眼中格外优异的射击成绩,却毫无欣喜。 教练忍不住夸奖:“专业水平了,在蓝枢的高级考核里应该都是成绩顶尖的,羡慕你这种有天赋的孩子,我当年就没通过考核,不然工作比现在强多了。” “高级考核里射击成绩是占比最少的。”岑崤平静的说出事实。 所以通不过考核,大概率不只是没有天赋的问题。 教练:“哈哈哈我文化课也不怎么样,反正每一项都差点就是了,你也要参加考核吗,好像大二才可以报名。” “不参加这个。” “不参加这个参加什么?” 岑崤没继续跟他闲聊,归还了抢,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宋沅沅:你好呀,听我妈妈说你也会来我的成年礼。】 【宋沅沅:我们之前好像没怎么说过话,以前我去找黎容的时候经常看见你。】 【宋沅沅:岑崤,你选好舞伴了吗?】 宋沅沅啰嗦的寒暄私信下面还有一条—— 【来自A中实验班班级群的黎容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黎容的头像是一枚在显微镜下放大的雪花,那是种说不出来的形状,但整齐,漂亮,鬼斧神工,带着与生俱来的通透洁白和高不可攀。 据说每一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形状。 岑崤没有回复宋沅沅,他端详着黎容的好友申请,眸色愈加幽深,拇指在屏幕上虚晃片刻,点击了通过。 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黎容:宋沅沅找你当舞伴。】 又是肯定的语气。 黎容很少用疑问句跟人说话,他认定的事情,就懒得浪费时间在语气上打游击。 岑崤看到了,没着急回。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去存储柜里取自己的外衣。 等他把外衣披在身上,拿到车钥匙,发现黎容已经迫不及待& #30340;又发了一条。 【黎容:你别答应啊。】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黎容:岑岑,崤崤,同桌,你别答应她啊~】 章节目录 第6章 第 6 章 大概是觉得第一个说法太强硬了,或者文字表达了错误的情绪,所以黎容火速换了个方式。 岑崤挑了下眉,他心里清楚,第二种也并不是黎容真心的措辞。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 岑崤没想到,把宋沅沅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加为好友,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 【岑崤:答应了。】 黎容许久未回。 岑崤也不在意,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离开射击馆取了车,直接开车回家。 等他到了家门口,黎容才又发了消息过来。 【黎容:恭喜恭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喜结连理,早日完婚!】 岑崤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顺便扫指纹解了锁,他刚一进家门,就听到一声尖细且绵长的猫叫。 慵懒的蓝金渐层趴在萧沐然腿上,两个肉垫都托在萧沐然掌心里,尖利的小牙微微露着,红润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刚喝完牛奶的唇边。 这猫和一般的蓝金渐层不同,它不是圆溜溜的眼睛,那眼型有点像扁桃仁,湛蓝色的眼珠盯着人望的时候,反倒有些妩媚多情,面带桃花。 萧沐然又在抱着蓝金渐层发呆,她一边发呆一边抚摸着猫咪干净的绒毛,嘴里轻声细语:“小勿乖,多吃饭,你最近瘦了。” 这猫的名字叫‘勿忘我’,和一种花同名,那花对少女时期的萧沐然有很深刻的含义,然而这个含义跟岑崤的父亲岑擎无关,跟岑崤当然也无关。 萧沐然是在一周之前将这猫抱回家的,她路过宠物店的时候和这猫对视了一眼,看到那状若桃花的漂亮眼睛,就再也走不开了,执意将猫抱回了家。 然后这么长时间里,萧沐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小猫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岑崤淡淡的叫了一声。 萧沐然大概没听到,依旧温柔的抚摸着小勿的皮毛,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守护最珍爱的宝贝。 岑崤早就习以为常,他其实只是随口一喊,并不期待得到回应。 只不过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只吸引了萧沐然全部注意力的猫上。 小勿见岑崤走过来,瞳仁微微缩紧,慢慢扬起头颅,耳朵敏感的抖了抖,尾巴在真皮沙发上甩来甩去。 那神情,高傲倔强,周身带着不容侵犯的抵御姿态,但又不屑于表现的过于应激,失了身份。 真像,从眼睛到个性,都很像。 岑崤伸出手,探到茂密绒毛遮盖的温热脖颈下,动作轻缓的按揉了一下。 这猫的确不胖,忽略掉蓬松的毛发,那脖颈纤细的,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掐断,实在是过于脆弱了。 萧沐然慌张的把小勿从岑崤掌心拯救出来,搂在怀里轻声呵护,纤细的手指帮它理顺脖颈上被揉乱的绒毛。 “岑崤。”萧沐然的语气中带着警告。 岑崤嗤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只是碰了一下猫&#30340 ;脖子,还刻意放轻了力道,萧沐然却以为他要伤害猫。 萧沐然相当敏感,将猫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语气有些激动:“不管你要做什么,离小勿远一点,我不是在开玩笑。” 岑崤眼神一凉,站直身子,语焉不详道:“您觉得它像某个人,我也觉得它像某个人,但猫就只是猫罢了。” “这是我养的猫,只认得我,你会吓到它。”萧沐然皱起眉,戒备的看了岑崤一眼。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岑崤变得深不可测,琢磨不透,复杂的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心力去研究。 萧沐然很不希望自己儿子是这副样子,她一直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厌倦蓝枢和红娑数十年来的勾心斗角,厌倦一切为了勾心斗角造成的牺牲,她自己被迫卷入这场洪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岑崤卷入这场洪流。 不过近来,她越来越觉得,岑崤倒是大有成为洪流搅弄者的趋势。 “我不会对这猫怎么样,我要的又不止是猫。” 岑崤莞尔一笑,配合的跟‘勿忘我’拉开距离,那猫见他走远了,果然松弛下来,也不挺着脖子了,乖顺的缩在了萧沐然腿边,神情慵懒又不屑。 - 黎容有点生气。 岑崤一直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看架势,是执意要跟宋沅沅跳舞了。 上一世宋沅沅的生日宴上,岑崤也跳了。 只不过那时候黎容精神重创,浑浑噩噩,并没有过多心力关注宋沅沅和岑崤,他甚至都不记得他们跳的是哪支舞,跳的好不好,表情怎么样。 他不关心宋沅沅,不关心岑崤,不关心宋母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他把自己锁在一片荒芜的信息茧房里,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再难再痛苦,也得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死亡,一切就会毫无意义。 宋沅沅大概就是那时候,对岑崤有了好感吧。 岑崤可真不是个东西。 黎容裹紧被子,一边咳嗽一边骂。 第二天上完第一节课,黎容依旧是一副摇摇欲坠苍白如纸的病弱模样,好像刚刚不是听了节课,而是进行了一场突破身体极限的体能训练。 这一天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跟岑崤说一句话,也没给岑崤一个温柔俏皮的好脸色。 这才是他上一世对待岑崤的基本态度。 宋沅沅就是在这时候冲进实验班,一脸的关切和忧虑,苦情小女孩一样,一把抱住了他。 “黎容,你没事吧,我差点以为你要出事了。” 宋沅沅的语气哽咽,眼睛红红的,高吊的马尾辫扫到了黎容的脖子。 黎容眼中的惊慌只存在了一秒钟,这一秒钟也只是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十多岁的宋沅沅,这让二十三岁的他感到非常不适。 但他瞬间恢复了冷静,任由宋沅沅抱着,心里激不起任何波动。 他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推开她,只是时过境迁,一切已经积重难返。 宋沅沅的发梢扫的他脖子有点痒,他甚至歪了歪头,避开宋沅沅的脸。 宋沅沅&#30 340;热情和关心让班级里沸腾起来。 “隔壁班花居然来看班长了,啧啧,没分手啊,我以为早就分手了。” “宋沅沅人不错啊,没想到还挺重情重义。” “大美女都这么主动了,怎么班长面无表情的,这剧本拿反了吧?” “我有点喜欢宋沅沅了,没想到这么专情还不物质,之前不是说她家特别会看人下菜碟吗。” ...... “这是教室,不是学校小树林,要抱去外面。”岑崤连眼睛都没抬,目光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股市走势,只是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黎容点头,丝毫不惧,迎风而上:“好,那我们去外面抱。” 岑崤还没什么动作,倒是宋沅沅吓得立刻松开了黎容的脖子。 “别开玩笑了,你们俩别......别生气。”宋沅沅显然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局促的把手指都缩进了校服袖子里,脸涨的通红。 她看看黎容,又偷眼看看岑崤,心跳如鼓锤。 她昨天不小心把给岑崤的消息发给了黎容,她知道黎容聪明,无论她如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发生了这种事情,家里让她分手,让她跟黎容撇清关系,她相信这些黎容都猜得到,也能理解。 但这么短的时间就要跟岑崤......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她今天跑过来找黎容,一是余情未了,二是心怀愧疚。 她希望她的拥抱和气息能给黎容带去安慰,哪怕一点点就好,也能缓解她心里的愧疚感。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岑崤会对她和黎容的亲昵表现出不悦。 昨天她的消息岑崤都没有回,她以为自己对岑崤没有吸引力,但今天的情况又让她有些慌张了。 或许以前她无数次来实验班找黎容的时候,岑崤也曾关注过她。 毕竟她,也是很漂亮的。 黎容垂眸暼了一眼岑崤,又默默把目光移开,唇边含笑着问宋沅沅:“我不生气啊,谁生气了?” 他笑起来的确非常好看,弯着眼睛的同时抬着眼睑,拱起浅浅的卧蚕,眉目之间尽是多情。 宋沅沅甚至恍惚了一下。 以前黎容不是这样的,黎容大多数时候清冷,理智,距离感强,精力和心思都在那些和你侬我侬无关的正事上,她身为女朋友,也就能获得些额外的聊天,压马路,看电影,吃大餐的机会。 她不记得黎容上次笑的这么好看是在什么时候。 在这一瞬间,她真的生出了些恨不得为了黎容对抗全世界的念头。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傻。 岑崤轻眯了下眼。 他实在是不想做出某些幼稚至极的举动,可黎容冲宋沅沅笑的让人牙痒痒。 岑崤抬头:“我没有舞伴。” 黎容冷笑。 十八岁的岑崤,果然还没彻底变|态,居然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居然以为这句话能刺激他什么。 黎容拉起宋沅沅的手:“我们去外面聊。” 宋沅沅脑子都木了,她下意识抖开黎容的手,勉强笑笑:“ 我……先回班级了,马上要上课了,黎容你好好的。” 说罢,也不听回复,行色匆匆的跑了。 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两个人中间反复挣扎,她其实有点怕岑崤,也有点不舍得黎容,但她妈妈肯定更喜欢岑崤,因为黎容注定没有未来了,而岑崤的未来一片光明。 宋沅沅心乱如麻。 黎容并不遗憾,宋沅沅跑走后,他卸去一脸笑意,单手捂着胃,疲倦虚弱的趴在桌子上休息,只不过脸靠右,背对岑崤。 额前的头发已经足以盖过他的眼睛,以至于别人看不到他眼里的些许不悦,只会觉得他过于难受,虚弱的直不起身子来。 “班长,你喝点这个吧,我看网上说热牛奶养胃,你昨天总是捂着胃。” 在整个班级里都不太起眼的林溱,局促不安的将一瓶甜牛奶放在了黎容桌面上。 虽然他查了很多关于煤气中毒的资料,但他文化课一直不是很好,也不确信自己给黎容的东西,是不是真的管用,黎容会不会要。 岑崤这次彻底把股票界面关掉了,一片绿油油,看着就晦气。 黎容微怔,支起脖子,伸手触了一下牛奶杯,居然还是温热的。 准备的人很细心。 在上一世,他其实对林溱没有太多印象的,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略微惶恐。 “谢谢。”黎容下意识回道。 林溱羞涩的笑笑,手指不由自主的揪着裤腿,每隔一两秒就要紧张的吞咽下唾液:“你能喝就好,其实我也不太懂管不管用。” 黎容看着十七岁男生明显掩饰不住的青涩情愫,心情有些复杂。 他以前真没觉得,自己还有点蛊惑众生的潜力。 本来林溱这个人跟他的生活,根本毫无交集,但现在他觉得,到底是一片真心,他总得报答些什么。 黎容犹豫了一下:“林溱,你是要去参加艺考?” 林溱一愣,没想到黎容居然这么关注他的状态:“啊......对,但是我只有唱歌好一点,也没做过其他培训,估计考不上。” 黎容回忆了一下上一世无意中看到却不经心记在了脑子里的新闻,郑重其事对林溱道:“能考上,以后有时间还可以去参加个选秀节目,但是别和娃京娱乐公司签约。” 林溱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娃京娱乐:“我......我真不确定能考上,班长你这么相信我......” 黎容打断他:“你就当我算出来的吧,别和娃京娱乐签约就行了。” 他上一世不太关心娱乐新闻,但林溱好像是红了,红到他这种不关心的都听说了。 可惜好景不长,选错了公司,林溱因为不甘心娃京娱乐毫无底线的剥削,想解约没成功,被生生雪藏了。 林溱其实是不信什么算命的,但毕竟是黎容说的,他只当黎容以前家里有人脉,知道这个娃京娱乐的高层不是好东西。 他连连点头:“好,要是我能考上,我肯定不跟这个公司签约。” 简复正巧过来找岑崤,将黎容的话听了个真切。 正巧岑崤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明显不愿意搭理他,他轻 挑的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的冲黎容道:“哟,大熊猫又变成跳大神的了,黎容,你也给我算算,我以后能不能一统蓝枢八区。” 黎容暼了简复一眼,明知道他是故意嘲讽,还是一本正经的答:“不能。” 答过之后他偷偷看了一眼岑崤,岑崤对蓝枢都没什么反应,反而凝眸盯着那瓶甜牛奶。 黎容心里舒坦了一点,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简复当然知道他不能一统蓝枢,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就是故意奚落黎容,以前他看不惯黎容高贵冷艳的样子,现在更看不惯黎容神神叨叨给人指点江山的样子。 红娑的人一贯如此,好像要跳脱红尘外,不在五行中,其实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罢了。 简复一只手搭在岑崤肩上:“那你给我崤哥算算,就算......他桃花运怎么样。” 岑崤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把那瓶碍眼的甜牛奶砸到简复脑袋上的可行性。 黎容轻‘呵’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不怎么样吧。” 简复不乐意了,语气也生冷起来:“怎么可能,我崤哥这个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黎容淡笑道:“活儿不好吧可能。” 章节目录 第7章 第 7 章 岑崤第一次见那只蓝金渐层就觉得很像黎容。 那猫大概也知道自己品种金贵,长相出众,常常一副蔑视众生,高贵不可亵渎的神情,那猫走路的时候最喜欢微微抬着脖颈,用那双漂亮的扁桃仁似的眼睛睥睨天下,觉得没什么值得它亲临视察的,便懒倦的扫一扫尾巴,抬眼望着窗外风光,思考人生。 不过,一旦瞄见它喜欢的小耗子玩具和口味绝佳的猫粮,它又会片刻放下面子,抬起小肉垫,撒娇似的在人的皮肤上蹭一蹭,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你,顺便歪一歪脑袋,故作萌态。 它完全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开心时将人耍的团团转,不开心时便轻描淡写的将家里的柜子都掀翻。 岑崤现在就恨不得拎起猫爪子,直接关进笼子里,认真‘审问’清楚。 “我活儿不好?” 他唇边含笑,眼神却愈加深沉起来。 黎容扭过脸跟岑崤对视,眼神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又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淡然道:“都说了是算的,不信拉倒。” 岑崤沉默了片刻,给简复一个手势:“叫全班出去一趟,我跟班长处理点事。” 简复瞠目结舌:“哥,这都要上课了,语文老师都快来了。” 简复知道岑崤有嚣张的资本,但事实上,岑崤在班级里从未擅自运用过特权,相反,他有时候还很好说话。 他偶尔会主动帮忙清理黑板擦,别人打闹不小心撞了他的桌子,他大多数时候也并不计较,相较于之前的黎容,可以说平易近人了。 但这种友善实则很有距离感。 如果对某些事过分不在意,那必然对另一些事过分在意。 很少有人见实岑崤真实的脾气,但却莫名对他非常畏惧,也就简复能在他身边随便开玩笑。 岑崤表情依旧平静:“快去。” 简复皱了皱眉,觉得这事儿不太妥,但岑崤执意要这么做,他只好跑到讲台上,用教鞭敲了敲黑板。 “喂喂喂,麻烦大家出教室凉快一会儿,我们崤哥要跟班长解决点事情。” 班里一阵寂静。 简复笑眯眯道:“我说的大家是没听清吗,快点快点,下午我请大家喝咖啡。” 对这个班级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咖啡根本不值一提,但他们的确是不想惹岑崤。 于是有一个人站起来出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倒是有几个红娑二代,忍不住嘟嘟囔囔的吐槽。 “岑崤好狂啊,老师都要来了,他居然让大家在外面等,这是让老师也等着吗?” “呵呵人家蓝枢太子爷,老师等等怎么了。” “咱们红娑的黎教授可都倒台了,希望岑首长好自为之吧。” “黎容这是惹到岑崤了,会被收拾很惨吧,到底是咱们红娑的人,要不要帮个忙?” “帮个屁,黎容早就跟我们无关了。” ...... 崔明洋见岑崤要找黎容麻烦,非但对被赶出教室没意见,反倒涌起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亲切感。 崔明洋:“活该!就该让蓝枢的人教训黎容,我们 吃瓜看戏。” 黎容一向是以二十三岁的心态和眼光来看待这个班级。 他自顾自把这次重生当作一场意外的旅游,心态相当轻松,可刻在骨子里的处事规则仍然时时发作,让他很难跳出循规蹈矩的怪圈。 他觉得岑崤的举动太夸张了。 黎容一把抓住岑崤的手腕,凝眉蹙目,低声道:“别闹,老师要来上课了。” 他上一世以为岑崤是高中之后经历了什么才疯,现在知道,岑崤的疯是恒定的,只不过他曾经没招惹到岑崤,或者说曾经岑崤还没准备好招惹他。 岑崤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手腕上潮湿发凉的手指,满不在意的笑笑:“语文课先等等,这儿有场性|教育课没上完呢。” 黎容微微一僵,又觉得面前的岑崤和他上一世认识的岑崤重合了。 明明年轻了六岁,明明论经验论城府论狡猾,都该比他青涩生疏的多。 但却仍然难对付。 黎容抽回手指,轻抿了下泛白的唇,不由得放软了些语气:“岑崤。” 他喊他名字的时候,嘴唇会轻轻颤动,隐约能见平整洁白的齿和牙关开合时不经意露出的润红舌尖。 “叫什么,我不是帮班长远离迷信相信科学吗?” 岑崤似笑非笑,手指伸向黎容的下巴,触到柔软皮肤的刹那,他能感觉到黎容有一瞬的恍惚。 但黎容没躲,和那只高昂着脖颈的蓝金渐层一样,澄澈明亮的眼睛凝视着他,不卑不亢,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岑崤的手微微下滑,抚摸着黎容颀长光滑的脖颈,他能感受到脉搏在掌心中一下下跳动的力量,沉稳又鲜活。 但明明此刻的黎容要比以往更脆弱一些,身型消瘦,脸色苍白,柔软服帖的头发遮盖着圆润小巧的耳垂,好像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将命运掌握在手里。 岑崤呼吸变沉了几分。 就连他亲生母亲都觉得他会伤害猫,没有人相信,他只是想近距离抚摸一下,美好漂亮的事物。 所以他只是按压了一瞬,便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 黎容突然间笑了。 眉眼弯弯,楚楚动人。 皮肤相接的瞬间,任何微小的举动都会暴露人的真实意图。 岑崤在虚张声势。 黎容捏住校服外套的拉链,直接一扯到底,外套没了禁锢,顷刻间松散开,露出里面稍显肥大轻薄的短袖内衫。 那短袖被囚在里侧,不得不仅仅贴着黎容的皮肤,如今只好随着黎容的呼吸一起一伏,让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角锁骨的轮廓。 “我是没关系,反正黎家已经身败名裂,我不变|态发疯旁人才稀奇,岑首长的儿子要是也无所谓,咱俩把桌子合一合,勉强凑张床,就刚才的争议进行一场科学实践,我们搞研究的,总是亲手操作才踏实。” 他方才慌了神,才会被岑崤唬到,但现在,明明是他占上风才对。 有所顾忌才不敢轻举 妄动,无所顾忌就可以为所欲为。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跟岑崤上|床了。 岑崤眯着眼打量黎容,黎容果真是肆无忌惮 ,大有‘爱谁谁我脱了衣服就可以干’的架势。 这次,的确是他被掣肘。 “早晚有机会。”岑崤的目光在黎容领口放肆的扫视一圈,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黎容脖子上没留下半分痕迹。 黎容了然。 早在岑崤放松手劲儿的时候他就知道,岑崤不打算真把他怎么样。 早秋,教室里窗户大开,凉风一阵阵的往里吹,吹的黎容领口直抖。 别人会觉得凉爽舒适,但他这副孱弱的躯壳受不住。 “咳咳咳!”黎容被吹的一哆嗦,狼狈的裹紧校服外套,捂着嘴开始咳嗽。 身上的温度被风卷走,就没那么容易再捂回来,他像一株被风霜打弯了腰的植物,颓唐的弓着背,神情哀怨愤怒的瞪着岑崤。 岑崤:“......” 岑崤:“是你自己把衣服扯开的。” 他冰冷无情的陈述事实。 黎容在大学积极参加社团活动,曾经是辩论社的社长,代表A大取得过亚太区最佳辩手的荣誉,谦虚谨慎点说,他在言语博弈,拉拽论据论点上,没输过。 黎容咳的面色涨红,眼圈湿热,样子可怜却仍然理直气壮:“是你先说骚|话的,你不说,我也不会配合你。” 岑崤舔了舔后槽牙,勉强忍耐真做点什么打压黎容嚣张气焰的冲动。 “你给小迷弟算命,夹带私货造谣我。” 黎容强调:“是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嘴欠王者简复非要问。” 岑崤:“你敢说你没有夹带私货?” 黎容边西子捧心边据理力争:“你给宋沅沅暗示是什么意思?你真能喜欢她?别逗了。” 岑崤嗤笑:“班长心疼女朋友?可惜人家恨不得早点跟你撇清关系。” 黎容:“宋沅沅跟我撇清关系,关你什么事?” 想他上一世对宋沅沅还有所眷恋,看到宋沅沅跟在岑崤屁股后面跑,的确是难受了一段时间。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女朋友被人夺走,虽然自己被夺走更加毁三观。 总而言之,岑崤这人就是个疯狗。 岑崤:“宋沅沅跟你撇清关系了,我想怎么做,你又生气什么?” 黎容想起上一世,岑崤和宋沅沅在宴会上搭肩揽腰共舞的场景,忍不住斥道:“流氓。” 岑崤以为他又在说方才摸下巴扯衣服的事,也懒得再循环争辩:“无赖。” 两人给对方下完判词,沉默了良久,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懊悔。 黎容:“好幼稚,我怎么会说这么幼稚的话。” 岑崤:“真幼稚,黑历史。” 语文老师今天路上堵车,有点迟到。 等她满头大汗火急火燎的赶到实验班,发现几乎全班同学都在教室门口守着。 语文老师心虚加惶恐,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张张神情复杂的脸:“我就迟到了十分钟。” 也不用这么守株待兔吧? 林溱面带忧虑,挤到 前面来,着急道:“老师,岑崤和班长在里面,好像起冲突了。” 语文老师听到岑崤和黎容的名字,有点打怵。 黎容现在是全校最敏感人物,没办法明说,是因为红娑研究院调查组还没有彻底给黎清立和顾浓定性。 “真是胡闹,赶紧进去上课。” 语文老师带头把教室门推开,闯了进去。 在她的课堂时间,真不能让黎容和岑崤闹出乱子来。 班里人走进去,黎容和岑崤的争执已经结束了。 岑崤面无表情,翻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黎容则狼狈的裹着衣服,因为忍耐咳嗽而显得饱受摧残。 林溱担忧的看向黎容,他拿的那瓶甜牛奶还没打开,估计早已经放凉了。 简复则一头雾水,虽然黎容看起来挺惨的,但这跟岑崤没有必然联系,因为黎容这两天一直病怏怏惨兮兮,哪怕有时候是装的。 最开心畅快的就属崔明洋了。 在他眼里,就是岑崤和黎容已经动手了,闹掰了,从此在蓝枢红娑势不两立的基础上,又添了私仇。 岑崤再也不会帮着黎容,反倒有可能成为他的盟友。 崔明洋打算暂且放下与蓝枢之间的摩擦,先把最讨厌的黎容排挤出班级。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迟的,黎清立和顾浓在自杀那刻起已经没有价值,注定会被红娑高层抛弃。 到时候不管黎清立和顾浓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定性贪|污科研经费中饱私囊,罔顾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肯定的了。 黎容作为他们俩的儿子,在A中,A大,都会没有立足之地。 “冷。”黎容暼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有气无力的哼唧了一声。 他倒不至于让全班为了他一个人关窗捂汗,他是说给某个人听的。 岑崤低头专心看手机,没有反应。 黎容叹了口气,微微掀起眼皮,望向岑崤的侧脸:“真冷。”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分析文章主旨,岑崤好像依旧没听到黎容的话。 黎容垂下眼睛,手指抓到那瓶放在桌角的牛奶,一边转着把玩一边自顾自的叨念:“人家送我的甜牛奶都凉了......” 岑崤的手指顿了一下。 十分钟后,他阖了阖眼,面色不善的站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路过激情澎湃的语文老师,岑崤冷静道:“有事出去一趟。” 他甚至都没说什么事。 语文老师刚一犹豫,崔明洋也手急眼快的举手:“老师我去趟卫生间。” 他追着岑崤跑了出去。 岑崤刚要下楼,就被崔明洋小跑着追上了。 “岑崤,我跟你商量点事。” 岑崤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崔明洋还未消肿的嘴唇上。 黎容的格斗术有待提高,太轻了。 崔明洋:“我知道你们蓝枢和我们红娑一直对立,所以咱们在班里也各玩各的,但其实这样挺没意思的,大家还只是学生,没深入大人们那些弯弯绕绕,老师不是也说希望不要搞小团体,互帮互助吗?” 岑 崤听不下去,眼神冷了下来:“你是来跟我废话的?” 崔明洋张开双掌以示友好:“我的意思是说,以前的摩擦可以姑且不谈,反正你也讨厌黎容,我也讨厌黎容,我们可以把他搞出A中,让他连考A大的资格都没有,你放心,我们红娑这边不会有人帮他,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合作。” 崔明洋一脸的自信。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合理,哪怕岑崤不讲理也该听进去,毕竟岑崤才刚和黎容发生冲突。 岑崤的眸色愈加深沉,目光锋利如刀,盯着崔明洋的脸。 崔明洋冷不丁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感,不明所以的咽了咽唾沫。 岑崤:“谁告诉你我讨厌黎容?” 崔明洋懵了:“你......刚刚不是?” 岑崤漫不经心的垂下眸,轻擦带着枪茧的虎口:“当初代写论文的事被你父母找人压下去了吧,知道蓝枢这边掌握着多少红娑研究院的把柄吗?如果让我知道你继续搞什么小动作,我不介意请你父母滚出红娑。” 崔明洋心中一抖,茫然道:“所以你......你是站在黎容那边了?” 岑崤自觉已经说的够清楚明了了,于是懒得跟他废话,插着兜,快步下楼了。 五分钟后。 黎容趴在桌子上睡的模模糊糊,臂弯里被扔来一瓶甜牛奶。 某高端品牌,未添加任何防腐剂,含有双倍营养的,热牛奶。 黎容睡眼朦胧,缩了缩手臂,让牛奶瓶贴着自己的脸颊,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章节目录 第8章 第 8 章 几天过去,黎容总算可以告别米粥吃点肉了。 他吃了两个沾了料汁的白灼虾,甚至都有感激涕零的冲动。 等他可以肆意补充蛋白质,肌肉就很容易练回来了。 咚咚。 大门响了几声。 黎容一开始没在意,因为这些天偷偷跑到他家门口乱涂乱画,扔脏东西的大有人在。 其实他倒无所谓,只是辛苦了小区的物业,每次都要一边贬损几句他父母一边费时费力的给他打扫。 毕竟大门外算是公共区域,卫生不归他管。 直到敲门声接连不断,黎容才意识到,真的有人要找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思索了下,是不是情绪上头的暴民找人来打他,那他能不能打得过,来不来的及跑。 后来一回忆,上一世好像没遇到这种情况。 黎容擦擦沾了虾汁的手指,走到大门口,拉开了门。 门口出现的是一张未来的他很熟悉但现在的他还没认识的脸。 李白守,在红娑研究院的地位很高,却时常被学生私下吐槽名不副实。 黎容刚被招进红娑的时候,李白守没少给他使绊子,也就后来他跟了江维德的小组,这种情况才好一些。 黎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您是?” 李白守耳根后头有几根没染到位的白发,支棱的挺突兀。 他面容慈爱,语气怅然:“黎容啊,长这么大了,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以前和他在一个实验组的。” 黎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脚踢了踢摆在门口的拖鞋,拖鞋东倒西歪的滚到李白守面前。 “进来坐?” 在红娑,李白守的职称要比黎容高一级,不过那是之前,GT201的实验结果出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可惜黎容在点开邮件之前就死了,还没来得及接受晋升。 李白守见黎容动作粗鲁,嫌弃的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扶着门廊扭着膝盖把拖鞋穿好了。 “叔叔听说你爸爸的事也很痛心,这些天好不容易接受完调查组的问询,才抽出时间来看看你,孩子,你要坚强。” 李白守一边往屋里走一遍苦口婆心的劝慰黎容,直到他看见了餐桌上的????白灼大虾,清蒸桂鱼和肉松鸡蛋卷,甚至餐桌中央还摆着一瓶颇具情调的红酒。 红酒少了一截,高脚杯上沾染了些酒渍,显然当事人正在大快朵颐甚至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小杯红酒。 李白守:“......” 他的安慰好像有点苍白无力。 黎容拉开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好,拎起一只虾来,慢条斯理的剥皮,剥掉虾头,他动作一顿,抬头望向李白守,天真的问:“您也坐下吃点儿?” 李白守皮笑肉不笑:“不用了,我吃过饭了,叔叔看到你恢复的不错就放心了,以前你爸爸总是跟我说你性子清冷,人又好强,凡事都闷在心里。” 黎容拎着鲜嫩肥美的虾肉,沾了沾浓香的料汁: “说的对啊,我现在也是。” 李白守:“......” 清冷没看出来,倒是没心没肺的格外出色。 黎容张开挂满汤汁的两根指头,用小指和无名指勾着红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着清冽甘醇的酒精滑入喉咙,舒服的舔舔唇。 “其实我胃不好,应该喝点熟普养胃,但是吃海鲜就应该配红酒,您说是吧。” 李白守假笑两声:“我不知道,我不太喝酒,我们这种搞实验的,喝多了误事。” 黎容就像没听到他最后那句解释一样,恍然似的把嘴弓成‘O’型:“您只喝茅台是吧。” 还得是有年份的茅台,年头少的都不稀罕收。 李白守脸上的肌肉抖了两下,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小黎,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你爸爸的事,我和你爸爸一起做的一个项目,现在搁置了,他办公室的资料都被调查组拿走封存了,但是项目毕竟是你爸爸的心血,不能一起带到坟墓里去,我想问问,老黎在家有没有留下硬盘?” 黎容抬起眼,瞳仁皱缩,目光微带冷意。 但那冷意也就一闪而过,恍惚间好像从未存在过。 黎容疑惑道:“您不是跟我爸爸一起做项目吗,还不知道他这人习惯老旧,偏爱写手稿?” 李白守僵了一下,很快便眯着笑眼:“他是提过一嘴,那你知道你爸爸的手稿都放在哪儿了吗?” 黎容靠着椅子,红酒杯也干了,手上的虾汁正沿着皮肤往下滑,一路滑到了腕骨。 “法院的人来清点过一遍,翻的乱七八糟,您说哪方面的手稿?” 李白守犹豫了。 他重新端详黎容,看着他那张迷惑无知的脸,心中放心一点,又看着他吃的沾满汤汁的双手,又放心一点,再看看这幅没心没肺破罐破摔的样子,李白守彻底放心了。 黎清立私下里逢人必夸黎容,说他的儿子天赋极高,聪慧冷静,对科学及其敏感,将来会是做研究的好材料。 现在看来,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李白守:“CAR-T优化及CRS弱化的一些资料,不知道你爸爸在家里提过没有,他……我们提出了一种假说。” 黎容微微出神,亮黄色的吊灯自上而下照耀,光亮仿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垂眼,周围都暗淡了几分。 “这个啊。” 上一世他还没有学过这些,李白守说了什么,他完全不懂,其实他也没有认真听,也是很多年后,他去了红娑研究院,知道李白守这个人,了解了这位教授都出了哪些论文,做了什么研究,才知道关于CAR-T优化的这篇假说对李白守职业发展有多大的帮助。 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假说很耳熟,好像早就听谁叨念过,但是怎么叨念,叨念的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了。 索性这篇假说的理念十分超前,哪怕是六年后的技术也没办法完全实现,所以李白守的研究也就卡在那里,不尴不尬。 黎容歪着头,笑容有点凉:“既然是你们一起提出来的假说,我爸爸有的资料你也应该 有,我家里太乱了,找起来费劲。” 李白守环视了一圈连玻璃都碎了两扇的家,只觉得一片狼藉毫无生气,最值得欣慰的是,看黎容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篇假说的价值。 也对,黎容还只是个高中生罢了,说不定那什么手稿早就被法院的人带走了,或者被当作垃圾销毁了,他浪费一点时间,找找人,还是可以从调查组手里将黎清立的硬盘弄出来。 “没关系,那叔叔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的,老黎也能放心了。”李白守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拍黎容的肩膀,眼镜后那双略显松弛的双眼,努力挤出笑意。 “我爸爸会放心的。”黎容的目光从自己肩膀那只臃肿的手一路看向李白守的脸,他微微一笑,显得人畜无害。 李白守走后,黎容快速冲进卫生间,把粘在手上的虾汁尽数冲掉,生怕沾染了味道,他用香皂搓了好几遍,确认不会污染手稿了,才把手指上的水都擦干净。 当年的黎容不懂CAR-T和CRS是什么,现在的黎容可太懂了。 他叼着手电筒,推开被封锁了近两周,白炽灯都失灵的书房,在一堆被翻乱又胡乱塞回去的杂物里,他找到了几个被打开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黎清立涂涂画画的手稿。 那些专业名词,英文字母,缩略词,细胞结构,蛋白质模型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删删改改,写到酣处,还开心的画一只比耶的小猪脸,如果是十七岁的黎容来看,简直是一团废纸。 而二十三岁的黎容举着手电筒,盘腿坐在布满灰尘的书房地上,将手稿从头至尾看完,看的牙齿颤抖,双眼猩红。 李白守即将要发表的论文,用来获得奖励的理论和假说,完完全全,是黎清立早已提出的成果。 只不过这份成果随着黎清立的死亡被尘封在不起眼的纸盒里,在黎容不得不搬走那天,被当作废纸,随意仍在某个不知名的垃圾桶。 黎容揉了揉眼睛,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蠢到忘了把手稿带出去看。 “我真是比崔明洋优秀多了,人家是老子给儿子写论文,我可得给自己老子写。” 他嘟嘟囔囔,拖着两条盘的发麻的腿,晃晃悠悠的来到客厅。 晚来风急,那两扇被砸碎的玻璃呜呜透着风,秋天昼夜温差大,风的力道比白天更甚。 黎容正巧从风口走过,被吹的哆嗦了一下,到餐桌边一看,虾,鱼,鸡蛋卷全都凉透了。 “确实是有点冷啊。”黎容遗憾的看了一眼没剥完的大虾,便赶紧抱着双臂跑回卧室被窝里了。 确实得解决一下玻璃的问题,过几天好像还要降温,但他没有多余的钱了。 黎容裹紧被子,思忖了片刻,拿起手机来。 【黎容:岑崤,后天一模,需要来我家临阵磨枪吗,有偿辅导。】 他当然知道岑崤不需要辅导,以前那些没眼看的成绩,都是岑崤故 意的。 【岑崤:不。】 黎容就猜到他会拒绝,这时候的岑崤羽翼未丰,做事一直很克制。 但黎容并不着急。 黎容跑进班级群。 【黎容:@全体成员,后天一模,需要来我家临阵磨枪吗,有偿辅导,来者不拒。】 【崔明洋:......】 【何路:这......班长被盗号了?】 【唐然:发家致富新思路get。】 【简复:......班主任好像在这个群。】 【林溱:可以吗?我每科都不太好,但是我能出得起钱!】 过了半分钟,黎容如愿以偿的收到了岑崤的私信。 【岑崤:。】 黎容眉眼含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下巴塞进被子里,还记得回班级群通知一声。 【黎容:@全体成员,已经被抢购了1V1辅导,大家二模见。】 【崔明洋:......】 【简复:谁这么傻逼?】 【林溱:啊!好遗憾啊,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请假。】 章节目录 第9章 第 9 章 岑崤打算出门的时候,萧沐然已经睡了,小勿从猫窝里面跳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到岑崤面前,它高高抬着尾巴,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岑崤,并不友善的“嗷呜”叫了一声,就好像一周之前才强行闯入这个家的不是它而是岑崤。 岑崤垂眸看了它一眼,从客厅的透明零食盒里拿出一袋酱汁小鱼干。 瞄到小鱼干的包装袋,小勿慢悠悠的把尾巴放了下去,优雅的仰着脖子,前爪等不及的抬起抓了一下,就连叫声都变得友好娇嗔了些许。 岑崤将包装袋撕开扔给它,看着它抱着小鱼干撒欢,忍不住低语:“你跟他有点血缘关系吧?” 小勿拿到了小鱼干,已经懒得搭理岑崤了,它嘴巴叼住包装袋快速跳上了沙发。 岑崤也懒得关心第二天萧沐然发现沙发上一片污秽会怎样,但总归舍不得怪这猫。 黎容裹着被子在床上瘫成一条咸鱼,闭目等了半个多小时,他猛然睁开眼。 这个时候,岑崤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上一世,他有次过生日,岑崤难得心情好,说要送他生日礼物。 他心高气傲,揪着那点不起眼的自尊心不放,觉得只要没收岑崤的钱和礼物,他们就是单纯的床|伴关系,而非更让人难以忍受的禁|脔。 但不知道那天岑崤犯了什么病,执意要送。 黎容拗不过他,差点跟他打了一架,好在因为武力值有些差距,以失败告终。 岑崤让他带路,找到了这个已经被转手几次,正挂牌出售的昔日的家。 几年过去了,这里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但岑崤还是把别墅买了下来,还让人重新装修,钥匙扔给了黎容。 岑崤说,要是实在不愿意见到他,躲到这儿来,看在黎清立和顾浓的面子上,他可以不去打扰。 他们明明关系很差,但听了这句话,黎容居然还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这个房子对黎容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早已不在的人,而不是某个没有感情的建筑,不过既然岑崤这么说,他还是将钥匙收下了。 岑崤果真信守承诺,从来没有踏进过这扇门。 所以现在的岑崤应该是不知道地址的,居然也不问。 黎容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捞过快要没电的手机,打算把地址发送给岑崤。 还没等他发送出去,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黎容打字的动作一顿。 他皱着眉,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下了楼梯,被一楼的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到门口,他躬了躬身,从门镜里看到了岑崤的身影。 黎容微微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晌,伸手打开了门。 这应该是岑崤第一次来他家。 黎容穿着一身肥大的丝绸睡衣,双臂交握,手指缩到袖子里,看起来瘦削又清冷。 岑崤一抬眸,就见黎容正在端详他,那双眼睛澄澈明亮,眸光凛然,仿佛能看穿一切隐藏的秘密。 “怎么?”岑崤眼睛微眯,一脸坦荡,并不在意黎容探究的目光。 “没事。”黎容脸上的清冷一秒消散,他勾起唇懒洋洋&#3 0340;笑笑,不动声色的按住删除键,在肥大袖子的遮掩下将输入了一半的地址快速删掉。 岑崤不等黎容请,直接错开他,迈步走了进去。 黎容家的别墅不算大,黎清立和顾浓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别墅一层也就能装下一个客厅,一间书房,一个小厨房。 岑崤的目光在一层逡巡片刻,发现了桌面上已经放冷的晚餐。 黎容吃的不算多,因为被李白守打扰,他也才吃了三只虾,一个鸡蛋卷,几口鱼肚腩的肉。 在细腻灯光的照耀下,玻璃窗上两个丑陋残破的创口也不容忽视。 从那黑漆漆的孔洞渗透进来的,不仅有夜里裹挟寒意的风,还有循着光源扑来的蚊虫。 其实刚一到门口岑崤就发现了,黎容家大门上未擦干净的红色油漆,和门边角落里,花圈的碎片。 他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平静。 岑崤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黎容:“找我做什么?” 黎容一脸无辜,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岑崤那侧的沙发扶手上:“帮你补习,赚点外快啊,我现在很缺钱。” 沙发是真皮的,被他压的向内陷了几分,连带着岑崤的手臂也跟着一动。 “我不需要补习,也不在乎一模成绩。” “不是吧,年级第一帮你补课还不满意?” 黎容一坐过来,带来一阵裹着沐浴露香气的柔软的风。 他们离得特别近。 黎容的头发已经盖住了脖颈,柔软的发丝被肩膀一托,发梢有些打卷,黑发遮盖下,显得颈后那一小片皮肤格外白皙。 源于从小养成的好习惯,他坐下的时候会下意识挺直后背,板板正正,即便他不成体统的坐在了沙发把手上,还晃荡着一条腿。 他的背依旧清瘦,隔着丝绸外衣,依稀能看出脊椎的轮廓,但好在整个人的气色没有一周前那么苍白无力,吃的东西也丰富有营养多了。 岑崤知道,他一抬手,就能揽住黎容的腰。 黎容也知道。 不过岑崤没抬手,但也没推开黎容。 他们就在格外贴近的距离下,近到可以呼吸对方身上的气息,然后,聊着一些废话。 终于,岑崤受不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的折磨,作势要起身:“不说我走了。” “哎!”黎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岑崤的小臂。 他从小练钢琴,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圆润,就连骨节也发白的漂亮。 “我餐桌上那个虾特别好吃,你要不......” “我不爱吃海鲜。”岑崤的目光投向抓着自己小臂的那只手,眸色幽深,反倒没太注意黎容的话。 “真的特别好吃,就是凉了有点腥。”黎容怅然的望着餐桌,又看向破碎的玻璃窗。 碎裂的玻璃片还在地 板上躺着,他没打扫,毕竟他现在还没收到派出所的反馈,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又会来一遭。 岑崤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又收回目光,抖掉黎容的手。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边,看了一眼依旧新鲜的残羹。 岑崤皱了皱眉,端起虾和蒸鱼走进厨房。 进去一看他才发现,大概是清点物品的时候过于粗暴,微波炉已经被砸坏了,而砸下来的时候偏巧落在电磁炉上,现在除了一个烤箱其余的都没法用。 黎容也不是生活白痴,如果能热,他肯定就热了,不至于诓他来。 岑崤把虾和蒸鱼放下。 愿意将这些剩菜拿过来热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了,一般这种小事,他的解决方法都更简单粗暴。 岑崤直接给黎容订了一份新的。 “好浪费啊,我没那么多钱。”黎容看着果断被岑崤丢弃的剩菜,面露遗憾。 岑崤挑了下眉,黎容的暗示他不可能听不出。 岑崤:“你想借钱可以,有个条件。” 黎容:“?” 黎容看着岑崤的眼睛,看着他不容置喙的脸色,终于自嘲似的扯了扯唇。 他伸手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沙发,卧室,小阳台?你得快点,这家送餐挺快的,我家也没准备套,算了我相信你还是挺挑剔的,也不是谁都愿意搞。”黎容一边解衣服一边逼逼叨叨,完全一副快速走完流程好吃虾的坦荡自然。 岑崤:“......” 岑崤黑着脸,打掉黎容宽衣解带的手,动作有些粗鲁的将他重新裹了起来。 岑崤:“你记得你今年刚十七吧。” 黎容微微一怔,随即弯眸:“差点忘,不愧是岑......呵。” 岑崤:“条件以后再说。” 黎容连连点头:“懂。” 岑崤大概猜到他懂的和自己想的绝对不是一回事,但也懒得反驳。 让黎容误会到这方面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玻璃。”既然已经挑明了,黎容也懒得藏着掖着。 “自己找人换。” 黎容正色道:“不是。” 岑崤沉默了几秒,淡声道:“以后不会再有人找麻烦。” 怎么做,他没有多说,黎容当然也不问。 “好。”黎容点点头,表情又松弛下来。 蓝枢的能力和手段他知道,但也不全知道,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他根本不想了解。 只是岑崤敢这么应承他倒也有趣,如果他没记错,现在的岑崤,还不属于蓝枢的一员。 新鲜的白灼虾很快送了过来,盖子一打开,热气扑面而来。 黎容裹了一层外衣,重新坐回餐桌前,低着头,垂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剥虾。 虾有点烫,他剥完一只,指尖被热的红红的,汤汁沿着手指滑倒指缝里,被灯光一照,亮晶晶的诱人。 黎容拎着虾尾,沾了沾调好的料汁,趁着料汁将滴未滴,快速把虾塞进了岑崤口中。 岑崤猝不及防,牙齿下意识咬住,错 愕在脸上一闪而过。 黎容暼了他一眼,又垂眸继续剥虾,云淡风轻道:“你看 ,你对我好一点,我也对你好一点。” 他声音很小,有点像嘟囔,但是难得的正经温柔。 岑崤不爱吃海鲜,但黎容说的没错,这个虾,的确挺好吃的。 章节目录 第10章 第 10 章 黎容以胃痛为由,私戳杨芬芳请假。 【黎容:老师,今天喝了点红酒,胃痛难忍,可能暂时去不了学校了。】 【杨芬芳:???】 黎容回来这段时间,杨芬芳寝食难安。 以前她觉得能带到黎容这种学生,是她职业生涯的荣幸,因为黎容优秀的凤毛麟角,将来功成名就回学校看她一次,她也脸上有光。 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黎容这次回来,好像麻烦事越来越多,她特别怕哪一步行差走错,对自己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杨芬芳:后天的一模你不参加了?】 【黎容:来得及就参加,来不及就没办法了。】 毕竟他不记得李白守是什么时候发表的论文,他得在李白守从调查组那弄出他爸的硬盘前,抢先投稿。 幸好现在写论文对他来说手到擒来,抓紧点时间,大概两天内就能完成初稿。 【杨芬芳:这次的一模特别重要,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老师知道你学习好,但是你毕竟......耽误了很长时间的课,还是希望你能借这次机会探探底。】 黎容特别赞同杨芬芳的说法。 【黎容:不用探,肯定会退步。】 毕竟他已经脱离高中环境五年了,有些靠从小积累或做研究用得到的知识点还可以,那些再也没用到的,他的确记忆模糊了。 这次成绩,肯定不如十七岁那时候好。 杨芬芳见黎容跟她的观点一致,总算找回点身为班主任的自信,她立刻苦口婆心的按住语音键:“所以说,你总要摸清自己的薄弱点,在接下来的总复习中,可以着重查缺补漏,老师相信以你的基础......” 这条语音还没说完,黎容的下一段话已经打出来了。 【黎容:可能跟年级第二拉不开五十分的差距了,就这样吧,我也不是很焦虑。】 嗖。 杨芬芳的语音发出去了。 她手急眼快的撤回了。 【黎容:?】 【杨芬芳:你好好休息吧......】 【黎容:好的:)】 第二天黎容的座位始终空荡荡,杨芬芳怕班里学生乱说乱传,于是在中午放学前简单解释了一下。 “班长胃不舒服,请假了,你们把心思都放在考试上,别管些没有用的东西。” 岑崤闻言轻蹙了下眉。 他昨天离开的时候,黎容虽然不算活蹦乱跳,但至少没病到上不了学。 又在折腾什么? 简复撇撇嘴,“切”了一声,吊儿郎当的走过来靠着岑崤的桌子:“真是朵娇花,还没支棱两天就倒了,昨天晚上那么高调,我以为这是要满血复活。” 岑崤抬起眼,舌尖轻扫过后槽牙:“你昨天说谁傻逼?” 简复懵了:“啊?” 简复翘着拇指,朝黎容的空座位指了指:“他都一周多没上课了,而且谁知道煤气中毒会不会把脑子熏坏了,这时候找他补习,不是傻逼是什么?” 以崔明洋为首的小团体难得赞同简复的话。 崔明洋看班主任一走,立刻阴阳怪气:“我看他不是胃疼,是不敢来考试吧,怕考的太差丢脸。” “我也觉得,还赚同班同学的钱,这要是自己都考不好,有什么脸收钱。” “他家出这么大的事,说他完全不受影响,你?信?反正我不信。” “在乎面子呗,别看装的无所谓,越装越心虚。” ...... 简复听烦了。 他可以自己吐槽黎容,但不愿意跟红娑这帮人一起吐糟。 “你们要逼逼自己逼逼,别接着我的话,晦气。” 崔明洋轻嗤,意有所指的暼了岑崤一眼:“简复,你还不知道谁买了黎容的辅导吧,你猜猜?” 简复:“......你的眼珠子都快暼出来了当我瞎吗?” 他真没想到买课的是岑崤,但仔细一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 自从黎家出事,岑崤就对黎容关注的过分,他提醒几次了都没用。 不过岑崤一直比他心思深沉,简复虽然不知道岑崤要做什么,但应该是心里有底。 崔明洋自从上次被岑崤拒绝,心里一直扎着根刺。 倒不是他多稀罕跟蓝枢那边亲近,只不过岑崤宁可选一无所有的黎容也不选他,让他觉得备受侮辱。 崔明洋轻飘飘道:“跟他站在一边,最终还不是被他骗,其实人落魄了,就会变,以前多清高的人都会变得龌龊。” 简复盯着崔明洋,危险的磨了磨牙,崔明洋要是再阴阳怪气讲一些大道理,他就要动手了。 但在动手之前,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岑崤。 “哥你真去找他补课了?管用吗那玩意儿?” 简复严重偏科,综合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他有A大的特殊人才加分,他的速算能力堪比计算机,蓝枢一区的某些特殊部门,急缺他这方面的人才。 “管用啊,特别管用。”岑崤答完简复,眸色幽冷的望向崔明洋,“你当我说的话是开玩笑?” 崔明洋得意的神情凝在了脸上。 他一瞬间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岑崤的警告,他今天有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岑崤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疯子。 崔明洋身边的人不解其意,扒拉着崔明洋的肩膀问:“说了什么?你怎么跟蓝枢他们的人还有交情?” 崔明洋深吸一口气,朝岑崤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黎容会列什么考试重点我都能猜到,但是靠这么一两天想提升成绩是不可能的,抓常考重点也只是投机取巧,反正高考卷也不是这帮联考的老师出。” 岑崤站起身,淡声道:“你提升不了,应该是智商的问题。” 他给简复一个眼神,迈步往外走。 简复连忙跟上,等走的远了,他贴在岑崤耳边,小声劝:“哥你这话说的太满了点,万一真没进步呢,黎容虽然成绩牛逼,但咱也不能神化他,他到底是个中过毒病怏怏的凡人......” 中过毒病怏怏的凡人在一模考试那天难得出现了。 ‘凡人’果然状态不是很好,不仅病的更严重了,眼底还浅 浅的浮着黑眼圈。 这天下了大雨,温度低,黎容直接把小棉袄都穿了过来,他脖子裹的严严实实,恨不得把下巴都埋在衣领里。 即便如此,他也一副冻的发抖的样子,隔一会儿就要难受的咳嗽两声,咳得眼圈发红,面容惨白。 他昨天一整天基本没睡,把论文写了个大概,才勉强赶出考试的时间。 断断续续养着的身体,简直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胃疼,似乎还有点发烧。 一模考了整整一天,黎容去卫生间吐了两次,又吃了几片退烧片扛着,勉强撑了下来。 等晚自习回班级,他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岑崤自黎容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等黎容在座位上坐好,蔫蔫的歪倒在桌面上,岑崤终于开口。 “你能活着真不容易。” 黎容的脸呈现出不健康的红晕,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半眯着眼,哼唧了一声。 “是挺不容易的。” 岑崤不知道黎容在家里做什么,值得他这么拼命的,一定是格外重要的事。 但黎容那天晚上没告诉他,他也不打算打听。 岑崤用食指骨节碰了下黎容被碎发遮盖的额头。 有点烫。 岑崤收回手指,攥在掌心摩擦片刻,喉结轻滚了一下。 “也不是多重要的考试,折腾什么?” 黎容缓慢的睁开眼,无精打采的支起脖子,有气无力道:“我猜,昨天他们一定在班里编排我,说我肯定考不好,故意逃避考试,顺便骗同学钱。”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泪水蓄的盈盈发亮,有根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碎发和睫毛纠缠的一起,刺激的他眼皮直颤,那圈泪绕着瞳仁打转,欲滴未滴。 岑崤沉默不语。 倒是猜的挺准的,和崔明洋说的大差不差。 黎容毫无威慑力的愤愤道:“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一想到成绩出来能气死他们,我就艰苦奋斗到了最后一秒。” 他并非心胸宽大到不计得失,也不是眼盲心瞎得过且过,只是上一世他总是孤高自持,不屑与睚眦必报的小人为伍。 过了这些年,遭了这些难他才懂得,他不能和父母一样,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不配做圣人。 黎容说完,又绵软无力的栽倒在桌上,难受的皱着眉。 等教务科那边确认卷子无误,他就可以回家了。 岑崤见他这么把崔明洋那帮人当回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冷声道:“去医院。” “不去。”黎容毫不客气的拒绝,语气里还带着点脾气,他以前没有这么沉不住气的,实在是烧的太难受了,心情不佳。 岑崤的音调微微抬高:“你说什么?” 他难得这么关心一个人,他从来没在意过谁的身体。 黎容脾气更差,瞪着通红的眼睛:“你总这样,也不知道对我好一点。” 上一世就是,不仅脾气阴晴不定,办那事更丧心病狂,有时候看似和平了,转瞬就能变了脸色。 岑崤:“......” 看在他病的难受的份上,岑崤不打算计较了。 适时,杨芬芳走进教室:“卷子没问题,考了一天辛苦了,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黎容烧的昏昏沉沉,刚发完脾气呼吸还有点急。 冷不丁听到杨芬芳提卷子,他想起了什么事,整个人微微一顿,表情有些许尴尬。 他努力把气恼的情绪压下去,抬了抬桃花眼,牙齿咬住干涩苍白的唇,声音变得虚弱又温和。 “岑崤,你好好答卷了吧,不然他们肯定要造谣我教的不好。” 岑崤气笑了。 “你教我什么了?” 他给他订了餐,他给他转了钱,他不仅没听到一句辅导,甚至连腰都没搂一下。 现在还好意思要求他考的好一点。 黎容痛苦的捂着额头,手肘撑在桌面上,肩膀轻颤:“头晕,我得去医院了。” 章节目录 第11章 第 11 章 天已经彻底黑了,秋夜的晚风裹着雨腥气,丝丝缕缕的往人衣服里钻。 塑胶跑道和潮湿的枯叶黏在一起,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绝大部分同学都有私家车来接,但黎容没有。 他病的摇摇欲坠,脑袋上扣着白帽子,衣领遮住大半张潮红的脸。 肯送他去医院的人不多,林溱算一个,班主任算一个,岑崤算一个。 杨芬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火急火燎问:“烧的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这个状态怎么能考试呢,烧出肺炎来怎么办!” 她头疼。 黎容最近越来越让她头疼,以前明明是寡言少语一心向学的优等生,现在就像受了刺激一样,这才短短几天,麻烦事没完没了。 林溱着急的直搓手。 他晚上还有一个声乐培训课要上,老师特别难请,是国外来的知名音乐剧演员,能给他指点一二对他的艺考有很大帮助。 可他很想陪黎容去医院。 黎容病的那么严重,那么可怜,他在这时候一走了之,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但他父母必然不理解他对同班同学的重情重义,在他父母眼中,前途,艺考更重要。 他们会骂他幼稚,不成熟,瞎逞能,有老师在就应该一切都交给老师。 杨芬芳也说:“我送黎容去医院看看,你们该回家就回家吧,家长肯定也等急了。” 林溱的心又是一沉,看来杨芬芳也不会同意他陪着。 简复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岑崤的胳膊:“走走走,说好了比比射击的,这次我绝对不会输。” 他拽了一下,岑崤没动。 简复怔了怔。 黎容虚弱的喘着热气,眼皮低垂,精神恍惚,但在听到简复的话后,他第一时间揪住了岑崤的衣服。 他自以为用了很大力气,但对岑崤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不值一提的力气,似乎很起作用,至少,岑崤没让他的手抓空。 岑崤低头,看了眼攥着自己衣服的泛白的指腹,冷静的对杨芬芳说:“我送他去医院,我家顺路。” 杨芬芳断然拒绝:“不行,怎么能把这事交给你一个学生。” “那就一起。”岑崤的右手直接绕过黎容的后背,揽住他的肩头,往怀里带了带,黎容浑身都是滚烫的,但却还在瑟瑟发抖。 杨芬芳这次没话说了。 黎容再清瘦,到底也是个男生,她一个人真的扶不住。 简复只好深吸一口气,默默翻着白眼望了望天花板,然后一把拽过林溱:“走啦,还看什么看。” 林溱欲言又止的望向黎容,但也只好跟简复走了。 岑崤以前有司机接送,但自从成年后,他就拒绝了司机,自己开车。 杨芬芳也有车,她主动说:“坐我的车吧,你扶他去后座。” 岑崤没推辞,搀着黎容上了杨芬芳的车。 天上还飘着蒙蒙细雨,雨丝细的像丝绸上的针脚,刮到脸上,只能留下些许潮湿&#3 0340;痕迹。 岑崤刚一坐稳,黎容就沉沉的歪倒在他肩膀上。 白色的绒帽挤到岑崤颈间,帽檐被压的变形,遮住黎容的眉眼。 病倒的黎容有种异样的美感,他胃痛少食,侧脸时常苍白的厉害,但此刻却漾着青涩的红晕,方才细雨扑面而来,挂在他皮肤那些几乎透明的细小绒毛上,好似剔透轻薄的桃花瓣。 岑崤微微侧过头,只能看见他精致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开合的唇。 轮廓分明的下颚叫嚣着他的营养不良,但却并不影响这张脸的精雕细琢,岑崤总觉得,他要是能多吃点,会更好看。 但让他吃营养餐,总是比喂三岁小孩还麻烦。 黎容堂而皇之的将重量都压在岑崤肩膀上,在车上晃悠不久,就昏睡过去了。 他太久没睡觉,在昏暗安全的环境里很容易放松警惕。 车开了没几分钟,黎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黎容睡不踏实,皱着眉,几乎要努力把眼睛睁开。 岑崤直接从他温热的衣兜里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冷着脸,毫不犹豫的挂断,根本没争得黎容的同意。 是宋沅沅。 没有手机铃声吵闹,黎容的眉头缓慢舒展开,头也更沉了。 岑崤见他眼皮不动了,这才慢慢抬起手,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遮住黎容的耳朵。 雨点敲在玻璃上,车轮碾在泥地里,发动机发出些许的嗡鸣,这些都尽数被隔绝在黎容的世界之外。 到了医院,杨芬芳停车,岑崤将半醒不醒的黎容扶了下来。 然后杨芬芳去挂号,岑崤带着黎容到病房等待抽血。 黎容轻轻咳了两声,难受的扯了扯衣领:“嗓子有点疼。” 岑崤站在病床边,签了一份责任须知,听到黎容的声音,他暼了他一眼,没说话。 黎容靠在急诊病床上,悻悻的撇了撇嘴。 杨芬芳那边交完了钱,值班护士来给黎容抽血,暖呼呼的外套脱掉,挽起袖子,露出手臂。 他的血管看起来特别清晰,针头刺入皮肤,鲜血沿着细细的管道涌出来,逐渐充满着小小的采血管。 黎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血液往外流,就好像难得维系的体温也被一同带走。 他不动声色的抬眸,用余光看到岑崤也盯着他的手臂,只不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杨芬芳小跑进急诊室,擦了擦头上的汗,絮絮叨叨:“采血结果要十五分钟,没有别的问题打个退烧针就行。” 黎容虚弱一笑:“好,谢谢老师。” 他左手按压着针孔,右手去捞自己的手机。 一按亮屏幕,就发现一个拒接电话。 黎容挑了下眉。 他的小女友,虽然很现实很胆小,但现在应该还对他余情未了。 又或者,以前常冷着脸的黎容不那么值得留恋,但现在眉眼带笑&#30 340;黎容,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黎容嘟囔:“我女朋友打电话关心我,你怎么帮我挂了。” 岑崤眯了眯眼,云淡风轻:“哦,有意见?” 杨芬芳站在一边,嘴角抽了抽,弱弱道:“......学校规定不许早恋。” 黎容勉强提起了些精神,撑着床板直了直身子,半开玩笑的嗔道:“当然有,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是喜欢她也得跟我公平竞争啊。” 杨芬芳心梗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班学生的感情生活如此复杂。 身为年级第一的黎容早就谈恋爱了,然后现在,倒数第一的岑崤要翘墙角,两人看似不和的同桌关系发展成了更加不和的情敌关系。 杨芬芳清了清嗓子:“我必须强调,学校禁止早恋,你们都处在重中之重的高三,一定要以学习......” 岑崤勾了勾唇,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解了锁,连点两下进入聊天界面,随手扔给躺在床上的黎容。 “那好,还你一次,跟你公平竞争。” 黎容疑惑不解的捡起岑崤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正好是岑崤和宋沅沅的聊天界面。 【宋沅沅:你好呀,听我妈妈说你也会来我的成年礼。】 【宋沅沅:我们之前好像没怎么说过话,以前我去找黎容的时候经常看见你。】 【宋沅沅:岑崤,你选好舞伴了吗?】 ...... 黎容挑了挑眉,眼中蓄着笑意,诧异道:“你没答应啊?” 岑崤根本没回。 岑崤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愉悦,轻飘飘反问:“你觉得呢?” 黎容咔吧将岑崤的手机锁屏,往远处推了推,正义凛然道:“我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手机,多不礼貌。” 岑崤:“呵。” 杨芬芳发现自己被忽视了,而且被忽视的彻彻底底。 她想插话,但似乎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还是黎容先注意到她,可惜刚一注意就是委婉的逐客令。 黎容:“老师,这么晚了,您还得回家照顾孩子,有岑崤陪我就行了,医药费我微信转给您。” 杨芬芳想推脱一下,黎容就冲岑崤说:“我想单独求你件事。” 杨芬芳:“......那老师就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等杨芬芳从急诊离开,黎容还未开口,先是剧烈的咳嗽半晌,他咳的真情实感,扶着床边,眼眶湿润,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 岑崤盯着他凸起的肩胛骨,很想摸摸那单薄的背。 那背随着咳声一起一伏,像沙暴中颤抖的白杨树,明知道那树就生长在沙漠里,最适应恶劣的环境,明知道这点风雨不足以将它折断,却难免会产生怜惜。 黎容说话断断续续:“调查组...没收我爸的电脑,能不能帮我盯...两个月?” 他那篇论文不敢贸然投国内的期刊,他不知道审稿人是谁,不知道审稿人看见黎清立的名字敢不敢给过,更不知道李白守,或者说背后的人的手,到底伸到了多远。 他要投&#30340 ;《science》需要至少五周才能刊登出来,未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现在他身边有能力盯住红娑的,只有岑崤的父亲岑擎。 岑崤:“为什么?” 黎容没打算说谎,他一边用手顺着胸口,一边诚恳的望着岑崤:“那里有一些没发表过的资料,红娑有人惦记上了,你爸肯定也不希望将来红娑的科研经费比蓝枢高吧。” 岑崤平静道:“你知道我得去求岑擎。” 黎容:“知道。” 他知道现在的岑崤还没有动用蓝枢势力的权限,他更知道岑崤和父母的关系不好,未来更是撕裂的彻底,让岑崤去求岑擎,的确很难。 岑崤笑了:“我就说,怎么在家里一天,就病的这么严重。” 黎容的眼睑不自觉颤了颤。 上一世,他反抗过岑崤很多次,关系激化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宋沅沅跟岑崤公开表白那晚,他直接用枪抵着岑崤的额头。 可惜那时候他还没学会开枪,错失了时机,被岑崤劈手夺了过去。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如果他伤害自己,岑崤反倒会稍微让步。 那次他的项目组研制出一种快速凝血剂,是给天生带有凝血障碍的患者准备的。 这药做成了喷雾状,便于携带,患者突发意外,可以紧急止血,止血效果甚至要比常人的血小板更强。 作为项目组的一员,黎容打算先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他那天正和岑崤冷战,所以也懒得解释,他坐在卧室里,举着刀,一脸冷静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然后,他第一次看到岑崤慌乱无措的模样。 他顺势而为,提出要住校一个月,岑崤同意了。 虽然利用人的怜惜之情很可耻,但好在管用。 所以黎容写完初稿后,在浴缸里接了些凉水,在凉水里哆哆嗦嗦的泡了一个小时,然后到窗口吹了吹凌晨的风。 这身子果然争气,半天都没扛住就垮了。 岑崤上前几步,将蓝色长帘随意一扯,把黎容的小床和其他病患彻底隔开,将两个人困在一个并不私密的小空间里。 岑崤眸色深沉,眯着眼,牙关紧咬了一下,克制住某些冲动。 他压低嗓音,语气有些凉:“你算计我。” 黎容自知理亏,抿了抿唇,伸出那只刚被抽完血,还留着淤青针孔的手臂,将掌心轻轻贴在岑崤心口,软声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帮我一次。” 他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能撒个娇混过去,什么时候得真心道歉。 章节目录 第12章 第 12 章 打过了针,烧算是退下去了,但身体还是虚的厉害,黎容下床走路的时候,小腿都是轻微打颤的。 这病秧子身体,也不知道哪天能恢复。 黎容又请了两天的假。 他强忍着难受,把论文修改了两遍,又重新调整了格式。 好在黎清立留下的手稿已经足够详细,而他拥有超越现在科技水平六年的记忆,这篇文章不算难写。 确认没有疏漏,黎容将摊了一桌子的稿纸小心翼翼的收好,将书房里的牛皮纸袋取来,准备一起装回去。 别看黎清立的手稿写的龙飞凤舞,但他的文件都整理的很有条理,可惜执法人员不懂得珍惜,把所有稿纸都弄乱了。 黎容耐心的调整正反顺序,把它们重新排列好,正准备一起装回去。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黎容皱了皱眉,重新捏了一下稿纸,又端在手里试探了下重量。 他虽然没有黎清立这种手写癖好,但从小看到大,对黎清立常用的稿纸已经很熟悉了。 这一沓整合起来似乎有点薄了,重量也偏轻。 黎容重新拿起稿纸,将翻页处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端详了片刻,好像确实是少了十多页。 残留的淡粉色薄胶可以清楚的看到撕扯的痕迹,但或许是黎清立写的有错误,自己扯下去碎掉了。 黎容出神片刻,没有什么头绪,只好又将剩下的稿纸揣回牛皮纸袋。 正值午后阳光和煦,空气温暖,黎容拿着U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有了岑崤的赞助,他总算不用挤公交车,可以随时打车了。 岑崤给他转了十万块钱。 曾经他恨不得跟岑崤的每一分钱都切割干净,他有家世门第带来的清高,有红娑知识分子对蓝枢一贯的偏见,他和黎清立一样,走正统的晋升路线,想法始终束之高阁,不接地气,然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不得不承认,像岑崤这种混邪,才能在一潭浑水里游刃有余。 好在他是个聪明人,吃了教训就会长记性。 黎容靠在副驾驶,扭头望着窗外,随口嘱咐道:“走东南门,从停车场可以直接开进校园里,没人拦着。” 司机师傅诧异的暼了他一眼:“看你模样还是个高中生吧,对A大这么熟悉?” 黎容:“嗯,我爸妈曾经在这教过课。” 司机:“噢,了不起,教授啊。” 黎容轻笑,舔了舔发凉发干的唇,淡淡道:“教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司机:“搞科研的,造福百姓,值得尊重。” 黎容若有所思,笑意稍敛:“这段时间不是有教授出事了,闹的还挺大的。” 司机灵光一现,赶忙竖起食指,在脑袋边快速晃了晃,一遍皱眉一边念叨:“啊对对对,那个姓黎的教授,哎呀害群之马呗真不是个东西,把我们纳税人交的钱都偷去自己公司了,住别墅,开豪车,结果三年都没研究出来那个药,之前天天上节目,接受采访说药马上就出来了,以后孩子们不用遭罪了,就... 章节目录 第13章 第 13 章 周五,黎容拖着一身病体到校等待发布一模成绩。 这次一模是五校联考,出题老师阵容强大,含金量高,年级前一百名都会在学校主楼大屏上滚动公示。 黎容这一周几乎没上课,留给他的空白卷子都快能糊一面墙了。 他脸色苍白,无精打采,下巴垫在胳膊上,时而抽涕时而咳嗽,好像虚弱的就剩半条命了。 “还是逃课好,我以前怎么没有咳咳......这种觉悟?” 岑崤暼了他一眼,冷静的看他表演。 以前在这个班里,岑崤是倒数第一,是不学无术蔑视校规的代表。 现在在这一领域黎容也快要超过他了。 “你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了,怎么不干脆在家里呆着?”岑崤语气里还带着丝丝愠怒。 为了生病,硬生生在冷水里泡,在冷风里吹,趁还有最后一点力气,赶来学校参加一场持续一天的,高脑力消耗的考试,体力耗尽后,就能把最虚弱凄惨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甚至去医院抽血,还刻意让他看见血迹未净的针孔。 一步步严丝合缝的刺激,都是为了让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黎容算计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乖巧和老实。 黎容边咳边蹙眉,头一歪,皱了一下擦的通红的鼻尖,委屈的为自己辩解:“我这么难受还特意赶过来上学,还不是关心你的成绩嘛。” 岑崤皮笑肉不笑:“你再装?” 黎容和他对视几秒,眨眨眼,趁岑崤动手之前,笑着往后缩了缩:“好好好,我是来看别人笑话的行吧。” 看笑话,怎么能不亲临现场呢。 不能即时看到崔明洋那帮人的反应,得是多大的遗憾啊。 杨芬芳来放成绩之前,简复已经提前自闭。 他作为偏科的杰出代表,每次都能带领最后一考场拿到数学满分,其他科一片狼藉的成就,于是年级排名固若金汤。 后来连最后考场的学生也回过味来了,这B数学抄不抄都没意义啊! 所以现在,简复唯一可以吹逼的优势也没了。 简复面带忧色,扯了张纸,埋头写了几行字,团了团,给岑崤扔了过来。 岑崤暂时放过黎容,将纸条展开,扫了一眼。 简复:“哥,一会儿发榜红娑那帮人肯定又要吹牛逼,我建议咱俩这节课逃了,不在人间受这窝囊气。” 岑崤很不想做扔纸条这么幼稚的事,他把纸条团好放到一边,用手机给简复发私信。 简复在前排张牙舞爪,给岑崤做口型:“没电了!没电了!我又不是傻逼,能用手机还写纸条。” 岑崤:“......” 黎容噗嗤笑出了声。 好幼稚,真是高中生。 崔明洋瞥见黎容在笑,而且笑的眉眼弯弯甚是好看,心里更加不平衡。 他阴阳怪气对身边人说:“看来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成绩呢。” “也怪了,你说黎容高兴啥呢,他不会真的考的很好吧?” “不可能,你看他那天的状态,感觉下一秒就要咳血了,他爸妈才死多久,他哪能恢复的那么快,... 章节目录 第14章 第 14 章 放学前,简复一脸严肃的将岑崤拽出了教室。 黎容拄着下巴,闲适的眨着眼睛,目送岑崤和简复离开。 到走廊无人处,简复从兜里摸出烟,熟练的叼在唇间,低着头,用手拢着火,深吸了一口。 简复满足的吐着烟圈,又把烟盒递给岑崤,示意他也来一根。 岑崤抬手给他推了回去。 简复愣住,捏着烟盒抖了抖手:“你不要?水果烟味道挺不错的。” 岑崤嗅到那股烟味儿,轻蹙了下眉,伸手挥了挥飘散在空中的烟丝:“戒了。” “戒了?什么时候戒的?”简复一脸莫名其妙。 上次他跟岑崤一起吸烟也就一两个月前,岑崤倒是也没有瘾,只不过偶尔射击累了解解乏。 但看岑崤现在的模样,倒真是讨厌烟味儿的。 岑崤不动声色的避开话题,反问简复:“找我出来说什么?” 简复一时间把岑崤戒烟的事给忘了,他抖了抖灰,轻呼口气,情绪有点急躁:“哥你这次考第十干嘛?” 岑崤轻笑:“你不会觉得我真就是倒数第一的水平吧?” “......当然不是,你想考好肯定能考好,艹你没懂我的意思,你现在考第十,不就告诉你爸你能考好吗?” 其实简复真没想到岑崤能一下子跳到第十,他以为岑崤的真实水平,最多就在班级中等。 简复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从来都不了解岑崤的真实实力,又或者,岑崤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包括他。 岑崤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根本不在意简复说的后果,只是听简复提到他爸的时候,轻轻滚了下喉结,颈间那条锁骨链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亮的有些晃眼。 “拜托他帮我办件事,当然要达到他的要求。” 黎容以为成绩进步就是岑擎的要求,其实远不止。 那天他回到家,客厅衣架上,挂着尚带秋霜的男士外衣。 萧沐然抱着猫,站在二楼的台阶上,长发有些凌乱,睡衣上的一颗扣子不知何时崩掉了。 她的眼神定格在那件蓝枢的军装上,目光凄楚,透着无奈和隐忍,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岑崤的存在。 岑崤问:“我爸回来了?” 萧沐然这才收回目光,掩饰住情绪,低头温柔的抚了抚小勿的皮毛,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和我无关。” 岑崤见怪不怪,神情若素的走上楼梯,在经过萧沐然的时候,脚步一顿:“妈,那件事不一定是蓝枢做的,更不一定是我爸做的。” 萧沐然猛然看向他,呼吸有些急促,眼神脆弱的仿佛一只哀鸣的羔羊。 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的眼神。 “你在帮他说话?蓝枢内部有多脏,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爸难道不是最有动机的那个?” 岑崤蹙了蹙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只是说个事实,我去书房找他。” 岑擎并不经常回家,因为这个家的确没有太多吸引人&#30... 章节目录 第15章 第 15 章 晚自习铃声响,黎容暂且回了班级,岑崤又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找简复。 过了半个多小时,简复和岑崤一起回来,岑崤衣冠整洁神态自然,简复倒是敞着外衣,大咧咧拨弄着毛刺头上挂着的水珠,也不知是晚间的浓雾还是运动过大出得汗。 简复一进教室,未消的戾气也跟着穿过空气闯进来,直到被前排几个人默默注视一会儿,他才撇撇嘴,不自在的收敛起那股嚣张劲儿。 他没立刻回座位休息,反倒直奔黎容的桌边,压不住的发牢骚:“不是我说,你家都什么逼亲戚,吃人饭不说人话,艹晦气。” 简复倒比黎容还生气。 他对黎容的确挺有偏见,也不希望岑崤跟黎容走的太近,但一码归一码,他真看不上落井下石那帮人,尤其是以前占着黎家便宜,出了事反倒踩的狠的。 畜生都不如。 黎容早就经历过一遍,上一世的愤怒和悲哀已经被记忆碾碎成粉,散的痕迹都找不见了,现在就连简复的共情也提不起他心里半分委屈。 对形单影只的人来说,委屈是最没有用的情绪。 黎容抬头望着简复,眼眸迎着白炽灯的光,那光在他漆黑的瞳仁上投下圆润的光点,像深海中沉静的白色火焰。 他温柔一笑,没什么血色的唇稍显干涩:“谢谢,辛苦了。” 简复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只好僵硬的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他带着怒气,嗓音嘹亮的来黎容面前骂顾天,可惜一顿输出,好像打在了棉花糖上,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莽撞粗鲁。 他一贯遇强则强,从小到大都是硬刚横的,碰到开口就笑说话还客气的他是真没办法。 “靠,我是看我哥面子上,谁稀罕你谢谢。”简复绷着脸,手往兜里一插,怒气尽消,兴冲冲走了。 岑崤在一旁看了全程,不免冷嗖嗖道:“你再冲他笑几次,他就巴不得给你办事了。” 虽然简复嘴里不承认,但岑崤也能看出来,简复对黎容没那么反感了。 黎容斜眼瞪他,不太满意他得出的这个结论:“说的我像蛊惑人心的妖怪一样。” 岑崤挑眉反问:“你不是?” 黎容扭过头,静静和他对视一秒,倏的眼底带笑,偏偏脸色凶巴巴的:“那你小心点,妖怪可都要害人的。” 黎容怼完岑崤,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缓缓活动胳膊。 他试探性的将胳膊抬高,上下晃动着,慢慢感受着来自于肩膀的钝痛。 顾天那一拳,刚好打在他关节上,以至于现在稍微一动,痛感就能瞬间被调动起来,但为了加速血液流动,冲散淤血,他不得不缓慢的适应着。 想想重生回来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上一世被动了,但好像并没占到什么便宜,反倒伤的更多了。 岑崤见他疼的脸皱成一团,低声道:“去医务室。” 黎容摇摇头,继续活动胳膊,小声嘟囔:“不至于。” 去了也没有好办法,这种磕磕碰碰的伤,最后都是自己慢慢消化。 ... 章节目录 第16章 第 16 章 【宋沅沅:黎容,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宋沅沅:周末就是我的生日会了,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宋沅沅:还记得去年我们在云顶咖啡厅一起看星星吗?】 ...... 黎容现在的手机里,还有他和宋沅沅的全部聊天记录。 现在的宋沅沅,还不至于指着他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咒骂他去死。 他们真正撕破脸皮是在大学毕业一年后。 宋沅沅去岑崤家献殷勤,带了亲手做的荔枝慕斯,敲了半天门不开,就在她失落至极准备离开时,看到了拉开门的黎容。 黎容穿着只有在实验室才会换上的白色实验服,宽松肥大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净细长的胳膊。 他发丝濡湿,黏在耳际,眉头不耐烦的蹙着,眸中是快要结冻的寒意。 “都说了快递不用敲......”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宋沅沅眼尖,看到了半掩在实验服领口下的,新鲜发红的牙印。 黎容长期在实验室泡着,经常见不到阳光,皮肤白的羡人,这牙印也显得格外突出。 熟悉的青梅竹马,有着漂亮精致身体和脸,锁骨带着别人留下的暧昧痕迹,出现在她正在追求的岑崤的家里。 宋沅沅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了,一看黎容的样子,就知道方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面容惨白,嘴唇发抖,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你里面不会连衣服都没穿吧!” 黎容:“......” 他穿了,虽然很少,但他想宋沅沅也没必要知道这个答案。 岑崤在客厅听到了一切,但他只是满不在乎的走过来,完全无视掉宋沅沅,从背后箍住黎容的腰,将掌心抚在黎容的脖颈上,一边用下巴轻轻摩擦黎容的肩头,一边低声警告:“你的脉搏变快了,最好不是因为你还对她有感情。” 黎容受制于人,肌肉紧绷,冰凉的眸子颤抖的厉害,当着宋沅沅的面,他咬牙狠声道:“你再在我身上留痕迹,我就把解剖刀插进你的心脏。” 宋沅沅的表情彻底碎了,黎容甩上门,在岑崤的喉结上狠狠回敬了一口。 那之后一周,蓝枢三区的工作人员都只能看到穿高领毛衣的岑崤。 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 黎容抽出一节课的时间,裹紧棉衣,去商场逛了一圈。 他拄着柜台,托着下巴,在银店逡巡良久,指了指那对星星耳钉。 “这个卖的好吗?” 店员摆出一张笑脸:“您真有眼光,这款我们店卖的特别好,看得出来您的确做功课了。” 黎容扯起唇角,懒洋洋的摇摇头:“没有,我只买的起这个。” 店员尴尬笑笑,目光上下打量黎容。 衣服穿的挺贵气的,但看起来年龄不大,估计家里零用钱管得紧。 她经验丰富&... 章节目录 第17章 第 17 章 黎容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既然宋沅沅执意要他去成年礼,他觉得,应该给自己租一套礼服。 租,听起来多少有些寒酸,曾经他是买得起的,但现在每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以我和我女朋友的关系,租多少钱的礼服合适?”他这么想着,也顺便问出口了。 教室里净是笔尖跟卷子摩擦的动人旋律,就连身边这位金主也没出声。 黎容暼了暼岑崤,好整以暇的暗示:“作为我的天使基金投资人,岑先生不发表下意见?” 岑崤已经学会自动屏蔽‘女朋友’这个字眼,但还是对黎容若有若无的撩拨恨的牙痒痒。 岑崤拧开水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冷淡道:“你跟金主讨论女朋友合适么?” 黎容本就牙尖嘴利,丝毫不惧:“金主明知道要被招婿还愿意去,也挺不合适的。” 他永远记得上一世岑崤和宋沅沅相拥跳舞的场面,到也算郎才女貌,格外登对。不过可笑的是,上一世他吃的是宋沅沅的醋,这一世回想起来,反倒有点吃岑崤的醋。 只是一点点,用来调剂乏味的生活也不错。 简复在前面闲不住,他因为已经确定被A大特招,所以完全没有高考压力,别人拼命刷题的时候,他时常空虚的左顾右盼,多少有点拉仇恨。 见黎容和岑崤在说悄悄话,简复猫着腰,趁生物老师在讲台后打瞌睡,他不动声色的凑了过来,恰巧听了后半截,简复唏嘘:“你真要去啊,我直说了,你不可能挽回宋沅沅的。” 他把两只爪子搭在黎容桌面上,大大咧咧的晃着黎容的保温杯玩,这话也是对黎容说的。 简复对男女关系很敏锐,他看的出来,黎容也不怎么喜欢宋沅沅了。 这就挺好,黎容这种从小桃花运不断的好学生,终于可以体会他和岑崤的自由单身生活了。 黎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眉目间略带怅然:“我只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我女朋友要和......”他故意一顿,余光扫了扫岑崤,“要和新欢你侬我侬,我就心口疼。” 他说着,真用手捂着心口,眉头轻蹙,故作难耐的咳嗽几声。 他这一身到处都是病,装起病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新欢?我崤哥?”简复的目光在黎容和岑崤之间逡巡一圈,脑海里不免生成了画面,顿觉这场面狗血又刺激,他忍不住幸灾乐祸,“艹,这么一说,我都想去看热闹了,要不你俩现在打一架?” 黎容慢吞吞把手从心口撤走,眼波含笑:“是挺热闹的,就是我现在生活拮据,在你伟岸又多金的崤哥面前缺乏自信,不如你赞助一下服装造型,二模之前我也给你补课。” 简复看热闹不嫌事大:“行啊。” 岑崤终于听不下去,凉飕飕瞪了简复一眼:“闲的没事去把门口垃圾倒了。” 简复憋屈:“卧槽,提建议的是他,哥你怎么不瞪他?” 黎容垂了垂眸,目光落在手腕内侧细小的纹路上,微微扯了下唇,似笑非笑:“他心虚,毕竟不择手段抢了......哈。”... 章节目录 第18章 第 18 章 黎容环抱着双臂,目光落在岑崤手中的皮尺上,他挑了挑眉:“岑崤,你知道我今年才十七吧,未成年哦。” 岑崤迈步走过来,扯住皮尺的一端,在他耳边低声嘱咐:“别动。” 黎容配合的仰着脖颈,轻薄白皙的眼皮轻轻颤抖着,还不忘继续提醒岑崤:“我还小呢,你喜欢那些把戏我可都不懂。” 岑崤动作一顿,盯着黎容滴溜溜转的桃花眼:“教教你?” 黎容眉目含笑,双手举到耳边告饶:“不是很想学。” 岑崤将皮尺绕过他的胸口,在浅浅的背窝正中一掐:“这里不隔音。” 黎容果然老实的闭嘴了。 从量体间出来,黎容扣好棉衣的最后一颗扣子,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礼服做出来好不好看。” 量体师笑道:“您放心,我们的老师都是在国际上拿过奖的,也给很多明星量身定制过红毯礼服,相信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黎容眼波流转,意味深长的揶揄:“我倒是不担心你们老师,只是这位新晋量体师的手法太不专业了,勒得我疼。” 量体师也揣摩不出黎容是不是在开玩笑,只好向岑崤投去求助的目光:“您两位不是朋友吗?” 岑崤将皮尺绕在掌心卷了卷,放在一边的桌面上,看了一眼黎容,一脸平静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黎容故作震惊,像是平生第一次听到这句谚语,好奇的问:“是吗,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嘴短?” 岑崤被他堵了一下,心中好笑,但也只能强绷着脸,淡淡道:“走了。” 黎容赶紧小跑跟上,追在岑崤后面提醒他:“你会先送我回家吧,我来时打车花了一百。” 岑崤冷嗖嗖道:“我欠你的?” 黎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算你有良心。” 岑崤竟也没有反驳他。 上了车,黎容就开始打电话给租赁公司退单,对方一开始还找理由不想退,黎容翻出来合同,一条条跟对方对峙,对方大概没遇到过这么较真的顾客,被问的恼羞成怒,给黎容退了钱。 黎容挂断电话,疲惫的往后一靠,方才的精神一扫而空,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来回折腾了半天,完全失了食欲,脆弱的胃也开始反酸。 岑崤等他安静下来了,眼睛向下一瞥,抬手按开轻音乐:“以前没见你这么多话。” 以前那个常年冷着脸,吐一个字都嫌多的人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黎容歪头看向车窗外,树影幢幢,急逝而过,柏油路上被拖长的阴影像里机器里渐次滑出印花巧克力棒。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听到岑崤的话,他没头没脑的跟了一句:“权利很稀有,只留给有能力为自己争取的人。” “嗯。”岑崤沉默好久,久到黎容已经昏昏欲睡,他才低声应了一个字。 他曾经以为,让一个人永远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像所有残酷的事情都没发生,就好像鲜血淋漓的现实没有留下痕迹。 可惜不过是自欺欺人。 ... 章节目录 第19章 第 19 章 视线之内, 形形色色皆是笑话。 只不过别人看他是笑话,他看别人,也是笑话。 黎容仰着脖颈, 慢条斯理的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喝完酒,他又随手捞起旁边座位上放着的小蛋糕,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他在细细回想上一世发生的事。 他那时候身体还要更差, 从医院清醒过来之后, 精神却好像死了。 他在法院施舍的别墅里浑浑噩噩近一个月, 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他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很平常的药品研发失败,会发酵演变成现在这样,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没有公开解释,反而选择了最极端的以死明志。 这些事桩桩件件盘根错节, 他甚至找不出一根暴露出来的线头。 仅仅三周, 他在家里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 收到宋沅沅的生日会邀请,是他那时候能感受到的唯一来自身边人的召唤。 他其实精疲力尽,灵魂都游离在肉|体之外,但他还是去了。 那天是对宋沅沅很重要的日子, 每个女孩都该有一个完美的成年礼, 有父母朋友,有爱的人。 至少宋沅沅是那么跟他说的。 现在想想, 大概是怕他不愿意去。 他那天没有穿得体的礼服, 没有修理整齐的头发, 他苍白疲惫,仿佛末路囚徒,在一场包装精美,奢靡华贵的生日宴上,狼狈的像个笑话。 然后他被嘲笑,被羞辱,被观赏,被怜悯,人影绰绰,靡音嘈嘈。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没有主动跟宋沅沅靠近,没有为自己和父母喊冤叫屈,没有乞求昔日熟识的长辈伸出援手。 他只是安静的坐在大厅沙发的角落,垂着眼,麻木的听着一切欢声笑语,望着地板上层层叠叠的菱形图案发呆。 宋沅沅也没有主动跟他亲近 ,作为成年礼的主角,宋沅沅一直被包围在浓郁的祝福中。 她妆容精致,礼裙华贵,在频频的吹捧声中羞红了脸颊,她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玫瑰金戒指。 空气中酝酿着香甜的气息,芝士奶油混合着各类香水,强势的侵|占了每个角落,也包括黎容所在的不起眼的沙发边缘。 香槟喷开的一瞬间,低浓度的酒精像细雨一样由上至下酣畅淋漓。 宋沅沅娇嗔的尖叫:“讨厌,把我衣服弄湿了!” “雨中美人多漂亮!” “生日快乐宋沅沅,看镜头!” “哎哟,这么注意形象,是想给谁看啊?” “反正不是......哈哈哈哈别撞我,我什么都没说!”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黎容觉得这场生日宴漫长而乏味,让人昏昏欲睡。 他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任谁在经历了巨大的悲痛和巨变后,都会认为恋爱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宋沅沅突然踩着高跟鞋,由远及近,一步步&... 章节目录 第20章 第 20 章 怀里的人充满实感, 岑崤默默绷紧了肌肉。 黎容的背压在他的手臂上,就连力道都刚刚好,不会过于用力压迫他的手臂血管, 也不会虚浮贴着准备随时抽离。 他只要收紧手腕,用力一带,就能顺势揽住黎容的腰。 礼服完全是按照黎容的身材剪裁的,轮廓自然无比贴合黎容的腰线, 不管从哪个角度欣赏, 都足够柔韧漂亮。 黎容不喜欢喷香水, 但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像堆满了清茶和鲜果的屋子,打开门的瞬间溢出的沁人心脾的味道,离得特别近的时候,岑崤就可以嗅到,从他颀长白皙的脖颈上和血管明晰的小臂内侧。 岑崤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没法独善其身, 因为此时此刻, 他也在黎容的报复名单里。 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当然也包括他。 黎容脸上带笑,满目风情,他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拉扯进了无比窘迫和尴尬的境地。 整个大厅仿佛被一张无形的道德之网罩住, 没人能够逃脱。 有趣的事, 当一个被指责贪婪刻薄,三观不正的人真正做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 这些人又仿佛忘记了自己几分钟之前言之凿凿的判词, 纷纷露出‘他怎么会这样’的惊恐表情。 宋母暗红色的细长眉毛提了起来, 过于饱满瓷白的额头被迫挤出几道细纹,她太阳穴狂跳,热血冲到头顶,血压直线升高,涨的她头皮发麻眼花缭乱。 宋母声音尖利,指着黎容的脸:“这里不是你疯言疯语的地方!” 她费尽心力走通萧沐然那边的关系,不是把岑崤喊来看黎容发疯的。 她明明计划的很好,在所有亲朋面前,在岑崤面前,了断宋沅沅和黎容的关系,再让宋沅沅和岑崤有接触的机会。 但这一切都被搞砸了,这场盛大华丽的生日宴,就像一块落了苍蝇的草莓蛋糕,让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宋沅沅连忙应和宋母,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黎容,怯生生道:“阿容,你别这样,别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黎容抬眸扫了宋沅沅一眼,收回目光,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岑崤的左肋,语气里满是吃瓜看戏的轻松:“嗳,我说喜欢你他们不信,他们都对你的魅力特别没信心,你反思一下。” 宋母:“......” 宋母觉得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到一百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气晕过去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黎容颠倒黑白模糊重点的能力这么强? 但最让她心中不平的是,岑崤直到现在也没嫌恶的把黎容推开。 岑崤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表态,这也是黎容给他出的难题。 一会儿无论他如何反应,黎容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推开他... 章节目录 第21章 第 21 章 周一上学, 黎容刚一进教室,班里几个有红娑背景的同学立刻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尤其是崔明洋,崔明洋看不起黎容, 但碍于岑崤的警告, 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于是他瞪一眼就赶紧转移视线,见无事发生便再瞪一眼,他自己不知道, 这模样像个搔首弄姿的小丑。 简复倒是像块磁铁一样,眉飞色舞的被吸到了黎容桌边。 他脸上止不住的坏笑, 趁着岑崤还没来,他用肩膀一拱黎容的胳膊:”行啊班长,我听说宋沅沅她妈脸都绿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吞了苍蝇一样, 后来蛋糕都没吃就找理由走了,要说还是你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豁得出去, 佩服佩服, 我崤哥还没来, 跟我说说,他什么反应?” 黎容将路边买的燕麦粥放在桌面上, 慢条斯理的将吸管插进纸杯, 闻言扯了扯唇:“他啊,难得被我表白, 挺开心的。” 简复暼了一眼岑崤的空座位,忍不住偷乐:“我哥开不开心我不知道, 但是三区那边乐疯了, 他爸成天板着脸, 巨严肃,难得家里有点事给大家乐呵乐呵。” 黎容抿了一口粥,皱着眉硬吞了下去。 他是真讨厌喝粥,尤其是被咖啡烫到的舌头还没完全恢复,粥略过舌尖,连味道都不怎么尝得出来,像喝药一样。 但为了养胃,又没办法。 他等着甜丝丝的暖流从喉管慢慢滑入胃里,才不经意的问:“消息传的这么快吗,我记得那天没什么蓝枢的人。” 宋家是做生意起家的,这些年越做越大,靠的是红娑研究所的扶持,换句话说,宋家在当初站队的时候选了红娑,家里的资源人脉和朋友,也都是有红娑背景的。 大概是黎清立顾浓出事,让宋家慌了,这才觉得不能在一根树上吊死,于是宋母天天约萧沐然逛街遛猫做美容,企图打通蓝枢的人脉。 生意跟一边做也是做,跟两边做也是做,宋家无意搅合进两派纷争,但仍然眼馋两份钱。 简复疑惑:“当然快,坏事传千里嘛,你不知道红娑那边的丑闻在蓝枢比年底涨薪传的都快么?” 黎容放下纸杯,抬眸看向简复,笑意加深:“我知道。” 简复父母所在的一区是主搞情报的,不光大事上消息灵通,就连各种无关紧要的八卦,在一区也传的最快。 上一世,在岑崤家里,他亲眼见到简复某工作群里,有人发了条背后资本雪藏明星内幕的娱乐新闻。 巧的是,那个明星就是林溱。 简复:“反正你在蓝枢算是彻底出名了,我估计这几天岑崤他爸能把你名字倒着写出来哈哈哈哈。” 黎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但大多都是讨论他父母的,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在那些大佬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们有些人甚至不知道黎清立和顾浓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但被黎容这么一闹,黎清立有个漂亮疯批儿子的事反倒深入人心了。 黎容慢慢收回笑意,低着头,认真含着吸管,眼眸垂&#3... 章节目录 第22章 第 22 章 将废纸团交给杨芬芳的重任还是落在了黎容身上。 因为杨芬芳对他心有愧疚, 他发脾气也理所当然。 果然,杨芬芳收到纸团的时候一脸困惑,拆开后更是极度无语。 但她望着黎容坦荡的脸, 还是把想说的话给憋回去了。 她把皱皱巴巴的纸团展开, 对着下方拧巴的校长签字一撇嘴,看在酷爱在各种重要通知上留墨宝的领导面子上, 杨芬芳把纸夹在了教材里,企图压的不那么难看。 黎容:“老师, 那我先回去了。” 他刚想转身走, 杨芬芳抓住了他的胳膊。 杨芬芳想要开口,可嘴唇抖了抖,话到嘴边, 又犹犹豫豫的卡住了。 最后她只能一边搓着手心, 一边揪着黎容的胳膊不放。 黎容抬眼, 笑道:“老师,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杨芬芳却长叹了口气。 黎容这个孩子,是挺让人心疼的。 这段时间处理黎容的事情,已经无数次挑战了她作为老师,作为长辈, 作为人的良知。 她以前很欣赏黎容, 因为黎容聪明, 优秀, 自律, 出身清白, 长得还好, 不管怎么看, 都好像是上帝创造出来享受人间一切美好的宠儿。 她作为班主任, 也数次接触过黎清立和顾浓,对这两个科学家,她既敬畏又信赖。 黎清立和顾浓是她见过最和善宽容,温柔慈悲的高级知识分子,她一度以能和这两个人亲密交谈为荣。 事情刚爆发的时候,网络上传言铺天盖地,罪名桩桩件件,好像每一条都言之凿凿罄竹难书,但偏偏,网络上罪不可恕的两个人,与她认识的,接触的截然不同。 或许人性是复杂的,她并不了解黎清立和顾浓私下里做过什么,但就她浅薄的亲身体验,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她也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话。 可她太渺小无力了,她无法帮黎清立和顾浓讲话,更无法公开偏袒黎容。 她只是社会里渺小的一份子,当所有人都指责黎清立和顾浓时,她至少也要沉默,才能在群体中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但其实她每次要求黎容放弃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良知也被生生剜掉一块,她甚至开始质疑她作为老师的资格。 “我看你最近,和岑崤走的比较近。” 杨芬芳压低声音,她并不太想说这个事情,但一直不说,她怕她会后悔一辈子。 黎容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一开始故意跟岑崤亲近,纯粹是为了利用。 上一世的经验让他很肯定,虽然岑崤得到他的手段十分不堪,相处模式也一度让他恨意丛生,但岑崤很喜欢他的脸,身体。 更深层次的灵魂交融或许没有,但肤浅的外表贪恋也足够他达到目的。 但现在的岑崤有一点不一样。 黎容能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喜欢自己的脸,可他的行为模式反倒变得克制和隐忍。 或许岑崤还没有拿到他想拿到的权利,... 章节目录 第23章 第 23 章 黎容其实没想到岑崤会握住他的手。 牵手这回事, 有时候比上|床代表了更复杂深刻的含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已经和纯粹的欲望纾解相距甚远。 他们上一世没经历过腻腻歪歪的阶段, 没有心照不宣的牵手, 也没有心甘情愿的拥抱。 他之所以同意和岑崤保持那种非正常关系,纯粹是因为岑崤能帮他进红娑。 而他必须进红娑。 他大学读完四年,发表数篇一作论文,以最高分数通过红娑研究院的招生考试,但却因为他父母的关系, 被取消了参选名额。 以前也有考生对公示名单产生异议, 但考生可以申诉, 可以求助媒体,要求红娑给出合理的解释, 他却不可以。 对他的申请,红娑招生办几乎是全票否决的。 当然也不会有媒体和民众站在黎清立顾浓的儿子这边,质疑红娑研究院的决策,他们只会拍手叫好, 希望他继续背负父母的骂名,承担这世上所有的恶意。 他别无选择, 只能求助岑崤, 他给了岑崤掌控他的机会。 有蓝枢的钳制和施压, 最后果然查出来,取消黎容名额的事是某位考生家里运作的, 理由根本没有红娑发给他的邮件里写的那么冠冕堂皇, 一切不过是私欲罢了。 那考生大概也没料到, 已经家破人亡万人唾弃的黎容, 还有蓝枢高层的背景。 这人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还让红娑被蓝枢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彻底整顿了招生办,辞退了一批老员工。 岑崤也因此立了功,在三区的威望更上一层。 那时和现在很不一样。 现在他们就像两个毛头小子,趁着没人注意,在一个明令禁止早恋的学校教学楼里,做些私密又很亲呢的事。 这样的事,有悖于他一贯的作风,更有悖于岑崤的偏执秉性。 但黎容并没觉得不好,矛盾和合理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至少岑崤的手是真的暖和。 不过到了教室门口,他还是快速的把手抽了出来,插进了自己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岑崤和他非常默契,也没任何反应。 黎容推开教室后门,低调的往座位走,岑崤跟在他身后,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俩人一前一后出现,引起了全班的侧目,就连物理老师的目光也情不自禁跟着他们俩打转。 黎容一回到座位上,立刻懒洋洋一趴,物理老师知道他刚考了第一,也懒得管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继续讲课。 年级第一趴桌上当咸鱼,反倒是倒数第一拿起卷子装样。 岑崤往椅背一靠,将卷子抵在桌边,绷的整整齐齐,他看似全神贯注,但脑子里在一遍遍回放走廊里的那段路。 黎容的手很凉,但也很软,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劳动,娇生惯养出来的,不像他,虎口和掌纹都有一层薄薄的枪茧。 他回握的时候,黎容也... 章节目录 第24章 第 24 章 食堂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菜香, 窗口里滋滋啦啦爆炒的声音隔着好几条桌子冲过来,诱惑着人的耳膜。 黎容想吃的那家炒河粉生意非常好,透过歪歪扭扭排队的人群,依稀能看到老板黝黑精壮的小臂肌肉, 端着油光锃亮的铁锅, 快速的翻炒。 铁锅下面, 火星被敲的兹兹啦啦往上飘。 他也是看那四溅的烟火气一时兴起,才说自己想吃。 等发现窗口里只有一人一锅,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看样子要排队很久,岑崤大概, 很少排队。 他的目光又平移回岑崤脸上, 敲碗等着这位三区太子面露嫌弃,勒令他将午餐更换成隔壁窗口的豆角焖面。 其实那焖面的卖相也不错, 而且买的人少,反正他整个食堂都没吃过,尝哪家其实都无所谓。 但岑崤只是暼了一眼队伍,脸色丝毫未变, 迈步朝炒河粉窗口走去。 简复赶紧单手撑住桌面,一用力从椅子内跳出去,快步追上岑崤:“哎,等我一起!” 简复顺势勾住岑崤的脖子, 吐槽道:“哥你傻呀,排队这破事儿就让林溱干呗, 反正他喜欢讨好黎容, 我们又不用讨好谁。” 岑崤一歪肩膀抖掉简复的手, 深深看了简复一眼:“无所谓, 今天心情好。” 简复莫名其妙:“今天?今天怎么了,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上学第一天,未来还有漫长的四天,怎么看都绝望的想死。 岑崤淡声:“给老杨送通知。” “啊?”简复皱着五官,脸上方方正正写着迷惑两个字,“老杨给你钱了?” 岑崤懒得跟他解释,直接转移话题:“吃香锅吗,我想吃了,帮我买点。” 简复倒是单纯,成功被带歪注意力:“哎我都行,本来想吃烤鱼的,香锅也可以,那我去买。” 他立刻转身奔香锅的窗口。 四人的小方桌,就剩下林溱和黎容两个。 林溱望着岑崤和简复的背影,侧过脸,小声跟黎容说:“队伍好长啊,按我的经验,得等四十分钟。” 黎容微微讶异:“这么长时间?” 林溱猛地点头,伸出手指头指着这家店:“老板是从城南一个网红炒粉店请过来的,以前在校外排队更长,我们想吃这家都要提前五分钟下课溜过来,每天河粉的量是有限的。” “我没吃过。”黎容轻喃。 他的本意是,他没有吃过食堂,不知道这东西炒一份要多久,所以没料到要等四十多分钟 。 但林溱大概理解错了。 林溱四下看看,确定周围人都听不见,这才小声问黎容:“班长,你是不是抓到岑哥什么把柄了?” 因为你没吃过就愿意给你排队,这都不能是小把柄。 食堂的每张桌子上都有四瓶付费花生露,黎容耷拉着眼皮,手握一瓶花生露,食指指腹轻轻擦过瓶盖,笑道:“我能抓住他什么把柄,他不抓我的把柄就不错了。” 林溱还挺会察言观色,他看黎容说的云淡风轻,但眼睛里却表露出来一种十分想抓岑崤把柄的神... 章节目录 第25章 第 25 章 岑崤和黎容一起吃食堂且分享一份河粉的画面很快传了出去。 学校里风云人物的新闻散布很快, 更何况这里有两个风云人物。 林溱也因为和岑崤与黎容走得近,感受到了不少微妙的变化。 比如没人再不打招呼就拿他的东西用,没人在班级大扫除的时候把自己的工作扔给他, 没人大言不惭的让他帮忙取外卖和快递。 其实那些人从来没有过分欺负他, A中在校园暴力方面的管理是很严格的, 这些年也没出现社会事件。 但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轻视让人无法忍受, 他既没办法像祥林嫂一样, 到处诉苦,也没办法把这些破事一桩桩一件件告诉杨芬芳。 现在,这些人有求于他的时候, 甚至还会问他一句行不行。 他如果鼓起勇气拒绝, 他们只会偷偷瞪一眼,然后灰溜溜的回座位, 再不敢说别的。 林溱每天来上学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而且他发现, 以前他觉得岑崤可怕,简复不讲理, 黎容高冷不可接近, 其实也是种偏见。 大概因为岑崤背景深, 气场又强大, 所以总给人一种惹不起的感觉, 但事实上,这三年里, 岑崤从来没有仗着家里背景欺负过谁, 就连那种拉帮结伙的排挤都没有。 他根本不屑做这种事。 简复虽然偶尔嘴欠,说话不过脑子, 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坏心, 和这样的人说话反倒踏实, 不用担心对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听得多了,嘴欠的话也就自动忽略了,谁还能没点缺点呢。 还有黎容,林溱不知道该怎么感激黎容,人人都说从黎清立顾浓事件里看到了黎家光鲜亮丽表层下的恶,但他看到的恰恰相反,如果是他遭遇这样的人生波折,他一定扛不下去,他说不定会偏激,会性情大变,会报复社会,但黎容就没有,黎容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坚强。 他相信总有一天,社会会还黎家清白,虽然迟到的正义不算正义,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如果将来他可以帮到黎容,他一定不遗余力。 - 周四,黎容收到了法院的信息,通知他在周末前搬出别墅,法院要回收房子准备拍卖了。 法院负责这件事的书记员挺有同情心,还告知了他舅舅顾兆年来接他。 但黎容知道顾兆年根本不会来,说不定还因为简复收拾了顾天,又记恨了他一笔。 他也无所谓,只是笑着谢谢了书记员。 说实话,搬出去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但因为父母都死在家里,他每次回来,说不压抑是假的。 这种压抑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他离自己的目标还差的太远,但急功近利就会犯错,他现在不能犯错。 他打算暂时搬到学校宿舍去,但搬家也是个体力活。 黎容打起了岑崤和简复的主意。 周五下了第一节课,黎容拿起保温杯,到热水箱前接水。 回来的时候,主动站在了简复桌边。 他歪头打量了一下简复罗着卷子的桌面,勾唇一笑:“... 章节目录 第26章 第 26 章(二更合一) “累死了累死了, 我特么在这儿收垃圾,你们俩在小阳台吹风,合适吗?”简复呼哧带喘, 拎着一编织袋的垃圾上了二楼。 他在一楼只听到黎容手忙脚乱跑上楼的声音, 他问了两句怎么了, 一直没人答。 简复特别耐不住寂寞,楼下只有他一个人,他望着越收拾越空旷的屋子特别难受, 忍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的凑过去了。 黎容一把将岑崤手里的衣服床单都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正好用胸口将内|裤压住。 他镇定道:“我去把衣服叠了,你们俩吹风吧。” 简复将编织袋往地上一摔, 轻轻踢了一脚,浑然不觉气氛的微妙,冲黎容大咧咧道:“哎,你过来看看这些是不是要扔。” 岑崤低头扫了眼空空如也的左臂, 仔细回味了下黎容难得局促的神情, 忍不住轻轻揉搓手指。 他们俩大概是想到同一种事情了。 岑崤转过脸看向简复:“你上来干嘛?” 简复理直气壮:“我找你们啊, 垃圾不也得让黎容检查一遍。”他的目光落在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上,撇撇嘴, 突然压低声音问岑崤, “说真的,我边收拾边看, 越来越觉得黎清立和顾浓不像报道那种人, 但是你说, 他们被冤枉了怎么不向联合管理司上诉呢, 自杀不就做实了心虚吗?这事儿会不会真是蓝枢搞的?” 岑崤沉默良久, 才轻飘飘的点他:“你家里是专门搞情报的,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简复悻悻:“有情报也不会告诉我,我现在连正式的权限都没有,上哪儿追风声去,也就在我爸妈那儿闲逛,能听多少听多少。” 岑崤:“那你听到了吗?” 简复猛地摇头:“完全没有,反倒是黎容在宋沅沅生日会上的恶作剧闹的挺大。” 岑崤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淬着冷意:“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的事,蓝枢一区居然都不讨论 。” 简复和他对视几秒,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恍惚意识到了什么,身上的热汗慢慢都变成了冷汗,他舔着嘴唇小声说:“所以这事儿,真的和蓝枢有关......” 岑崤打断他:“不要揣测,先有判断再找证据,这个流程本身就有问题。” 简复狠狠吞咽了下口水,想了想黎清立和顾浓就死在这栋别墅里,他更觉得脖子后面嗖嗖冒凉气。 他企图活跃一下气氛,于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你这话真像从岑叔叔嘴里扒出来的。” 黎容叠好了衣服,塞进真空包装袋里,用气筒抽干了空气,把膨胀的一包衣物被压成了扁扁的一片。 他跪在衣服上,揉着腰喘了半天气。 才整理了三个箱子,他已经累的不行,浑身都被汗打湿一轮了。 缓了一会儿,黎容站起身来,扯了张纸巾擦着脖子上的汗,冲他们喊:“我们下去歇一会儿吧。” 一楼客厅有沙发,三个人坐绰绰有余。 岑崤和简复的对话被打断,简复怕他的猜测被黎容听到,只好虚张声势的应了一声:“早就干不动了,走走走。” 下了楼,黎容坐在沙发角,扯开一袋小面包,就着矿泉水,默默... 章节目录 第27章 第 27 章(二更合一) 黎容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慢慢垂下眼眸,将一部分重量抵在岑崤掌中。 岑崤的手指很干燥,指根带着常年训练摸枪的粗糙痕迹, 但就是这种扎实的身体素质和格斗功底让人莫名心安。 黎容没说话, 但身上的肌肉在逐渐放松,他缓缓抬起插在棕黄皮颈侧的那把刀,刀锋被鲜血沾染,地面上留下一片狼藉。 客厅里的吊灯直挺挺的照在他头顶, 额前零散的碎发笼出一片阴影,很好的遮住了他失控的情绪。 他调转刀刃,避开棕黄皮的要害,然后用膝盖抵着坚硬的地面, 一用力,慢慢站了起来。 棕黄皮终于敢用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 如释重负的大口呼吸。 他发现脖子上伤口不算大,惊恐的快要碎裂的瞳孔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岑崤收回抚摸黎容下巴的那只手, 转而扣住黎容的手腕, 语气平淡的对躺在地上的棕黄皮说:“别动。” 棕黄皮和岑崤对视一眼, 立刻绷紧了唇,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人,从进门来,似乎就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更对地上的鲜血和刀印习以为常。 这种极度冷静和漠然,给人更大的压力和恐惧。 如果说刚才那个清秀的可能会情绪失控杀了他,那这个人大概会一脸平静的送他上西天。 他果然不敢动了。 岑崤牵着黎容来到洗手台前, 低头看着他沾满血迹的手, 伸手要去取他的刀。 黎容下意识躲了一下。 岑崤轻叹一口气, 用了些力气,强硬的将那把带血的刀从他掌中取了下来。 “有我在,不需要了。” 黎容这才松开手掌,眼看着岑崤将刀扔在了水池里,“苍啷”一声,刀身滚了一圈。 岑崤拧开水龙头,巨大的水流冲刷着刀柄和刀刃,血液很快被稀释,流进了下水道里,他又调小水流,挽起黎容的袖子,将黎容的右手送到了水流下。 水是凉的,带着些许冲撞的力道,黎容的指尖刚触到水柱,立刻不适的蜷缩了一下。 岑崤不容拒绝的捏着他的每一根手指,在水流下细细冲洗,黎容的手指细长白皙,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除了常攥笔的那处,再无任何摩擦的痕迹。 他的掌心尤其柔软,皎白的灯光下,掌纹的线条有些错乱,代表着生命线的那条模糊不清,和其他纹理纠缠在一起。 岑崤抚摸过他手上每一寸肌肤,揉搓掉凝固在指缝和指甲中的血迹,黎容看着自己逐渐恢复白净的手掌,神情若素,呼吸逐渐平稳。 岑崤又挤了点洗手液,将乳白色的泡沫涂在黎容手上,压制住淡淡的血腥气。 冲干净泡沫,他这才松开黎容的手腕,递给他一张纸巾。 黎容抓紧了纸巾... 章节目录 第28章 第 28 章 黎容果断的挂了简复的电话, 然后无比冷静的将手机揣回岑崤兜里。 他单手抵着洗手台,手掌一用力,挺直腰, 故作悠闲的向前走了一步:“你们都点了什么菜?” 岑崤擦干手上的水,转过身来, 看见黎容微红的耳根,也不戳破他, 慢条斯理道:“鲜切牛肉,泡椒牛肉,鸭肠, 毛肚,小酥肉,冰粉。” 黎容疑惑:“就这点?” 岑崤颇有耐心的解释:“我刚点完就出来了, 简复估计又加了不少。” 黎容揉了揉发瘪的肚子,叹息:“饿了,走吧。” 岑崤提醒他:“手机。” 黎容拍了拍自己的裤兜, 上面显现出一个手机的轮廓:“带了。”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时省力。 他想避开某个话题, 岑崤知道他想避开某个话题, 然后他们心照不宣的开启了新话题。 临出门关灯之前, 黎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和棕黄皮缠斗的地板。 地板上的血迹被擦干净了, 但白色的刀印还在,他也还记得,将刀扎向人脖颈时那种令人颤栗的兴奋。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微妙的感觉, 至少在那一秒, 理智完全游离天外, 而短暂的痛快和释然达到了巅峰。 当在道德和规则下无法满足内心深处的欲|望,人性就会回归野性。 他不能走到那一步。 黎容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掌心,然后立刻握紧拳头,反手关了灯,跟上岑崤的脚步,将门锁好。 夜风迎面吹来,吹飞他额前的头发,他眯着眼,一步跨下台阶。 从家门口出小区这段路十分静谧怡人,趁着夜色,有种轻松散步的氛围。 于是黎容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大门开锁密码的?” 岑崤沉默几秒,暼了他一眼,突然说:“没人继续泼油漆送花圈吧?” 黎容了然。 好,这是岑崤并不想继续下去的话题。 他也聪明的回道:“早没了,连续十来天没有快递提醒,我还挺不习惯。其实格局放开,当作网友对我爸妈的吊唁也不是不行。” 岑崤:“热点早晚会过去。” “当然。”黎容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们一前一后,又相安无事的走了一段路,岑崤突然放缓脚步,低声道:“你清楚简复是在开玩笑吧,这么点时间。” 黎容:“......” 清楚,但还不如这么点时间,因为真的他妈有点疼,活儿确实看得出来是初恋水平。 当然,他也没怎么配合过就是了。 黎容暼了一眼高悬的路灯,干干净净的,这次是一点飞虫都没有了。 “供暖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学校宿舍够不够暖和。” 岑崤顺着他的话题:“A中宿舍如果条件不行,那全国都一般了。” 黎容点头赞同:“也是。” 他也知道A中的宿舍还算不错,毕竟他上一世住过,但临时找话题也只能找些废话。 临湖小路并不长,眼看快要走出... 章节目录 第29章 第 29 章 筷曰鱼州是鱼州当地一家相当出名的媒体, 但仔细一查就能发现,它并不是挂靠在国资报社下的媒体账号,而是所属一家叫做峰光文化的公司。 这家峰光文化就是由刘檀芝出资创办的, 旗下不仅有筷曰鱼州,还有浪淘小沙,昙花书等大大小小的媒体账号, 这个公司的每个账号都自称是官方扶持的主流媒体, 但在政府网站上却根本查不到它们的名字。 当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查这些小媒体的资质,但奇怪的是,它们打着官方的大旗也有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被勒令整改。 搜索这些账号在网络上发布的消息,会发现它们和黎清立顾浓那十来项罪名息息相关。 甚至连“黎清立家住豪宅, 出入皆开豪车”的新闻也是由浪淘小沙最早发布的。 配图的豪宅只是房子一角,甚至连全貌都看不清,所谓的豪车,是红娑研究院附近一家汽车博物馆里展出的一辆展品。 那辆车甚至都不是近几年的新车,而是某全球知名汽车品牌在一百年前生产的模子。 它因为极具代表性,被摆放在博物馆最显眼的位置, 该汽车品牌正是从这辆车开始红遍全球, 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黎清立参观时格外喜欢, 就站在车边合了个影,而被他挡在身后的说明牌上就明确写着【非卖品】三个字。 但凡参观过汽车博物馆, 或者了解该汽车品牌的, 都知道黎清立不可能拥有这辆车。 可谣言的力量不可估量,其实也没人在意配图的真假, 从黎清立顾浓畏罪自杀开始, 所有的边角料都是为了敲死他们道貌岸然而准备的。 【黎清立疑学术不端, 名誉科学家人设崩塌】 【黎清立私生活复杂,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知情人士爆,在顾浓门下做研究,不给塞钱就无法正常毕业】 【黎家医疗公司被爆质量不过关,遭医院大量退货】 【黎清立新药律茵絮一期实验因不可知原因被有关部门紧急叫停】 ...... 有些谣言甚至连黎容都没有见过。 并不是所有消息都出自峰光文化这一家公司,但它却对谣言的发酵起着推动性的作用。 这家公司旗下的每个新闻账号都有所谓官方背书,而且账号培植多年,拥有大量观众,筷曰鱼州反倒是影响力相对较小的一家,但即便是这家的采访,也能被拿到A中的食堂里播放。 简复翻遍了所有新闻,倒吸一口冷气,连火锅都想不起来吃了。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黎容毫无表情的脸,不禁唏嘘:“下手够狠的啊,这是早有图谋还是为蹭热点啊?” 一场公共事件发酵,总会有无数闻风而动的媒体,如恶犬扑食般撕咬上去,面容狰狞,口水横流,不惜编造谎言,挑拨情绪,在群情激愤中赚的盆满钵满,然后抽身而退,静待下次可乘之机。 这样的盛况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见。 黎容低头翻着手机上&#30340... 章节目录 第30章 第 30 章 周日, 黎容将钥匙交给了法院,然后将房子里的七八个箱子搬进了金杯车。 站在院子里,他扭回头, 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 它就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已经面目全非。 好在他并不是容易触景生情的人,黎容平静的收回目光,裹紧外衣,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金杯车是林溱家的, 他看见了简复的朋友圈吐槽, 才知道黎容要搬家。 一想到自己昨天没来帮忙, 林溱愧疚万分,今天执意把家里进货的金杯开出来, 帮黎容省搬家费。 金杯车由司机师傅开,岑崤开着自己的车慢悠悠跟着。 照例是黎容坐在副驾,简复和林溱坐后面。 简复扒着黎容的座椅靠背, 探过头去,小声问道:“我说, 你就这么走了?” 黎容正闭目养神, 闻言掀起眼皮,若有所思道:“其实把桌子椅子床板卖个二手换点钱也不是不行, 就是时间太短了,买家不好联系。” 他还真想过, 因为他觉得法院回收拍卖后, 愿意买的人也不会要他留下的家具。 简复满脸写着一言难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冷血, 你多少哭一下意思意思。” 他昨天光是触到一点黑暗边缘, 就憋屈好久, 特别想问他爸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但话到嘴边又让他咽回去了。 在他父母眼里,黎容就是个外人,万一蓝枢内部也跟这事儿有关,他父母不一定会帮忙出头,他要是一时不慎泄露了黎容的秘密,让有心之人抹杀了证据,会帮了倒忙。 就像他哥说的,等权力握在自己手里,一切才算正式开始。 简复一贯是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类型,甚至因为父母的地位,他觉得自己早就财务自由高枕无忧了。 但从黎容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危机。 蓝枢一区首长算什么,红娑名誉教授算什么,只要想搞你,就能把你搞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他要是继续混下去,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他连个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黎容勾了勾唇,转过脸来,假意恐吓道:“那你可小心点,我这么冷血的人,对你也不会手下留情。” 简复“切”了一声:“我怕你?病怏怏的,连个箱子都搬不动。” 林溱撞了撞简复的胳膊,抢过话头,对黎容道:“班长,其实等拍卖了,我们可以凑凑钱......” 黎容上辈子真不知道,林溱是个这么热心的小绵羊,到底被公司欺负成什么样,宁可被雪藏也要解约。 “谢谢,真不用。” 简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还用你说,我哥早就问过了,他不要。这一大早的,困死我了。” 简复真是硬被岑崤从被窝里扯出来的,他昨天本来就睡得晚,今早困得晕头转向就来帮忙搬箱子了。 黎容目光上抬,看向岑崤的侧脸,随意问道:“你困吗?” 司机困比较危险,他是为了全车人的安全着想。 岑崤抽空看了他一眼,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摸两个座椅中间的扶手箱:“有点,我喝口咖啡。” ... 章节目录 第31章 第 31 章 黎容花了大概一个星期, 才陆陆续续将箱子里的东西摆放好。 宿舍全部塞满了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曾经的家还是很大的, 住起来也很舒服。 想着想着, 黎容又有些怅然。 出事的时候明明已经过了盛夏, 晚上也愈加清凉, 但他盖着被翻来覆去睡不着, 莫名觉得屋里燥热, 所以睡着前下了床, 拉开了窗户, 用窗帘遮着。 其实因为跟父母的关系很亲密,他并不是很在意隐私问题,绝大多数时候,他的房门都是虚掩着,因为顾浓喜欢在晚上烤甜点,他怕闻不到香味赶不上第一锅。 但偏偏那天夜里,他不记得是谁帮他关紧了门。 幸好他家里大, 幸好他房门关的紧,幸好他睡觉时拉着窗帘但开着窗户。 所以他活下来了, 他的生命一定是有意义的。 黎容搬回宿舍的事在A中掀起了不小的动静。 事情过了这么久, 热度已经慢慢消散, 绝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是好奇,这种好奇中夹杂着些不可言说的看热闹的心态。 高三的学生尤其压力大, 日子过的也枯燥, 急需一些外界刺激来打破古井无波的生活, 唤醒本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活力。 高三宿舍在单独的几个楼层,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他们几乎是把黎容宿舍当成旅游景点来围观,好像不装作随意路过合个影都不配在宿舍楼生活。 “那个......高三实验班的黎容搬宿舍来了,整个家都搬过来了。” “啊?他家呢?” “就没家了啊,只能住宿舍了,好惨啊,听说他之前住的都是豪宅。” “唉真是,别看他装的无所谓,心里肯定很难受。” “宿舍也就凑合住到毕业吧,毕业之后那一堆东西都要搬出去。” “走走走去看看。” “你稳重一点,我们就当路过。” ...... 黎容通过几天的观察,发现住宿的大概有三类人。 一类是从别市特招或者插班来的,家本就在外地,大概半年才能回去一次。 第二类是打算冲刺个好学校,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身处学习氛围里的乖学生。 最后一类,是想不被父母管束,自由自在,以学习为名来宿舍混日子的。 黎容查了查自己身上剩余的钱,虽然已经尽力节省了,但只出不进的日子还是让人捉襟见肘。 他现在这点本金,不足以投资那些注定会升值的房地产,涨飞的股票基金比特币和站在风口上的朝阳产业。 至于他比六年前的人多了解的生化知识和新药化合物,就更不适合现在拿出来说了,他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让无数为科学奋斗的人丢掉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誉。 但他得想办法,搞点零花钱。 既然这些人都爱在他的宿舍门口路过,那不用白不用。 于是黎容向宿管要了张巨大的白纸,拿起黑板笔在上面写—— 【高三各... 章节目录 第32章 第 32 章 硬被从游戏里拽出来的简复一脸生无可恋, 但他完全不知道这事儿是黎容在背后撺掇,正巧他也口渴,就只好认命的拿着钱, 下楼跑腿。 A中校内就有奶茶店, 简复跑一趟再回来, 也就不到十分钟。 他把奶茶往岑崤桌子上一放,喘着粗气, 抖开外衣的扣子:“买这么多杯,咱俩中午还能吃下去么?” 黎容手急眼快, 从里面抽走自己那杯水晶葡萄的, 轻飘飘道:“又不全是给你喝的,找一杯给林溱送过去。” 简复:“......” 那一刹那,他竟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好像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 他和岑崤的两人小组变成了四人的。 意识到这一点, 简复多少有点郁闷, 这个格局是黎容擅自改变的,但他喜欢听人安排的毛病一如既往。 简复手里一杯抹茶奶盖,一杯杨枝甘露,他左右看看,撇撇嘴,不太自在的从教室后方绕过去,走到林溱桌边。 “你要喝哪个?” 林溱蓦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看简复,又看看简复手里的奶茶, 拘谨的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简复用鼻子“哼”了一声, 晃了晃奶茶杯:“不然呢。” 林溱默默咽了咽口水, 眼神中隐约有点渴望,但表情又很迟疑。 最近艺考老师对他要求很严格,不允许他再摄入高热量的东西,他真的挺想喝奶茶,但也真的怕长胖。 简复见他磨磨蹭蹭,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把杨枝甘露杵在林溱面前:“你就喝这个吧,三分糖的,你不是要减肥吗?” 林溱怔了怔,几秒后才迟钝的抓住了奶茶杯,嘴唇动了动:“啊......好,谢谢。” 简复一把把吸管插进抹茶奶盖里,狠狠吸了一大口香浓的芝士,小声悻悻:“我又没欺负过你,话都懒得跟我说。” 林溱刚想解释,简复已经一扭头,大步流星走了。 林溱的同桌孙暖羡慕道:“可以啊,你现在跟简复关系这么好,他都给你送奶茶了?” 林溱眨眨眼,望着简复的背影,笃定道:“是班长让他送的吧。” 他一转眼就看见,黎容手里也捧着一杯奶茶,表情很愉悦,正在跟岑崤说着什么。 孙暖:“啊......你跟班长关系也这么好,明明前两年都没怎么说过话。” 林溱一笑,戳破塑料膜,轻轻吸了一口杨枝甘露:“是啊,感觉好多事情,突然间就改变了。” 黎容用余光向后暼了一眼,发现林溱左手握着奶茶杯,右手拿着笔,正低头一边喝一边写作业。 黎容轻轻勾唇:“不错,林溱现在也算有团队意识了,我还真怕他不好意思收。” 林溱在班里一向没有存在感,原因就是成绩不好不坏,老师不太关注,他自己又隐忍听话,班里几个有号召力的都不把他当盘菜。 黎容一直担心林溱太能忍,就连对岑崤和简复都是小心忍耐,客气体面。 这样的性格,往往会被身边人忽略,更容易受委屈。 岑崤拧着眉,喝了一口手里甜腻的乌龙茶,又立刻拿开了八丈远。 他扫了黎容一眼,语气多少有些酸溜溜的:“连送个奶茶都这么多心... 章节目录 第33章 第 33 章(二更合一) 黎容在葬礼前一天, 跟杨芬芳请了假,先去了一趟老太太家。 老太太住在开发区,一个绿化很好, 周边基础建设非常完善的高档小区。 黎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上一世他家出事后, 家里亲戚对他避之不及,他也不会上赶着惹人厌, 逐渐跟所有人都疏远了。 老太太最初倒是给他打过几次电话, 但无非就是警告他做人低调,谦卑, 别太冒尖,别得罪人,要记得他的情况和别的同事不一样。 好像他活下来就是为了继续背负父母的骂名,如履薄冰的赎罪。 再后来, 他工作以外的精力都花在与岑崤纠缠上, 也就懒得再理老太太了。 黎容上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顾天, 顾天一看他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黎容向屋内逡巡, 发现他眼熟的不眼熟的亲戚挤满了客厅。 显然顾天是被这些人指使着来开门的, 他自己并不情愿。 顾天低头看着手机, 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哼道:“就你来的最晚, 好像出事儿的不是你家。”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 但耳朵还算好使, 听了顾天的话低斥道:“说的什么胡话。” 顾兆年听不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 一脸不耐烦:“行了妈, 人都到齐了, 赶紧说下流程吧, 我这还给领导开车呢, 一会儿就得赶回去。” 老太太被触到了痛处,一提到就要发牢骚 :“给人开车开了一辈子,没点出息。” 顾兆年额头上青筋跳了跳,但还是把这口气忍下去了。 A大校长的司机,这活儿多少人想干都干不上呢,就他妈瞧不起。 老太太见制服了儿子,很快把矛头对准了一脸冷漠的黎容。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过来一趟,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其他亲戚跟着七嘴八舌。 “就是,自己父母的事情都不上心,一切都交给老人了。” “也十八了吧,都成年了,该担事了。” “孩子养的光知道学习了,连点孝心都没了,老太太这些天心力交瘁的,他都不知道来帮衬帮衬。”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没点责任感,被父母宠坏了。” “行了,孩子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好好教就完了,现在发牢骚有什么用。” ...... 声音聒噪的好像炎炎夏日里草丛中的蛙,毫无节奏,此起彼伏,乐此不疲。 黎容半句也没听进心里。 他跟这些人在未来几年里都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们此刻却表现的仿佛比他更在意他父母。 黎容笑着反问:“事情过了这么久,怎么诸位也没想过去我家里坐坐?” 他的话一出口,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怕惹事,丢脸。 黎家刚出事那几天,医院泄露了消息,无数媒体记者涌到他们家门口,拍摄报道,还有不少网红来合影,炒作,批判。 网络群情激愤,民意沸腾,现场的民警都差点拦不住无孔不入的记者。 他这些亲戚们怕入镜,怕被连... 章节目录 第34章 第 34 章 黎容在车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他用余光看了看岑崤, 岑崤已经热的流汗了,汗液沿着鬓角往下滑,掠过脖颈, 一路没入衣领中。 天际是拨云见日,一片柠檬黄色, 稀疏绵长的云被拉成起伏的丝带, 透过挡风玻璃的日光将岑崤脖子上的水痕照的闪闪发亮。 黎容的心情就像终于放晴的天气, 莫名好了许多。 他突然意识到, 他是那么期待岑崤的出现。 黎容抖了抖袖子,把一只手从袖口伸出来, 掀开扶手箱,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来。 他随意将纸巾叠了叠,抬手去擦岑崤脖子上的汗。 对他来说暖烘烘的温度, 实在是辛苦岑崤了。 纸张刚碰到岑崤的皮肤, 他就感到岑崤的肌肉下意识绷紧了。 黎容抿唇掩去笑意, 垂着眼眸, 仔细将岑崤颈间的汗水悉数擦干净,这期间少不了要碰到岑崤的喉结, 锁骨,还有锁骨之间柔软的颈窝。 他其实从没这么细致的碰过岑崤, 虽然他明知道岑崤的身材很好, 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他也不是真的没有人情味,上辈子岑崤欺辱他的时候他记得, 岑崤对他好的时候他也记得。 他第一次察觉到岑崤对他有感情, 是有次简复从国外带回来一箱叫‘杜古’的果子。 简复是拿给岑崤尝鲜的, 岑崤直接交代家里打扫的阿姨搬回去。 黎容看这果子外表长的其貌不扬, 也没当回事, 以为是阿姨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他随手剥了一个,土黄色的外皮里面像荔枝肉,晶莹剔透,甜中微酸,还很好吃。 那天他大约午餐吃得少,就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阿姨见他难得有喜欢的东西,喜气洋洋的跟岑崤汇报,问还有没有,最好再拿回来点。 岑崤差人在A市的水果店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想吃只能等外地邮寄。 于是家里那箱‘杜古’,岑崤一个也没碰。 黎容当乡下特产稀里糊涂吃完了,等没有了一问阿姨,才知道是简复从国外直接带的成熟果子。 哪怕当时他们有蓝枢的人脉,找六区办理手续也是要还人情的。 岑崤从没跟他说过。 车开到红灯前,岑崤停了车。 黎容回神,眼神从岑崤的脖颈上移开:“我不冷了,你把空调关了吧。” 他刚想抽回手,岑崤却松开方向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岑崤眸色深沉,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黎容:“我倒是更热了。” 黎容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抬眸和岑崤对视,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有多热?” 岑崤的羽绒衣对他来说过长,所以岑崤一抓他的手腕,两人的手都被袖子罩住了大半。 这种隐藏在不为人知的空间里的触碰,暧昧又微妙。 黎容倒是很久,没跟岑崤有过亲密行为了。 他很快放松... 章节目录 第35章 第 35 章 岑崤拐出了拥堵的巷子, 上了一条车辆少的路,在一间机关单位门口停了车。 黎容怕汤汁滴到衣服上,不肯在车上吃, 等停了车,他开着车门,躬着身, 撕开包装纸慢条斯理的咬。 外头不算暖和, 其实他本不该就这么吃, 但他实在饿了, 也顾不了那么多。 岑崤拿着肉夹馍在一边看,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类面食, 而且里面又没放辣。 不过看黎容吃的津津有味,他突然也有了食欲。 他解开包装,默默咬了一口。 要多在意一个人,才会连饮食习惯都为了他改变呢? - 十一月上旬,黎容再次去A大喷泉广场闲逛,戴了那条蓝色的围巾。 天气还没彻底冷下来,每天来这里遛狗散步, 感受高校氛围的人依旧不少。 导游扶着腰间的小型扩音器,给旅游团的大爷大妈和带孩子的年轻夫妇讲解。 “大家往这边走, 我们脚下站着的就是著名的A大了, 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高等学府......” “给大家半个小时的时间拍照, 注意不要影响到学生活动。” 今天正赶上广场有换书活动,书摊从食堂门口一路摆到了喷泉边, 来往的学生凑在摊位边挑选, 选到自己喜欢的书, 就拿自己手里的跟人家交换。 黎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被顾浓带着来参加过。 他拿的是一本年头很久,背过好几年的儿童版《资治通鉴》,走了一圈下来,交换了七个摊位,最后换到一整套Penguin Classics系列首版书。 两本书的收藏价值天壤之别,他抱到黎清立的办公室,摆在桌面上,扬起下巴,颇得意的跟黎清立炫耀。 就连黎清立也啧啧称奇,虽然每年都有人利用规则淘到价值不菲的收藏书,但往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挑选,还要跟摊主磨破嘴皮子。 从没人短短一上午就能换回性价比如此高的藏品。 黎清立小心翼翼的翻了几页,确认是最初出版的正品书,而且保存的格外完整,全套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当初的购买价就已经很高了。 等黎容下楼去买鲜榨橙汁,黎清立忍不住问顾浓:“你知道我喜欢藏书,偷偷买下的?” 顾浓神秘兮兮的摇头,笑盈盈道:“还真不是,就是你儿子一个个换来的,他一早就瞄上了这套,然后问了摊主感兴趣的书,再去别的摊位找,一路换下来,最后就用《唐诗三百首》换到了。” 黎清立抚摸着书皮感叹:“这套书的价值很高的,应该一早就有人盯上,我怎么也想不通人家能留一上午等着他,摊主真的不是你的学生吗?” 顾浓看着黎清立难得困惑的模样,心情颇好:“不是你我的学生,人家是社科院的,平时都在南校区上课,见都没见过我们,你猜猜人家为什么换给他?” 黎清立皱眉苦思,一本正经的问:“难... 章节目录 第36章 第 36 章 过了几个月的高中生活, 黎容都差点忘了,岑崤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岑崤大概是永远学不会靠撒娇耍赖, 让自己获得优待了。 黎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懒洋洋问:“他们说超市新上的一款速热猪排饭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岑崤表情放松下来,将左臂藏在了桌子下,右手拿起手机:“走吧。” 他正准备起身, 黎容的目光在他左臂上一扫, 便快速抬起眼, 叫住他:“哎, 不去食堂了,一股油烟味还得洗外套,就在班里吃吧。” 学校对高三的管制相对宽松,考虑到他们学习压力大, 一些明令禁止的规则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三可以带手机,可以不穿校服,可以留长头发, 也可以在班内吃东西, 只要收拾干净, 没有班主任会管。 岑崤:“都行。” “你在班里等,我去买回来,外面那么冷没必要都下楼。”黎容立刻接住岑崤的话,利索的站起身, 套好外套, 将围脖捂得严丝合缝, 只露出一对眼睛。 他看的出来, 岑崤光是起身一个动作,表情都不是特别自然,说明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 岑崤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坚持,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嗯。” 但一般没必要都下楼的情况,黎容肯定是撺掇简复或者他去的。 黎容将手揣进兜里,摸了摸兜里的零钱。 他莫名有种照顾生病女朋友的错觉。 这场面放在他和岑崤身上,还真是特别。 黎容出了教室,顺着乌泱泱的人流往下走,等他不紧不慢的走到超市门口,才发现里面挤满了人。 原来晚餐时间不光食堂是爆满的,也有很多不愿多花吃饭时间的学生,来超市买点速食品,匆匆回教室一边吃一边赶作业。 黎容艰难的从人群里挤进去,绕到超市中间,抱了两大盒猪排饭出来。 等待付款的人很多,但队伍却站的歪歪扭扭,一堆人挤在柜台边七嘴八舌,收银员也被吵的晕头转向,分不清谁喊了什么。 他的目光随意逡巡一圈,看见人群里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矮个子,耳朵冻的红红的,被几个男生挤得晃晃悠悠,还执着的用并不响亮的声音喊着:“我要两个烤肠,谢谢。” 纪小川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 她高高举着胳膊,垫起脚,企图把自己手里的钱往收银员面前送,参差不齐的厚刘海狼狈的粘在她的太阳穴上,反倒让圆溜溜的大眼睛露了出来。 她已经在收款台前站了很久了,但抢不过别人,也不好意思去抢,只好眼睁睁看着蝗虫过境一样的男同学占了她的位置。 黎容站在队伍里,静静看着。 他身后也有人在吐槽—— “烦死了,超市就不能多开几个收银台吗,每天都挤成一团。” “节约成本呗,再说也就晚餐时候人多,平时上课哪有人。” “我看好几个人都不排队,真没有素... 章节目录 第37章 第 37 章 吃过速热饭, 正好晚自习铃声打响。 黎容朝简复和林溱的座位暼了一眼,这俩人还没回来,看来是不打算上晚自习了。 林溱能和简复相处融洽,倒是挺让他吃惊的。 林溱以前对谁都忍让三分, 脾气好的出奇, 但最近一段时间, 大概是摸透了简复大咧咧不记仇的个性,有时也忍不住怼简复两句或默默翻个白眼。 简复当然也不放在心上。 杨芬芳踩着高跟鞋,怀里抱着她盯晚自习时必看的《让生活少一些暴躁》, 站在门口, 微仰着下巴,表情严肃的在班级里逡巡。 她的目光落在简复的空位上,皱眉问道:“简复干什么去了,不知道上课铃打了吗?” 班内同学左顾右看, 谁也没注意简复什么时候出去的。 黎容抬起眼看向杨芬芳, 神态自然,回答道:“他补课去了。” 高三总复习阶段,不少学生会找校内外老师单独补课,有时候不得不占用晚自习时间, 所以基本上每天自习人数都是不全的,不过他们都会提前找杨芬芳请假。 杨芬芳一皱眉,狐疑的看向黎容:“简复补课?他都特招了还补什么课?” 黎容丝毫不惊慌, 用胳膊肘推了推岑崤,无辜笑道:“你说呢?” 岑崤骤然被推出来,也只是深深扫了黎容一眼, 然后面向杨芬芳一本正经道:“Dan Boneh的密码学协议。” 杨芬芳:“......”她完全听不懂, 以防露怯, 她也不打算多问。 杨芬芳:“好了,让他下次补课前跟我说一声,别抬腿就跑,还有没有点纪律性了?” 黎容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他真的在学密码学?” 岑崤也将声音放的很轻,嘴唇几乎没动:“编的。” 杨芬芳走到讲台前,将书一放,双手撑着台面,冲班里剩下的同学道:“说到补课,有几个老师跟我说,他们班有同学跟着我班班长上自习,成绩提升很快。 我一直跟你们强调,要多跟学习好的同学讨教,看看人家怎么学习,有什么学习方法,刷了哪些练习题,结果我们班没有一个听进去的,便宜都让别班占了。你们平时多跟班长交流,黎容你也帮帮自己班同学,听见没有。” 黎容莞尔一笑,点头:“好啊,我宿舍门上的广告应该还在论坛流传,大家搜一下【当初都说某人?智商税谁交谁傻子,我怎么听说十多个傻子啦?】这个帖子,就能找到。” 岑崤正低头给简复发消息,闻言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班里同学:“......” 杨芬芳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掐断话题:“行了,赶紧自习吧。” 不过杨芬芳倒是提醒黎容了,他还没给这十来个人放假。 黎容在小群里发了个消息—— 【今天不用来宿舍找我,有事哦。】 群里断断续续发了几个ok表情包,黎容确认大部分人都收到了,才关掉群聊。 晚自习放学,黎容把背包理了理,单手插进兜里,轻轻攥住那管药膏。 “你应该还没去过学校宿舍。” 岑崤正低头抽桌堂里的卷子,听了黎容的话,他动作一顿,眼皮轻跳一下,随后神色自若道:“嗯,离得有点远。” 黎容... 章节目录 第38章 第 38 章 黎容眼睑轻颤了一下, 唇角抿起些许笑意。 岑崤虚靠在桌边,左腿微微曲起,将身高拉低, 和黎容平视。 空气里逐渐酝酿起暧昧的气息, 只要他一伸手, 就能环住黎容藏在棉衣下的细腰, 桌子也是个很好的工具, 长度宽度完全够用,高度也正合适。 黎容身上没太多肉, 腕骨就硌在他虎口,他的指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黎容的脉搏跳动更快了。 黎容动了动手指, 唇边笑意还未消,他抬起眼望着岑崤, 眼中带着坏笑,突然手腕用力,掌心朝岑崤淤紫的地方按了下去。 “喜欢疼的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这个爱好。” 岑崤倒吸一口冷气。 肋骨这地方本就脆弱,在平常被人一按也不太舒服, 更何况他伤的不轻。 岑崤咬牙缓了几秒, 等痛感稍退, 他突然用右手箍住黎容的腰, 左腿轻滑, 抵住黎容脚跟,趁黎容下意识后撤被绊的踉跄不稳, 他腰腹一用力, 拧身将黎容按在了书桌上。 这是很常用的近身格斗技巧, 只不过对付别人,他都是很狠摔在地上,但按倒黎容的时候,他用右手小心垫住黎容的腰,不让他硌到桌沿上。 黎容那两年也没有白练,意识到自己下盘不稳,他立刻绷紧了后背,握住岑崤的手臂,将头挺起来,右膝也下意识曲起,时刻准备着攻击。 只不过应激反应之后,他也知道自己没危险,目光闪动一下,便悄然放松了力道,安然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桌面,手指在岑崤手臂上一寸寸滑下。 岑崤眯着眼,牙齿轻咬,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真当我有伤就不能......” 他话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学校宿舍的隔音到底不如正常民宅,只一扇门挡开,室内室外没什么两样。 现在是宿管查寝的时间,为了保证住校学生的安全,宿管阿姨必须每晚清点人数,确认该住宿的都回来了。 宿舍门上的小玻璃窗,就是给阿姨查人用的。 黎容听见阿姨在走廊念叨:“刘明修在不在?哦看到了。” 黎容躺在桌子上,手掌摊开,柔软的头发凌乱散开。 他吐气微喘:“......要查到我了。” 岑崤望着他绵白外衣里暖呼呼的脖颈,棱角细腻的下颚,还有潮湿润红的唇,只觉得口干舌燥,懒得管什么阿姨和校规。 黎容眸中含笑,曲起食指散漫的敲了敲桌面,狡黠道:“反正我名声不好,到时候人家只会说岑首长的儿子跟人在宿舍不可描述,严重影响学校风气。” 岑崤以前受他威胁过一次,知道这不过是黎容的把戏,他轻笑:“我其实并不在意岑首长的名声和学校的风气。” 宿管阿姨低头在刘明修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勾,然后迈步朝黎容房门走来。 顺着玻璃窗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大书桌的一角,也正好可以看到岑崤的后背。 黎容到底还有些上辈子的后遗症,知道岑崤疯起来不一定在乎后果。 ... 章节目录 第39章 第 39 章 十七号那天正好周五, 黎容心情不错,不过这跟他的生日无关,而是因为他来上学之前, 慧姨告诉他, 审稿人已经给了回复, 论文通过,就等排期了。 这几乎是黎容过审最顺利的一篇论文,哪怕他在同龄人之中已经是佼佼者, 哪怕他的学术成就甚至超过了很多前辈, 他仍然也会被审稿人虐的死去活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父亲的学术天赋, 仅仅是一份手稿假说,里面的逻辑, 内容, 数据分析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以至于审稿人给的意见,更多是礼貌的寻求解惑,而不是一贯强硬的质疑。 他父母在他踏入这个领域前就离开了,那些未发表的研究和正在进行的项目也在联合管理司的压力下一并封存,黎容接触这个专业后, 也只能看到那些编入教材的, 早已有些过时的成果。 他曾经知道父母优秀, 招致很多人嫉妒, 但这种知道并没有太多实感,在他心里,大概就跟崔明洋看不惯他考年级第一一样。 但现在, 他真切明白了, 诸如李白守这种人, 长久以来体会的是怎样难望其项背的焦灼。 这种焦灼无法消解,无法治愈,就像一颗毒瘤长在心里,只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加溃烂。 只要那个人还活着,那么生活就像一座无休止的炼狱,无时无刻不提醒他,有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存在,肮脏的灵魂注定深埋地底。 黎容在食堂吃了平时吃惯的清汤小菜后,破天荒多买了一个菠萝油。 他觉得,大脑和口腹需要一同体会甜丝丝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 早自习上,趁着杨芬芳不注意,他撕开菠萝油,慢悠悠的往嘴里填,直撑的胃开始鼓胀泛酸。 一下课,简复神神秘秘的朝岑崤招了招手,故意大声道:“哥你出来一下,问你点事儿。” 岑崤皱了皱眉,但看简复煞有介事的样子,还是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去了。 简复一把拽住岑崤的胳膊,把他往教室外拉。 岑崤单手插着兜,被强硬拽出了班级。 没过一会儿,林溱也低着头,一脸严肃的走了出去。 黎容一边揉着胃一边呆呆的望向教室门口,半晌,他无奈的摇摇头:“搞生日惊喜就不要让我看出来啊......” 不过他又觉得,身边人能如此充满活力也是一种幸福。 与此同时,岑崤背抵着墙,眼神略带嫌弃的看着简复:“想弄生日惊喜就别让人看出来行吗?” 简复蓦然睁大眼睛,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林溱,又转过来看着岑崤:“卧槽你怎么知道?” 岑崤轻叹,用手背敲了敲教室墙壁:“不光我知道,你以为他看不出来?” 简复哽住,过了几秒心虚道:“咱俩以前经常同出同进的,我叫你出来多正常啊,谁会轻易往惊喜上想,再说了,我是给人搞惊喜的人吗?” 岑崤扫了一眼林溱:“我们三个凑在一起聊的事情会和他无关?” 林溱偷偷吐了吐舌头,弱弱道:“班长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不好&#3034... 章节目录 第40章 第 40 章 岑崤慢慢收回了手, 黎容直起背,仿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下唇。 电影的立体环绕音形成了很好的屏障,坐在前排的林溱和简复并未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林溱扶着眼镜, 神情专注的看着电影, 似乎喃喃自语的说了什么。 他毕竟是一只脚踏入这个行业的人,对影片还是很感兴趣的。 电影是简复选的, 他对这个喜剧电影有点了解,听到林溱的话, 简复立刻喋喋不休的给林溱科普,一边科普还一边指指点点。 林溱一边深吸气一边忍耐,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抬手去捂简复的嘴。 他本来就因为今天搞的惊喜有点紧张,难得被电影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 结果简复一直在他耳边叨叨,叨叨的他心烦意乱, 更紧张了。 简复反应灵敏,一歪头躲过林溱的手, 得意洋洋道:“还想偷袭我, 我也是练过的好吧。” 林溱只能叹气摇头,压低声音劝他:“别说话。” 简复挑了挑眉,突然一伸胳膊, 勾住林溱的脖子, 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我说,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 人家大明星都没你脾气大。” 他其实没用力, 手上就是朋友之间互相闹着玩的力道。 但林溱毫无防备, 也从来没跟人推推搡搡打闹过, 贸然被人勾着脖子,他一下子撞在简复胸口,顿时惊得面红耳赤。 林溱用力掰开简复的胳膊,气呼呼道:“你别闹了。” 简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由得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林溱为了艺考练的形体还是很有效的,他其他哥们儿的肩背都很宽厚壮硕,有些是训练训的,有些是健身健的,但林溱的筋骨就很柔韧舒展,倒也不是弱不禁风,是那种每寸肌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的赏心悦目。 简复心里默默感叹,要当明星的果然和他们不一样。 黎容收回看向林溱和简复的目光,朝大荧幕上望了一眼。 他对喜剧动画实在提不起兴趣,而且又错过了开篇的背景介绍,盯着上面那只熊猫上蹿下跳一会儿,他就有点没耐心了。 黎容用只有他和岑崤能听到的声音问:“蛋糕是不是放在安全通道,我闻到奶油香了。” 岑崤也对电影没兴趣,见黎容主动开始聊天,就知道他们难得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他知道瞒不住黎容,于是轻“嗯”了一声。 黎容靠着椅子翘着腿,听见肯定的答复轻轻晃了晃鞋尖:“我猜林溱把礼物藏在影院座位底下了,他刚进来的时候一直往后看,应该是怕工作人员没放好,被我发现。” 岑崤顺着他的话:“在最后一排,是幅画,还挺大的,所以怕藏不好。” 黎容撅着嘴,思忖片刻,缓缓道:“我妈妈喜欢现代艺术,我爸爸喜欢古典艺术,我们家的藏画总是风格迥异,挂在墙上不伦不类,左边是一副古代山水,右边就是用铁丝和螺丝编成的异度空间,但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不过现在它们都被没收拍卖了,以后基本也见不到... 章节目录 第41章 第 41 章 黎容怔住。 时间线仿佛被舒缓拉长, 周遭的一切声音,画面都自动慢了半拍。 而他就像被罩在了真空壳子里,静静看着时间流在自己眼前流淌, 仿佛在某个时间点上,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变了。 他根本想不到岑崤会说出这句话, 以至于他对这种‘改变’毫无准备。 他知道, 自己升温的侧脸和压抑不住的心乱, 会将他还琢磨不清的情愫泄露出来。 至少在这一刻,他对岑崤产生了情侣间那种热切的欲|望。 有点糟糕。 黎容想克制这种念头,因为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可惜并不是所有情绪都能被压制住, 他的大脑仿佛坏掉了, 神经元不断刺激着他的枕叶, 暗示他,他想用力勾住岑崤的脖颈,想亲吻岑崤, 想抚摸健康有力的肌肉, 想占有和被占有。 他不知道岑崤能不能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但经历过上一世的他,却感受到了重于千斤的承诺。 在群情倾覆的现实下, 相信他, 相信他父母, 将未来和生命押注在摇摇欲坠的危塔, 这真的是十八岁的岑崤,意乱情迷之下可以做出的决定吗? 但他此刻却又不敢深想某种猜测, 因为如果猜测成真, 那岑崤...... 至少是现在, 他知道岑崤站在他身边, 他也很喜欢岑崤就够了。 电影一如既往的聒噪,圆滚滚的大熊猫笨拙的爬上树枝,看着一群不会爬树的同伴捧腹大笑,然而树枝承受不住它的重量,摇晃了几下,“咔吧”一声折断,大熊猫悚然一愣,先是四肢乱刨,然后长大嘴巴哀嚎一声,卷着尘土和叶片狼狈的滚了下来。 林溱和简复被它滑稽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 黎容也笑了。 他目光轻垂,落在岑崤的唇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舌尖在唇齿间缓慢扫过。 “要不是林溱他们在,我真想就这么亲下去。” 他说罢,抬起手按住岑崤的肩膀,用力攥了两下,然后手掌缓慢上移,抚过岑崤温热的脖颈,食指停留在岑崤唇上,不轻不重的揉擦了一下。 岑崤的嘴唇很热,贴着他柔软的指腹,黎容不由得回想起被吻遍全身的曾经。 岑崤深吸了一口气,捏住黎容的手心,将他的手指拉离自己的唇,低声警告道:“真要擦枪走火,就不是亲一下这么简单了。” 黎容非但没躲,反而手掌一攥,紧紧握住了岑崤的拇指。 他声音柔缓,轻笑出声:“啊......那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电影院看似昏暗,却绝不隐秘,更何况这是林溱特意安排的生日惊喜,必然有人在后台监控着,等到约定的时候,会将蛋糕推出来。 岑崤显然也知道这这点,所以及时拉开了他的手。 果然如黎容所料,影片结束的那一瞬,林溱和简复默契的向后望来,大屏幕上片尾曲悄然消失,取而代... 章节目录 第42章 第 42 章 蛋糕在影院吃不方便, 简复带路,岑崤提着,他们直接去了早就预定好的新加坡餐厅。 等菜的时候, 林溱小心翼翼的揭开包装,将蛋糕刀递给黎容:“班长,你来切蛋糕。” 简复用筷子毫无节奏的敲着瓷盘:“快快快, 饿死我了, 看电影的时候我就饿了。” 黎容接塑料刀的同时暼了一眼制造噪音的简复,他也没注意,自己顺势转了一下刀, 习惯性的将刀锋冲外。 就像转惯了笔的学生,上课拿起笔的同时,肌肉记忆会先于大脑作出反应,他在捏着刀的时候, 也会下意识调动起上一世学格斗搏击时的习惯。 简复一直盯着黎容切蛋糕的手,看到黎容的动作,他不禁歪头, 迷惑的皱了皱眉。 黎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使小刀的,但这手法好像比他都熟练。 黎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简复的疑惑,他动作稍微僵硬了一下,很快笑着抬头问林溱:“你要保持身材,我给你切多点水果,高糖的马卡龙就给简复吃。” 林溱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脖子:“啊......班长你不用太照顾我, 我都可以的。” 简复确实没长一颗深思熟虑的大脑, 他一听黎容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 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扔到了脑后:“我去, 最毒妇人心, 这蛋糕还是我订的呢!” “你才最毒妇人心!”黎容微微勾唇,嘴里挤兑简复,但还是认认真真给他切了块很漂亮的蛋糕,里面加满了荔枝果肉。 林溱要保持身材,黎容胃不好,岑崤对甜食不感兴趣,所以即便简复认认真真吃了很多,蛋糕还是剩下一半。 黎容要住宿舍不方便 ,剩下的蛋糕就拜托简复拎回家。 在餐厅吃完黑胡椒蟹和麦片虾,已经夜里十点了。 学校宿舍十一点关门,再晚回去,会吵到宿管阿姨休息。 浓稠湿寒的夜色下,车内空调熏得人暖烘烘的,在这种昏暗温暖又轻柔摇晃的环境中,人很容易放松紧绷的神经,快速卸下防备。 精力消耗最大的林溱一上车就昏昏欲睡。 他微涨着唇,随着车子的起伏左右摇晃,然后一个不慎,脑袋重重的撞在简复肩膀上。 简复吓得一惊,立刻绷直背,朝林溱看了过来。 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林溱把自己撞醒了,迷迷糊糊看到了简复的眼神,他努力提起一丝精神,低喃了一句“抱歉”,然后把头歪向了车窗那边。 简复心里怪怪的,伸手揉了揉被撞的并不疼的肩膀。 其实他也没说不能靠,就是他以前没被人靠过,有点不适应。 黎容没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他扶着座椅背,问岑崤:“周末你做点什么?” 有了英才计划的提名,他的高三生活轻松多了,偶尔没有事情忙,他也想多感受下曾经被自己遗忘的生活。 岑崤转过头来,目光掠过坐得挺直的简复,落在黎容身上:“我周末有训... 章节目录 第43章 第 43 章 “少诓我。” 唐河自然不信, 他年轻时可在九区鬼眼组下当过队长,不过因为受不了那种高压环境,所以辞职出来创业。 但这么多年了, 基础技能一直没忘,能制服他的人,全国数一数,也没有多少。 不过他确实被勾起了兴趣 。 能让岑崤这么评价的人,不是有真本事, 就是已经把岑崤迷的毫无理智了。 岑崤出了休息室,沿着走廊走到大厅, 发现黎容正端坐在沙发里, 膝盖乖巧的贴在一起,双手捧着纸杯,一口一口的抿热柠檬水。 前台坐在工位上, 一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他,显然半点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看到黎容不经意的歪头,吹热气的小动作,前台还忍不住一脸甜蜜的偷笑。 岑崤看这样子就明白, 黎容想知道的事情,这前台大概给透漏光了。 这世上两种诱惑,金钱和美色,没有人能躲开。 他走过去, 抬手揉了揉黎容潮湿的头发,剩一绺捏在指间, 细细摩擦。 “怎么湿成这样?” 黎容放下纸杯, 云淡风轻道:“风大, 伞没有用。” 岑崤去找了条干净的毛巾, 扯开包装袋,将毛巾罩在黎容头上,慢腾腾的擦他湿漉漉的发梢。 黎容并未害羞推辞,他坦坦荡荡的坐着,舒适的眯着眼,任由岑崤服务。 唐河环抱双臂,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觉得岑崤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黎容是长得漂亮,但看起来弱不经风,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而且年纪还很小,阅历不一定及得上半个岑崤,怎么看都是个绣花枕头。 不过唐河有一点纳闷,就是黎容的淡定。 这种淡定让黎容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气场,哪怕跟岑崤站在一个画面里也毫不逊色。 黎容歪了歪头,躲开毛巾,抬眼望向岑崤:“老板怎么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打个招呼。”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唐河,只看几眼,就判断出那是训练场的老板。 岑崤见擦的差不多了,将毛巾攥在手里,捋了捋黎容被他弄乱的发丝:“观察你呢。” 黎容闻言一怔,不禁勾了勾唇:“发生了什么,让他对我这么在意?” 岑崤一本正经道:“脸。” 黎容挑眉,也不说自己相不相信,轻飘飘应了一声:“啧。” 唐河见黎容的目光朝他看过来,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友好的等待,他就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 唐河走过来,朝黎容伸出手:“怎么样,有兴趣来我这里强身健体吗?” 黎容站起身,轻轻握了下唐河的手,笑道:“现在身体不好,以后一定。” 他知道,唐河大概把他当成了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 不过他不介意,有时候被人轻视,往往能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岑崤垂眸盯着黎容和唐河交握的手,不由分说的扯开:“行了,训练吧。” 黎容顺势撤回手,含笑站在岑崤身边。 唐河对岑崤的占有欲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一个快要半百&... 章节目录 第44章 第 44 章 别管年纪多大, 骨子里的争强好胜是改不掉的。 唐河的话说完,便带着点得意等着看岑崤的脸色,他以为,岑崤怎么也得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毕竟能被他称为厉害的人并不多。 当然唐河也并没夸张, 那个人确实很厉害。 当他听说对方已经是金融公司的高层, 且年入近千万时,也很诧异, 对方为什么要放弃丰厚的收入,掺合九区这趟浑水。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测验之后,他发现对方的确有进入九区的能力。 唐河等了一会儿, 却见岑崤丝毫没有反应。 岑崤只是慢条斯理的将取了子弹的枪装好,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唐河以为他没听清, 又跟了一句:“人家可比你社会经验丰富的多, 别的我就不能多说了。” “哦。”岑崤将枪还给他, 依旧对他口中的那个厉害人物没有半点兴趣。 唐河嘬着牙花,深深拧起眉:“你特么跟谁学的喜怒不形于色?你就不担心?” 岑崤轻嗤一声, 表情似乎有些嫌弃:“不管是谁都比不过我,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唐河被他这股自信堵的没话说, 他总是教导考生要有自信, 因为在九区工作,没有自信和底气很容易被调查对象压制,毕竟能被九区调查的人, 都不是一般的罪犯。 但有自信成岑崤这样, 真的不会轻敌么? 唐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他一扭头冲着黎容喊道:“喂,你就不担心?” 黎容远远靠着阳台,正在发呆神游,突然被唐河一点,他瞬间有些错愕。 “什么?” 唐河对上那张迷茫的脸,发现小美人居然真的不担心,甚至还在溜号,他突然佩服起年轻人的简单。 “哈,还真是我多嘴了,果然没人担心。” 黎容顿了顿,只好继续装作无辜:“担心也无济于事啊,反正考试是公平的,只要尽力了就好。” 其实他是在回忆杜溟立。 杜溟立这个人的名声过于好了,好的有点不真实。 他听到有关杜溟立的传闻,都是肯定,赞赏,钦佩。 实验室的同事谈论起他,都说对方一点也不像鬼眼组组长,反而和蔼可亲,儒雅斯文,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完全没有架子。 甚至连他那个提起胡育明就破口大骂的导师,都没有说过杜溟立半点不好。 杜溟立好像一股清流,贸然闯入九区,涤清了一切乌烟瘴气。 所以这样的人,到底抓住了韩江什么把柄呢? 九区历来有上治下,下克上的传统,韩江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他怎么可能轻易被没有任何蓝枢红娑背景,横插一杠子的杜溟立找出错漏? 黎容思来想去,或许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江信任杜溟立。 就像所有见过杜溟立便会产生好感的人一样,韩江也不能免俗。 杜溟立平民出身,身后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一来就以第一名&#30... 章节目录 第45章 第 45 章 杜溟立虽然比黎容大得多, 但也尚在壮年。 他今年三十四岁,没有白发,没有赘肉, 精壮强干, 身材保持的很好。 听了黎容口无遮拦的挑衅, 杜溟立也并没有生气, 他看黎容的眼神, 就像一个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宽容长辈, 在看不谙世事满脑子不切实际幻想的孩子。 杜溟立丝毫不尴尬的撤回手,温和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哪怕年纪大了, 我也想为社会做点贡献。”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坦荡无遗, 根本不惧任何人的揣度。 唐河的小助理在后面唏嘘了一声,眼里露出羡慕的光, 但他很快发现整个休息室里只有他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捂住了嘴。 他只是没见过, 真把这种理想挂在嘴边上的人。 黎容对上杜溟立的眼神, 目光锐利的审视了几秒,他发现, 杜溟立说的是真话。 目前九区的成员的确各有各的背景,哪怕表面上看着没有, 但拐几道弯查一下五伏之内的亲戚,也能摸索到蓝枢或红娑的身影。 这倒不是联合管理司有意为之, 而是九区严苛的录取条件, 筛选掉了一批支付不起高额培养费用的家庭。 杜溟立大概是发现了这点, 所以不信任这种变相的自查自纠, 这才想要考进九区亲自看看。 如果是抱着这样的志向, 那黎容倒是可以说一声佩服。 因为这种话,黎清立也曾经说过。 只有岑崤听过后轻嗤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把杜溟立的话放在心上。 他甚至并不拿正眼打量杜溟立,就好像自己是勉为其难被拽过来,但其实根本不把杜溟立当回事。 杜溟立看向岑崤,疑惑几秒,他好脾气的笑笑:“听起来是有些理想主义,你们就当我胡乱说说。” 他也不求自己的想法能被这些二代们理解。 黎容转回头,看了看岑崤。 杜溟立的确有让人想要亲近的能力,至少见过他的人不会觉得他讨厌。 黎容知道他城府深,处事圆滑稳重,但这和他有个很好的理想并不冲突。 就连他自己,对杜溟立的警惕也不由得有些放松。 可岑崤却完全没有。 看样子,岑崤是十分轻蔑杜溟立的,还是那种从能力到人格的全方位轻蔑。 黎容微微挑了下眉,慵懒的笑道:“你这话说的,谁进九区不是为了给社会做贡献啊。” 杜溟立显然是对一些纨绔子弟有成见,听了黎容的话,他被噎了一下,但很快露出自我反省的表情:“你说的对,大家虽然年龄不同,出身不同,背景经历不同,但至少目标是一致的。” 黎容故作轻浮的撇了撇嘴,似乎并不愿被杜溟立归位同类。 “你说你想买我们的课?” 话题总算被扯了回来,杜溟立用余光扫了岑崤一眼,他显然很少遇到刚一见面就对他充满反感的人... 章节目录 第46章 第 46 章 盥洗室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鞋底踩踏大理石瓷砖的声音。 黎容清了清嗓子, 要笑不要的看着岑崤:“咳,我要烘裤子了,你还留在这儿吗?” 他的裤子全湿透了, 势必要全部脱下来。 倒也不是怕岑崤看, 只是他们现在不是上一世走肾的模式, 多少也得纯情点。 岑崤的目光缓慢下移,停在某个位置, 轻飘飘反问:“我不能留?” 黎容吞咽了下口水,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左手搭在岑崤手腕, 仰着头:“课还没卖呢,两万块。” 岑崤暼了一眼黎容苍白的手指,无动于衷:“我不太心疼。” 黎容忍俊不禁, 推了一下岑崤的手腕:“在人家的地盘上, 你还想做什么?” 岑崤其实也没打算做什么,这地方不保险,而且唐河等不到他肯定会来找。 不过他有点不舍得放过这次调戏黎容的机会,毕竟之前黎容主动解衣服耀武扬威,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岑崤纹丝不动,垂眸看着裹在棉衣里的黎容:“没用过这儿的烘干机吧,我帮你?” 黎容抽回手,略感无语:“你觉得我蠢吗?” 没用过难道不会自己看? 岑崤还想再说什么, 唐河已经等不及了, 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这么贵的课时费,唐河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他不能忍受自己在训练室里喝茶把时长混过去。 岑崤低头看了眼手机, 皱了皱眉。 黎容立刻心领神会, 立刻催促他:“这老板在九区工作过就敢收这么多钱,我一个......年级第一,才收二百,你不心疼我心疼。” 这句话有种若有若无的暧昧,黎容明白,岑崤自然也听的明白。 如果不是把对方当成很亲近的人,认可了某种私密关系,他是不会心疼对方的钱的。 岑崤接听一瞬,又很快挂断了唐河的电话,示意自己知道了。 临出门前,他突然转头叮嘱黎容:“你这点水烘二十分钟就可以了,门锁好,小心点。” 黎容正准备解衣服,闻言诧异:“小心什么?” 这是在训练馆,说里面的员工都会点功夫也不为过,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是真的弱不禁风,还能出什么事? 岑崤顿了顿,扭过脸:“随口一说。” 他虽然说是随口一说,但出门后,还是替黎容锁紧了门。 黎容手上动作停下,静静望着大门,不由得皱起眉头。 岑崤两处让他觉得古怪的地方,一是对杜溟立的态度,二是对他那句话的反应。 “我走了,你一起吗?” 这句话明明没什么特别,甚至是他曾经经常挂在嘴边上的。 他对同实验室的同事说过,对A大的学生说过,对导师级别的前辈说过。 这句话甚至都不算是邀请,只是在自己要离开时,客气的一种方式。 不过。 他唯独没有对岑崤说过。 上一世岑崤基本会送他去红娑上班,他根本不需要跟岑崤说这句话。 有时候自己出门,也大多是跟岑崤不欢而散... 章节目录 第47章 第 47 章 刘檀芝, 今年三十四,身材清瘦,面容姣好。 她二十二岁从A大外语院毕业后, 因为没考上本专业研究生, 便选择以学生教务的身份留校工作。 工作只一年,就和当时身为生化院副教授的李白守走在了一起, 交往五个月后结婚。 在李白守的帮衬下, 刘檀芝是那一批留校的毕业生里晋升最快的,她从教务科调到了国际部,再从国际部调到生化院环境治理专业, 成了教务主任。 这个路径其实有点奇怪, A大国际部是个公认的好单位,超凡脱俗, 清闲安逸, 每天处理一些学生交流和留学申请的事情,根本不用走出办公室,虽然晋升的岗位少,但刘檀芝应该不受影响。 教务主任管的杂事就多的多了,不可能像在国际部一样, 喝喝茶养养生,等着学生来打印资料, 咨询信息。 教务主任要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纠纷,还得帮助各位教授应付难缠的学生家长。 当时大家都以为,刘檀芝放弃国际部的职位改去生化院,是为了离老公李白守近一点, 毕竟李白守一门心思扎在实验课题上, 连家都很少回。 刘檀芝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平时在工作上也还算是尽心尽力,行事低调。 承办那些媒体的注册资金对当初的刘檀芝和李白守来说,多少有点勉强,除非他们有灰色收入。 不过现在这些媒体账号已经开始盈利,偶尔做一些产品推广,报价从三千到一万不等。 综合起来,已经是一笔很高的进账了,按理说,刘檀芝大可以辞去A大的工作,在家专心当富婆经营这些账号。 简复在电话那头小声说:“我现在就能查到这么多,还是因为上次媒体的事情引起了一区的注意,不然这种小人物都不可能给她建档。” 岑崤问:“你用谁的账号查的?” 简复:“就一区一个技术员,内部网络共通的嘛,哎现在的确是管的严,要不是我被特招,算是半实习的身份,他都不愿意给我看。” 岑崤沉默了一会儿:“内部网络是共通的,但是查询权限可不一样。” 一区一个普通技术员顶多能调一下个人信息,如果蓝枢一区怀疑刘檀芝背后的媒体是红娑背景的,那绝不会只记录这些。 除非更多的内容被权限掉了,得用高职位的账号才能查询。 简复:“你说的也是,但我也不敢轻易跟我爸妈说,怕他们大局为重你知道吧。” 在他父母眼中,一区的平安和稳定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黎容想查什么,黎清立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他们该关心的。 如果简复硬要淌入这趟浑水,他父母一定会变成阻力。 纪小川弓着背,上半身抵着桌边,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下面,一只搭在桌面上,捏着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 她眨巴着眼睛,默默将花生米塞进嘴巴里,含糊道:“我妈...雇主是坏人吗?” 黎容听了简复的话,一直没动筷子,见纪小川问起,他才抬起眼睛问道:“你说李白守和刘檀芝不让进别的房间,只能进厨... 章节目录 第48章 第 48 章 纪小川看呆了。 她都没想到, 黎容和岑崤的关系这么好。 岑崤可以随意喂黎容东西,黎容不喜欢吃,想都不想就吐出去, 岑崤也不生气。 所以传言真的很离谱,黎容没有高冷不好接近, 岑崤也没有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男生间的友情还是挺让人羡慕的。 黎容也发现了, 他们分析李白守和刘檀芝这段时间, 岑崤一直在投喂他吃东西,自己一口也没吃。 “你怎么不吃?来吃!”黎容故意从干锅里夹了一筷子芹菜,放到岑崤碟子里, 然后抬起眼, 表情无辜的望着他。 岑崤轻哼一声,看了看绿莹莹挂着油的芹菜,然后面不改色的塞进了嘴里。 他只是不爱吃,又不是不能吃, 从小野蛮生长起来的,哪有黎容那么矫情的毛病。 岑崤把芹菜咽下去,低喃了一句:“真没良心。” 纪小川看出来了,胡萝卜是黎容不爱吃的, 芹菜是岑崤不爱吃的。 她弱弱问:“你们...都知道对方不爱吃什么啊?” 太贴心了,没想到大大咧咧的男生也会注意这个。 岑崤眸色变化一瞬,简短道:“食堂。” 黎容也几乎同时回答:“一起吃过食堂。” 纪小川稀里糊涂的点点头, 小声说:“我都...都挺爱吃的。” 黎容笑笑, 将胡萝卜炖牛肉往她面前推了推:“那你多吃点。” 一顿午饭,他们吃了两个多小时。 纪小川发现, 黎容不是一般的挑食, 而且胃口还不好, 哪怕是喜欢的菜,吃几口也就够了。 岑崤倒是没什么忌口,几乎都可以吃。 纪小川自己撑的肚子圆滚滚,连口水都装不下了。 她对黎容说:“你想...知道那个教授的事,我可以问...问我妈妈。” 黎容知道她的家庭状况,不太忍心:“刘檀芝有心隐藏的,你妈妈也发现不了,还是别轻举妄动,我怕打草惊蛇。” 纪小川只好点头。 她也不知道黎容和岑崤到底要做什么,但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事,她很开心自己能够提供思路,哪怕这个思路也曾带给她痛苦。 吃过饭,纪小川决定回家了。 毕竟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在家里,哪怕不得不接受莫名其妙的怒火,她也得回去。 无解的困境还压在身上,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但随着高考的临近,随着她认识了黎容,她突然觉得黑暗里裂开了一道缝隙,照进了光。 她的这些苦难,和黎容的境遇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但黎容还能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她有预感,她已经要走到苦难尽头了,等她成年,考上A大,离开家,一切都会是充满希望的。 - 周一,简复挤开了岑崤的前桌,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岑崤面前:“那个□□的联谊会?狗都不去!” 由于他说的声音太大,大概有半个班级都听到了,就连崔明洋都扭回头,深以... 章节目录 第49章 第 49 章 长恒宾馆是这一片繁华区有些年头的老宾馆了。 正因为老, 才能堂而皇之的建在七星酒店对面,而且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哪怕设施老旧一些, 也还是有人光顾。 选择住长恒宾馆的,很多都是来A市旅游的外地人或想在市里过节的学生。 对于这些人来说,长恒宾馆属实物美价廉。 黎容找到房间号,一推开门, 迎面吹过来一股久未通风的潮气。 房间里一张床,一个床头柜, 一个钉在小电视下方的两米长的长桌,桌上摆着两瓶矿泉水,还有付费的酸梅汤饮料和一本翻的有些卷边的杂志。 挂着铁栏杆的大窗户前是一个小沙发, 沙发上还有人坐过尚没恢复的压痕, 地毯是深色的,不知用了多久, 但不用想也知道, 清理的效果不会太好,毕竟地毯的角落里,还能发现没打扫干净的杂物。 唯有床铺看着白净整洁, 但也只是看起来, 到底用了多少漂白剂消毒液,对皮肤有多大的伤害完全不得而知。 别说黎容暂时没有那种心思, 就算有,看到这样的环境也彻底没了。 他抬手扇了扇味道, 火速打开了换气扇。 换气扇只在卫生间里, 运作起来嗡嗡直响, 扰的人心烦意乱。 但长恒宾馆最大的可取之处, 就是从这边的窗户望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七星酒店的宴会厅。 这两个地方,只隔了一条四车道的马路。 岑崤走到窗边,抬手打开窗户,让冷冽清新的空气灌进来。 屋内的潮气是淡了,但黎容抱着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哪怕穿的多,一动不动的站在这种温度下,也还是冷的。 岑崤只好把窗户关上。 岑崤转过身,目光掠过床头柜上明晃晃的避孕|套,又平静的移开,对黎容道:“没办法,这个角度最好,就是条件差了点。” 黎容皱了皱鼻子,努力适应那股发霉的味道:“没事,就呆到联谊会结束。” 岑崤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徐风大概会开车带我父母过来,我要跟他们一起进去。” 黎容裹紧棉衣,往床边一坐,抬眼看了看岑崤,眼底含笑:“那这一个小时做什么?” 虽说这宾馆的气氛差了一点,对两个从小住惯了别墅的人来说,多少有些扫兴。 但这样狭小的空间,潮湿的气息,床头的避孕|套,和侵入房间的热烈且斑斓的夜色,有种色|情电影里面,直来直去的刺激感。 岑崤见他坐下了,这个距离,这个视角,他必须俯视黎容。 他看着黎容白净的侧脸,柔软微卷的鬓角,还有衣领空隙里,透出来的细薄的脖颈。 岑崤往前走了一步,鞋尖撞到黎容的鞋尖,膝盖贴着黎容的膝盖。 他已经突破了两个人交流的... 章节目录 第50章 第 50 章 岑崤终于在江维德和韩江打算一同切火鸡的时候, 发现了李白守和刘檀芝的影子。 在整个A市上流群体里,李白守并不太起眼,以至于就连这个活动, 他都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服务生给每个人发了托盘,众人默契的站好队,望着那个刚烤制过的,热气腾腾的火鸡。 李白守则需要踮起脚, 伸着脖子,努力张望, 才能看到一点火鸡的影子。 他的身高并不占优势。 刘檀芝的身高同样不占优势,但她比李白守稳重的多。 她巧妙的透过人群的缝隙朝前看,并没有随波逐流挤出一张笑脸。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渺小, 所以她也没花心思伪装。 她穿的礼服不功不过, 价格在众多到场嘉宾中不冒尖也不垫底。 她长的还算好看,起码算是整个宴会厅里面的佼佼者, 而且她还年轻, 如果精心打扮一下,不会这么泯然众人。 这样一个副业赚的盆满钵满,又还算年轻漂亮的女人, 自然看不上敏感善妒, 不懂风情的李白守。 但岑崤发现,只要多关注她一会儿, 就能看出,刘檀芝实在是很古怪。 她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投向那只火鸡时, 会卸下伪装, 松开李白守的胳膊, 跟李白守拉开距离。 这种举动, 就和萧沐然对岑擎做的一样。 但刘檀芝与萧沐然不同的是,她并非觉得这场联谊会是煎熬是痛苦,反而,她还很期待。 如果是喜欢交际花的生活,她大可以打扮的明艳一点惹眼一点,但她异常低调,说明她期待的,不是众星捧月的快乐,而且某个人的注视。 一个二十二岁没考上研究生的学生,能在邂逅李白守五个月后,让李白守做出结婚的决定,她一定是个有野心有手腕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在通过李白守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后,一定不甘心在李白守这里停留。 她会物色更值得她投靠的强者。 在场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都有,每一个人单拿出去,都够举足轻重,刘檀芝掩护的那个,究竟是谁呢? 岑崤静静等着,希望刘檀芝能够在之后的自由活动中露出马脚。 蓝牙耳机里,传来黎容的声音:“发现什么了吗?” 岑崤移开目光,淡淡道:“刘檀芝和李白守的夫妻关系不好,大概是真的。” 毕竟他见惯了自己父母的相处方式,所以很了解那种貌合神离的感觉。 黎容放下望远镜,挺了挺后背。 屋内的黑暗笼罩着他,只有空调不断散发着热气。 “那刘檀芝掩盖的那个人,一定和我爸有某种联系。” 岑崤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因为萧沐然,因为黎容,他对黎清立和顾浓也算关注。 以他的了解,这对夫妻算是他见过&#30... 章节目录 第51章 第 51 章 徐风被岑崤打发出去送吃的了, 临走之前,徐风尴尬的朝岑擎的方向望了一眼,岑擎只是扭过头挥挥手,示意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萧沐然这时才走到岑擎身边, 凝眉戒备道:“你让徐风监视岑崤?岑崤做什么了?” 萧沐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培养出的大家闺秀, 她细腻敏感, 大部分时间温顺柔弱,不爱惹事。 她这辈子绝大部分精力花在精进自己的艺术造诣上, 有时给学生上上课, 有时去别市演讲, 她习惯用工作将自己填满,以防自己胡思乱想。 但她能做的, 也就只有这样了。 她有名誉有地位,却又比普通人更软弱, 她的反抗,愤怒, 只能通过冷战来表达,她做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她也不敢改变。 她这一生都在内疚,冲动,压抑中拧巴着, 委曲求全的活着。 岑擎轻哼了一声:“我要是知道儿子要做什么,也不用找人盯着他了。” 岑擎甚感疲惫。 岑崤的坦荡反而让他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岑崤想做的,是件常人不敢触碰的大事。因为岑崤身处这里, 却并不属于这里, 他就仿佛寻找目标的判官, 平静的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这里的每一个人。 萧沐然只好面色忧愁的望向岑崤,但除了面色忧愁,她也不会做别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懦弱。 大局,家族,脸面,这些她厌恶无比的关键词仍旧主宰她的一生,仿佛一座如影随形的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她刚想指责是岑擎给岑崤灌输了那些叛逆不羁的念头,突然有人拿着酒杯走过来,从背后喊了一声岑擎的名字。 萧沐然条件反射般挽住岑擎的手臂,露出一个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合乎礼仪的微笑。 “岑会长,好像我们上次见也是在联谊会。”李白守举着一杯香槟,独身站在那里。 他的鬓角掖的很整齐,稍显稀疏的头发显然被特别梳理过,遮盖住裸露出来的头皮,他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礼服,但似乎并不太合身,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两只裤腿因为太肥的缘故,显得空空荡荡。 萧沐然对李白守完全没印象,但只看一眼,就找到了谈资。 萧沐然问:“您夫人呢?” 李白守今天出席,手上戴了结婚戒指,但他不合体的礼服,暴露出没人及时给他提出整改建议。 李白守稍显尴尬,随即语气有些轻蔑:“她啊,没见过什么世面,大概吃东西去了。” 萧沐然明显从他嘴里听出了不尊重,于是立刻不说话了。 岑擎也没想起来李白守是谁,不过他赶紧从桌子上提了杯酒,跟李白守碰了一下。 李白守等岑擎喝下一口酒,才又开口道:“岑会长,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跟你说一下。” 李白守明显是来求人的,但他跟岑擎交谈的时候,还是坚持称呼“你”,而非更加客气的“您”,因为即便他有求于人,骨子里的骄傲还是不允... 章节目录 第52章 第 52 章 黎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明明是安宁无风的跨年夜, 天空中却飘然下起了雪花。 这次的雪花很小很轻,摇摇晃晃的浮在空气里, 需要良久才安静沉下。 如果不是柠檬黄的路灯将它们捕捉,黎容大概还察觉不到它们的影子。 瑞雪兆丰年,看来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黎容用力将窗户拉开一条小缝,经年的灰尘扬起,在周遭悬浮一会儿,便被雪花裹挟着卷走。 窗外清冽带着泥土醇香的气息徐徐袭来。 凉意在他皮肤上缓慢蔓延,但这种来自广袤天地的温度,更能带给他真实的感受,把他从梦幻泡影中拉离出来,好好看看这个滑稽无常的世界。 他没有再跟岑崤说话, 只是静静举着手机, 透过窗户, 望着对面乱成一团的宴会厅, 用力的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重生的力量。 这种难以形容的强悍的力量,使得他可以站在事件之外俯视所有人, 就如同他现在的视角,由上至下, 藏匿在黑暗里,望着灯火阑珊里的道道阴影。 岑崤也没有催促他, 没有谁能感同身受黎容的心情, 他需要细细体会这第一步的成功,然后鼓起勇气, 走好剩下来的每一步。 论文在今天发表, 消息在今天发酵, 一切都完美的像个精心设计的巧合, 但他明白,这样的巧合没法设计,也有很多他们左右不了的事情。 这是上天送来的一颗糖。 李白守回过神来,狼狈的想要捡起碎裂一地的香槟杯,仿佛要拾起自己碎裂的幻想。 他不能忍受自己在蓝枢的人面前丑态百出,他得给自己的尊严镶上一圈华丽的边框,然后沉稳得体的离开联谊会。 但李白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发抖。 黎清立好像如影随形,成了他摆脱不掉的梦魇。 他不知道黎清立这篇假说有多重要的意义,他只是偶然听黎清立提了个大概,也知道黎清立为了确保假说的可行性,研究了近三年。 但看RQ趋势上发酵的程度,这一定是一篇,很惊艳的研究。 脑中闪过‘惊艳’两个字,让他感到无比绝望。 天赋是让人嫉妒的要命却又无力阻挠的事情,他却不是被眷顾的那个。 黎清立明明已经死了,但成就会让他一直活下去。 而自己,虽然爬到了这个位置,虽然已经拥有了旁人一辈子得不到的名誉地位,但有朝一日他真的死了,是不会有人记得他的。 他已经不年轻了。 李白守一时不慎,被玻璃尖划破了皮肤,血珠慢悠悠渗了出来。 服务生赶紧推着洒扫车过来:“您不用管,我来。” 李白守僵硬的停住动作,发现自己蹲着身子,在做服务生该做的事情。 ... 章节目录 第53章 第 53 章 这样温顺无风的雪景, 很适合拍照。 这天晚上,跨年夜美图刷爆了各大社交平台,光是热搜就上了三四条。 电视机里喜气洋洋的直播着跨年演唱会, 明星在台上表演, 粉丝在台下欢呼, A市的中心广场, 烟火秀每小时燃放一次,每次都是沸反盈天热情不减的喧闹。 但热闹快乐的氛围此刻却与七星酒店无关。 岑崤让七星酒店的服务生热了两杯红酒端到对面长恒宾馆。 服务生反复确认:“您不再进来了吗,如果还要再进来,可能需要邀请名单上的人带。” 岑崤想想联谊会上的种种面孔,忍不住面露嘲讽:“不进了。” 他想得到的信息, 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乏善可陈的剧情,就交给各位演技精湛的演员继续呈现吧。 长恒宾馆的前台眼睁睁的看着岑崤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七星酒店的服务生,服务生把价格不菲的热红酒交给岑崤,自己又小跑回七星酒店。 那两杯热红酒的价钱,快赶上她这里的房费了。 这已经不是今晚第一次有人从对面七星酒店送东西过来了,刚刚还有个中年帅哥,送来了打包餐盒,说是外卖, 但比一般餐厅摆盘都精致。 所以这两位顾客到底有什么癖好? 忆苦思甜? 岑崤一进屋, 发现黎容还关着灯 , 脸贴在窗边, 向窗外望着。 窗户拉开一条小缝,室内温度已经和室外差不多了。 他抬起胳膊, 用胳膊肘撞开大灯, 灯火通明的一瞬间, 他随口问:“还看什么呢?” 黎容也不紧不慢的答:“看你的脚印。” 他说这个答案的时候并未多加思索,说的也是事实。 上一世,他从未仔细观察过岑崤,他得承认,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冷漠,沉静,但其实他的思想早就偏激的厉害。 他从来不敢去医院进行相关的诊断,但他也清楚,经历了他家的这些事,心理很难保持一个健康的状态。 他有时就像一只机警的刺猬,动辄竖起锋利的刺,将自我彻底封闭起来。 其实很多时候,他能感受到岑崤对他的略带恨意的粗鲁,也能感受到岑崤克制不住的爱意。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很难隐藏的。 黎容因为焦虑,压力,上一世睡眠很浅,有段时间精神状态极其不健康。 他很少有踏踏实实睡够八个小时的时候,拥有一个舒适的,甘甜的梦境更是求而不得。 有次他和岑崤折腾的筋疲力竭,他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甚至连澡都懒得去洗。 他难得睡的那么沉,岑崤就也没打扰他,自己洗了澡后,拿了本书在床边看。 等岑崤看倦了也打算睡,关了灯,身子往下蹭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黎容的胳膊。 黎容不知什么时候,将胳膊摊在了床中央,一... 章节目录 第54章 第 54 章 即便有江维德的安抚, 但当天的联谊会依旧不欢而散。 有的人借口家里有事,早早溜了,有的人虽然留在七星酒店, 但也没心思交际, 而是频频接打电话, 还有些人虽然能笑着攀谈几句,但注意力却完全被RQ趋势上的动态牵着走。 江维德疲于为红娑研究院圆谎,笑容也明显越来越僵硬, 越来越不自然。 最后他干脆累的坐在椅子上, 一句话也不愿意说了。 韩江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温水。 江维德抬起眼,看了看韩江, 刚要伸手接这杯水, 韩江突然冷冷一笑。 “被迫说谎的滋味不好受吧。” 江维德手指一顿, 明显疲惫的眼睛里露出戒备的神色。 他慢慢收回手,将目光转向一边, 一语不发。 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是不好受的情绪已经无处遁形。 韩江闭了闭眼, 将手里的温水塞到了江维德手里, 凉飕飕道:“别误会, 我可没心情奚落你,只是奉劝红娑研究院别再骄傲自大,早点查清内幕。” 江维德盯着韩江的脸,将水杯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一字一顿的重申:“没有什么内幕, 这就是红娑研究院内部的决定。” 韩江听闻, 忍不住嗤笑, 但也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显然江维德的说辞,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江维德倒是有点情绪上头,脖子上本就有道手术后留下的疤,如今脖子涨的通红,这道疤像是一只凸起的小虫,趴在皮肤上,看着有些丑陋。 “这件事好像跟九区没有关系吧。” 韩江的语气依旧平静:“怎么,江教授已经激动到连善意的提醒都听不出来了?” 江维德的抵触心理依旧很强,他深深看了韩江一眼,扶着膝盖,站起身来,也没回答,直接将韩江甩在身后。 第二天一早,地上铺着薄薄一层银霜,树梢上挂着白衣,在瑟瑟晨风里摇摇欲坠。 安宁的城市,在冰雪覆盖下懒倦了许多。 懒倦的不只是城市,还有裹在温暖被子里,享受着假期的人们。 这些天,连网络监督删帖员干的活都少了。 黎清立假说发表的事,小范围的在学术圈传开了。 虽然传播范围不大,但也因此开始有人冒头说话。 @扎根A市的老树根:我就直说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别的不说,豪车那张照片明显是假的,那车是汽车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什么时候成私家车了,编新闻蹭热点的毫无底线。 “???汽车博物馆的图?” “看吧,很多人都不知道,那车是收藏品,怎么可能是黎的。” “从来没去过那家博物馆,我都信了,怎么当时没有人出来辟谣。” “有啊,你没看到而已,而且都被喷回去了,说给黎洗白。” “豪车是假的又怎么样,谁关心他有没有豪车了,律因絮害人是真的就行了,他不无辜。” ... 章节目录 第55章 第 55 章 心照不宣的默契是种特别的暧昧。 黎容和岑崤虽然坐同桌, 但除了某次靠肩外,他们再没有不合时宜的亲密的举动。 不过,黎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那种绵延且浓烈的恋爱的氛围。 虽然嘴上没说,但他知道他和岑崤在谈恋爱。 如果从杨芬芳的视角看,他们就是在进行A中明令禁止的‘早恋’。 元旦过后,A市反倒再也没下过雪, 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 纪小川以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为由, 毅然决然的从家里搬了出来, 到宿舍登了记。 等到搬家, 她才发现, 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收拾,她能带走的似乎真的很少。 家里大多都是弟弟的东西, 父母的东西, 她这些年, 好像也没索要过什么。 独属于她的,都是弟弟出生以前她就有的。 之后她就像敏锐的捕捉到了某种变化,将自己的存在感,逐渐降低,将对父母的期待也逐渐降低。 低到不抱任何希望的地步。 不过, 元旦在家这几天,她还是给黎容搜集来了一个关键信息。 自从上次跟黎容和岑崤吃过饭,纪小川回家就细心留意着妈妈吐槽雇主的话。 纪小川:“我妈妈...假期去给教授老婆做饭, 教授和他老婆又...又吵架, 教授很激动, 说...有同事要陷害他, 幸好他谨慎才没有...中圈套。他老婆很看不起他, 阴阳怪气...说他不配,说他...又不是黎清立。教授让他老婆滚,他老婆摔门...回屋了。” 纪小川磕磕绊绊说了这些话,紧张的脸颊泛红,她赶紧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水,继续道:“教授砸门,他老婆就是...不开门,后来教授说要...离婚,他老婆好像...好像不同意。我妈炒菜都...不敢出声,做好后...他老婆也没有吃,她经常...浪费食物。” 除了这次争吵,纪小川也不知道更多信息了。 刘檀芝到底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不是脾气实在绷不住,李白守又确实愚蠢,她也不会在家政面前失态的。 不过家,本来就是个会带给人错觉的地方。 纪小川妈妈一贯的忍气吞声低眉顺眼,也让她放松了警惕,毕竟她在李白守那里受了气,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黎容和岑崤对视一眼,其实这个猜测已经基本认定了。 李白守没有参与陷害黎清立,他只是想将这份假说据为己有。 刘檀芝知道的内幕要比李白守多得多,她知道李白守觊觎黎清立的研究,她也能确保,没人给李白守下套,李白守如果真能搞定调查组,那这份偷来的假说就成了在暗中瞄准他心口的一支枪。 但现在刘檀芝和她背后人的计划被打乱了,他们一定很慌张,因为发论文的这个人掌握着多少信息,是不是黎清立临死前委托过什么,都需要时间调查。 黎容打算暂时放缓步调。 岑崤还没有进九区,他也没摸到A大的大门,如果掌握太多秘密,却暴露太多信息,就一定会被毫不犹豫&#30... 章节目录 第56章 第 56 章 黎容听崔明洋说完, 并没有太担心。 岑崤保证过,不会有人动这个名额,蓝枢三区盯着这点小事, 还是很轻松的,毕竟每年联合商会都会给A大捐赠不少财物。 但他还是很好奇,崔明洋口中那个想要反对的人是谁。 黎容体贴的为崔明洋着想,怕人太多他不好泄密, 所以撑着桌面站起身, 裹紧棉衣系好扣子:“出去说。” 崔明洋只想言尽于此, 但看黎容不经意露出的轻蔑的笑, 他觉得黎容可能没信。 他讨厌黎容, 也自认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他也动过小手段想夺走黎容的东西, 可越是这样, 他越不情愿别人把锅扣在他的脑袋上。 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 怎么可以让别人算计他? 崔明洋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 班里人许久没见他们俩说过话了,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去,都忍不住好奇的抬头看着。 岑崤没有跟出去,他相信黎容能处理的了。 他则靠在座位上, 轻轻把玩着耳机线,眼神愈加深沉。 英才计划一提出来,他就让岑擎找人盯着A中和A大招生办。 有考九区做抵押, 岑擎不可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看得出来A中这边很懂事, 按照正常流程, 将黎容的姓名报了上去。 如果崔明洋说的是真的, 那就是A大那边的问题了。 蓝枢已经表明了很重视A大招生的公平性, 却还有人打算在保送名额上动手脚,那么这人的身份应该也很重要。 黎容歪着头,故意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崔明洋。 片刻后,他轻蔑一笑:“既得利益者是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不是你要动手脚?哪怕不是你,你父母总不会不想让你保送吧。” 被怀疑被污蔑的滋味儿不好受,崔明洋这种从小到大被老师同学捧着的好学生,哪受的了这些。 他脸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掌心里全是汗。 “我说了不是我,我要当市状元,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父母都知道,他们才不会多此一举。” 黎容仍然不为所动:“安慰你罢了,你父母为你做的事还不算多吗,那篇署你名字的论文,你忘了?” 那篇被黎清立驳回的论文,是崔明洋恨上黎容的源头。 他父母的确想早早为他铺路,家里有资源还不利用,在他眼里就是愚蠢。 论文他心知肚明,但这次的事他家确实没参与。 就连他父母都说,人微言轻,但这锅肯定要他们家背了。 背这个锅倒也没什么,毕竟在他父母眼里,黎家早就完蛋了,就算黎容恨上他们,也翻不出花来。 但崔明洋却知道,黎容跟岑崤越来越亲近,说不定将来会跟蓝枢走到一起。 他嫉妒黎容,却也清楚的知道黎容有多厉害。 所以他没有他父母那么乐观,他有直觉,黎容将来肯定要搅和出大事来。 崔明洋急火攻心,黎容越是不相信,他越觉得是对他的羞辱:“论文的事是真的,但那也是我自己家... 章节目录 第57章 第 57 章 简复现在并不算一区的人,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求人帮忙办事,要比一区的正式员工更方便一点。 他可以打着他爸的名义。 让平台后台推一推社会新闻并不算什么大事, 这些叔叔们甚至都不会找他爸求证,等他爸发现,一切早就木已成舟了。 公示期从明天开始,‘他们’目前还很清高, 显然打算走正常流程, 站在道德高地上义正言辞的取消黎容的名额, 但他们似乎忘了, 道德高地是柄双刃剑, 谁都可以举着这把剑,刺向对手。 简复细细畅想一番, 想象着那些老家伙们吹胡子瞪眼却功亏一篑的模样, 他忍不住兴奋的甩了甩袖子, 仿佛灵魂都在云端上手舞足蹈。 黎容不进A大就无法接触到李白守,刘檀芝,江维德,不接触这些存疑的人必然离真相越来越远,报仇更会是天方夜谭。 这就说明, 这次舆论战能不能赢,是他们小团队搞事生涯里的关键转折点啊! 他果然是团队里的灵魂人物,所以才天降大任到他的肩膀上, 让他力挽狂澜, 决胜千里之外! 简复飘飘欲仙的抖着肩膀, 美滋滋从兜里掏出手机, 一边找联系方式一边摇头摆尾的跑教室外面去了。 杨芬芳抱着卷子刚准备进教室, 差点被简复撞一个跟头。 杨芬芳眉毛倒立,冲简复喊道:“要上课了你跑哪儿去!” 简复的声音从走廊里飘来:“我表姐生孩子,我爸妈让我赶紧去一趟!” 杨芬芳怒不可遏:“你表姐生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简复已经飘远了,杨芬芳叫也叫不回来,眼看着要上课了,她又不能把时间花在找简复上。 而且简复已经被A大特招,那个降分,基本上脑子没问题都能考上,所以杨芬芳也懒得管他。 崔明洋却是坐立不安,一脸担忧的望着远去的简复。 他知道黎容和岑崤一定想了什么办法,派简复去办了。 他虽然不知道胳膊能不能拧过大腿,但这事确实是他泄密的。 他现在越想越觉得担心,他怕后果不是他预想的那样,他怕闹出更大的事来。 黎容能么? 找到类似的新闻并不难。 只需按关键词搜索,就能发现,全国各地类似的事情发生的不少。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常光晚报报道的一件事。 报道里有个化名小妮的女生,在某大学行政岗的秋招中考了第一名,该大学此次总共招聘十人,按理说,小妮已经稳上了。 但一向学习优异的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大概是听说过很多被顶替的传闻,她依旧精心准备了面试。 面试成绩出来后,她的总成绩排到十一,完美被淘汰。 如果仅是这样,小妮的新闻也不具有任何代表性,但巧合的是,录取名单放出来后,她发现排名第一的那个人她认识,是她一个高中同学,在大学时因为偷拍女生裙底被拘留过五天。 这个人成绩不行,人品不行,长得也猥琐,可偏偏家里背景不错,一路护着他顺利毕业,成功就职。 ... 章节目录 第58章 第 58 章 杨芬芳拿到录取通知书后, 第一时间交给了黎容。 班主任办公室里,杨芬芳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黎容:“恭喜你,名副其实, 有惊无险。” 这几个字包含了多少信息, 杨芬芳不用说透, 黎容也明白。 其实对黎容这种已经大学毕业的人来说, 录取通知书引起不了他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也不想在杨芬芳面前表演喜极而泣, 所以只是打开扫了一眼,在江维德的名字上稍作停顿,就合上随意捏在手里。 “谢谢。” 杨芬芳笑笑,故作轻松道:“提前解放啦, 以后就不用这么忙了,听说你还给人补课呢, 现在的好学生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黎容也跟着笑,只不过他的笑容很淡,也只有客气的意思:“总要养活自己。” 杨芬芳知道, 黎容家并非完全没有亲人了, 但黎容似乎跟他们关系并不亲近,以至于生活费都是靠自己赚的。 其实A中并不赞成学生搞兼职赚钱,但黎容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先例,杨芬芳也在班主任大会上据理力争, 让校领导给黎容点空间。 好在A中的领导都明事理,也因为黎容父母一贯的好沟通好脾气,让他们也不忍为难黎容。 反正这么折腾也不影响成绩的, 这些年也就这一位, 不用担心别人效仿。 杨芬芳还得给黎容加油打气:“这么长时间的假期, 打算做点什么?虽然你保送了,但是按照要求,还是得到学校来上课,不过实在有事,我给你批假也行。” 黎容:“想歇一歇。” 其实他对杨芬芳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杨芬芳只是反应最正常的普通人,甚至还对他有点怜悯偏爱的情绪。 将来他要面对的很多人不仅没有这种偏爱,反倒对他充满了先入为主的偏见。 而他必须在这种偏见里为父母洗清冤屈。 想要让藏匿在法不责众这种价值观里的群体承认错误,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他很多时候不敢细想。 他怕细想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过大,会打击他的信心。 其实高中这点小打小闹根本只是温柔乡,等到了A大,接触了‘他们’,在群狼环伺的境地里,恐怕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杨芬芳顿了顿,才道:“歇歇也好,你确实挺累了。” 她突然发现,黎容已经长得很高了,她必须得向后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才能舒服的跟黎容对视。 大概是黎容的脸还算青稚,又或者她始终忘不了高一刚开学,黎容年轻气盛的模样。 从杨芬芳的办公室出来,黎容停在门口,用手肘夹着录取通知书,低头,给慧姨发了条消息—— 【慧姨,论文成功发表了,我也保送A大了。】 消息发送之后,他扶着栏杆,仰头望着教学楼顶的玻璃天窗。 现在这个时间,慧姨大概刚出摊。 不过冬天都过去了,走在马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人脱下厚重的棉衣,换上漂亮的风衣了。 A大喷泉广场上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能从她那里买手套围脖帽子的本就寥寥无几,如今恐怕更没人光顾。 但就... 章节目录 第59章 第 59 章 春寒料峭。 眼看着要到岑崤的生日了。 黎容翻翻自己的存款, 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最后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他还没有给岑崤过过生日。 或者说, 他以前会刻意忽略这个日子,让工作把自己的时间挤满,然后在一通通电话的催促下,早早出门,过了午夜十二点才回来。 当然,岑崤也并不是可怜兮兮的等着他的。 进入联合商会工作,自然有免不了的交际,岑崤又是三区会长的儿子, 渴望结交他的人一向很多, 生日是最好的机会。 岑崤这人不知何时学来一套变脸的功夫,对他是一个样, 对简复这种心腹是一个样, 对上赶着攀附的人,又是一个样。 岑崤可以很浑,引得那些下九流的痞子头目真心实意跟他称兄道弟,为他办事, 也可以很仗义坦诚,让同期进联合商会的年轻人对他信赖有加, 百般拥戴,他甚至还能跟其他几个商会的会长密切联络,就连六区八区与岑擎不合的,也跟他走的很近。 所以黎容很客观的认为,再过几年, 岑崤就可以架空岑擎, 取代岑擎在三区的位置了。 只可惜他死的早, 没能看到那一天。 希望...... 黎容想到这儿,扯了扯唇,挂在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心口骤然一紧。 希望上一世,岑崤真的平平安安取代了岑擎,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我这么穷,要送生日礼物吗,送个什么好呢?”黎容看看简复和林溱,真心实意的发问。 林溱也看向简复,他对岑崤还是不算了解,但既然都在一个小队了,怎么也要送个让人喜欢的礼物。 简复撇撇嘴,有些为难的看着黎容和林溱:“啊......你们不用送,我哥不过生日啊,从小就不过。” 黎容还没说话,林溱倒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有人不过生日啊?” 简复耸耸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讲,脸都快扭成一团了。 “这个...哎呀...我觉得...就是吧...” 林溱倒很善解人意,立刻领会道:“你是不是不好说,那就......”他刚想说要不就别说了,但一想身边还有黎容,于是又把下半段话咽了下去。 他下意识觉得这事儿应该黎容做主。 黎容沉默良久,这才随手扯了一片路边的桃树叶,漫不经心的问道:“以前生日这天,他都做什么?” 上一世他跟岑崤亲近,已经是岑崤进入三区以后了。 岑崤自有应酬,不用他担心,所以哪怕他等着岑崤生日过去才回家,岑崤也不会说什么。 他记得一次,从实验室回去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他自己困的不行,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一轮了。 等他打开家门,发现屋内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厨房灯。 这灯当初装修的时候,大概是用来搞烛光晚餐的,可惜他和岑崤没有这么浪漫的桥段,这灯也就一直没点过。 岑崤靠在餐桌边,仰头枕在坚硬的木椅背上,... 章节目录 第60章 第 60 章 黎容以前很少共情别人的感受, 相比于他过于善良慈悲的父母,他好像冷血的多。 大概是他从小过的太平安顺遂, 所以须得经历磨难,才能理解别人的痛苦。 距离岑崤的生日还有一个星期,他暂时没有任何想法。 小组会并不能耽搁太久,久了岑崤会起疑的。 黎容摆摆手让林溱和简复赶紧回教室上课,他因为已经保送,清闲的很,哪怕不按时出现在教室,各科老师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低头给岑崤发了条信息。 【我去A大转转】 岑崤很快回了个【好】字。 他去A大合情合理, 岑崤应该不会猜到刚刚他们几个开了小组会。 他不清楚岑崤家里的具体情况, 但以简复和林溱现在的年纪和心理成熟度,他们很难给出切中要害的解决办法, 黎容想和年纪更长一点的人聊聊。 他想到了徐唐慧。 上次他发的消息, 徐唐慧一直没有回复。 他们一直很小心,除了见面说一些与黎清立有关的话题外,短信里从来不留下证据。 所以黎容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他打车到了A大广场,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广场上人果然多了起来, 随着天气变暖,这里又成了附近居民活动的最佳地点。 但走到了熟悉的位置, 黎容却没发现徐唐慧的影子。 他远远站定脚步,微微眯着眼,口罩里的唇紧紧绷住。 这个时间,徐唐慧不该没出来摆摊。 他拿起手机,想给徐唐慧打个电话, 但手指停在拨出键良久, 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如果电话能打通, 没道理短信不回。 除非徐唐慧是根本不能回。 这是黎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如此薄弱,除了手机和A大的固定地点外,他无法联系徐唐慧。 他甚至都不知道徐唐慧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结婚生孩子。 黎容放下手机,目光下移,怔忪的望着那片空地。 大概因为慧姨的推车每次都停在同一个地方,所以经年累月,那一小片地砖也比周遭干净几分。 明明广场上人挤人,但那个地方空着,黎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从上一世到现在,熟悉的叫喊声,慈祥的脸,仿佛已经刻在了他心里。 他又上前走了两步,一个小女孩欢笑尖叫着从他身边掠过,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臂。 小女孩晃悠了一下,收起笑容,怯生生的看着黎容。 黎容回过神,低下头,朝小女孩弯了弯眼睛。 然后他就听到有人操着一口乡音,冲小女孩喊:“岁岁,快过来,别乱跑!” 小女孩狠狠咽了咽口水,眨巴着眼睛,她不好意思跟黎容说对不起,但撞了人确实是她的错。 听到妈妈喊她,她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把对不起说出口,最后只好放弃,一扭头,飞快跑了。 黎容寻着她跑开的方向看去,她妈妈也是在广场摆摊的。 卖的东西倒是比慧姨有用多了... 章节目录 第61章 第 61 章 最后一节课上完, 黎容甩开林溱和简复,带岑崤去了一家越南餐厅。 这家餐厅的装潢很好,楼上有挂帘的小包厢, 小包厢最多能坐四个人, 木质长桌, 秋千座椅, 桌子正上方,挂着一盏昏黄色的小灯。 灯光不夺目,而是温温柔柔的,从外面看来, 甚至有点暗。 桌面上还放着一杯多肉盆栽,菜品没上来之前, 服务员先端上来一瓶青瓜柠檬水。 岑崤用手指磨擦过桌面,确认桌面被清理的干净,这才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怎么想吃越南菜了?” 他以为,黎容想给他过生日,一定会找他喜欢的,比如川菜, 比如火锅。 越南菜还是很小众的,至少A市有名的餐厅不多。 黎容仰身靠在椅背上, 一只脚抵在桌角, 稍微用力, 让秋千座椅轻轻晃着。 这家店大概有年头了,秋千并不十分牢靠,即便他体重不高, 还是晃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黎容理直气壮的笑道:“当然因为我喜欢这种清淡的菜啊。” 岑崤将双臂搭在桌面上, 目光沉静注视着黎容。 黎容穿着一件白色长款外套, 纽扣松开,露出里面单色的T恤,乍一看,这条外套很像是研究人员在实验室穿的那种实验服。 岑崤的目光上移到黎容的脖颈,在他精致凸起的喉结上停留片刻,勾起唇:“明明是我的生日,你还真是不客气。” 但他当然不会纠结这个,他已经习惯迎合黎容的口味了,而且黎容吃的确实比他健康。 他其实很喜欢黎容的不讲理,这让他感到面前的人生动,鲜活,无所顾忌。 黎容但笑不语,依旧慢悠悠的晃悠着秋千,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摆,他的手臂搭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没一会儿,服务生送上来餐点。 那是一盘颜色丰富,摆盘精致的春卷,正宗的春卷是交给顾客亲手剥的,春卷皮用水淋湿,软化之后,将鲜虾,香料,青菜一同卷进去,然后沾着料汁吃。 岑崤盯着面前的春卷皮有些出神。 黎容却一用力,抵住晃悠的秋千,眼神颤了颤,看向岑崤:“我好像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 岑崤喉结一紧,掌心泛起些薄汗。 生日这个词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很小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人还要过生日,长大懂事后,看到其他人的生日派对,他才去问岑擎和萧沐然,他为什么不用过生日。 他这句话,就像点燃的引线,引爆了萧沐然压抑许久的怒气。 她非但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跟岑擎吵架。 文化人吵架,只动嘴,即便如此,还是给岑崤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他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火冒三丈的父母,感受着在偌大别墅里,习以为常的低气压。 没有人提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 章节目录 第62章 第 62 章 他们以前也接过吻, 但大多数是岑崤主动,甚至是强制性的,黎容并不配合。 接吻不是简单的嘴唇相碰, 没有气氛和感情的烘托, 哪怕亲的再热烈, 也只是心如止水的伪装。 黎容不是没有欲|望, 只是他画地为牢,将任何可以使自己欢愉的事情屏蔽掉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岑崤,也是他第一次掌控接吻的节奏,微妙的控制欲在心底里攀升, 雀跃的火苗乘风而起,瞬间燃遍了他所有理智。 他总算能理解以前岑崤有冲动时, 喜欢按着他索取的快|感了。 人都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心里喜欢的,就想要占有。 岑崤僵硬了几秒,在听到黎容呼吸不稳的命令时,终于神志回笼,他单手扣住黎容清瘦的脊背, 用力的回吻过去,温热的气息缓慢交汇, 继而变得有攻击性起来。 摇晃的秋千椅实在不能称为一个绝佳的调情地点, 至少对黎容来说不是。 他单膝跪在秋千上, 全身的支点却在岑崤肩头,这样摇摇欲坠的姿势,很容易就会被岑崤掌握主动。 黎容轻轻睁开眼, 浸着薄汗的发梢刮着他眼角, 他揪住岑崤的领子, 稍微拉开点距离,颀长的脖颈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一滴汗沿着皮肤的纹路流淌进T恤领口,消失不见。 他蛮不讲理低喃:“让你回应......但没让你主动!” 他有预感,如果不及时强调主控权,岑崤很容易就能将他按在秋千上。 他虽然体力恢复了大半,但和岑崤还是有差距的,行动力不行,他可以动口舌。 他相信岑崤依旧沉浸在惊讶和恍惚中,这种时候最好忽悠,他说什么,岑崤都会下意识遵从。 尤其他还这么给面子,几乎重现了那天晚上,甚至还穿了一套最像实验服的外套。 岑崤喜欢他穿工作服的样子,他有无数个夜晚可以当作证据。 岑崤呼吸急促,眼眸始终盯着黎容润湿的唇。 黎容轻喘的时候,嘴巴也会无意识张开,柔软的唇内,是整齐的洁白的齿尖。 他在精神高度紧张或者激动的时候,会用舌头舔着齿尖。 岑崤稳了稳心神,迷茫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他用指腹摩擦着黎容柔软的鬓角,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生日这天主动吻他? 回忆里带着浅黄划痕的地板,分崩离析的陶瓷罐,发出巨大推拉声的书柜,砰然摔响的房门,还有萧沐然蓬乱茂密的头发,岑擎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所有的一切,就像被吸入了时空裂缝,被绞碎成往日尘埃。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黎容的亲近,温度和热情。 喜欢和渴望是隐藏不住的,他终于在黎容眼中看到了热烈的,急切的,想要拥抱他的欲|望。 黎容巧妙的... 章节目录 第63章 第 63 章 十多分钟后, 服务员小心谨慎的敲了敲门:“河粉做好了,给您送进来吗?” 他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黎容瞥了岑崤一眼,曲起膝盖打算把腿撤回来, 岑崤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攥在微凉的脚踝上, 黎容觉得自己皮肤上瞬间泛起一丝酥麻。 他已经太久没跟岑崤亲热过了,刚刚又经历了那么激烈的热吻。 男人有一点不好, 就是身体的反应太诚实, 根本隐藏不住。 他自己拼命想些伤心事, 好不容易把那点撩火的念头压下去,他相信岑崤也没比他好多少。 黎容动作一顿,目光瞥向岑崤的小腹,抿唇笑道:“怎么?” 他知道, 岑崤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他们还在餐厅, 而且理智尚存。 其实他用力是能把腿抽回来的,但是......岑崤掌心的确挺暖和,他想放任自己拉扯腻歪一会儿。 服务员听里面没动静, 这才又敲了敲门:“您听到了吗,河粉已经做好了。” 岑崤眸色深沉,在黎容踝骨上暧昧的揉捏了一把,这才慢悠悠的松开,还不忘将他的裤腿放下来。 黎容弓着背, 扯好裤脚,然后扶着膝盖,正襟危坐, 冲门口拔高声音:“进来吧。” 服务员推门进来, 将两份河粉放下, 忍不住偷偷瞥了两人一眼。 两人衣着整齐,虽然坐在一侧,但是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好像也没做什么。 黎容对服务员八卦的眼神视若无睹,淡定道:“我要汤粉,他要炒的。” 岑崤口味比他重一点。 等服务员将河粉推到他们面前,礼貌离开,黎容伸手,捏起那个皱缩的春卷,沾了沾料汁,喂到了自己嘴里。 春卷放了有段时间了,边角已经变硬,其实应该淋些水软化再吃,但黎容没在意这个。 他含到嘴里,咬破春卷皮,虾仁和薄荷叶的味道溢满了口腔,丝毫不油腻,吃下去却有饱腹感。 黎容低着头,满足的舔了舔唇上的料汁,轻声道:“是挺好吃的。” 岑崤特意给他带回来的夜宵,是挺好吃的。 但这句话,他现在才有机会告诉岑崤。 岑崤望着桌上那盘春卷,意味深长的看了黎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给我包的。” 黎容并不吝啬,熟练的给岑崤包了一个,直接喂到了岑崤嘴里。 岑崤捏着他的手腕,将春卷咽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还行吧。” 他不太爱吃,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清淡了。 相比于满是生菜的春卷,黎容给他要的那份炒河粉的确更符合他的心意。 两人肩挨着肩,挤在一排秋千上,晃悠的频率始终达不到统一,但谁都懒得挪个地方,硬是这么艰难的吃完了晚饭。 期间简复还偷偷给黎容发了私信。 【简复:呼叫大熊猫,呼叫大熊猫,你怎么给我哥过生日?】 黎容用余光看了一眼岑崤,也不挡着,直接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 章节目录 第64章 第 64 章 陀螺一样旋转的保温杯骤然悬停, 摩擦桌面的嗡嗡声也顷刻间消失。 崔明洋本来已经听的有点习惯了,见黎容突然严肃的脸色,他神经一跳, 立刻戒备道:“你想干嘛?” 黎容抬起眼眸, 目光穿过崔明洋的桌椅,望向玻璃窗外。 窗外阳光浓郁,枝杈脆嫩,玉兰花已谢,道路两旁堆满了卷曲干瘪的纯白花瓣。 “详细讲讲第二件事。”黎容轻飘飘道。 他明明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弱苍白,说话时也有气无力, 但崔明洋却突然的心口一紧, 像是被什么压迫了一样, 没来由的紧张。 黎容又要搞什么? 一个摆摊的大妈到底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他故意捡了两件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本来是想阴阳怪气黎容, 让黎容赶紧离开的,但黎容的表情突然这么认真, 让他本就过度使用的大脑, 又被迫疯狂运转起来。 崔明洋太阳穴都疼。 “这有什么好说的,A大又不是第一次丢东西。” 黎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 神情冷然:“丢什么了?” 崔明洋被那目光刺的浑身不自在, 烦躁道:“我怎么知道,反正各院系都群发邮件了,让大家注意个人物品,锁好办公室的门, 具体我没看, 我哪有功夫。” 黎容一向不允许自己存在什么侥幸心理。 摆摊大妈, 校微机室,还有慧姨这段时间的不见踪迹,这么多巧合,不可能毫无关联。 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向前倾身,冲崔明洋说:“一中的年级第一成绩一直比你好吧,你就这么确信市状元一定是你的?但我每次都能考过他,你觉得为什么?” 崔明洋:“......因为你比他智商高。” 崔明洋连续几天熬夜复习,大脑疲惫的要命,想也没想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话刚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承认黎容比一中的第一聪明,不就变相承认黎容也比自己聪明了? 黎容听闻,弯眸一笑,拍拍崔明洋的肩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分享给你我的学习方法。” 崔明洋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承认黎容长的好看,笑起来也很有迷惑性,但他不傻,黎容这是利诱,利诱不成功就要威逼了。 倒是这条件的确挺诱惑人的。 反正一个摆摊大妈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也不必关心黎容为什么想知道。 崔明洋咽了咽唾沫,顺便歪过头,用余光看了看岑崤的脸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岑崤,大概是黎容搭着他肩膀的举动显得特别亲热,他觉得岑崤总该有点反应。 果不其然,岑崤轻皱着眉,毫不掩饰的望向黎容的侧脸,但是没有打扰的意思。 崔明洋小心翼翼的收回目光,身子不由得仰了仰,跟黎容拉开距离,然后一本正经道:“事先说好,我知道的不多。” 黎容收回手,点了下头,示意崔明洋继续说下去。 崔明洋... 章节目录 第65章 第 65 章 A大喷泉广场上, 依旧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慧姨仍旧没有出现,只不过她常在的那块地方, 被一个收旧书的摊贩占了。 摊贩在慧姨的地盘铺了张塑料毯子, 旁边立了块牌子,用红色的油笔,一笔一画写了‘收旧书’三个大字。 已经是毕业季了,大四学生忙于处理宿舍的杂物杂书,每年这个时候,校门口都聚满了收书收二手货的人。 大学里课本用的并不频繁, 往往一个学期下来, 书还跟新的一样, 这些捣腾旧书的会以两元到五元不等的价格收购,等几个月开学后, 再以两三倍的价格卖给新生。 A大连自习教室都不允许占位置,更不用说外面的空地了。 但黎容看见熟悉的地方出现陌生的人, 心里还是攀升出一股恨意。 他轻轻揉搓了一下掌心, 深吸一口气,迈步朝校保卫处走去。 校保卫处在喷泉广场东南角一个偏僻的老式小砖房里,外表看着年代久远, 模样沧桑, 稍微震一震就要塌了,但内部装修还是很现代化的。 A大作为百年名校,也十分重视人文景观,一些有历史痕迹的建筑, 宁可每年小心修缮, 也不忍心毁坏重建。 砖房外挂着爬山虎的藤, 蜿蜒趴在粗糙裂隙的红砖上,不是翠绿色,反而透着深灰,也不知存在多少年了。 岑崤跟随着黎容的脚步,意味深长的看着黎容的背影。 校保卫处那么偏僻的地方,直接就走对了方向,倒像是对A大完全轻车熟路。 但他什么也没说,手插着兜,快走两步,与黎容并排。 此刻阳光刺目,喷泉池水瑟瑟发颤,不知名的花瓣在凉风中踉跄翻滚,成荫绿树上,复苏的虫鸟哀鸣彼伏。 黎容停在红砖房前,顿了顿,对岑崤道:“小时候被我父母带着来过,好像什么都没变。” 岑崤勾着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一把?拉住了他:“等我一下。” 黎容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就见岑崤绕到保卫处后方,一撩门帘,进了一个小的便利店。 不多时,他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拎着一盒烟。 黎容挑了挑眉,目光掠过岑崤手里的烟,定格在小便利店门口。 A大校园面积很大,平时上学自行车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这样大面积的校园,内部自然是五脏俱全,A大拥有一套独立的生态系统,医院,健身房,小公园,奶茶店,高端餐厅,剧院,超市......应有尽有。 那些小的,不起眼的便利店,报刊亭,自然也是分散各地,星罗棋布。 如果不是对校园十分熟悉,是不可能记得这些小店具体的位置的。 岑崤走到黎容身边,云淡风轻道:“以前跟着我妈也来过。” 黎容盯着岑崤的眼睛,目光锐利,沉默半晌,终于不置可否的一笑:“这样啊。” 岑崤的母亲萧沐然出自真正的书香门第,萧家向上追溯数十代,发家的... 章节目录 第66章 第66 章 黎清立说那段话的时候黎容五岁, 算算年份和日子,好像正好是徐唐慧被冤枉开除的那段时间。 他父母都是很理想主义的人,对学术殿堂也有极高的期许和幻想。 在他的印象里, 黎清立笑的很畅快,他也因为听不懂, 并没往心里去。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能体会到黎清立当时的心情。 黎清立事后形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人微言轻,颇为懊悔。” 但他这么多年没忘记慧姨,还在能力所及之处多加帮衬,黎容就知道, 这件事一直留在他心里, 并没有过去。 黎容无法看见当初是怎样的情景,但黎清立有时候还是挺执拗的, 所谓人微言轻, 大概也已经尽其所能,可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这些做决定的人,或许是他的前辈,上司, 同事,想必都有着光鲜亮丽的社会地位和令人称谓的学术成就。 所以很多事情早就注定了,他父母的选择从来都是‘若有花纹, 未必不及’。 他为有这样的父母感到骄傲,但他不会和父母走相同的路。 一腔孤胆, 又给谁看呢? 黎容的心似乎突然静下来了, 所有的焦躁, 愤怒也随之不见。 他抬起眼,望向门卫,目光中也带着沉着的力量:“然后呢?” 门卫不解其意:“什么?” 黎容:“没有找到证据然后呢,学生有道歉吗?” 门卫乐了,觉得黎容大概是学习学的脑袋坏掉了:“不是,你真信她没偷啊?那你说她一个校外的人去A大微机室干嘛?上网?打游戏?学习?也不怪咱怀疑她是吧,校领导都来问了,问她到微机室干嘛去了,她死活不说啊,警察带走两遍问她,软的硬的都使过了,就是不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黎容淡淡道:“或许是上网,学习,任何和这件事无关的事。” 门卫来了精神,手指快速的抖了抖:“你还别说,她倒是一直狡辩说没偷,只用了那台电脑,看的东西跟别人无关。她起码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呢,就说上网看电视剧也行啊。” 黎容眼睑颤了颤,轻笑:“所以谁偷了东西还是没抓到,校领导大概很生气吧。” 门卫“哼”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生气,生气就拿我们撒气呗,又写报告,又整改,又开会,折腾的没完没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用拳头重重敲了下桌子,“嘿,我们后来发现这女的在学校里摆摊卖货,就那个广场,乱哄哄的平时都是人,气的我给她摊子掀了,来一次我掀一次,后来不敢来了。” 黎容眉头深深皱起,眼神瞬间变冷。 岑崤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自己身后,语气平常道:“学校里摆摊的确不符合规定,这广场上确实小摊贩太多了。” 门卫见岑崤和他观点一致,以为达成了共识,忍不住多说两句:“其实都是周边的小老百姓,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也都习惯了,但谁让她惹事呢,害得我们加班加点,拿她出出气。” 岑崤点点头:“感觉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高... 章节目录 第67章 第 67 章 长街里是A市十分不起眼的老小区, 小区没有围墙,而是用简单的铁栏杆圈起来。 小区一共只有四栋楼,风格还是四十年前的模样, 楼面上的大红油漆斑驳褪色,褪色的地方还染上了黑黝黝的油烟。 各家的窗户都是正方形的小格子,大概多年没有清理过了,格子窗同样黑黝黝的,不用装窗帘也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偶有几扇窗户出现了裂纹, 裂纹上爬满灰土,却也不见人更换。 进小区的柏油路面也并不平坦, 坑坑洼洼高低起伏,龟裂的痕迹由弯折的小区大门高低杠, 一路蔓延至贴满彩色小广告的单元门口。 小区里的违建情况十分严重,一层基本都被改建成了小商店,有卖水果的, 卖蔬菜的, 还有卖烤饼,豆浆, 小笼包的。 天气骤暖,蚊虫复苏,小店面摆出来的水果周围绕着几只无精打采的苍蝇,地面常年弥漫着一滩不知哪里来的污水, 靠近一点, 瓜果香气里还飘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馊味儿。 A大附近大多是这几年新建起来的学区房, 高档住宅, 周边还有两个格外繁华热闹的购物广场, 里面奢侈品大牌应有尽有。 这个老小区和周遭的设施放在一起, 简直格格不入,它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被圈在了学区内且交通便利。 周六一早,一层的店面早早拉开门帘营业,小区里香气四溢,热气弥漫,本就黝黑的墙面上也覆盖了一层白雾。 徐唐慧垂着一只胳膊,只用另一只手,艰难的将垃圾桶里的破旧纸壳和残留着液体的塑料瓶子捡起来,揣在一个写着化肥字样的麻袋里。 才捡了不到半麻袋,她的腰就有点受不了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没有年轻时那么灵便,她直起身子,努力向后仰着,将手背在腰间,重重的的锤了锤。 但许是不小心扯到左手拉伤的肌肉,徐唐慧疼的皱起脸,稍稍提起左肩,缓了一会儿才将痛苦吞咽下去。 看着化肥袋里的破烂,大概也买不了多少钱,她轻叹一口气,拨弄一下稍微有些发卷的短发,抽了下鼻子。 这段时间她自然也哭过,但她早就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哭带不来任何帮助。 脆弱和委屈都是给自己看的,旁人不会多留一个眼神。 不过她也不觉得后悔。 她的一生都执拗于一件事情,从来没想过放弃,别人觉得她较真,觉得她疯了,觉得她精神不正常也无所谓,她过的是自己的日子,跟旁人无关。 所以哪怕再遭受一次十年前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被打倒。 不过是再来一次,她早就被伤害的麻木了。 但是黎容不行,黎容还有美好光明的未来,还有远大宏伟的梦想,还有争取真相的决心,所以她绝不能做拖后腿的那个。 她愿意耗尽自己最后&#30340... 章节目录 第68章 第 68 章 学府路派出所对面正在装修店面, 钢筋一半被搭在木桩上,一半悬空,冒着蓝色火花的电焊枪沿着粉笔画过的痕迹碾过,发出滋啦滋啦的尖锐声响。 亚克力板被从二楼小阳台上递下来, 在离地面还有半米高的位置, 被粗暴的一扔而下, 厚重的板子落在踩扁的纸壳箱上,瞬间扬起阵阵灰尘。 装修工穿着被汗渍浸透的红背心, 拎着扳手,仰头看了一眼灼热的太阳,狠狠啐了一声。 落在房檐上的白鸽被噪声惊的跳起, 噗啦啦扇动翅膀飞跃过电线杆。 办事民警龇牙咧嘴的关好窗,又皱着眉拉上一层窗帘,外头的杂音才勉强消停了一些。 他转回头, 看向正襟危坐的黎容, 和土里土气散发着过期水果味道的徐唐慧。 “你说要找报案人和学校负责人过来面谈?这案子都结束了也没让大姨赔,还面谈什么? ” 说着,他捞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偷眼看着黎容。 黎容的年纪不大,看样子也不像是这大姨的亲戚,民警猜测, 或许是哪个法学院的学生,专门搞援助服务的, 被这大姨当救世主一样找上了。 黎容垂着眼,气定神闲的微笑:“我姨被冤枉了, 但A大那边大肆宣传, 保卫处恶意报复, 踢坏了她的推车,还摔伤了她的手臂,这件事给她的名誉造成很大的影响,也给她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创伤,我们现在想要A大官方的道歉,以及医疗费的赔偿,怎么能算完了呢?” 民警眨眨眼,看了黎容半晌,发现黎容并没有开玩笑,于是一挑眉,快速拧上茶杯盖子:“行,你在这儿登个记,我给你找报警人啊,不会填的留着,不能涂改。” 他平时处理家长里短相互扯皮的事情多了,根本不认为这是个大事。 无非是徐唐慧气不过了,想找点面子,较起真来了。 等学校那边来人,最多再调节一下,两边态度都好点,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种硬扛下去对两方都没好处的事情,还是很好处理的,因为大家都忙,见解决起来繁复,就愿意各退一步,各吃点亏。 反正说徐唐慧偷东西也没有确凿的证据,A大那么出名的学府,也不至于跟个摆摊的计较。 黎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照着填了基本信息。 民警在等待接听的间隙,撇了一眼登记表。 倒是个看起来很温和平静的名字。 民警自然联系的是丢东西的学生本人。 “喂你好,我这里是学府路派出所,你之前报案说丢了一个移动硬盘记得吧,现在对方说需要再跟你谈一下。” 对面听到警察的电话,反倒支吾起来:“谈......谈什么?对方承认了么?” 民警一笑:“没有没有,就是说被这件事影响的嘛,大姨身体也不太好,确实也受伤了,反正你有时间过来一趟,上次带你来的那个老师,要不也叫上他一起,还跟你们学校有点关系。” ... 章节目录 第69章 第 69 章 沿着窗缝泄入的日光不知何时渐渐溜了出去, 窗外响起了如鼓点般密集的噼啪声,绵白的云层蓄满上空,地面布满了潮湿的痕迹。 天界出现一道泾渭分明的缝合线, 一边大雨淋漓, 一边阳光普照, 落地的雨水很快被蒸发, 空气里带着一股潮湿的腥甜。 红娑研究院江维德办公室里, 聚集了几个做研发的专家,其中就有精气神泄了不少的李白守。 几人看向江维德, 踌躇良久,谁也不好先开口, 还是李白守最不管不顾:“所以研究院投稿黎清立假说的事, 到底是真是假?这事儿从派出所那传到A大,连校长都懵了!” 这也是李白守本人最关心的事。 他惦记了几个月黎清立的成果, 还没找到机会下手,论文就发出去了。 他最近过的战战兢兢草木皆兵,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要借这件事大做文章。 江维德在联谊会上说的话他一直将信将疑, 他甚至还怀疑, 是不是江维德觉得他太有野心, 想要铲除异己? 直到这两天,听到这件普普通通盗窃案引出来的故事, 李白守才确信,应该不是江维德想要害他。 A大校长在第一时间查阅了黎清立的邮箱, 发现投稿时间, 审稿人意见, 修改时间, 跟徐唐慧进微机室的日期完全吻合,这说明徐唐慧和黎容没有说谎,她的确是通过A大的局域网投稿,投的还是这篇在国际上引起不小反响的假说。 江维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黎清立的论文是研究院发的,基本等同于拿自己和红娑研究院的名誉背书了。 A大校长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已经告诉知情人封锁消息,但即便如此,学校高层间也已经传遍了。 江维德揉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告诉各位的话,还希望各位不要出去乱说,黎教授的论文的确不是我们投的稿,调查组封存着黎教授电脑里的一切资料,我们也都没有他的假说原件,不过资料解封后,研究院是有意愿将他未完成的研究进行下去的。”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那在联谊会上为什么要承认?” “这件事想不传出去都难,到时候胡育明那帮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呢!” “对啊,和我们合作的企业肯定也会对红娑研究院产生质疑,说不定就去投靠联合商会了。” “这件事太冒失了,怎么能说是我们投稿的!” “红娑内部已经在控制消息了,A大那边也特别配合,媒体那里总会有人去打招呼,况且应该不会有媒体随便报道这件事,我们的法务部也不是吃素的,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峻,都冷静点。” 江维德缓缓摇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院长给我们几个人私信,交流了一下,觉得还是维持稳定最重要,所以我说了那样的话。况且黎教授虽然......但我仍然希望他的心血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有红娑研究院背书... 章节目录 第70章 第 70 章 岑崤手掌扣紧, 稍一侧身,手上用力,将黎容扯到自己怀里。 黎容贴着他的胸口, 抿唇忍笑,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黎容觉得他们谁稍微冲动一下, 前进一寸,就可以亲到对方的嘴唇。 岑崤眸色幽深, 指腹轻轻摩擦着黎容的手指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料定我不敢做什么?” 黎容迎上他的目光, 齿尖摩擦着下唇, 静默了半晌,狡黠道:“不, 是在给你可以做什么的权利。” 岑崤的目光落在他润红的唇上,尽力克制着胸口的躁动。 他不知道黎容所谓的权利在什么范围内,他怕稍有过界, 会打破现在美好的幻境。 岑崤眼中的隐忍一闪而过, 目光慢慢放柔, 他最终,还是抬起左手, 轻轻擦过黎容的唇线:“知道了。” 黎容微怔。 他还以为, 岑崤会趁人不备吻下来,或者至少会有□□勾动的反应。 但似乎并没有, 岑崤比他想象的克制, 甚至将一句明显是在调情的话变成了温情的语境。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两人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为了便于及时沟通, 他们都没把几人小群设为免打扰, 所以一有人在群里说话,两人的手机就此起彼伏的叫。 其中最能说的,就是简复。 【简复:喂喂喂同志们,我帮慧姨把网店注册好了。】 【林溱:啊......简复让我做模特,我以前没拍过平面,不知道行不行。】 【简复:你一个将来要当明星的人,必须学会展示商品懂吗?】 【林溱:班长......】 【简复:啧,你总找黎容干嘛,你们就说,我这个想法绝不绝,现在网店谁不找模特,这叫视觉宣传懂嘛。】 【林溱:好吧......】 【纪小川:我来拍我来拍!】 【简复:重点是围脖,帽子,你别总拍他脸啊......】 【纪小川:你不懂,脸才最重要,这叫夺睛,我看她们追的明星都是这么拍的照片。】 【简复:啊这......也不用露那么多脖子吧?】 【纪小川:林溱锁骨好看啊,露出来是卖点,不信你问他们俩。】 【林溱:班长......救我!】 被打扰了气氛的黎容和岑崤各自掏出手机,看了一大段无营养的话,两人终于忍耐不了,默契的将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 时隔三天,在A大孜孜不倦的催促下,警方终于根据岑崤的描述,比对出了个相似的人。 这人名叫黄百康,今年三十岁,无业游民,去年因为盗窃进过拘留所,放出来之后一直从事洗车服务,倒是没有再犯案。 可画像比对也只是像而已,不能确认就是这个人。 然而就在民警想要带着黎容和岑崤找黄百康辨认的时候,黄百康主动来自首了。 黄百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汗衫,皮肤棕黄爆皮,似乎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寒风吹刮,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眼角下塌,... 章节目录 第71章 第 71 章 ——如果再让我看到他, 我一定认得出来。 这句话借着系主任的口,像缕不易察觉的风,越过层层叠叠的屏障, 挤开摩肩接踵的人群, 穿透裂开细纹的砖墙,在A大散布开来。 越是噤若寒蝉的控制, 就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 有心人透过三两好友,捕捉到风声, 便能脑补出一段准确度不到一半的幕后故事。 故事几层传导,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本的真相。 一个月后, 据说当初A大派出国做访问学者的某个副教授, 没有跟着大部队回来。 那人受访问院校的学术氛围感染,决定留在那所世界排名不及A大的学校进行纯理论研究 , 不再负责A大的教学工作。 副教授名叫徐纬,是一年前应聘到A大生化系工作的,之前他曾在南方省的大学教课, 有次偶然听过黎清立的讲座, 在饭局上结识了黎清立, 后来拿着黎清立的推荐信,才能来到A大。 他的照片还挂在A大生化楼二楼的墙壁上, 照片上的他长相富态, 笑容和蔼,鬓角长着些许白发, 他的眼睛不算大, 因年纪上涨而有些松弛的眼皮耷拉着, 露出的黑眼仁很少, 却并不惹人生厌, 反而显得憨厚。 黎容将徐纬的照片拿给黄百康看,黄百康眯着眼睛瞪了老半天,最后砸吧砸吧嘴:“我是真不记得了,挺像的,但我又不确定。” 黎容也没指望能从黄百康这里得到别的信息,照片随手撕掉后,他叮嘱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找你。” 黄百康拉了把掉漆破皮的铁椅子,往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吸了吸鼻子:“我懂。” 他是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恩怨纠葛,不过他清楚,这位不敢回来的徐纬,还有一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被面前这个高中生摆了一道。 黄百康嘬牙花,忍不住道:“我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你一个高中生,怎么这么厉害?” 黎清立,顾浓,律因絮,浓安医疗器械公司,红娑研究院,这些原本跟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名词,被他搜了个遍。 他知道七八月闹的沸沸扬扬的事件,还是在拘留所里,大家集体观看新闻的时候,记者提了一嘴。 拘留所里条件特别差,他们平时待着都心烦,难得有点轰动的大事,大家就扯开膀子议论。 有人骂黎清立不是东西,做假药坑人,有人说红娑研究院蛀虫一点不比外头少,别看他们平时光鲜亮丽。 黄百康也挺奇怪的,都蹲到这儿来了,还有闲心骂别人不是东西。 不过他懒得关心,别人有多少家财,坑了多少人都和他无关。 他这次倒霉进来了,下次争取不那么倒霉,反正糊里糊涂,浑浑噩噩,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但他一共见了黎容两次,两次都见识了旁人没有见过的黎容的面孔,他突然对这一家子开始感兴趣了。 要是他遇到云端跌落,千夫所指,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场面,他早就找颗歪脖树,拿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章节目录 第72章 第 72 章 高考之前, 黎容从A中宿舍搬出来,搬到A大附近的一个酒店式公寓。 他最后一次见杨芬芳,是考前分发准考证那天。 他当然没有准考证, 也不必为高考操心,他是陪着岑崤去的。 杨芬芳却在交代完一切高考注意事项之后, 单独把他叫到了走廊。 班主任和学生的缘分, 往往只有三年。 三年之后, 随着岁月的洗濯,基本上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杨芬芳犹豫了一下, 才对黎容道:“你现在也成年了, 以前一些不好说的话, 现在跟你说应该合适。老师其实很佩服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下来,老师也祝福你,能争取到你想要的结局。老师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在这件事上,发现自己连教育学生的立场都没有。” 黎容回想到最初杨芬芳企图将他的班长换掉,来规避风险的行为, 忍不住释然一笑:“您要说的我知道,人之常情。” 他从来没期待所有人都能站在自己身边, 更不期待身边人都可以顶着风险逆行,他必须足够强大,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跟随他, 他必须能保护所有人的利益,才能让人毫无后顾之忧的为他办事。 杨芬芳苦笑了一下, 嘴唇动了动, 冲动的话几欲脱口而出, 最后还是卡在了嗓子眼儿,没有说出来。 她始终没有胆量。 黎容的目光已经朝岑崤那边望去。 岑崤靠在楼梯边,单肩挎着背包,双手拆在兜里,耐心的等着他。 黎容没再听杨芬芳说什么:“老师,我先走了。” 他稍微摆了下手,便朝岑崤快步走去。 杨芬芳深吸一口气,伸手想要挽留一下,但发现自己也没有挽留的理由,只好悻悻的收回手。 她看到黎容走到岑崤身边,动作自然的拉开岑崤背包的拉链,将自己领到的各校专业详解塞进了岑崤的包里。 岑崤低头看着他,没有制止,任由他翻弄自己的东西。 黎容手里还有学习委员用最后一点班费买的橘子,是送给大家的考前礼物。 他低着头,半长的头发微垂,用细长手指灵巧的拨开橘子皮,剥了一块橘子瓣,抬手喂到岑崤嘴边,在他嘴边晃了晃。 岑崤正欲低头去咬,黎容突然手急眼快的撤回手,将橘子塞进了自己嘴里,用牙齿咬着,弯着桃花眼,狡黠且得意的看着岑崤。 岑崤眯着眼睛,眼底隐约闪烁着威胁的神色,几秒后,突然俯身,要抢黎容齿间的那瓣橘子,黎容反应很快,立刻一扭头,避开岑崤的攻势,但却将颀长的脖颈彻底交代出去,头发扫过的瞬间,撩起一阵清新的薄荷洗发水香。 杨芬芳心中暗自感叹。 她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大概就是让黎容和岑崤成为了同桌。 以前两个连话都不说一句的人,在成为同桌几个月后,就发展成了好朋友。 同学之间朝夕相处,总能解决矛盾,发现彼此的闪光点,培养出坚定的同学情。 ... 章节目录 第73章 第 73 章 男朋友。 这是个很微妙的字眼, 足以唤起人久违的躁动。 借着夜色的掩映,岑崤轻咬住黎容的唇,隔着发丝望向他因忘情而有些迷离的眼神。 黎容时而让人觉得谈笑风生从容不迫, 时而又让人觉得他骨子里有种无所顾忌的癫狂因子。 就比如现在,他在灯火闪烁行人往来的街边,兴之所至, 就能揪着岑崤的衣领, 将唇贴过来,用他最习惯的, 最喜欢的方式, 亲昵的摩擦。 至少在这一刻,岑崤可以确定,黎容是无所顾忌的。 婆娑摇曳的树叶,疾步而过的路人, 静谧朦胧的夜灯, 在他眼中都比浮尘还要轻微, 没人可以阻止他此时此刻想做的事。 而这样掠夺与蛮横的姿态,本该是属于岑崤的。 岑崤眷恋的松开黎容的唇瓣,眼睑颤动一瞬,用手拨开黎容眼前凌乱的碎发, 少顷,便又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吻了回去。 他低喃:“叫我什么?” 黎容喘息不及, 嘴唇充血润红,眼角水光潋滟,却仍勾起丝笑, 断断续续的答:“少框我……不信你没听到。” 重生之后, 他早就把脸皮扔了, 并不觉得喊岑崤某些称谓很羞耻,他只是单纯不想让岑崤太得意,毕竟得寸就会进尺。 岑崤比他身体好气息足,在黎容忙不迭的填充肺部空气时,他还有闲情逸致问:“大街上就敢为所欲为,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黎容舔过下唇,抵着岑崤的鼻尖,微微睁开眼睛。 目光对视的瞬间,黎容咽了口口水,喉咙绷紧。 他的手指揉皱岑崤的领子,指骨与岑崤的锁骨摩擦,冰凉的手指顷刻间感受到了血液沸腾的温度。 他眼睛一弯,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期待很久了?” 他的眼眸澄澈如潭,带着不容闪避的炽烈,但凡心底有半分心虚,都不敢坦荡的与这样的目光对视。 岑崤静默几秒,却忍不住轻笑。 他轻碰了一下黎容的唇,然后快速松开,在黎容没有任何回应的状态下,再次凑上去碰一下,松开。 反复几次,黎容考究的目光终于软化下去,像只怠于思考的猫,半眯着眼睛,认真享受岑崤的讨好。 所以他也懒得再追究,岑崤还没回答有没有期待过在街上。 同样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上一世岑崤为他搭建的金屋里,他托着湿淋淋的身子从浴室出来,看到大敞四开的窗帘,强忍着肌肉的疲惫,又羞又愤的冲回了浴室。 他隔着磨砂玻璃窗咬着牙冲岑崤喊:“你把窗帘拉上!” 岑崤则悠闲自在的把玩着他睡袍的腰带,漫不经心道:“这就受不了了,要是去街上……” 他怒不可遏的打断岑崤:“闭嘴!” 一切恍惚昨日。 黎容亲... 章节目录 第74章 第 74 章 就在黎容以为有些秘密要破土而出时, 岑崤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目光,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唯有那语焉不详的态度让黎容清晰的认识到,刚才并不是他的错觉。 简复颠颠的凑过来,将胳膊肘搭在岑崤肩膀, 好奇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还不能告诉我们?” 岑崤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黎容稳了稳心神,锐利考究的目光在岑崤身上停留几秒, 才慢慢收回来。 他松开岑崤的袖子, 也云淡风轻道:“是没什么, 你们放松几天, 随便去哪儿玩玩, 我陪岑崤准备考试。” 不愿说,那就暂且不说。 正好,他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不过看岑崤的意思, 杜溟立虽然城府极深, 但也不足为惧。 怪不得当初在训练馆第一次遇到杜溟立,岑崤只是厌恶, 却并不把杜溟立当回事。 只要岑崤有准备,他就放心了。 七月,A市的北风刚刚尘埃落定, 连绵不断的细雨又接踵而至。 空气里带着盛夏的沉闷, 地面湿淋淋的,几乎没有彻底干过, 蒸发的水汽也并不清新, 反而带着一股燥热的黏腻。 九区统一封闭考试, 设立在A市经济文化活动中心。 考试历时三天, 三天内, 考生暂住在指定宿舍里,手机关机,不允许和外界联络。 考试结束十个工作日,九区会通过蓝枢联合商会官网发布录取结果,早些年录取结果是受企业和大众监督的,但最近几十年,随着蓝枢版图越来越庞大,垄断趋势越来越明显,公示结果也就是意思意思,因为报考的和负责审核的,都是联合商会或红娑研究院相关人员。 自己审自己,难免会有失偏颇。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杜溟立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加入联合商会的企业逐渐增多,九区的门槛也越来越高,准入资格掌握在本就有利益相关的人手中,而一些小企业更是不敢质疑,生怕得罪了谁被商会边缘化。 第一代鬼眼组组长打下的名声,也随着时代发展和局势改变,不断被消耗。 虽然韩江表面上,还是公平公正的。 考试前一天晚上,岑擎和萧沐然难得同时在家。 岑家家庭关系淡漠,彼此貌合神离,但血缘亲情毕竟难以割舍,不然也不会十余年纠缠不休。 其实岑擎不止一次起过放弃的念头。 他以为岑崤能按照他的期许徐徐图之,但岑崤想要的,显然已经跳脱出安全的范围了。 岑崤想进九区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黎。 而他却反被岑崤掣肘,因为亲情牵绊,不得不卷入这摊浑水。 岑擎深吸一口气,想摸出根烟点着,但转念一想,这是在家里,萧沐然极度讨厌香烟的气味,他要是抽了,正事没说还得再吵一下。 岑擎觉得惹不起躲得起,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一边读大学一边在九区工作,并不是容易的事,九区‘上治下,下克上’的传统还保留着,做&#303... 章节目录 第75章 第 75 章 参加九区统一考试的共有一千六百人, 每一百人一个考场,第一天进行笔试,考的是商会基本运营模式,区域划分, 行业准则, 道德标准,审查方向和未来发展规划。 一百人的考场, 岑崤恰巧和杜溟立分在同一个, 大概是两人姓名的首字母挨得近。 杜溟立依旧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 在上缴手机时, 他冷不丁在岑崤身边道:“九区考试没有题库, 模拟只能靠历届考生在网络上只言片语的分享,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岑崤的手指一松,已经关机的手机滑入塑封袋中, 他轻嗤, 甚至都没转过脸看一眼杜溟立:“我的身份,就让你这么担心?” 杜溟立稍稍眯着眼, 看向面前比他年轻十多岁的少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但他还不至于被这点压力影响,杜溟立推了一下为考试准备的新眼镜, 叹气道:“我确实没想到, 三区会长的近亲会来九区。” 九区工资高,待遇好, 同时也事情多压力大, 并不是个富二代养老的好去处。 他认为岑崤去有父亲庇护的三区会舒坦的多。 岑崤扯了下唇, 讥讽道:“你抱着激浊扬清的目的来九区, 连这点准备都没有?” 杜溟立沉默了。 半晌, 他开怀大笑:“你说得对,社会本来就没有公平的竞争,是我这话问的天真了。” 岑崤本已经打算甩开杜溟立去考位了,听到这句话,他又停住了脚步:“你以为出身平民就一定能为民请命,恕我直言,你这样的人更容易在没体会过的权力里迷失,因为它太美味了,你从未品尝过。” 这声音明明冷冷清清,却仿佛魔音入耳,带着让人迷离的能力,似乎在那瞬间,真的获得了美味的权力一样。 杜溟立收敛起笑容,眼角的淡淡纹路也随之消失:“你也太小看我了,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傲慢吧。” 岑崤:“呵。” 他也懒得跟杜溟立深入讨论,单手插着兜,走到第二排属于自己的座位。 杜溟立却在岑崤走后,隐隐觉得心悸。 他虽然回答的不卑不亢,但又忍不住反问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体会到了从未接触过的权力,会忘记初心吗? 思索几分钟,杜溟立摇摇头,清空大脑,觉得自己实在是庸人自扰。 他竟然被个高中生给绕进去了,反而质疑起自己的自控力。 考试从上午十点整开始,进行到下午四点,中英文试卷统一发放,中途有半小时休息的时间。 的确如杜溟立所说,笔试题对岑崤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因为他不仅完全了解商会的运行模式,甚至还能准确预测九区未来发展方向。 这都是他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事情。 长时间的笔试很拼耐力,偌大的考场只剩下笔尖摩擦卷面的声音和因没有头绪而烦躁的呼吸声。 中午十二点,大部分考生放下笔,依次走到自己&#3... 章节目录 第76章 第 76 章 岑崤话音刚落, 手臂便向杜溟立颈侧劈去,他的速度极快,手腕鲜红的划痕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撕裂安静的空气, 向杜溟立撕咬。 杜溟立瞳孔一缩, 用力一拧身, 完美避开岑崤的攻势,鬓角挂着的汗液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开,呈抛物线“吧嗒”滴落在地。 但岑崤显然没打算一招就让杜溟立认输, 他的攻势看似很猛, 其实打到一半已经悄然收力。 掌风骤然停住,他突然屈起膝盖, 朝杜溟立腰侧猛踢! 杜溟立喉咙一紧,嗓子里发干,他并没有立刻躲开,反而猛一咬牙, 打算接下岑崤这一踢。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他是打算借此控住岑崤的腿,让岑崤失去平衡, 近身格斗能让他节省不少力气,不至于被岑崤一下下的攻势耗死。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 膝盖的攻势让杜溟立疼的瞬间爆出冷汗, 即便有掌心遮挡,还是让他腰间麻了一片。 不过好在他动作够快, 手指用力, 死死控住了岑崤的膝盖。 电光火石之间, 杜溟立手臂肌肉绷紧, 肩膀猛地一挣, 用尽他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打算把岑崤摔倒在地。 岑崤也只是惊诧一秒,便立刻顺着杜溟立的力道倒了过去。 “靠!要完了!” 其余结束测试的考生也没离开,而是在训练场围成一圈,不远不近的关注着最后的角逐。 “我就说赢得是年纪大的!” “差不多,要倒了!” 考生们双眼放光,屏住呼吸,等待那轰然一倒后的结局。 其实大部分人早就觉得杜溟立会赢,毕竟杜溟立经验丰富,人也老辣,这样的人拿了第一,他们也不至于太尴尬。 杜溟立自然是大喜过望,只要他将岑崤摔倒在地,压制住腰眼脊椎几处关键部位,岑崤绝不可能挣脱。 就在他准备上前时,形势转瞬变化。 岑崤虽然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然而就在他手掌着地的一瞬间,他突然腰腹用力,以手臂为轴,身子以一种夸张的控制力转过一百八十度,而另一条腿借着旋转的作用力,朝杜溟立的脑袋猛地踢去! 嗖—— 杜溟立感到耳边风声收紧,顿觉不好,他本能放开岑崤,快速向后一撤! 岑崤的攻击堪堪在他眼前擦过,他躲慢一秒,可能就要轻微脑震荡了。 而岑崤则在杜溟立松手的瞬间,轻松弹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方才的姿势,右手手臂承受压力过大,已经止血的划痕被汹涌的血液压迫,渗出丝丝血珠。 “靠!躲过去了!” “他刚才怎么踢的那一下,腰腹力量也太强了!” “比不了比不了,都打了那么多场了,他怎么还有体力?” “我看年纪大的要输,反应跟不上了。” 杜溟立方才的冷汗还未消,如今又被惊的心悸。 他的体力的确跟不上了,岑崤的身体还能支撑着做出那样高难度... 章节目录 第77章 第 77 章 岑崤有些猝不及防。 他怔忪几秒, 轻吸了一口气,让夜风灌入肺腑。 但突然的动作牵引了身上的淤伤,皮肤表层隐隐作痛, 痛的让人感到无比真实。 玩笑里面说真话, 杀伤力真够大的。 岑崤按捺不住胸口的燥热,单手扣住黎容的脖颈, 俯身含住他的唇。 黎容配合的微仰着头, 迎接岑崤有些强势的, 带着酥麻痛意的吻。 人的感情是能通过接吻表达出来的, 轻松的, 想念的, 激动的, 感激的…… 黎容的眼睑快速颤动,颀长的脖颈紧绷, 手指不由自主的沿着岑崤的手臂上滑,直到笼住他的胸膛, 将自己紧密的贴了上去。 夜风撩起他柔软的头发, 不断拂过岑崤的侧脸,就像他下意识抖动的睫毛,也在岑崤的鼻梁上刮搔。 暧昧融入夏日潮湿的温度, 在柔软的唇瓣上, 无声蔓延。 隐秘的欲|望自心口扩散, 沿血液流淌,点燃全部神经。 黎容首先松开岑崤, 忍不住快速喘息, 汲取空气。 他抵着岑崤的额头, 胸膛一起一伏, 侧脸带着呼吸不畅的红晕,卷曲的鬓角碎发,平白挂了细汗。 黎容缓和几秒,眼眸一抬,突然大胆的探出舌尖,在岑崤唇线上快速掠过,在岑崤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红润的舌尖已经安全的躲了回去,就连湿润的唇也轻抿了起来。 他明目张胆的‘逃跑’,也明目张胆的等待着更炙热的‘反击’。 “你......” 岑崤怔了一下,眸色变得愈加深沉,他很快不负期待的追了上去,在黎容口中肆意掠夺。 唇舌交绕间,彼此的气息肆无忌惮的侵略着对方的领地。 玻璃门开合的声音,小虫撞向灯罩的声音,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声音,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所有的一切仿佛瞬间消失,被隔绝在外。 他们藏匿于夜色沉沉,他们暴露在众目睽睽。 良久,炽烈的情绪平缓下来。 黎容扭开脸,望着不远处的霓虹灯,故作轻松道:“咳,没受伤吧?” 他扑上去抱岑崤的时候,能感觉到岑崤有轻微的肌肉紧绷。 九区考试有格斗,想要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但根据目测,他认为岑崤的状态还好。 岑崤瞥了一眼黎容望着的方向,又收回目光看向他,低声回:“处理过了,没大事。” 黎容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黎容:“杜溟立呢?” 按照上一世的剧情,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本应该是杜溟立的,如果岑崤发挥&... 章节目录 第78章 第 78 章 岑崤似乎没想到这句话能从黎容口中说出来, 他惊讶了几秒,这才讨好似的凑上去,在黎容的唇上轻碰了一下, 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给了一个注定会让黎容不悦的回答:“先吃饭。” 黎容:“……” 要不是他修养好素质高,一句骂声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上一世的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和岑崤之间会出现这种场面。 是他在要求解决生理需求, 而岑崤拒绝了。 岑崤看着黎容变化的脸色, 只好凑上去, 又亲了下他的唇,低声解释:“以咱俩现在的体力, 我怕真做点什么, 我们都会低血糖。” 黎容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又没法反驳,毕竟他和岑崤都有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岑崤还刚结束极其消耗体力的考试。 即便如此, 头一次被拒绝的黎容还是略感郁闷, 于是他直接甩开岑崤,心里骂骂咧咧的去微波炉里取饭菜了。 这家餐厅最大的优点就是调的酱汁格外好吃。 哪怕放凉了再热, 还是特别好吃。 等黎容把几个餐碟放好,发现岑崤正在他卧室里翻着衣柜。 房间不大, 从厨房可以一眼望到卧室, 只不过岑崤整个人都被大开的衣柜门挡住了, 只剩下两只拖鞋在外面露着。 黎容抬眸望着,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岑崤的声音从卧室的方向传来:“你的衣服都太小了, 我能拿两件过来吗?” 黎容轻挑了下眉:“我还剩两个月就不租了。” 他觉得到时候再收拾也麻烦, 况且岑崤还是得经常回家的。 岑崤又问:“开学后, 你要换个大的吗?” 黎容虽然知道岑崤看不见,还是下意识摇摇头:“在大学当然还是住宿舍方便,每天通勤能节省不少时间,你当初……你难道不觉得么?” 岑崤顿了顿,关上黎容的衣柜:“我也觉得。” 除了谈恋爱困难点,住宿舍没什么坏处,A大的宿舍也算是全国有名的面积大了。 黎容:“不是先吃饭吗,快过来吃。” 岑崤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干脆赤|裸着上身,从卧室走出来。 黎容看着灯光下轮廓漂亮若隐若现的肌肉,方才压下去的兴致又有点抬头的苗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餐桌边一坐,将纯白的餐布垫在腿上,挺直后背,用叉子叉了块烤土豆,慢条斯理的塞进嘴里。 岑崤没有黎容那么讲究,他低头看了一眼油滋滋淋着黑胡椒粉的牛排,站在桌边粗略的切了几刀,然后才拉椅子坐下,喂进嘴里。 他是真的饿了,胃里叫嚣好久,明明放凉再热的牛排,他也觉得是饕餮盛宴。 黎容吃了两颗烤小土豆,自己的牛排还纹丝未动,他垂眸看向岑崤的盘子,舌尖轻舔了下唇,伸过自己的叉子,从岑崤面前叉走一块牛肉。 岑崤咀嚼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黎容。 黎容恍若未闻,慢悠悠的... 章节目录 第79章 第 79 章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身上的黏腻, 热水器终于发出告急的低鸣,黎容扶着墙壁,拖着疲惫泛酸的身子, 走到水流溅不到的地方,抽下浴巾,开始擦身上的水。 他身上有几处浅淡的红印,在水光中被描摹的格外诱人, 柔软的浴巾一裹, 将旖旎的痕迹悉数隐去。 黎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餍足的仰着下巴,眯着眼, 让潮湿的头发黏在脸上, 沿着肩头滴答滴答落水珠。 水珠又顺着紧实的肩滑到轻薄的背以及柔韧的腰,最后没入绵软的浴巾里。 他已经许久未感受这种充实和满足了。 虽然这种姿势身体累的厉害,但无伤大雅, 反正他现在更年轻,恢复的更快。 他抿唇含笑,眼睛弯着,神情暧昧的打量还在冲洗的岑崤:“某人的体力是不是有所下滑?” 他当然知道岑崤经过三天的考试已经很累了,更何况岑崤身上还有伤。 不过他难得有在这种事情上调侃岑崤的机会, 绝不会放过。 岑崤停下动作,望着黎容狡黠的笑, 勾起唇:“接受批评, 我努力恢复以前的体力。” 虽然他和黎容都没挑明,但彼此心知肚明以前指的是什么。 上一世那些放纵的, 肆无忌惮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黎容一手掐着浴巾的边角, 一手撑在洗手台上。 听了岑崤的话, 他眯起眼睛,伸手捞起挂在架子上的浴球,朝岑崤扔了过去,故作愠怒:“你敢!” 岑崤一抬手,稳稳接住,直接挤了沐浴液,用了起来。 黎容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已经没什么可扔的东西了,这才不满的撇撇嘴,将浴巾扣在自己脑袋上,揉擦着滴水的头发。 等把身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他将浴巾放在洗手台边,抱起自己的衣服:“我太困了,先回卧室了,喏,你洗完擦擦。”他努努嘴,示意自己的浴巾。 岑崤身上满是泡沫,勉强在水下睁开眼睛:“你不把衣服穿好?” 黎容抱着睡衣打开了门,半点穿的意思都没有,小声嘟囔:“又不是没拉窗帘,我还能怕谁看。” 他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迈出了卫生间,在门口的鞋垫上,蹭了蹭拖鞋下的水痕。 岑崤叮嘱:“吹下头发再睡!” 黎容背对着他摆摆手,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 等岑崤用光最后一点热水,擦干从浴室里出来,迈步进入卧室,看到歪倒在床上,被子只搭了半截,呼吸绵长的黎容,就知道黎容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黎容直接将睡衣甩在了床角,显然一回来就躺在床上睡了,尚未干的头发压在枕巾上,将枕巾润出一小片水痕。 岑崤轻叹口气,只好转回身在黎容家里翻箱倒柜找吹风机。 好在他和黎容同居过两年,十分了解黎容的习惯,在鞋架上面的壁橱里,他找... 章节目录 第80章 第 80 章 九区考核十天后, 蓝枢官网公布了此次考核的成绩。 岑崤将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九区鬼眼组工作,报道日期在A大开学后一周,届时韩江将亲自为所有通过选拔的考生接风。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岑家, 岑擎看着考试结果,长出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愁色少了一些。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这些年也没有好好相处过, 但说不关心是假的。 岑崤要做的事, 不管他如何阻挠,最终还是要用自己的三区背书。 如果岑崤失败了,那他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至少现在岑崤证明了, 他的确有可以一博的能力。 萧沐然却开心不起来。 她越是厌恶权力纷争, 勾心斗角,自己的家人就陷的越深。 但岑崤说的没错,她很憎恶自己的无能, 没办法帮助想帮助的人,没办法保护想保护的人。 萧沐然呼吸不稳,心慌意乱的看向岑擎:“你能……保住他吗?” 唯有在岑崤的事情上,她还可以跟岑擎正常交流。 岑擎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苦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岑崤是我儿子, 我难道会撒手不管吗?” 萧沐然稍稍扭过头,手指紧紧攥着楼梯的栏杆, 深吸一口气:“他想做的是……” 岑擎打断她的话:“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有害过黎清立,我从没想过因为你报复黎家, 你太轻看我了。” 萧沐然垂着眼睛, 轻声叹息:“我信不信又有什么用, 我又没资格替他讨回公道。” 萧沐然头发乌黑浓密,眼神楚楚可怜。 哪怕上了些年纪,她依然保养的很好,全身上下有种柔弱的,惹人怜爱的天真感。 当年就是这样,她看起来很乖,很听话,又知书达理。 岑擎第一眼就觉得投缘,所以在媒人送来的照片上随便一指,说了句:“跟她相亲还可以吧。” 他并不知道,那时候萧沐然已经有男朋友了。 岑家和萧家都是底蕴很深的大家族,从各方面来说,两个人都极其般配。 媒人欢天喜地,得到岑擎这句话,两方的家长也欢天喜地。 虽说萧沐然有个刚在一起的很喜欢的男朋友,但听说对方父母早逝,家境一般,萧家不太满意。 玩玩可以,但想结婚绝对不行。 可这道理跟萧沐然一讲,一向乖巧懂事的萧沐然却断然拒绝。 她心里,那个男朋友几近完美,无与伦比的优秀。 萧家也知道,一昧的阻止只会让萧沐然逆反,所以他们用了点手段,趁萧沐然和男朋友相处时间还短,彼此仍有不少隐瞒的心事,便找人挑拨,伪造短信记录,给那个男朋友泼了脏水,冠上莫须有的道德瑕疵。 萧沐然从小生活的环境单纯,对宠溺她的家人一向信赖。 毕竟在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刚接触不久男朋友之间,她还是会选择父母。 相信了男朋友那些道德瑕疵,她愤而提出分手... 章节目录 第81章 第 81 章 车子驶向A市开发区, 开过人车稀少的城郊时,路上出了点事故。 一辆拉着榴莲的箱式货车被追了尾,箱门掉了, 里面黄澄澄的新鲜榴莲滚了一地。 这些榴莲显然已经快成熟了,有不少开了口,飘着一股醇厚香甜的味道。 货车司机受了轻伤,胳膊被蹭掉一层皮, 不过好在没有大事, 喷了碘伏,用毛巾裹了起来。 只是这满地的新鲜榴莲让人头疼。 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不知多久才能将散落的榴莲捡回车上, 有些榴莲滚的太远, 掉在了绿化带外的田地上。 除此之外,货车边已经围了不少附近住着的村民。 他们拖家带口,不远不近的望着满地的榴莲, 没有一个人上前一步,也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只是用充满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司机,打量着马路,打量着成熟的香甜的榴莲。 司机一脸机警,满头是汗, 深蓝色汗衫已经被汗水打透,他抬着那只受伤的胳膊, 将手机贴在耳朵边, 冲着手机对面的人大吼大叫。 “你快点找人来吧!车追尾了!” “是是是,我已经报警了!” “别废话了, 榴莲没事!” ...... 也不知如此大的声音是喊给手机对面的人听, 还是喊给周围围观的村民听。 有颗榴莲挡住了岑崤的去路。 黎容放下咖啡杯, 拍了拍岑崤的胳膊:“停车,我下去一趟。” 岑崤不解其意,但还是将车往路边一靠,停了下来。 黎容推开车门下车,差点被正午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用手遮在眼前,朝马路中央的那颗榴莲走去。 货车司机见有人奔向他的榴莲,立刻警醒起来,小跑两步,站在离黎容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嘴唇绷紧,双拳紧攥,满脸透着紧张。 黎容用余光看到了对方的警惕。 但他神态自若的走到榴莲面前,蹲下身,将足球样大小的榴莲抱了起来,心平气和的走到货车边,将榴莲放进车厢里。 “帮你搬回去吗?” 货车司机怔了怔,显然没想到黎容特意停车下来,是为了帮忙。 其实如果他抱了榴莲就走,自己也没法阻拦。 货车司机皮肤被晒得很黑,年纪也不小了,头上零星带着白发,脸上也挂着隐藏不住的皱纹。 他已经在高速上跑了两个大夜,实在是疲惫的厉害,这才不小心追了尾,惹出了事故。 要是榴莲也丢了,这段时间的工作就全都白干了。 他动了动唇,嗓音沙哑,略带北方口音:“啊…..谢谢你。” 黎容一笑:“没事。” 既然黎容下去帮忙了,岑崤也没道理在车内呆着,他锁好车,也帮忙搬起一个离自己不远的榴莲。 其实他没有这么泛滥的善心,他知道黎容的善良也早就被荒唐的苦难消磨殆尽。 但黎容这么做自有他的原因。 有... 章节目录 第82章 第 82 章 短暂的家庭聚会再次不欢而散。 黎容走后, 老太太一瞬间卸去了全部精气神,连皱纹都深了几分。 顾浓是最让她骄傲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每次说的那么狠心, 就是怕黎容也出危险。 事情那么复杂, 能好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但看来煤气中毒的事并没有让黎容感到畏惧,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老太太轻声嘀咕:“他倒是真像浓浓。” 顾兆年轻嗤:“一样清高, 一样认死理,就是从小到大被捧得太高了,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多的是灰色地带。” 老太太抬起因为激动挂着血丝的眼睛, 问道:“你们校长, 有没有因为这件事给你穿小鞋?” 黎清立和顾浓的事影响太大了, 最先受到波及的肯定是亲人。 顾兆年抓了一下头发:“那倒没有, 我们校长还是明事理的, 他还问了问黎容呢。” 老太太一皱眉:“他知道黎容?他问黎容什么了?” 顾兆年回忆了一下:“就问我们平时跟黎容联系多不多, 关照多不多之类的, 我如实答了,我说那孩子主意正, 跟我们都不太亲。校长就说让我多关心黎容的心理状态,说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和红娑研究院发论文的态度, 都不会影响A大,A大只是个高校, 只教书育人, 对所有学子都一视同仁, 不会有偏见,也不会有优待。” 老太太叹息道:“树欲静风不止啊。” - 八月底报道日,A市已经几天笼罩在四十多度的高温里了。 没有风没有云,阳光炽烈的照耀着大地,沥青路面黏糊糊的,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黎容雇了个人,将他的行李搬到宿舍。 A大的宿舍面积不小,三人一个屋,屋内有三个卧室,卫生间和客厅是公用的,既保证了个人隐私又有同学交流的氛围。 分配给黎容的两个室友均是外省的,一个叫何长峰,个子很高,人也比较肥胖。 他的样子不算好看,脸有点长,还剃着寸头,走路挺着肚子,有点外八字。 不过他家境不错,有两个司机帮他收拾行李,擦床铺,扫地,他自己拎了把椅子在客厅一坐,等着别人干活。 他身上穿的用的看起来也价格不菲,一伸懒腰,还能看到某个奢侈品腰带的logo。 另一个叫宋赫,皮肤有点黑,像麻杆一样清瘦,带着方框眼镜,单眼皮,头发偏长,他表情不多,话也很少,从进宿舍起就一直在自己忙活。 他自然也偷偷打量过何长峰和黎容,何长峰的富豪气质让他有点敬而远之,但他也不愿主动接近黎容。 黎容自然也没心情跟两个陌生的室友扯家常,他并不会一直住在宿舍里,因为岑崤既要上课又要去九区工作,所以岑家在两个地方的中心买了套公寓。 他不忙的时候,可能会去岑崤的公寓呆着。 何长峰的两个司机不仅对何长峰小心翼翼,对黎容和宋赫也客气有加。 他们时不时就要问一句:“这个放在这里行吗?” “同学,你们客... 章节目录 第83章 第 83 章 A大共有八个食堂, 离宿舍区最近的叫村苑,这个食堂的价格相对来说较高,主要是服务附近的教职工家属的。 毕竟正常午晚餐时间,学生都在教学区和图书馆附近。 黎容重新走在A大的校园里, 看着道路两旁年岁已久的古木, 街边宣传学生创业项目的立牌, 还有为了新生晚会彩排节目的社团,只觉得格外恍惚。 仿佛重回高中这一年, 是一场美好又安宁的梦境,弥补了所有遗憾,也改变了他一潭死水的人生。 简复闲不住, 在大街上晃来晃去, 绕着黎容, 岑崤, 纪小川三个人绕圈。 “哎, 你们觉不觉得, 突然间少了个人, 还挺怪的。” 简复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砸吧嘴, 似乎在品味这种感觉。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以前在高中, 都是五个人,虽然林溱从一开始的小心敏感变成了总翻他白眼,但他还是习惯有这么个人在眼前晃。 林溱’允许‘他搭肩膀, ’允许‘他从身后熊扑过去,’心甘情愿‘跟他去室内滑雪, 摔七八个跟头也不发脾气,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哥们儿啊。 他不是说岑崤不好, 但是岑崤比他成熟太多了,喜欢的事跟他不在一个层面上。 纪小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怅然道:“对啊,我有点…想林溱了,不知道他在电影学院…怎么样,肯定能遇到…不少大美女同学吧。” 经过了一个假期,纪小川人瘦了不少,她换了发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眼镜也由原来死板沉重的黑色款式换成了银边的。 她的近视度数并不高,只是高中需要看黑板,不得不戴眼镜,其实平时在街上不戴也无所谓。 她的眼睛其实挺漂亮,是很标准的杏眼,圆圆的,带着孩子般的稚气。 没有了厚重的刘海遮挡,褪去了唯唯诺诺的气质,纪小川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美女。 当然,她的形象设计也多亏了对时尚越来越有审美的林溱。 简复听闻不大乐意:“美女怎么了,去电影学院又不是跟美女谈恋爱的。” 纪小川眨眨眼睛:“我也没说他…要跟美女谈恋爱嘛,电影学院还有…编剧系,导演系,才女也…多的是,林溱这种…乖乖的气质,应该比较…吸引学姐。” “不可能,他说要开大型演唱会的,谈恋爱绝对红不了。”简复越听越郁闷。 一想到林溱可能会谈恋爱,每天和女朋友一起吃饭上下课,根本没时间跟他们见面,他就烦躁,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有。 纪小川:“做偶像的话…确实不能谈恋爱,但是歌手…没问题吧?” 简复:“……反正他说过他不谈。” 林溱确实亲口跟他保证过。 那天他硬拖着林溱去滑雪,林溱第六次从半山腰摔下来,终于没有耐心的破罐破摔,往地上一坐,怎么都不滑了。 林溱本想好好学,也已经带好请专业教练的钱了。 但简复非说自己能教,不让他跟教练学。 两个小时下来,他发现简复能教个屁! ... 章节目录 第84章 第 84 章 岑崤怔忪在原地, 一瞬间,所有阴暗的,暴躁的情绪被抽离殆尽。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 原来情绪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 不需要拼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不需要强制谁留在自己身边, 不需要时时刻刻吸引谁的目光。 只要黎容一句坦坦荡荡的承认, 他就可以获得彻底的安全感。 承认自己的性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黎容大概是不屑这点负面影响的。 岑崤默默端着餐盘, 没有再靠近。 女生显然被黎容的坦诚吓了一跳。 她仔细打量黎容几秒, 有些尴尬道:“抱歉啊。” 黎容眼中含笑:“没事。” 女生捂着嘴,一溜烟儿跑回自己的座位了。 黎容也没多看她,只当成一段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 又低头,点开手机,冲着公告发呆。 纪小川端了一碗醪糟汤圆,一盘炒方便面, 她走到岑崤身边,疑惑的看了看:“岑崤,你在这儿看…看什么?” 岑崤这才回神, 轻飘飘道:“没什么。” 黎容听见了纪小川的声音,下意识扭头, 发现岑崤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 也不知站了多久。 两人目光对视,黎容缓缓翘起唇角。 他单手搭在桌椅靠背上,意味深长的问:“站在那儿干嘛, 怎么不过来?” 纪小川小跑两步把餐碟放到桌面上, 小声嘟囔:“对…对啊, 我在大后面就看到…岑崤站在这儿,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岑崤这才端着鲜虾云吞,缓缓走到黎容身边:“你的云吞,给你多买了杯西米露。” 黎容笑意未消,拿起筷子,在云吞里搅合了两下:“啧,躲在后面站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我的面坨了没有。” 他把云吞下面的面条挑起来,认真审视。 岑崤知道他在故意调侃自己:“怎么样,少爷还满意吗?” 黎容把筷子放下,瞥向岑崤,目光狡黠:“还行吧。” 岑崤轻笑:“那我去买别的了。” 他不打算继续接受黎容暗搓搓的调戏,转身要走。 黎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仰起头,脸色变得正经了些:“都听到了?” 岑崤自然不会撒谎,点了点头,低声道:“听到了。” 黎容轻笑,用食指在岑崤的手腕内侧敲了敲:“我的回答还满意吗?” 岑崤顿了顿,突然一俯身,贴近黎容耳边,吐息轻轻扑在黎容耳垂:“满意,不能更满意了。” 黎容被他温热的呼吸扑的耳根发痒,不禁缩了缩脖子,松开岑崤的手:“那你去买饭吧。” 纪小川一脸茫然,筷子挑着几根方便面,莫名其妙道:“什么…回答?” 黎容放走了岑崤,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让脸上难免升起的燥热降温,才慢条斯理的回答纪小川:“嗯,刚才有个女生来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拒绝了,事未竟,无心情爱。” 纪小川双眼放光,脸上写满了崇拜:“哇…老大,你好有…有追求!” 在她眼中,黎容... 章节目录 第85章 第 85 章 黎容看着这条消息, 不禁勾了勾唇角。 分班考试成绩刚出来,张昭和就找他见面了。 他一直知道,A大生化系未必干净, 刘檀芝之流还藏在普通工作人员当中, 看起来像是靠老公上位的关系户, 实则刘檀芝的权力,背景,工作能力远超李白守。 那这个心甘情愿做吊尾车的张昭和,就真的是他表面看起来那么不求上进吗? 黎容出门之前,给岑崤打了个电话。 黎容:“张昭和找我见面,不知道要多久,早饭就不吃了,你先忙自己的事吧。” 岑崤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经管系在举行什么室外活动。 岑崤沉声道:“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江维德对张昭和的态度很奇怪, 根据我多年……我并不认为是巧合。” 他是以自己在蓝枢三区多年的沁润为据判断的,联合商会内部也是错综复杂,等级分明,会与会之间, 部门与部门之间, 上下级之间,都有不少猫腻, 各色人见得多了, 就会无形中培养出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光。 培养不出来的人,注定走不长远。 他知道黎容听得懂。 黎容轻声道:“放心吧。” A大生化系位于理化楼, 共占据四个楼层, 距离理科图书馆很近。 在理化楼中办公的, 大多都是行政人员,普通讲师,带班主任和院系导员,真正教授级别的有单独的办公楼,环境面积要好得多。 张昭和自然是没资格去单独办公楼的,他的办公室在理化楼三层紧挨水房的一个十平米小屋里。 大概是上级领导看他年纪大,给他安排了单人办公室。 黎容走进熟悉的大楼,看到不少在墙壁上挂着的教授简介,二楼楼梯口有一块教授简介空了,还没来得及补新的上去。 相信这就是当初徐纬的位置。 徐纬自从辞职后,很快在A大销声匿迹,很少有人提及他,就连A大官网上有关他的信息也被删除,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究竟是什么人让徐纬畏惧成这样,甚至都不挣扎一下,干脆留在国外不敢回来了。 徐纬做出这样的选择,想必能确信对方的手段没办法伸到国外去。 黎容没有轻易联系徐纬,以免打草惊蛇。 A大理化楼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当年的建筑结构让走廊格外幽暗潮湿,即便内部重新装修过数次,也难掩岁月洗涤的陈旧感。 黎容站在张昭和办公室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半晌,里面传来略带沧桑的声音:“请进。” 黎容推门进去,正巧张昭和在办公桌前抬起头。 张昭和还是参加葬礼时的那副模样,穿着一身朴素单调的中山装,胸口的兜里揣着一支钢笔,这衣服不知道穿了多少次,领口已经有些缩水了,但仍然被理的很整齐。 张昭和那双眼睛依旧有神,挂在瘦削的脸上,让人很难不注意。 他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明显了起来,眉骨上方的红色胎记也跟着发皱。 ... 章节目录 第86章 第 86 章 黎容盯着那精致漂亮的金塔图案看了一分钟, 他没有继续翻张昭和的抽屉,而是转身回到沙发上,懒洋洋的靠着, 闭目养神。 他知道打开抽屉也不会发现任何东西的, 因为这都是张昭和早就准备好的。 倒水是假, 抽屉忘记关上是假,让他看到这个图案才是真。 张昭和都没用太复杂的手段,他故意让黎容看到,甚至走远的脚步声都大了许多。 黎容能猜到他是故意的,毕竟太过巧合就不是巧合。 而张昭和也知道黎容能猜到,如果黎容真是个反应迟钝的废物,他也不会找黎容来。 黎容闭上眼没一会儿,张昭和就举着水杯回来了。 黑色的保温杯里冒着浓郁的热气,热气升腾,弥散, 融入并不怎么凉爽的空气。 张昭和坐在朝阳的办公室,穿着长袖中山装,甚至没有开空调。 “久等了。”张昭和说话依旧客气,没有哪个老师会这么对学生说话。 黎容睁开眼睛, 唇角扯出一丝笑。 他和张昭和的年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种巨大的年龄差往往会带着跨越不过去的代沟和误解。 但张昭和居然能如此重视他。 “您找我想说什么?”黎容淡声问道。 张昭和坐下的同时,眼睛瞥了瞥那个没有关紧的抽屉, 抽屉完全没有拉动的痕迹, 于是张昭和移开了目光。 “我和你父亲是旧识,没办法只把你当成普通学生看, 你应该也听过我的名声, 班级带的不怎么好。我实在不忍心耽误你, 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 张昭和说话很慢,但吐字清晰,稳重,不会让任何人听不清楚。 但同时他的声音又没有太多起伏,用这样的音调讲课,学生大概都能睡过去。 “可以让我去一班?”黎容打断他的话。 张昭和并不否认,坦然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趁现在刚分班,很多人还没注意你的名字,不然也不好操作。” 黎容眼睑微垂,眼神落在打扫干净的地板上,轻描淡写道:“你跟我说这种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情合适吗?” 张昭和反问:“我不说难道就没有了吗?” 黎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没想到您是这么直率的人。” 张昭和苦口婆心道:“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如果决心跨入你父母的行业,那就好好干,我们这个行业门槛高,一学就要学到底,如果不那么喜欢,还不如换个赚钱多的专业。” 黎容摊开手心,自顾自的看着掌心的细细纹路:“我对生化的兴趣确实一般,但有人跟我说,一定要选这个专业。” 张昭和:“谁?” 黎容抬起眼,表情无辜的看向他:“徐纬,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张昭和沉默了一会儿,笑意加深,眼角的纹路更加深邃了:“之前风言风语的传出了很多消息。” 黎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脸上充满愧疚:“是啊,都怪我不小... 章节目录 第87章 第 87 章 黎容陪岑崤在公寓里住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他鸽了张昭和的开学动员会,陪岑崤去九区述职。 九区大楼他不方便进去, 就在对面的面包店一坐, 点了杯奶昔,又要了个手撕包。 岑崤临走之前, 扯过黎容的手,在他柔软的掌心捏了捏。 “不知道多久。” 黎容坐在椅子上,岑崤站在他身边, 两人拉手的动作虽然亲昵, 但并未引起很多人注意。 “这次要直面韩江和杜溟立了。”黎容轻声道。 哪怕韩江不知道岑崤和他的关系, 也会天然排斥岑崤。 谁也不希望自己手里的权力被瓜分走, 更何况是被背景深厚的岑家瓜分。 岑崤笑笑:“放心,韩江至少不敢光明正大拿我怎么样。” 岑擎毕竟是三区的会长, 也算是蓝枢联合商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韩江动岑崤之前,自然要掂量一下岑擎的反应。 倒不是九区畏惧其他会长, 只是惩戒个别违规企业容易, 想要硬刚某一商会的会长就没那么轻松了。 黎容突然倾身,把脸贴在岑崤腰侧,在他身上轻蹭了两下,然后才坐直身子:“去吧。” 岑崤目光变得柔情许多, 有些不舍的松开黎容的手:“中午我没回来,你自己去吃饭,胃刚好, 别又折腾坏了。” 叮嘱完, 岑崤收拾了下情绪, 推开面包店的门,直奔九区大楼。 现在的九区和几年后还是有些区别的,韩江下台后,九区在杜溟立的要求下,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耗费了不少资金。 杜溟立对外声称,这象征着九区的重新开始,但岑崤却觉得,他是为了洗掉韩江存在的所有痕迹。 就像岑崤对杜溟立说的,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权力滋味的人,一旦拥有了权力,是很难抵抗住那种美味的。 鬼眼组的纳新会在一层的报告厅举行。 参会的不仅有通过考试的新人,还有往届优秀员工代表。 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谁是新人,谁是老人。 新人往往忐忑不安,既怀揣期待,又充满惶恐。 韩江这些年不说业绩怎样,但威严是立的够足。 “韩组长什么时候来?” “好紧张啊,我们要不要坐前面一点,给韩组长留个印象?” “别了别了,你没听说吗,韩组长不喜欢溜须拍马那一套,你收收心思吧。” “啊……韩组长居然这么正直。” “不然呢,你以为鬼眼组组长是谁都能当的吗,就下克上的机制,要是韩组长有私心,早就被……” “那些前辈们都不笑啊,好严肃。” “九区本来就是个严肃的地方,我们嘻嘻哈哈的,还怎么给违规企业施压?” “听说今年的第一才十九岁,这也太年轻了,能带一个队吗,往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都是有丰富社会经验的。” “对啊,但人家考得好有什么办法呢,可能组长会有安排吧。” …… 岑崤把对... 章节目录 第88章 第 88 章 杜溟立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韩江并不愿岑崤独领风骚。 相比之下,韩江更愿意用他, 他有社会经验, 却又背景单纯,可以确认不是哪一派安排进九区的人。 但杜溟立兴奋的同时又不免冷笑。 韩江嘴里说的义正辞严, 痛彻心扉,但实则并未将那名无辜枉死的成员当回事,更没把梅江药业的问题当回事。 在韩江眼里, 这一切都不如制衡岑崤重要, 不然他就不会派两个新队长去调查, 而是选更有经验的老人。 意识到这一点, 杜溟立更加确信了自己考来九区的意义。 他就是要把这样道貌岸然的人赶下去,还各界一片安宁。 岑崤的表情很平静, 他只是抬眸,紧紧盯着韩江那张正义凛然的脸。 他的眸色很深,看不出喜怒, 拇指轻动了一下, 笔帽“咔吧”一声扣紧。 韩江转过脸来,问岑崤:“岑队长有意见吗?” 岑崤勾唇,眼神漫不经心:“这么重要的任务,鬼眼组就交给两个新人?” 这也是杜溟立想问的问题, 他没想到岑崤丝毫不惧韩江,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杜溟立不相信岑崤不懂韩江的意思,岑崤问, 就是要韩江难堪的。 果然, 下面开始窸窸窣窣—— “对啊, 既然这么重要,不该交给新人啊,不然大概率还是没有结果。” “新人怎么也不会比其他队长能力强,有点难啊。” “我也不懂,还是交给老队长比较靠谱吧,弄得我都紧张了。” “可能……韩组长有自己的考量?” …… 韩江静默了一会儿,目光朝后排一扫,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韩江:“我刚才说了,已经派人调查过,但是无功而返,选择你们两个,当然因为你们各有优势。杜溟立社会经验丰富,这些年在各个领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相信他能发现其他队长发现不了的盲区,至于你,你不是还有三区呢吗?” “三区?三区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岑崤是蓝枢三区会长的儿子。” “好家伙!背景这么深,怪不得考的那么好。” “所以韩组长是想通过他利用三区的资源,不愧是组长,深谋远虑。” “可我记着三区跟医疗行业不沾边啊……” “你懂什么,蓝枢有一个会长是吃素的吗,他们肯定能得到我们拿不到的信息。” …… 杜溟立眯着眼,打量岑崤的表情。 韩江的术话非常狠辣,明褒暗贬,先是肯定赞扬了他,期待他的能力,然后提起岑崤,就是一句三区。 这样无形中将岑崤和三区捆绑在一起,哪怕到时候岑崤真的查出了梅江药业的问题,其余人也只会认为是三区的助力。 杜溟立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打压岑崤的工具,韩江明显更忌惮岑崤,这一切都并不让他愉快。 他更加觉得,外界对韩江的赞誉都是名不副实,九区也... 章节目录 第89章 第 89 章 九区工作证, 工作合同还没办好,岑崤暂时没有相关权限,无法动弹。 如今只能尽快收集资料, 等权限打通了,再去梅江药业‘拜访’。 简复:“我还没正式拿到一区的实习身份呢, 你们那儿进展也太快了吧?” 他缩在被窝, 蒙着被子, 瓮声瓮气的跟岑崤打电话。 岑崤:“不是进展, 是九区的事。韩江让我调查梅江药业, 你从一区弄点信息出来。” 简复:“嗯……你等我明天,再去偷一下管理组的授权。” 岑崤叮嘱他:“被发现了就往岑擎身上甩锅, 他总能找到说辞。” 简复:“啧,哥你对亲爹是真不客气。” 不过简昌沥也不傻,知道简复肯定是给岑崤办事,提岑擎的名字,不过是堵简昌沥的嘴罢了。 第二天下午, 也不知道简复使了什么手段, 给岑崤抱过来一沓资料。 这些资料没有存电子版, 看过之后要及时碎掉, 不然会给一区带来麻烦。 黎容把资料拉到自己面前, 语气轻松的问:“授权好偷吗?” 简复耸耸肩, 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明目张胆偷呗,一看监控就能找到我, 但我只查梅江药业, 又不涉及重大机密, 他们基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告诉我爸妈。” 黎容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赞许道:“有出息。” 简复:“违法处罚信息,年报之类的,网上都可以查到,既然披露了应该问题不大。梅江药业前几年犯事被罚了很多,资金链断裂,差点就要破产,但素禾生物及时注入了一笔钱,算是把梅江药业给救活了。 素禾生物可真是个财力雄厚的大资本,我买他们股票还赚了不少钱,虽然披露资料显示梅江药业的法人代表和执行董事还是何大勇,但根据我从一区找的未披露消息,梅江药业如今赚的钱,大部分都流入了素禾生物的腰包,他们私底下应该另有合同,梅江药业就是素禾生物向外延伸的一个触手罢了。” 岑崤轻皱了下眉:“真正的获利者,确实很少自己当法人代表。也就是说,在几年前,梅江药业就是素禾生物的傀儡了?” 简复:“可以这么说,素禾生物的野心挺大的,他们注资的也不止梅江药业一家小药企,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抢占市场,实现行业垄断。”说着,简复神秘的一笑,朝黎容和岑崤勾了勾手指,“我这儿还有个小道消息,说六区的会长蒋钟以前就是素禾生物的高层,出走之后进入蓝枢联合商会,一路爬到会长的位置,如果是真的,他能不给素禾生物行方便嘛?” 岑崤低声道:“这种小道消息你在外面谨慎点,六区被取缔,原因很复杂,但蒋钟算是平安落地,如果他真有问题,不至于九区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江既然让他们来查梅江药业,就不怕牵扯到梅江药业身后的素禾生物。 这至少说明,九区鬼眼组和素禾生物没有利益往来。 韩江这个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这些年也拒绝过不少金钱上的诱惑,算是禁得起考验的。 不过当权久了,难免落入权力制衡的怪圈。 岑崤唯一想不... 章节目录 第90章 第 90 章 “艺术史?我们专业为什么会上艺术史?”黎容疑惑道。 宋赫怔了一下, 显然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他只是为了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从没想过为什么要临时加课。 何长峰轻哼一声,显然也对突然多了一门课很不满意:“你不知道萧沐然是客座教授?人家开课很随机的, 想来上课了学校就立马给安排,反正是年级大课,你不去可以逃, 又没人管。” 宋赫干巴巴道:“我们上学期的课也不多, 而且这位教授很出名, 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去。” 光是邀请室友一起去上课,宋赫就臊的面红耳赤, 紧攥的拳头都在微微发抖。 黎容一看就知道,宋赫别有目的。 他太紧张了, 而且内心根本不认可自己的行为, 所以做的格格不入。 黎容意味深长的瞥了宋赫一眼, 却转过头去问何长峰:“随机开课也应该开到文科那边,怎么到我们理工科了?” 他并不是想问这个无聊的问题, 只是为了略过宋赫的邀请。 何长峰耸了耸肩, 把鸡翅桶往小餐桌一放,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油:“那谁知道, 反正就四节公开课,又不考试。” 黎容一皱眉:“好烦啊, 我只对生化感兴趣,对艺术没兴趣。” 何长峰瞥了他一眼, 表情一言难尽,幽幽道:“呵呵, 我对生化都没兴趣。” 他心道, 黎容还好意思说自己对生化感兴趣?感兴趣就进了张昭和的班, 那这兴趣基本上算是掐断了。 黎容挑了挑眉:“哦,你们省的保送限制专业?” 何长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不自在的抖着膝盖:“不是,我爸非让我报这个。” 黎容目光微垂,不动声色的循循善诱:“你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选个门槛高又苦的专业?” 宋赫发现自己又插不上话了,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放弃强硬开口。 不过他也没回房间,而是默默听着。 何长峰撇撇嘴:“我们家开药厂的啊,我不学这个,将来怎么继承我爸的公司?” 他提起自己家的公司,言语间还是充满自豪的。 显然何大勇给他创造的生活条件让他很满意。 何长峰似乎还不知道何大勇的苦闷,以为自己学生化是为了子承父业,接管何大勇的公司,殊不知何大勇是想让他自己闯一片天地。 黎容:“药企……我好像只听说过素禾生物。” 何长峰皱了下眉:“素禾啊,跟我们家很熟,我爸经常跟他们老总一起吃饭。” 他也知道自己家的梅江药业可能没那么出名,但又自尊心作祟,不肯失了身份,所以赶紧抛出了和素禾生物的亲密关系。 黎容若有所思,笑容中略带羡慕:“那你将来实习应该不用愁了,素禾生物的实习名额很难拿。” 何长峰很喜欢这种不经意的吹捧:“去素禾实习也没那么难吧,我去玩的时候见过不少实习生,但是转正比较难。” 其实实习名额也很难得,素禾靠着甲可亭,这几年发展越来越快,已经直逼国内第一大药企,每年应聘的人数多如过... 章节目录 第91章 第 91 章 岑崤所说的苹果这件事, 是黎容印象中为数不多的,自己无理取闹的时刻。 那时候GT201项目刚立项,黎容压力很大。 但他习惯于自己消化, 不想跟人倾诉。 压力累积的多了,他就开始焦虑,每天睡不踏实, 夜晚频频惊醒。 为了缓解焦虑, 他只好在深夜惊醒的时候,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削苹果皮。 做件精细但难度不大的事可以让他放松一点, 一开始他也削不好,苹果皮削的厚, 几下就断了。 但因为惊醒的次数太多, 练得太频繁, 没多久就掌握了让苹果皮不断的方法。 削好的苹果他也不吃,就找个盘子放在餐桌上, 第二天早晨岑崤起床看到, 会顺势解决掉。 不知道岑崤会不会以为是他故意给他削的,但那时候的黎容不关心。 有天他照例压力大的喘不过气, 又盘腿坐在客厅削苹果,但可能手法越来越纯熟了, 他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溜号,脑子里想的, 全都是项目的事。 岑崤半夜口渴,醒来觉察出他不在, 才下楼来找他。 黎容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竟然没有发现岑崤。 岑崤也没打扰他, 他一向对黎容的不寻常举动无能为力。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想到手太干燥太滑,一下子没拿好,水杯滑落到大理石酒台,发出清脆的巨响。 黎容正魂游天外,被这声响动吓的一抖,刀锋一歪,将苹果皮割断了,还划破了手指。 黎容感到一阵细小的破裂的锐痛,紧接着,鲜血沿着拇指流了下去。 他原本就不安定的心更加烦躁了。 他突然站起身,将水果刀和苹果重重的扔在茶几上,冲厨房的岑崤吼道:“你就不能小声点!” 苹果砸在光滑的茶几上,滚了几圈,又跌落在地,狼狈的歪倒着,汁水溅了满地。 偌大的别墅里骤然安静,只有秒针匍匐前进的“沙沙”声。 岑崤也吓了一跳,他那时还没意识到,黎容的心理创伤已经很严重了。 黎容用掌心抵着额头,重重深吸一口气,牙齿打颤:“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眼前?为什么一点空间都不留给我?” 其实划破个口子,或是没削好苹果都是很小的事情,他明知道自己在借题发挥,但他控制不住。 他控制不住想要宣泄的欲|望,控制不住痛苦,控制不住流眼泪。 黎容一边哆嗦着,一边感觉到脸上一片潮湿的凉意。 他又觉得在岑崤面前哭太丢脸了,所以抽了张纸巾,粗鲁的擦掉手上的血迹,然后将废纸一扔,一甩手,大跨步上了楼。 他也没有意识到,岑崤是他唯一能够倾泻情绪的人,因为他无比确认岑崤不会真的从他眼前消失,因为那些他理解不了的复杂的爱和恨。 岑崤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跟上楼去。... 章节目录 第92章 第 92 章 萧沐然这个级别的客座教授, 脾气都是很古怪的。 她难得来A大上门课,学校一般都会尽力协调她的时间。 《艺术史》被安排在上午第一节,对此,各位新生也表示很满意, 因为这种大课堂, 基本不会有人管纪律, 想睡就睡, 想看手机就看手机。 文科类的公开课,被大家默认为水课,即便萧沐然名字前头有一连串光鲜亮丽的前缀,他们也不在意。 当然,萧沐然本人也不屑管别人是不是认真听她的课。 她就是为了黎容来的。 得知岑崤和黎容成为朋友,且要为黎清立翻案,萧沐然已经纠结好久了。 黎清立出事后, 她立刻缩进了为自己搭建的安全区里, 不敢听任何消息,因为那些消息除了让自己痛苦,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她不是没有祈祷过,能有人挺身而出对铺天盖地的侮辱谩骂叫停, 能有人披荆斩棘深挖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能有人抽丝剥茧追寻正义和真相, 能有人珍视一个科学家的清白。 她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自从那天岑崤参加完九区的考试,没有选择回家, 萧沐然就知道, 她已经跟岑崤渐行渐远了, 不仅是心理上的渐行渐远, 而是连三观都完全背道而驰。 她被囚于原地,岑崤却向着她期盼的目标前进了。 萧沐然整日待在家里,用最好的猫粮喂勿忘我,精心照顾它,为它梳理皮毛,宠溺的逗它开心,为它置办了一间小卧室,里面放满了所有据说猫咪会喜欢的东西。 但明明,黎清立还有一个儿子,一个背负着骂名,委屈,债务,伤痛的儿子。 她对猫咪再好,也帮不到黎清立什么,不过是感动自己罢了。 所以她想亲自见见黎容,想看看这个孩子是如何从崩塌的世界观里存活下来的。 - 黎容为了避开锲而不舍要求一起走的宋赫,特意晚了半小时起床。 宋赫已经背好了书包穿好了鞋,他站在黎容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黎容,都快上课了,你还不起来吗?” 他并不是健谈的性格,也不愿主动跟谁建立友谊。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努力接近黎容。 黎容靠在床上,手里捧着本《策略思维》,从起床到现在,他读了几十页了,也已经读的不耐烦了。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困倦:“你先去吧,我马上起。” 宋赫是个很守规矩的学生,他低头看了看表,离上课只剩半个小时了,连去食堂吃早饭都来不及。 他实在等不了黎容,只好一咬牙:“ 那我先去了,你别迟到。” 黎容一抬眼,将书扣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宿舍的隔音并不太好,他能听见宋赫的脚步声,能听见关门声,不久后,宿舍里一片寂静。 黎容松了口气,这才把被子一掀,下了床。 他不知道宋赫为什么突然跟他套近乎,但他现在没心思深究背后的原因,所以只能简单粗暴的和宋赫的愿望反着来。 刷牙的时候,黎容收到了岑崤&#3034... 章节目录 第93章 第 93 章 “下课。” 萧沐然话音刚落, 下课铃声也随之响起,教室里顿时聒噪起来,几个班的人随之而动, 乱成一团。 宋赫试探性的问:“你…你们班一会儿有课吗?” 黎容眼睑一垂, 淡淡道:“没课, 我去找朋友。” 宋赫喉结一滚, 背绷的笔直, 眼睛望向黑板, 装作漫不经心:“什么朋友啊?” “哈。”黎容扯了扯唇,没有回答。 宋赫等了一会儿, 确认黎容没有分享的欲望,他只好不尴不尬道:“我们班还有课, 先走了。” 说罢, 他把给黎容带的那袋面包留在了桌面上,一扯书包, 快速逃离了阶梯教室。 黎容扫了一眼起酥面包,又眯着眼看向宋赫的背影。 这又是谁, 让宋赫来接近他套话呢? 选了宋赫, 是没有别人能收买,还是并不指望宋赫套出什么关键信息,只是单纯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呢? 黎容只想了几秒,就收回目光, 因为他发现, 萧沐然并不急着走, 似乎还期待着多看他几眼。 这种认知难得让黎容感到惶恐。 一个本应该对他恶语相向的人, 不仅没有针对他, 反而向他释放善意。 这可能是唯一一件他预判错误, 但事实却比他想象好的事情了。 不过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岑崤的母亲交流,所以他巧妙的避开萧沐然的关切,夹在人流之间,默默出了教室。 只是鬼使神差的,那个能量棒的包装纸他没扔,反而一直在手里攥着。 萧沐然欲言又止看着他离开,并没有开口阻拦。 而且很快,她也没精力看着黎容了,因为有几个学生凑了过来,表示对她讲的东西感兴趣,开始问东问西。 黎容出了教室,和岑崤约着在教学楼后的小花园见。 他手里揉着那个撕开的包装纸,往茂密干燥的草坪上一坐,将书包甩在一边。 岑崤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黎容盘腿坐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低头垂着眼,手里揉搓着什么,阳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被照耀的泛着棕,侧脸却是细腻的白。 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学楼外安静空旷的很,但黎容坐在那里,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见了我妈,感觉还好吗?”岑崤慢悠悠走到他身边。 黎容仰起头,顶着阳光眯起眼:“九区的事情办好了?” 岑崤点点头:“材料都交齐了,审批流程大概三天能下来,就可以去领证件了。” 黎容一把拽住岑崤的胳膊,将他扯了下来,和自己一起坐在草地上,然后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一条腿压在了岑崤膝盖上:“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你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忘记,上一世萧沐然极力反对岑崤和他在一起。 岑崤膝盖上担负着黎容小腿的重量,非但不嫌累赘,反而伸出手,轻轻揉捏着黎容的肌肉:“真的想知道?” 黎容:“当然。” 岑崤轻叹一口气,将手掌搭在黎容膝上,低声道:“如果她排斥我跟你... 章节目录 第94章 第 94 章 岑崤抬起手, 扶着黎容的腰,目光细细描摹着黎容的眉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炽烈的爱意。 半晌, 他喉结滚了滚, 低声道:“我也会负责的。” 黎容目光流转, 牙齿抵了下舌尖,然后他单手撑地,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岑崤的胳膊:“起来吧, 要是被人拍到,咱俩这姿势够上论坛头条了。” 岑崤环着他的力道本就不重,黎容扶着他的胳膊,腰腹一用力,从岑崤腿上下来, 翻了个身, 便又坐在草地上。 岑崤也撑着坐了起来, 手背到身后,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草叶。 黎容懒洋洋道:“这么说, 我以后有机会逛逛萧家私藏的宝库了?” 据说那是萧氏家族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真真正正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这些藏品偶尔会借给博物馆展出,但每次也就借一两件, 想一口气看全的机会几乎没有。 岑崤贴着黎容耳边,暗示道:“你要是想看, 跟我说也管用。” 黎容眼中含笑, 盘起腿, 手指勾着草叶一圈圈打转:“现在还是算了, 我一贫如洗, 怕看多了心里不平衡。” 岑崤轻笑:“说点正事,韩江给我和杜溟立每人分配了五个人,我这里的人都是A大毕业的,算是正统的学院派。其中一个还是你同系的学长,不过他毕业之后没再深造,转行去做了教育行业。” 黎容点点头:“考九区的人还真是五花八门。” 岑崤淡淡道:“是啊,不过韩江还是没少藏小心思,杜溟立那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过药企,了解生物行业,我这边唯一一个算得上有联系的,就是你这位学长,但他十六岁上A大,二十岁毕业,干了十二年教育,相关知识已经忘没了。” 黎容:“十二年......” 他对这个数字敏感,是因为慧姨在A大摆摊也已经十二年了,眼看着要奔第十三个年头了。 岑崤:“现在我和杜溟立的证件还没下来,下来之后,我会找人盯着他的进度,他自然也会找人盯着我,所以你……” 黎容知道以后的日子可能得更加谨慎,不光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在密切注视他,还有个视岑崤为对手的杜溟立。 “说到盯着,我有个室友盯我盯的倒是漏洞百出,我虽然还没猜到是谁买通的他,不过这人要是真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找他实在是太蠢了。” 更何况他大部分时间都去岑崤的公寓住,要不是为了从何长峰那里套话,他根本懒得回来。 岑崤眯了眯眼:“你要是觉得烦,我想办法把他调走。” 黎容摇摇头:“不用,暂且看看他要做什么,对了,你这节没课?” 岑崤:“有啊。” 黎容眨眨眼,疑惑道:“……那你不去上课?” 岑崤挑了下眉,反问道:“有必要吗?” 黎容:“……” 倒也是,岑崤和他一样,该学的都学一遍了,只不过有九区的身份在,岑崤不得不考一班证明自己没打算荒废学业,一班和吊尾车的要求自然是不一样的,岑崤不像他这么自在。 但是,谁又真的会跟三... 章节目录 第95章 第 95 章 “慧姨你见过?”黎容和岑崤都显得很诧异。 他们一个曾经是红娑研究院最年轻的研究组长, 一个是蓝枢联合商会三区的实际掌权人,但张昭和透露过的这个图案,他们都没有印象。 黎容曾经以为, 这个图案所代表的含义, 一定比他们能够接触的范围还要深, 却没想到,慧姨居然见过。 慧姨唯一比他们多的,就是在A大呆的年头了。 徐唐慧早期管理学校实验室, 被污蔑开除后,就一直在广场上摆摊,得益于黎清立的帮助,她可以进出A大图书馆和机房,这些地方都并不机密。 他们想错了? 简复:“难不成是在图书馆见到的?” 林溱:”要是图书馆就难找了, 不是说A大图书馆有名的多吗?” 徐唐慧迟疑了一下, 摇了摇头:“你们给我时间想一想, 太久了,我得捋一捋。” 黎容安抚道:“好, 您别着急,慢慢想。” 这件事的确不急, 张昭和既然有意让他看到,早晚有一天, 也会主动告诉他的。 只是等张昭和主动说,他们可能就失去了先机。 黎容敲了敲桌面, 看向简复:“有空帮我查一下宋赫这个人, 是我另一个室友。” 简复:“查什么, 不会你两个室友都跟这件事有关联吧?” 黎容勾唇:“他应该是个小角色, 但是被人盯着的感觉, 实在是不舒服。” 简复:“行。” 他偷权限已经偷的轻车熟路了,一区里的人都见怪不怪。 正事谈完,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多了。 纪小川打了个饱嗝,揉着肚子进入贤者时间,喃喃道:“和你们…聚餐简直就是…给我增肥的,你们都…不吃。” 林溱不敢胖,控制饮食久了,饭量也小了,简复心思不在吃上,但纪小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爱接林溱的话。 黎容和岑崤一直忙正事,筷子都没动几下,徐唐慧吃惯了家常菜,在这种偏高档的餐厅吃不习惯。 徐唐慧笑着给纪小川倒了杯柠檬水:“能吃是福,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吃点好的,等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没胃口了。” 纪小川捧着水杯,抿了一口,憨厚的笑笑:“我可能是…以前憋坏了,我弟弟出生…生后,好吃的就都…让给他了。” 谈起家里的事,纪小川已经神色如常了。 她现在帮着慧姨经营网店,慧姨的生活也不再像以前一团死寂,除了手套围脖帽子,她也开始做些钩针娃娃,玩偶,手工挂件,都是小女孩喜欢的装饰品,有林溱做广告,销量特别好。 纪小川靠着这些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再低声下气的向家里要钱了。 徐唐慧一本正经道:“你家里做的不对,即使是姐弟,也不能什么都让给小的,这不公平。” 纪小川耸了耸肩:“让我爸妈…懂得儿童心理学,教育学就…就是天方夜谭,他们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黎容:“他们这段时间来找过你吗?” 纪小川揪了揪头发,嘟着嘴:“有,但是我…我没见。” 黎容叮嘱道:“别被家里分散精... 章节目录 第96章 第 96 章 黎容和岑崤躲在家里睡了一下午, 拉开窗帘,发现天都变黑了。 但睡醒之后,他的确心情好了许多。 黎容身上出了些薄汗, 他掀开被子, 坐了起来,头发凌乱的呆滞几秒, 然后才回身推了推岑崤:“你晚上有课吗?” 岑崤:“还没来得及看。” 黎容往岑崤身边蹭了蹭,眯着眼睛道:“你不会忘了,大学课程是有签到的吧, 你可是一班。” 岑崤也撑着床半坐了起来, 被子从他身上滑下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黎容挑眉疑惑:“我难道不是一直比你守规矩?” 岑崤抚摸着他乱蓬蓬的头发, 凑上去在他压出痕迹的左脸亲了一口:“那你多向我学习。” 黎容只好无奈摇头。 他晚上是有课的,但岑崤没有回学校的意思,他也不打算回了。 黎容:“都快八点了,晚上吃点什么?” 岑崤:“订点东西吗?” 黎容翻身下床,用掌心揉了揉发热的脸:“那你订, 我去打点果汁。” 他从岑崤的大衣柜里翻出件睡衣,披在自己身上,然后拖着两条笔直细长的腿, 明晃晃的从岑崤眼前走过, 去了厨房。 岑崤盯着黎容离开, 才勾着唇角拿起手机, 开始查附近的外卖。 岑崤的公寓每天都有阿姨来送新鲜水果,来不及吃完变得不新鲜的,阿姨也会收拾带走。 他在冰箱里翻了翻, 找出一个香蕉两个猕猴桃, 洗净放在案台上, 抽出水果刀。 香蕉打算和牛奶一起榨,猕猴桃就直接榨汁。 黎容捏着刀,动作娴熟的在手里耍了两下,才将刀尖刺入猕猴桃。 他现在身体基本恢复好了,也是时候把训练捡起来了。 他想着,等梅江药业的事情结束,就去找唐河,系统的订制一份训练方案,哪怕一时半会赶不上岑崤,也绝不能掉链子。 他将猕猴桃切成块,手上沾的全是湿淋淋的果汁,正准备扔进榨汁机的时候,简复的消息一条条弹了出来。 【简复:你和我哥是不是屏蔽了小群?】 【简复:没良心啊,五个人的群你们都屏蔽!】 【简复:你那个室友宋赫,我给你查了,你来看看。】 【简复:啧,我溜了下半节课给你查,感不感动?】 【简复:在不在?在不在?还没下课?】 【简复:晚上不跟你们一起吃饭啊,我去视察电影学院的食堂。】 黎容的注意力被简复的留言拉了过去,他顺手就把猕猴桃,香蕉和牛奶一起装进了榨汁机,扣上榨汁机的盖子,他直接打开简复发给他的文件。 宋赫果然如他所料,家庭条件并不太好。 原因是,他家里有个患了细菌性早衰症的妹妹,据说是五岁的时候在幼儿园被同床的孩子传染的,现在也一直在用药。 如今他妹妹已经用药快四年,家里入不敷出,连他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借的。 宋赫曾经向学校申请了助学金,但因为他父母身体健康... 章节目录 第97章 第 97 章 三天之后, 岑崤正式拿到了九区的工作证,拥有以鬼眼组的名义视察梅江药业的权限。 拿了权限之后,他打算给本队的五个人开个会, 简要介绍一下他这里获得的信息, 再问问他们的想法。 这种会黎容是肯定要去旁听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又翘了半天的课。 开会的地点在A大附近的一个茶室。 茶室门脸不大, 一楼也窄,但二楼却别有洞天,隐蔽性很好。 茶室只服务于附近的社区居民, 利润不大, 但尚能糊口, 往来的都是多年的老顾客,比较牢靠。 岑崤队内的五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能力暂且不知,但至少精力充沛。 黎容并不打算参与讨论,为了降低存在感, 他甚至拉着椅子坐在了边角。 但这依然挡不住,他一进来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一是因为他很陌生,二是因为他很漂亮。 岑崤看了黎容一眼, 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朋友, A大生化系的。”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黎容的专业, 也就间接解答了他请黎容来这里的原因。 “这么巧, 我也是A大生化系毕业的,不过毕业十多年了。” 说话的叫耿安,算是黎容的学长, 此人长得倒是浓眉大眼, 只不过人到中年, 发际线日益升高,显得眼睛更突出了。 黎容知道,这就是岑崤口中那位从事了教育行业又来考九区的学长。 不过为了勾的耿安多说话,他还是问了一句:“那学长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耿安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忘光了,说实话,当初不太喜欢生化,是被调剂过去的,上课也没怎么学,大学毕业就跟人一起创业搞教育去了。” 有个二十五岁左右,刚读完储运研究生的娃娃脸好奇问道:“教育行业不是挺热吗,怎么干了十多年要转行了?” 娃娃脸叫于复彦,考九区单纯是因为秋招春招都没找到好工作,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考上了。 耿安看着这个刚出校园的新鲜面孔叹了口气:“实体不好做啊,竞争太激烈,十多年也没有起色,以后就要走下坡路了,我觉得没意思,也不想操心资金的问题了。” 于复彦单纯道:“那也比我强,我毕业投了二十多份简历都没应聘上。” 耿安笑笑:“二十五岁就能考上九区,够厉害了。” 于复彦听这夸奖有些惭愧,因为他不是这里最小的:“那还是队长厉害,队长才十九岁。” 黎容闻言轻挑眉,和岑崤对视了一眼。 如果算上上辈子,岑崤也该是二十五了。 耿安和于复彦还算是理工科的,另三位,就是完全的文科生,跟生化制药领域更是一点边都擦不上。 这几天他们除了办理入职手续,也没渠道没能力打听什么事,拿出来的整理资料,也都是网上随处可查的,梅江药业吹牛的通稿。 他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顶多跑跑腿打打杂。 ... 章节目录 第98章 第 98 章 正说着, 黎容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低头一看,正巧张昭和又发来一条消息。 【张昭和:人生是你自己的, 你要为自己负责。】 黎容扣上手机,依旧没有回复, 他又抬头问耿安:“你们班花和韩瀛的事, 你还知道多少?” 耿安眨了眨眼, 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按岑崤的话说, 韩组长的儿子高中毕业就在国外了, A大这个很可能是同名同姓的。 可既然和韩组长无关,怎么这个漂亮学弟又如此感兴趣? 耿安笑笑:“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可能她当初的闺蜜知道多一点吧,那时候我忙着写毕业论文呢,没太关注这件事。” 黎容半站起身,捞过茶壶,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一边看着茶水沿壶嘴往杯中流, 一边漫不经心道:“实验室约会的事也是她闺蜜说出去的吧。” 耿安抬眼看了一下岑崤的脸色。 明明岑崤才是他们队的队长, 但这个请过来的漂亮学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茶也只给自己倒,完全没有尊敬岑崤的意思。 当然, 岑队长也根本不生气。 见岑崤对黎容的提问没有反应,耿安才继续道:“那肯定啊, 不然谁能知道他们大晚上在实验室干了什么。” 于复彦:“嗐,朋友之间就是这样,说不告诉别人, 转眼之间就传出去了, 尤其这种恋情, 年级里传得特别快。” 耿安尴尬道:“对,那时候脑子里除了学习也就是搞对象了。” 黎容将茶杯举到唇边,垂眸吹了吹热气:“你们班花叫什么名字?” 耿安顿了顿,他总觉得黎容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气场,这种感觉他在岑崤身上也体会过。 而且俨然,黎容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了,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有来头吗? 耿安:“姜筝,我们班花叫姜筝,生姜的姜,古筝的筝。” 黎容微微一笑:“谢谢,我问完了。” 耿安小心翼翼的问:“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黎容眼睑轻颤了一下,用自己的茶杯碰了碰岑崤的,轻声提醒:“都放凉了。” 岑崤总算开口,不过他没忙着喝茶,而是将一沓文件推到茶桌中央:“关于原合升这款药,我这里收集到了一些患者评价,都是梅江药业找专业人士删除的差评,你们看一下。” 他一说话,就打断了耿安的发问。 耿安也很识趣,知道岑崤不想再继续韩瀛的话题了。 便赶忙装作对这沓患者评价很感兴趣的样子。 于复彦歪着头,往前凑了凑:“删除的差评都能找回来啊?” 岑崤这才将已经半凉的茶喝净:“只要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都能找回来。” “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耿安却知道,梅江药业花钱删除的差评,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恢复的,岑崤必然是动用了蓝枢联合商会的能量。 互联网商会由蓝枢一区负责,看来岑崤在一区也有人脉,怪不得韩江敢把这个任务交给新队长,这种能量和... 章节目录 第99章 第 99 章(二更合一) 岑崤没着急去梅江药业实地考察, 他也知道,蓝枢内一定有梅江药业的耳目,鬼眼组什么时候去, 谁去,梅江药业都能提前知道, 并消灭一切痕迹。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他都在走访那些被删评的原合升受害者。 但因为学校课业的限制, 他本人没法走远,只好拜托队里的五个人频频出差。 走访过程很艰难, 即便有简复提供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但有些受害人已经去世, 他们的抱怨, 怒火, 怨愤随着生命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而网络删除了他们最后的悲鸣。 有些早就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想要再次寻找他们定居的位置, 又是一阵奔波,况且鬼眼组这些年在韩江的领导下, 越来越高高在上, 与普通老百姓之间隔着天堑鸿沟, 好多人根本没听说过蓝枢九区, 鬼眼组的名字, 还以为他们是骗子, 拒绝沟通。 也有的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他们的亲人已经离开, 自己也了无牵挂, 这些年劳心劳力, 已经身心俱疲,所以不愿意再为没有好处的事情费神,至于那些仍然被蒙在鼓里的患者,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穷则独善其身,谁也不能要求谁站出来主持正义。 但更多的是眼看着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愤怒痛苦,但因为缺乏法律常识,缺乏相关知识,没有保存证据,空有一腔愤懑,满腹牢骚,但这些都不能成为证据,还会被梅江药业反告诬陷。 也有一些被删评,被限制发言的人挣扎了数个月,但随着关注度越来越低,最开始凑热闹的人也散了,被更新鲜的热点吸引走了,剩下的受害者就像被放逐到了世界尽头,满眼荒芜。他们终于放弃退网,简复也只能查到他们最后留在网络上的信息,但这些信息不少已经过时,甚至不准确了。 就是这样的现实,让梅江药业可以肆无忌惮的敛财,让原合升这款一直被质疑的药物依旧可以在市面上流通。 如果不是韩江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认准了梅江药业这条线,那就连鬼眼组的调查都不会有,茫茫人海就是众多受害者的墓葬。 九区会议室里。 于复彦翻资料翻的眼睛发花,他揉着眼睛对岑崤道:“队长,我听说杜队长他们去梅江药业了。” 杜溟立那边的调查进度是严格保密的,于复彦等人快回来了才知道杜溟立已经去了。 不过岑崤倒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嗯。” 他知道杜溟立是白去了一趟,对方不仅早早做好了准备,甚至还扯着杜溟立下了好几顿馆子,还差点带着杜溟立去夜总会潇洒一把,杜溟立愤而回城。 消息走漏是谁都无法避免的现实。 哪怕杜溟立回来又加紧了对调查进度的封锁,但他毕竟要向韩江汇报,要跟九区其他辅助组的人寻求帮助,消息经过几手传来传去,总能泄露出去。 梅江药业也不打算靠这几个月赚钱了,他们就等着熬过六区取缔,彻底摆脱蓝枢联合商会的管制。 到时候杜溟立再去,恐怕不仅没有馆子下,还会被扫地出门。 岑崤也不确保自己这边的调查过程有没... 章节目录 第100章 第 100 章 直到晚上九点, 黎容才上完一天的课。 他原本跟岑崤说,今天晚上要住校,尽可能套套何长峰的话。 但看到何长峰的十字架银项链, 他突然又懒得回宿舍了。 黎容站在教学楼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头也不回的出校打车。 他回到公寓, 输入密码解了锁,一推门, 才发现客厅亮着灯。 原来岑崤也从九区回来了。 黎容将电脑包放到一边,随口冲屋内问道:“晚上吃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 屋里安安静静的。 黎容微微一顿, 放轻了动作。 他走路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 小心翼翼的扣动门把手, 推开卧室的门。 借着客厅透过来的灯光, 他能看到岑崤在床侧躺着,睡得很沉。 这段时间, 岑崤几乎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再好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 虽然岑崤口中不说, 但和杜溟立竞争的压力, 为黎清立翻案的压力, 一直都在。 明明还劝他要劳逸结合, 要适时放慢脚步, 但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为了达到目的, 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黎容轻轻摇了摇头。 他慢慢走到岑崤身边, 蹲下身, 静静的看着岑崤。 岑崤还没有醒, 他侧着脸,一只胳膊盖在被里,一只随意搭在枕边,手指自然的微蜷着,呼吸绵长均匀。 黎容难得仔细看岑崤的睡颜,不得不说,岑崤从萧沐然那里继承的轮廓确实不错。 明明萧沐然看起来更偏柔美,眼神也格外柔和,但岑崤却完全是另一种气质,他锋利,深沉,难以揣度,常常会给人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人性都是很复杂的,有时候黎容会反思,自己上辈子肯跟岑崤纠缠在一起,有多少岑崤长得好身材好的影响。 他潜意识里,是否也觉得岑崤很迷人。 不过真正让他沉迷的,还是岑崤毫无保留的付出。 一个人要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一个肯与你生死相依的爱人呢? 黎容拢了拢微长的头发,俯身凑过去,在岑崤侧脸上啄了一下。 岑崤依旧睡得很沉。 黎容忍不住轻笑,嘟囔道:“还真是毫无防备。” 他悄悄从柜子里取出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踩着棉拖鞋,揉着湿淋淋的头发,拎着一本大部头,去了岑崤的书房。 岑崤给书房准备了一个极其宽大舒适的工作椅,椅背放平下来,可以直接当简易床铺。 黎容每次坐在这个椅子上,都习惯盘着腿,整个人窝在椅子里。 他以前的坐姿分明是很标准很优雅的,但身边没有顾浓管着了,这椅子又实在空间大,他也越来越放纵了。 黎容一只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翻着那本《启示录》。 书是他从图书馆借的,老太太曾经念叨过,《启示录》是圣经中最重要的一本,是所有人都要熟读的。 如果何大勇也信这个,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理解这本书中讲的,代... 章节目录 第101章 第 101 章 早晨六点, 天空黑涔涔一片,北风裹挟着小雪花,一次次的撞到玻璃上。 室外寒风瑟瑟, 室内却温暖湿润,公寓的恒温系统非常有效, 以至于岑崤和黎容的早起事业变得越发艰难。 针对梅江药业的调查,已经快三个月。 今天该是旧药检测结果出来的日子。 黎容抬手按掉闹铃, 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脸,一边强迫自己快速清醒。 但他睁了一会儿眼, 又很快脑袋一垂, 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蹭来蹭去。 明知道工作日要早起,昨天就不应该跟岑崤贪图享乐, 他今早浑身酥软,大脑沉沉,连根手指都不愿意抬起来。 岑崤听到动静, 也睁开了眼睛。 他倒是比黎容狠心, 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地,彻底离开温暖舒适的环境。 黎容抬起头, 羡慕的看了岑崤一眼。 他明明对自己也挺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不愿意下来。 岑崤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 但也很快清醒过来:“我先去洗漱,你要吃点什么?” 黎容半阖着眼, 轻蹙着眉, 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吃, 只想睡觉。 他摇了摇头:“一会儿要跑操呢, 跑完去学校吃吧。” A大为了督促学生强身健体,要求大一新生每早到操场跑操半小时,每天六点半集合,七点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可以休息吃饭,八点钟准时上课。 岑崤因为有九区的身份,彻底省去了这项麻烦,因为学校知道九区对员工身体素质的要求,远高于绝大多数大学生。 但黎容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们班很多人没意识到在张昭和的班级可以多么自由散漫,所以体育委员还是很负责的,每天认认真真记录签到表,向教务主任汇报。 教务主任,刘檀芝。 刘檀芝当然知道他是黎清立和顾浓的儿子,自然也很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事。 这也是黎容鸽了好几次跑操,而没被教务主任约见的原因。 刘檀芝显然没把他当回事,但也不愿意主动见受害人家属。 再心狠手辣的人,面对被自己坑害却又一无所知的弱者,也会有一瞬间的心虚惭愧。 可这心虚惭愧是有限的,黎容如果肆无忌惮的不去跑操,刘檀芝早晚也要找他麻烦。 黎容不打算招惹是非,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梅江药业上,没工夫跟刘檀芝虚与委蛇。 况且对以前的他来说,六点起床分明是常态。 可等岑崤洗漱完了,黎容还没从床上挪下来。 他只是做到了第一步,掀开被子,让自己从被窝里挣脱出来,然后,他就坐在床上发呆。 岑崤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十五分了。 黎容再不起,就真的赶不上A大跑操了。 他走到床边,躬下身,双手撑在床上,平视着黎容的眼睛:“怎么今天这么累?” 黎容嗅到岑崤身上干干净净的水汽和清冽,清醒了几分,于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昨晚明明我没怎么动啊,都是你……我得起来了。” 他蹭到床边,将腿放下床,踩着拖鞋,一咬牙站了起来。 但瞬间就觉得气血... 章节目录 第102章 第 102 章 原合升中检测出了尼龙纤维, 说明有生产部员工没有按照洁净规定操作,把个人物品纤维掉落在制剂中。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员工自身疾病,携带细菌, 不慎混入的不明物体, 都可能引起药性改变,给服药的患者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 黎容有理由怀疑, 原合升的药物申报数据也存在造假。 以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 安全性记录, 生物样本采集,保存, 原始数据的统计分析不可能符合规定,除非抹去, 修改,调整过于离谱的数据, 让整份报告达到要求。 黎容将笔记本电脑推开, 立刻下了床。 他忍着些许的眩晕, 去洗手池前洗了把脸。 发烧依旧困扰着他, 镜子里的这张脸面带潮红, 却唇色苍白,水珠顺着柔软的发梢滴滴答答的滑落, 喉结一侧,颈脉快速的跳动着。 但黎容没空顾忌那么多了, 他连脸都没擦,直接给岑崤打电话。 黎容强忍住低咳的冲动, 单手撑在餐桌上, 严肃道:“尽快安排机票, 我们立刻飞去旸市,拜访梅江药业负责人何大勇。” 岑崤顿了顿,轻声问道:“这么急?” 黎容笃定道:“必须急,现在只有我们做了旧药检测,原合升的旧药有多不合规何大勇心知肚明。如今报告出来,过不了多久消息就会泄露出去,药物失活他都可以用过期解释,但检测出不该有的成分他没法抵赖。 原合升目前只有一条生产线在工作,但清汭可全部在运作呢,总不可能整个药厂只在原合升上面出问题,其他药物都完全符合标准。杜溟立折腾这么久,甚至开挖梅江药业的核心成员,何大勇都气定神闲,说明这些核心成员早就被高薪或其他把柄绑死,根本不可能泄露任何秘密。 我们的检查必须出其不意,让他们没有机会准备,现在订机票,压着报告,等我们到了旸市,再向韩江和九区其他组长汇报。” 他们和杜溟立相比,唯一的优势,是他们并没有和九区的信息组合作。 他们所有的调查资料全部来源于一区,何大勇暂时还不知道岑崤有一区的便捷,所以那边想要获得他们组的消息需要更长时间。 况且,杜溟立在韩江的帮扶和重视下,显然声势更浩大,何大勇只要看一看杜溟立和岑崤手下的队员简历,就知道自己的防护重心该在杜溟立这里。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杜溟立确实做出了不少动作,也给梅江药业使了几个绊子,虽然都被梅江药业给应付过去了,但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他折腾这几次,让梅江药业引起了不少同行的关注,有等着看何大勇倒霉的,有审时度势不敢站队的。 关注就是风险,杜溟立的确让人头疼。 在外界看来,岑崤似乎没什么举动,仿佛等六区取缔程序走完,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虽然他是三区会长的儿子,但三区跟医疗行业天壤之别,而岑崤只有十九岁,何大勇理所当然的认为,韩江把这件事交给岑崤,完全是看在三区岑擎的面子上,不得不重视一下。 和社会经验丰富,处... 章节目录 第103章 第 103 章(二更合一) 退烧药的效果很好, 大约半个小时,黎容明显感觉到体温降低了。 但身体的虚弱并未恢复,退烧药也仅有去热的功效, 并不能抵抗炎症。 按常理来说, 他应该安安稳稳在床上躺一天, 等身体对抗,恢复, 提升免疫力。 但现在没有按常理的时间了。 于复彦订好机票, 岑崤立刻给黎容发了消息。 【岑崤:最早的航班就是晚上七点了, 没有头等舱,只能坐经济舱, 你睡一会儿,我给你订了早餐,报告的消息我封锁的很好,你不用着急。】 岑崤没告诉黎容韩江发给他们的最后期限, 黎容知道了肯定睡不着觉。 黎容看着岑崤的消息, 指腹缓慢擦过手机屏幕。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不得不晚上出发, 他就更不能浪费这段时间。 【黎容:好,但别订早餐了, 我刚加热了面包,现在想睡觉,怕一会儿起不来开门。】 【岑崤:那你什么时候睡醒告诉我一声。】 【黎容:知道了。】 黎容退出聊天界面,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现在是早晨八点,正是各单位上班的高峰期, 距离晚上七点, 还有十一个小时。 黎容推开衣柜, 翻出加厚的羽绒服,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但仅仅是穿衣服的动作,都让他出了一身汗。 他坐在床边稳了稳心神,等力气稍微恢复一点了,才站起身,揣好退烧药出门。 一推开门,清晨的烈风就混合着细碎的雪花卷了过来,清淡的日光吝啬的将热度洒向大地,可惜还不等触碰地面,就已经被寒气绞碎,成为凝结冰晶的帮凶。 黎容遮好苍白的脸,拿出手机,播了一个他储存至今,尚未拨打过的号码。 手机铃声响了十来秒,电话接通了,对面先是传来刺耳的锯断钢筋的声音,随后是钢筋掉落在地的脆响。 “喂?”随着大咧咧的脚步声响起,聒噪的工作间杂音终于远去,黎容也总算能听清对面的人声。 黎容举着手机,随手拦停一辆出租车,他打开车门,踏进车内,冷静道:“黄百康,我有事要找你帮忙了。” 手机对面顿了顿,略有些诧异道:“你……那个高中生,黎容?” 黄百康显然没想到,还真能接到黎容的电话,更没想到,黎容的确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黎容淡淡道:“钱都好说,你愿意做吗?” 黄百康乐了:“先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黎容听见黄百康懒洋洋坐在椅子里的声音,铁椅子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黎容压低了声音,确保正播放着广播节目的司机听不真切:“我给你一份地址,是个月饼店,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需要你问出,江晟坠楼之前,是否曾经遭人胁迫,他家里人,是否受到过梅江药业的威胁,江晟坠楼那天晚上,他还和家里人见过面,他当时的情绪是否有反常。” 黄百康倒是很机警:“江晟是谁?” 黎容平静道:“九... 章节目录 第104章 第 104 章(二更合一) 岑崤把黎容留下的午餐吃了, 本想再喂黎容一点,但黎容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黎容躺在床上,将鼻子埋进被子, 瓮声瓮气道:“到飞机上再吃吧。” 其实他连味道都不愿意闻。 他在床上躺着, 心思却在黄百康身上,想睡也睡不踏实, 所以一直闭着眼想事情。 大概因为他吃药将身体的热度压下去了, 所以病情仍旧没有丝毫好转。 他虽然不觉得烧了,但身体还是又虚又难受, 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晚上五点,还不等岑崤叫, 黎容就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了。 他忍着太阳穴的胀痛,冷静道:“我们该走了。” 岑崤知道他一直都没休息好, 心里不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把羽绒服递给黎容, 自己将垃圾收拾了一下。 黎容围好围巾, 定神在手机屏幕上。 他本想给黄百康打电话询问一下, 但又怕耽误黄百康的正事,最后只好轻叹一口气, 将手机揣进了衣服兜里。 兜里除了手机, 还有那袋退烧药, 他轻轻捏了捏退烧药,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趁着岑崤不注意, 再吃一粒。 岑崤:“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走吧。” 岑崤依旧用着自己家的司机, 而没用九区给他配的车。 他对外说嫌弃九区的公务车噪声太大, 坐着不舒服, 但其实是不想用信不着的人。 司机看见黎容,友善的笑了笑:“来啦。” 他对黎容已经很熟悉了,也知道岑崤和黎容的关系非同一般。 黎容精神不佳,虚弱的一扯唇,靠在座椅上。 A市到旸市的飞行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他们没有任何行李要托运,所以不必花太多时间在候机上。 岑家的司机比出租司机温和的多,至少黎容没有晕车的感觉了。 他贴着岑崤的肩膀,一路挨到了机场。 于复彦和耿安几个人已经在机场等着了,于复彦早早的换上了长袖运动服,将羽绒服塞进了箱子里。 旸市在南方,气温还算高,等到了那边一定会热。 于复彦:“黎副队长脸色不太好?” 由于黎容的话在他们队与岑崤有着同等的效力,所以私下里开玩笑,于复彦他们就叫黎容副队长。 当然这个称呼仅限于队内,谁也不会在外头瞎嚷嚷。 黎容摇摇头:“我没事,今天晚上应该做不了什么了,明天一早等梅江药业开门我们就去。” 于复彦叹息一声:“韩组长说最多还有十天的时间,今天算不算一天啊?如果今天算,那我们是不是就剩九天了?” 黎容轻挑了下眉。 他才知道韩江给了最后期限,但岑崤估计怕他着急,没有告诉他。 不过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原本他们以为流程至少要走四个月,看来在有些人的施压下,六区相关人员加班加点打算三个月结束战斗。 耿安忍不住道:“我们齐刷刷的走了,别的队肯定会发现的,就不知道能瞒多久了。” 岑崤淡定道:“不用为了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着急。” 耿安:“那…... 章节目录 第105章 第 105 章 黎容没起身, 而是一直盯着手机,以至于后排的人挤满了狭窄的过道,他和岑崤被堵在座位上了。 岑崤:“怎么了?” 黎容摇了摇头, 轻笑一声:“张昭和好像对我关心备至啊, 比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舅舅还操心。” 张昭和的语气温和,无奈,甚至有些笨拙,带着长辈的宽厚和容忍, 却又忍不住一遍遍的操心和提醒。 这对父母离世, 亲戚离心的黎容来说, 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如果不是上一世张昭和从来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就真的信了。 他上一世也有过太多艰难的时候, 比如被红娑研究院拒收, 比如因为谣言遭受的或明或暗的歧视。 张昭和就在生化系,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却并没有出现。 所以黎容从来不信, 张昭和是真的为他好。 这是上天赠与他的得天独厚的信息, 给了他丈量人心的标尺。 上一世出现在他身边的,未必是好心,但从未出现的,一定不是朋友。 黎容把手机收起来, 脱掉羽绒服, 随手卷了卷, 搭在小臂上,站起身:“走吧。” 回了酒店, 岑崤带着于复彦和耿安他们开会, 商量明天的计划, 黎容熬不住,吃了两个虾饺,就直接钻被子里睡觉了。 旸市的温度很舒适,下飞机后他的体温没再升高,兜里的退烧药也就没碰。 大概是身体知道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得不给免疫系统下了紧急指令,总之黎容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一早,已经彻底不烧了。 完全恢复到正常体能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会影响他的思绪。 梅江药业八点开工,早晨七点,黎容就睁开了眼睛,岑崤已经洗漱好在吃早餐了。 岑崤放下三明治:“我还打算让你多睡会儿。” 黎容看了一眼酒店送进来的早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天我们飞机一落地,何大勇应该就收到了消息。” 虽然杜溟立是被重点关注的那个,但不代表岑崤已经被放过了。 他们的航班信息并不能彻底保密,所以何大勇最多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做准备。 岑崤三两口将三明治吃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心慌意乱,总会留下把柄。” 黎容:“等着看吧,何大勇一定会使绊子的。” 果不其然,等他们八点整到达梅江药业的大门口,拿出九区的工作证,前台立刻含糊其辞起来。 前台:“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于复彦抢先道:“我们九区鬼眼组有突击检查的权力,这是当初梅江药业加入蓝枢联合商会的时候签好的协议。” 前台歉疚的笑笑:“抱歉,我不太懂什么九区鬼眼组,要不你们坐着等等,我联系一下我们部门经理。” 黎容穿了一套淡蓝色的单衣站在最后面,他不显山不露水,似乎只是个跟着过来长见识的实习...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第 106 章(二更合一) 何大勇的脸色稍稍变得僵硬了一点。 他看着岑崤, 心里却在琢磨岑崤所说事情的真实性。 他在九区有人脉,可以及时知道调查队的动态,但岑崤实在是极少跟九区其他部门合作, 以至于他每次了解到的都是杜溟立的行动。 他自然而然认为岑崤的工作能力比杜溟立差,九区其他辅助资源都被杜溟立给抢占了。 但现在看来, 岑崤要么是在虚张声势等着他露出马脚, 要么就是有其他的信息渠道,没走九区的路子。 何大勇皮笑肉不笑:“生产车间的员工刚上班, 现在估计在换防护服,要不各位到我办公室先坐坐,喝杯茶,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耿安看了岑崤一眼。 何大勇这话说得挺有道理, 他们都到这儿了, 确实不急一时半刻, 而且据他仅存的一点本科记忆,换防护服确实挺费工夫的, 他们要是现在去,人家还没开始工作, 也没办法检查流程。 岑崤静默了一会儿,见黎容没出声发表意见, 这才道:“尽快吧, 我们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何大勇随即附和:“当然,大家都希望可以早点消除误解。” 上电梯的时候,何大勇客气的邀请岑崤一起,两人先进去, 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往里走。 黎容走在最后头, 低着头, 嘴唇轻抿着,安静极了。 何大勇也是在这时候才注意到黎容,当然,首先注意到的是外表。 天气太热,于复彦耿安他们都换上了短袖,但黎容还穿着长袖。 他皮肤白,那件蓝色卫衣很称他的肤色,显得他那张脸格外精致细腻,何大勇恍惚以为岑崤带了个小明星过来。 越是漂亮精致的人,越容易被人忽视其他方面的优点,因为容貌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最有冲击力的。 况且和其他人相比,黎容还是较为清瘦,再加上他发烧刚退,脸色还没彻底恢复,显得有些虚弱,怎么看都不像是鬼眼组选□□的精英。 最关键的是年轻,岑崤的团队平均年龄已经够小了,再加上这位,更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了。 何大勇随口问道:“这位也是九区的工作人员?” 黎容听何大勇问起自己,这才抬起眼眸看着何大勇,缓缓道:“我不是,我是A大生化系的学生,跟岑队长一起过来学习的。” “哦,原来是A大的。”何大勇嘴唇抽了抽,忍住嘲弄的冲动。 他自己儿子也在A大生化系,还是在排名靠前的二班。 他自然知道何长峰和绝大多数同龄人相比已经很优秀了,但是不得不说,生化系大学生,哪怕是A大的,对他们这个行业都是以管窥天,以蠡测海罢了。 何长峰现在学的那点东西,都不如他一个助理多。 岑崤居然煞有介事的找了个A大的学生帮忙,看起来还是花瓶中的花瓶,这不是胡闹吗? 上次杜溟立来,可是带了个叫李白守的A大教授,红娑研究院成员。 结果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后,这位教授跟讲课似的拽了一堆理论知... 章节目录 第107章 第 107 章 何大勇脸色陡然一变, 一本小小的记录册竟砸的他倒退两步,甚至不敢动手去接。 记录册从他身上滚落,狼狈的散落在地, 盖住了何大勇的皮鞋尖。 小小的工作间里鸦雀无声,原本通透的新风系统像被人塞了棉花, 狭长的甬道里气压持续攀升,压的人耳膜震痛。 清汭负责人木在当场,黎容的话好像一击重锤, 砸的他头皮发麻。 原本是不会出问题的。 明明是不该出问题的。 他从没想到能碰上一个懂得查纸质原始数据且能认出纸张做旧技术的人。 负责人低头看着摊开在地的记录册,看着卷边发软微微泛黄的纸张,无论给他多少双眼睛,他都看不出做旧三年和做旧五年有什么区别。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恍惚间让人以为面前这一切不过是场闹剧。 似乎等演出结束, 一切就可以恢复原样。 还有不到两天, 梅江药业就能够完全脱离蓝枢联合商会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可以看出纸张做旧呢? 不知过了多久,寒至冰点的安静终于有了松动的苗头。 于复彦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站在黎容旁边, 像模像样的陪着黎容翻阅了三十余册记录表,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以为黎容一目十行是在做无用功, 原来黎容看的根本就不是数据, 而是纸张。 几秒之内,他体验了一把从绝望到逆风翻盘的痛快, 这是他在进入九区之后,加入岑崤小组之后从没有想过的。 就在刚刚, 韩江亲自给他们判了‘死刑’, 杜溟立已经开始检讨反思, 整个鬼眼组都放弃了, 然后转瞬之间, 什么都变了。 这本原始数据记录册不是原合升的,而是清汭的。 原来梅江药业才是真的完了! 耿安静静望着黎容的背影,被惊的目瞪口呆。 和黎容合作这几个月,他能感受到这个学弟的优秀,这曾经让他对黎容考进张昭和的班级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此刻,他才清醒的认知到,岑崤为什么要找黎容帮忙。 黎容何止是优秀,简直是深不可测。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岑崤收到了韩江的讯息仍然心平气和,并且不让他们打扰黎容。 因为信任,对黎容完全的信任。 哪怕只剩两天,黎容也绝不会让他们无功而返。 清汭负责人僵硬的蹲下身,从何大勇的鞋尖将那本记录册捡了起来,他将头埋进记录册里,佯装认真的,仔细的,端详着那看起来自然无比的薄页,然后他终于抬起脸,扯起一丝难看的笑,嗓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小兄弟看错了吧,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黎容冷冷扫了他一眼,便又瞥向何大勇,语气发凉:“何总怎么不亲自摸一摸纸张纤维,如果何总突然对鉴赏一知半解了,那相信化学检测也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第 108 章 何大勇见黎容和岑崤并不难沟通, 暂时松了口气。 “去我办公室吧。” 他率先转身朝外走去,皮鞋底踩在干涩的地板上,发出仿佛胶带撕扯的声音。 黎容半点没犹豫, 直接跟了上去。 于复彦忍不住抬起了胳膊,却不尴不尬的停在了半路,他轻喃道:“队……队长?小黎哥?” 岑崤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在外面等我们,暂时先别跟韩组长汇报。” 于复彦立刻闭紧了唇, 木讷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除了听命令,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他觉得这事儿挺大的,应该立刻跟韩组长汇报,然后展开对梅江药业的审查。 但证据都是黎容发现的, 黎容要真是想跟何大勇交换什么,他……他也没有阻拦的立场。 耿安拍了拍他的肩, 低声道:“别多想, 相信队长和黎容。” 于复彦笑笑:“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他们。” 黎容跟着何大勇重新回到了顶层的办公室。 这次除了他和岑崤,连何大勇的秘书都没能进来。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所有人的心境都截然不同。 何大勇没了方才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气势, 眉宇间显然填了不少忧虑。 室内的空调风总算将他领口鬓角的汗水吹干,他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低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茶,刚想端起来喝一口, 但想起这茶方才被黎容表扬过,突然又喝不下去了。 何大勇只好烦躁的抽了张纸巾, 抹抹脖子上的汗渍, 然后沉了口气, 转过脸来, 不冷不热道:“我实在是小瞧二位了,没想到你们才是有备而来。” 岑崤淡淡道:“何总要是遵纪守法,无懈可击,我们来了也是白来。” 黎容则一直环抱着双臂,微微扬起脖颈,置身事外的望着何大勇身后的那张水墨画。 他并不想掺和聊正事前的嘴炮,例行拉锯还是岑崤说起来更合适。 何大勇缓缓摇头:“岑队长,你从小在三区长大,也该知道,没有哪个企业是彻底干净的吧,就像人永远画不成一个完美的圆,你也找不到一个完美良心的企业。你明明都知道,又何必用圣人的条件要求我?” 岑崤冷笑:“只要没有调查出来,我就默认是良心的,只要调查出来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身在医疗行业,做的是人命关天的生意,居然也好意思将没有良心说的理直气壮,你有今天,并不活该。” 黎容眼睛眨也不眨,认真端详着那幅画上的运笔线条,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手肘,仿佛他不是在何大勇的办公室,而是在参观博物馆。 何大勇似乎被岑崤的话激怒了,他堆着肥肉的脖子迅速攀红,两颊绷紧鼓胀了起来,他手指用力指着地面,沉声强调道:“我做的清汭是好药!是能治病的药!是救了无数人的药!哪怕我当年钻漏洞走私仿制药,我也救了无数人!可要是我没挺过那次罚款,就没有梅江药业,也没有清汭了,我帮的人,我救&... 章节目录 第109章 第109章 何大勇被这一连串的砖头给砸猛了。 这些组织他一个都惹不起, 更别说一起上。 他虽然脸上没太过失态,但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素禾生物到底是影响了多少人的利益, 才会被这么针对? GT200这个传闻, 他的确听说过。 因为是江维德牵头起草的, 所以在业界的影响力很大。 但这件事怪就怪在,GT200这份文件遮遮掩掩, 口头说着重要, 关键,但却只有红娑研究院和某些少数人知道, 半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知情人士口风很紧, 只说这是能影响行业稳定的大事, 所以要在一定程度上保密, 但相关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等有眉目了, 大家就能看到了。 何大勇作为行业中的牟利者,用尽了自己的人脉, 也没打听出确切的消息。 为什么这个年轻人知道? 难不成真的和素禾生物有关? 素禾生物看起来是一艘稳固的大船,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开始漏水了? 如果单是黎容一个人说, 何大勇只会当个笑话听, 哪怕黎容刚刚表现出了远超这个年纪的能力。 但还有岑崤在。 岑崤确确实实是三区会长的儿子,也确实进了鬼眼组,代表鬼眼组行动。 他没理由扯着一区,三区,四区,九区给这个谎言背书, 否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何大勇虽然故作冷静,但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跟素禾生物捆绑紧密,可素禾生物却只把他当成敛财的触手,一旦那边知道红娑研究院和蓝枢几个区的目光聚集在他这里,很难保证素禾生物不会断臂求生把他抛出去。 就在何大勇六神无主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空气紧张的办公室内,突然跳出一个活泼的提示音,反倒把何大勇吓得一激灵。 他赶紧抹了抹额头,掩饰自己的慌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是素禾生物的高层给他的回复。 【何大勇:今天鬼眼组来我这里检查出了一些东西,不太好办!郑总,您看韩江那里有没有办法通融一下?我可以花钱的!】 【素禾郑总:怎么可能,鬼眼组已经放弃调查了,你不用一惊一乍,过两天六区取缔,安心吧。】 何大勇看了回复,心里反而更沉了。 他觉得自己心中摇摆的天平,被人放上了一根改变结局的稻草。 虽然只是一根稻草,但仅仅是多出来的那点重量,也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他如此慌张,如此担忧的事,关系到梅江药业,关系到他一家命运的事,在郑总眼里,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安心吧”。 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放弃了? 若是鬼眼组真的放弃了调查,眼看着只有两天了,岑崤还有什么一查到底的必要? 郑总这消息,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安抚他,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或许什么都晚了。 何大勇也很清楚,梅江药业在素禾生物面前什么都不是,旸市地处偏远,和素和生物在A市及周边的利益网总是差点关系。 没了他,素禾生物还可以发展别的触手。 何大勇觉得自己像只搁浅的鱼,除了在一小洼水滩中等待死期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想继续跟郑总说些什么,但手指放到键盘上,心里突然涌起来一股强烈的恶心,恶心之后,便是心如死灰。 黎容敏锐的察觉到了何大勇的情绪变化,他虽然不知道何大勇收到了什么,但一定是对他们有利的消息。 其实他和岑崤在这里扯的大旗,根本经不起推敲。 ... 章节目录 第110章 第110章 听了何大勇的话, 黎容表情不变,但手指却不由得攥紧,指甲一下下的刮着掌心细嫩的皮肤。 他得承认他很紧张, 他怕何大勇马上要说出的话和他父母无关, 只是素禾生物一个无伤大雅靠花钱就能摆平或被原谅的黑料。 如果在何大勇这里没有收获, 那他们只能从头开始,很多预想也都要被推翻了。 何大勇哀莫大于心死,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没有察觉到黎容的异样。 但他在和盘托出之前,还不忘谨慎的问:“如果我告诉了你这件事, 你们会追究我在这件事上的责任吗?” 黎容轻皱了下眉。 不得不说, 何大勇还是很狡猾的, 他在被情绪裹挟的当下, 仍然想着给自己撇清关系。 黎容轻挑了下眉,反问道:“这件事在你心里很严重?” 何大勇看着黎容默不作声, 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黎容心中泛起一丝纠结。 如果真是很严重,他有资格替何大勇洗脱责任吗? 何大勇立刻感受到了黎容的犹豫, 他心里隐隐浮起退缩的念头。 然而这个念头的火苗刚有窜起的苗头,就被人及时浇灭了。 “你尽量把责任推到素禾生物身上,我可以帮你从这件事里脱身。”岑崤终于站起身来, 他面色严肃, 皮鞋踩着大理石地砖,沉着的节奏仿佛踏在人心尖上。 他走到黎容身后,手掌搭在黎容脊背上,轻拍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道:“记得,责任都在素禾生物身上, 我们当然不会为难被蒙蔽的人。” 黎容眼睑轻轻一颤,感受着岑崤的抚摸,他总算甩脱了那点纠结的情绪。 他差点犯错误了。 对付何大勇这种人,不需要讲任何道义,只要能把信息套出来就可以了。 幸好有岑崤在,及时打断了他的犹豫。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岑崤都比他心狠,也比他无情。 对付何大勇,根本不必有任何道德负担。 何大勇眼前一亮,心底里那点退缩瞬间荡然无存。 他现在就缺一点甜头和暗示,岑崤的眼神就给了他这种暗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内幕都倾诉给岑崤。 何大勇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这件事我本来一开始就蒙在鼓里,都不算是我推给素禾生物的!” 黎容将手插进兜里,轻轻按动了录音笔,然后聚精会神的听着何大勇交代。 何大勇的手指无意识的搓着皮带扣,眼神向窗口一瞥,皱着眉头陷入了回忆:“大概是去年一月吧,素禾生物的郑总郑竹潘找到我,让我做一批甲可亭的仿制药。” 黎容心中一动,重复道:“甲可亭?” 这是种心理暗示,当他重复何大勇话中的内容时,何大勇会更有分享的欲望。 何大勇点点头:“甲可亭,就是那款治疗细菌性早衰症的药,这药给素禾生物赚了不少钱,我也不知道素禾生物为什么要做自己招牌药物的仿制药,但郑竹潘让我别管那么多,我说没有具体制药流程的话,我们自己研制出同效仿制药也要不短的时间,但郑总说不用,就做不同效的。”何大勇看向黎容,“你既然是学生化的,应该明白,只知道药物配方离做出能治病的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岑崤不懂这些,他看了黎容一眼。 黎容缓声道:“是,这也是仿制药厂需要研发专家的原因。仿制药不是假药,如果能完全复原原研药的研发工序,就会跟原研药等效,而且价格更低,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绝对的好事。” 何大勇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玩意儿加班加点赶出来不仅不能救... 章节目录 第111章 第111章 黎容不知道该怎么平复心情。 始终浓雾环绕的前方终于破开了一线光亮, 他愿意相信何大勇说的是真的,素禾生物就是他父母事件中的主谋。 他必须相信那是真的,他需要希望。 高二上学期的某个周末, 他第一次听到律因絮这个名字。 那天正好是顾浓的生日, 黎容放学后特意绕到购物广场, 给顾浓买了一本现代艺术画作集。 这本书最近刚引进,销量很好, 被很多艺术家推荐过, 他已经盯了好久,确保是顾浓喜欢的。 走到商场一楼, 黎容还发现旁边小店铺有卖棉花糖。 他想他妈妈到底也是女孩子, 除了艺术爱好, 大概也会喜欢这种简单但甜丝丝的礼物。 他这样的长相, 举着卡通米老鼠棉花糖走在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黎容那时候清冷寡言, 被这么注视还会感觉强烈不适。 他想,要是回到家父母却出门过生日了, 他这一路就白承受了。 幸好没有。 他推开家门,就看到父母在拥抱。 他们很兴奋,是超出庆祝生日的那种兴奋, 黎容站在门口轻笑, 扭开了目光,不打扰父母表达对彼此的情感。 他听见顾浓温柔的对黎清立说:“律因絮就是最好的礼物,不光是我的,还是所有患病的孩子们的。” 黎清立亲亲顾浓的脸颊,眼神里充满满足,他一边捋着她的长发一边轻喃:“希望早日把这个礼物送给那些还在受苦的家庭, 希望他们可以和我们家一样幸福。” 顾浓目光坚定,甜笑起来:“会很快的,my superhero。” 那时候黎容对父母的工作,专业并不十分感兴趣。 黎清立和顾浓也很尊重他,从不给他额外增加学习的负担,他们始终认为在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才是最幸福的。 所以听到律因絮,他只觉得,哦,大概是父母工作上的小成果,和他拿了年级第一,市三好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还是觉得很美好。 客厅点着亮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烤鸡的香气,微波炉加热结束“叮”声响起,电视里播放着国际新闻,时钟在缓慢但有条不紊的爬行,他的父母在拥抱,而他举着幼稚可爱的棉花糖,站在门口,身上的寒气逐渐被室内的温度驱散。 棉花糖悄无声息的融化,他周围酝酿着香甜的气息。 这样的场景,曾经深刻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却连触碰都不敢触碰。 然后到了新年。 他第二次听说律因絮,是在黎清立的书房。 黎清立在跟人商讨一期试验的地点,表情十分严肃:“一定要是信得过的医院,志愿者挑选必须严格,这才是一期实验,是有失败的可能的,受试者都是小朋友,目前绝对不能有任何其他基础病,因为后续我们还要研究,律因絮是否会对其他基础病产生影响。” “我理解大众对我的期待和信赖,但是一期实验还是暂定二百人,不是我们不愿意给更多人治疗用药,过几天我会接受采访,解释一下这个事情,等药物通过审批上市,定价绝对会让大家满意的。” “不要急,不要急,我希望所有的孩子们都能摆脱痛苦,我理解大家的心情。” 黎容在书房外举着水杯喝水,等黎清立挂断电话,他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快已经一期试验啦?” 黎清立刚跟人解释完正口干舌燥,直接接过黎容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感叹道:“是啊,但我希望更快一点,新药早一天出来,就能多救很多很多人。” 黎容觉得他爸就是个大圣人,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充沛的慈... 章节目录 第112章 第112章 何大勇靠着办公桌, 双腿一软,颓然滑坐在地上。 这些年,他何尝没挣扎过, 纠结过, 忏悔过, 可他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 他已经足够有钱, 他想过停手, 但素禾生物不允许。 梅江药业说是他的资产,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素禾生物的傀儡。 他整日戴着十字架, 想起来就要摸着十字架忏悔祷告一番, 究竟是真的虔诚, 还是为了逃避, 他也说不清了。 但这一天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结局曾经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他每次都会被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或许他骨子里, 还是相信邪不压正,天道轮回这件事的。 黎容将十字架项链收了起来,攥回手里。 他答应过何长峰, 过两天要归还, 希望到那时候,何长峰还能保持情绪稳定吧。 这条路荆棘丛生,不是自伤就是伤人,总有人会被波及。 但愿何长峰能在崩塌的信仰上建立新的信仰。 黎容和岑崤从何大勇的办公室出来,于复彦立刻迎了上去,他紧张的问:“队长, 没出什么事吧,你们怎么谈了这么久?” 其实说是相信,他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他怕何大勇还有垂死挣扎的本事,怕何大勇背后牵扯太广,岑崤顾忌着身份,不好插手。 岑崤的注意力都在黎容身上,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没事,我们走吧。” 于复彦顿了顿,小心试探:“走?我们不看原合升了?” 耿安很会察言观色,他知道黎容的情绪有些沉,而岑崤十分关心黎容的心情,何大勇的事大概已经有了不能更改的定论,所以他并未询问。 还是于复彦年轻气盛些,直来直去的将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要是碰到一个心思不正的队长,于复彦讨不了好去。 还不等岑崤说话,黎容却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微微抬起眸,耐心的对于复彦解释:“是的,我们不看原合升了,数据表也还给他们,放心,何大勇自己会去有关部门承认错误,我们就把自首的机会给他吧。” 于复彦傻眼了:“他会自己承认错误?怎么可能!” 何大勇邀请岑崤和黎容单独谈谈的时候,那暗示,明显是要买通的。 怎么可能一会儿工夫就良心发现了,决定去自首了? 耿安拦住于复彦,低声解释道:“你先冷静,按韩组长提供给我们的消息,还有不到两天取缔就彻底完成了,到时候我们就算检测出记录表的问题,也没有资格以鬼眼组的身份给梅江药业惩罚,哪怕把这些证据交给有关部门,再重新调查又不知会拖多久,就算以正义网友的名义挂到网上曝光,也可能被水军控评。 而且梅江药业的护身符是清汭,短时间内,没有可以提供这么多条清汭生产线的企业,如果事情闹大,梅江药业立刻停业破产,长期服用清汭的患者怎么办?这些都需要权衡考量的,让何大勇自首,有关部门稍微给个台阶,狠狠罚一笔,但差人监管,监督清汭生产线,确保各大医院的药品供应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何大勇可以死,但梅江暂时得留着。” 于复彦嗓子眼发堵,哑口无言。 他得承认耿安说的有道理,惩治梅江药业,让这个黑心企业立刻破产的确大快人心,可服用清汭的患者怎么办?这个企业上千名员工怎么办? 旸市本身就是个小地方,梅江药业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和GDP,它确实不能一下子垮掉。 黎容强忍住翻腾的情绪,继续安抚道:“放心,他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虽然有时候代价和伤害是无法衡量的,但我们追求公义的意义,不仅是为了惩前,更为了毖后。” 于复彦怔怔的看着黎容,恍惚间觉得,黎容这句话说的有些痛苦。 虽然是真相,却仍然痛苦,因为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于复彦喃喃道:“好……” 离开梅江药业,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回A市。 韩江已经在群聊中提前完成了对岑崤的工作总结,就在杜溟立反思工作后,他在九区大群中点出了岑崤的名字。 【韩江:这次调查事件中,岑崤小队呈现出不配合,消极怠工,与其他组缺乏交流的弊端,虽然及时提供了原合升旧药的检测证据,但也已经错过了黄金时期,如果能早日动用九区信息组的力量,或许可以挣得更多先机。】 【韩江:除此之外,这三个月的工作中,只有杜溟立小队准确及时的向我汇报工作,及时请教沟通,岑崤小组时常出现联系不畅的状态,如果是考试周学校学业有冲突,希望能尽早协调好时间。】 【韩江:这次工作中,虽然我们两个小队都没能成功,但这也是对能力的一种锻炼和考验,有压力才能有动力,九区一直是个竞争激烈的地方,希望大家端正态度。】 【韩江:岑崤小队回到A市后立即来会议室,我们统一开会总结经验教训。】 还不等岑崤回复什么,杜溟立立刻跟上。 【杜溟立:收到。】 【韩江:岑崤呢?】 耿安看了一眼群聊,苦笑一声:“队长,我们要不要把小黎哥发现的证据发给韩组长?” 岑崤淡淡道:“登机了,发什么发。” 说着,他在登机口前率先把手机给关机了。 韩江等不及,直接一个电话给岑崤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韩江:“……” 从旸市飞往A市的人不多,黎容和岑崤窝在私密性相对较好的头等舱,飞机门刚一闭合,黎容就一歪头,倒在岑崤的肩头。 他不必说什么,他的心情岑崤都懂。 岑崤侧了侧身,抚摸着黎容的肩头,轻贴着他的额头,低喃道:“辛苦了,宝贝儿。” 他知道黎容有多难受,自己家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可真相却是那么不堪和令人恶心。 黎清立和顾浓是死在这样龌龊的陷害之下,背着满身的骂名,死不瞑目。 而始作俑者,越发猖狂,越发高枕无忧,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和人人称颂的名声。 黎容轻轻闭上眼,酸涩滚烫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他总算不用克制自己的情绪,总算不用在外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他愤怒,痛苦,怨恨,他有很多负能量和无法宣之于口的冲动。 如果可以,他什么都不想顾忌,无所谓证据,无所谓舆论,更无所谓清白。 黎容只想亲手把刀插进郑竹潘的心脏,看他面部扭曲的,恐惧抽搐的倒下,看他在死之前,体会最大的痛苦和绝望,看他追悔莫及,看他卑微忏悔,却积重难返,无计可施。 黎容咬着牙,哽咽着低喃:“岑崤,抱抱我……” 岑崤当即紧紧的将他抱住,感受着黎容的身子在自己怀中轻微的发抖。 他也体会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于是他小心怜惜的贴着黎容薄薄的眼睑,吻去睫毛上挂着的清澈的泪珠。 岑崤一边吻着咸涩的泪,一边任由湿漉漉的卷曲睫毛拂过自己的唇线。 “你想追求公义,我就陪你,你要是不想,我就让郑竹潘死在你面前。” 黎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抬起眼,由上至下望着岑崤的眼睛。 确认了几秒,他才发现岑崤说的是认真的,并且岑崤做得到。 他心中涌起的邪恶和恨意,自岑 崤的口中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他永远不必在岑崤面前隐藏自己的缺陷和偏激,他懂他,而且义无反顾。 黎容吸了吸鼻子,在岑崤的怀里蹭了蹭,将额头抵住岑崤的额头。 他用双臂环着岑崤的脖子,嘴唇慢慢的贴了上去,但蜻蜓点水的碰到唇尖,便轻巧的向耳侧滑去。 “很多事情还没有厘清,不只是郑竹潘,还有红娑研究院和蓝枢九区,那些沉默的,无视的,独善其身的难道就不是帮凶?我要让这帮德不配位的人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滚下来!” 岑崤喉结微颤,轻笑了一声,抚摸着黎容清瘦的后背:“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容像只猫一样溺在岑崤的怀里,贪恋的汲取着岑崤身上的温暖和力量。 至少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目标,也看准了前行的方向。 黎容发现,情绪宣泄出来,就会恢复的很快。 岑崤就好像他的药,可以将他从阴暗潮湿自我厌弃的角落中拉出来,可以消解他精神上的压力和脆弱。 黎容低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胸口还挺舒服。” 岑崤放松的时候,胸肌其实是软乎乎的,还很有弹性,贴在耳骨上,能真实的感受到每次呼吸的起伏,让人觉得踏实又可靠。 早知道,上辈子何苦浪费那么多时间。 什么节操,什么自尊,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享受。 他声音够小,飞机的嗡鸣声很大,他以为岑崤听不到。 过了几秒钟,岑崤轻声道:“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爱哭,早知道就应该再宠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我吃辣白菜炒饭~ - 感谢在2021-12-24 23:57:20~2021-12-25 23:4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宝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696058、鹤叫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钻石版皇帝蕉 100瓶;考官A的耳钉 19瓶;陆嘟嘟 12瓶;55574339 11瓶;曛目、苑、心心念念-、诱受请联系我、KV、咕湫啾、温酒纸墨香、DMWD 10瓶;amohhh 8瓶;好人 7瓶;月权、L.、蔚蓝、55851757 5瓶;巧笑嫣然、君璇衡 4瓶;怂怂、大宝贝?? 2瓶;三日、是妖夭吖、蓝色猫不吃、自在来、时光流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章节目录 第113章 第113章 飞机落地, 黎容必须暂时跟岑崤分开。 他要把十字架还给何长峰,而且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有专业课要考, 为了考试方便, 他最好住校。 岑崤当然也有考试, 不过还好,他的考试周时间比黎容晚一周,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 是到九区鬼眼组,参加韩江要求的总结会。 机场分别后, 岑崤才慢悠悠的将手机开机。 韩江给他打了四个电话, 连发了七八条消息, 最后直接把韩江气的没脾气了。 【韩江:岑崤你真行, 我找我夫人都没找你勤,下飞机后立刻回九区!】 于复彦和耿安没有岑崤那么硬气, 他们跟着岑崤关了手机,强装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则慌的一整路都没睡着。 一开机,俩人就在群里苦哈哈的给韩江发笑脸。 【耿安:才看到,飞机滑行时间太长, 抱歉大家。】 【于复彦:刚落地, 大家久等了!】 等回到了九区,一行人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就被叫去开会。 岑崤的办公室和杜溟立的办公室在同楼层,两人去坐电梯的时候正好撞在了一起。 杜溟立朝岑崤微微一笑,随手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听说岑队长刚从旸市回来,辛苦了。” “还好。”岑崤瞥了他一眼, 抬手按亮楼层,单手插着兜,目光望着电梯上方一层层跳着显示的红色数字。 杜溟立知道岑崤一贯看不上他,不过他已经不当回事了。 韩江明显是要扶植他的,有了韩江的支持,他以后的路会比岑崤顺畅的多。 不过他倒也没想过要打压岑崤,他只是觉得将来自己取代韩江坐上那个位置,才是对老百姓负责,至于岑崤,岑崤可以给他当副手,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这次调查梅江药业,他和岑崤都做出了些成绩,虽然最后结果不如人意,但也算是伯仲之间,至少在业务上,谁也不比谁差。 可是在好感度上就不一样了。 岑崤这三个月可谓半分时间都没花在人际交往上,九区有些辅助组的组长,甚至连岑崤的面都没见过。 如此傲慢和特立独行,很难给人留下好印象。 而他在社会上驰骋十年,做过甲方也做过乙方,和任何人维系关系都游刃有余,在支持率上,岑崤已经被他远远甩开了。 所以这一局,还是算他赢了。 杜溟立轻叹一声:“要是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双双铩羽而归。可惜天不遂人愿,梅江药业背后的利益链条还是强大,居然能将十天压缩成两天。” 他口中说着遗憾,脸上可并没有遗憾的表情。 他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完成反思总结,成功脱身,今天的总结会,名义上是一起开会,其实就是岑崤个人的反思会。 他无事一身轻,假模假样的拿着文件袋,其实是来看戏的。 岑崤嗤笑了一声,反问道:“谁跟你双双铩羽而归?” 杜溟立微怔,可惜这时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岑崤一抬腿就迈了出去,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杜溟立站在电梯里,不由得皱起了眉。 岑崤应该是被韩江召唤回来的,难不成还查出什么线索来了? 不可能啊,查出来又怎么样,还有一天多就完成取缔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但岑崤绝不是年少轻狂面子比天大的人,杜溟立心里又隐隐有些发慌。 其实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他肯定能找到梅江药业的漏洞,在各行各业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就不存在挖不动的墙角,只不过他们小队人手有限,实在是赶不及挖动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了。 去旸市的时候,他还从红娑研究院请了个生化方面的专家,其实他是信心满满的。 可惜专家是真的,但找出的东西不能给梅江药业致命一击,反而帮着梅江弥补了漏洞,让杜溟立后悔不跌。 杜溟立拎着文件袋走进会议室,发现韩江还没到。 倒是岑崤小队的几个队员在跟他的队员聊天,其他辅助组的组长没那么爱交流,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翻手机。 他们还有别的工作要忙,要不是韩江邀请他们来,他们也不会凑这个热闹。 “你们队刚从旸市回来啊?” 于复彦:“是啊是啊,我现在困死了,一下飞机就过来上班了。” “你们也去太晚了。” 于复彦:“哈呀,调查进度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何大勇狡猾吧,我们去的时候,不知道谁走漏消息了,他都提前准备好了。” 于复彦:“嗯嗯嗯,是挺狡猾的。” “你们队都比较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当汲取经验吧。” 于复彦:“是啊是啊,我跟着队长和……呵学到了不少呢?” “呵呵,能学到东西就好。” 这人笑的挺敷衍,显然对于复彦的说法不屑一顾。 岑崤才十九岁,比九区所有人年龄都小,就连大学也才上了半年,能从他身上学到什么? 于复彦大概率是在拍马屁,不过这也正常,谁让岑崤是队长呢。 韩江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会议室里的声音刹那间消失了。 几个队员赶紧闭嘴坐好,等着韩江讲话,杜溟立也绷直了后背,拧开笔盖,虽然没什么可写的,但也要装装样子。 韩江刚将零星变白的头发染黑,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不少。 他绷着脸,双手撑着桌面,腰微微弓着,眉头挤成一个川字,不怒自威。 “这次召集大家来,还是要说一下梅江药业的事情。” 岑崤垂眸听着,手指交叉搭在桌面上,面不改色。 杜溟立看着岑崤的神情,心却不由自主的揪紧了。 韩江瞥了岑崤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似是对着所有人说话:“针对梅江药业的调查,我知道大家辛苦了,你们都是今年刚刚进入鬼眼组工作,失败不算什么,但关键是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端正态度。经验不足不是理由,遇到问题也不该逃避……” 韩江一通开场白讲完,正准备把矛头对准岑崤,就听岑崤突然开口:“韩组长说的不错,失败不算什么,经验不足也不是理由,但我要冒昧的纠正一点,我们没有失败。” 韩江微微一愣,盯着岑崤看了几秒,才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岑崤云淡风轻道:“哦,实在是你催的太急了,我们着急坐飞机赶回来,来不及汇报,关于梅江药业卫生不合规,伪造实验数据,原合升偷工减料的问题,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掌握了相关证据。”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连那几个低头看手机的组长也不由得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岑崤。 杜溟立更是脑袋“嗡”了一声,心脏跳速快了许多。 他知道岑崤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可是怎么可能?! 梅江药业严防死守,甚至还被他们查缺补漏了一次,就算岑崤是突然袭击,也不至于让何大勇毫无准备错漏百出。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岑崤是哪里来的证据? “你说,你们掌握了证据?”韩江不敢相信,只好沉声将岑崤的话重复了一遍。 岑崤点点头,平静道:“是的,除了旧药原合升的检测结果外,我们这次去还调查出了其他线索,何大勇没有抵抗,已经认了。” 韩江沉默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你的证据呢?” 岑崤:“还留在旸市。” 韩江立刻撤回手,嗓音不由得拔高了些:“你开什么玩笑!还有一天六区就要取缔了,这件事就跟鬼眼组没关系了,你现在说证据还在旸市没传过来,和没有证据有什么区别?” 岑崤轻扯了下唇,心平气和的解释:“何大勇自己会去有关部门自首,到时候该怎么罚他都认,既然医疗行业商会不复存在,这件事的确没有必要让鬼眼组插手了。” 韩江冷笑一声:“自己去自首?何大勇亲口跟你说的?你就相信他的话?” 岑崤眼眸一抬,目光冷冽犀利:“是,我相信。” 韩江眯着眼,攥紧的拳头轻轻颤抖。 耿安赶紧温声补充道:“组长,是这样的。考虑到梅江药业的清汭暂时不能停产,企业的上千名员工也需要工作岗位,这件事由鬼眼组发布惩罚抵制确实不合适,把自首的权力交给何大勇,有关部门稍微给个台阶,让清汭安全有效的供应给市场,应该对老百姓更好。 我们的确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包括清汭原始数据记录册的做旧造假,和卫生情况不合规的录像,但队长他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放下个人情绪,毕竟我们鬼眼组办事的宗旨,就是维系健康的市场环境,给普通百姓创造更多实惠。” 耿安这话说得无懈可击,甚至还把岑崤的做法上升到了不计恩怨为民谋利的高度,这样韩江就算想找茬都没处找。 韩江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脖子绷的通红,半晌没说出话来。 杜溟立倒是“唰”的脸一白,钢笔尖深深刺入了文件袋。 他把手骨攥的发白,丝毫没有注意到,钢笔尖被巨大的力道压的有些变形,正扭曲着身子,将浓蓝色的墨水晕染到棕黄色的文件袋上。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扳倒梅江药业,他从没有考虑过,梅江药业垮台了,全国大量长期服用清汭的患者怎么办,梅江药业上千名员工怎么办,旸市是否有能力解决这些人的就业问题。 真可笑。 他觉得出身高贵,看不见人间疾苦的富二代,想到了这些可怜人。 而他自己,却完全没想过。 有那么一瞬间,杜溟立体会到了久违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的不如岑崤,不管是能力上,还是品性上。 韩江沉默半天,最后只能说出来一句:“好,我倒要看看六区取缔后,何大勇会不会去自首!” 韩江说罢,手掌用力一撑桌面,站直身子,深吸了两口气,环视着神态各异的同僚和下属,重重说了一句:“散会!” 岑崤并不担心何大勇会临时变卦。 从何大勇将素禾生物的把柄交给他们那刻起,何大勇就注定登不上素禾生物的船了。 何大勇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哪怕某一刻他反应过来,岑崤和黎容或许是在扯大旗,素禾生物这艘船并没有漏水。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韩江说完散会,自己率先出了会议室。 几个组长相互看看,虽然有些傻眼,但他们跟岑崤都不太熟,也不好过多询问什么,于是也纷纷拿好东西,回去干自己的事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小队的人。 杜溟立的小队像霜打的茄子,虽然他们一刻都不想在强烈刺眼的对比下呆着了,但杜溟立没走,他们也不敢动。 岑崤起身之后,看了杜溟立一眼。 杜溟立面前的文件袋,已经留下了一个难以忽视的墨蓝色圆圈,但杜溟立仍然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岑崤移开目光,冲自己的队员道:“这段时间辛苦了,大家回去睡觉吧,我马上考试周, 可能不常来九区,你们要聚餐或者郊区度假记得开|票,我报|销。” 于复彦当即激动道:“好哎!” 他刚欢呼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似乎对另一小队的队员很不尊重。 于复彦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把满脸的兴奋给压了下去。 耿安笑笑:“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队长。” - 天色稍晚,晚霞消散。 黎容一回到学校,首先给张昭和打了电话。 张昭和正在学院师风建设大会上,但看到来电显示是黎容,他还是叹了口气,拿起拐杖,悄无声息的离开会场,站在走廊里接听黎容的电话。 张昭和声音很缓,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沙哑和稳重:“喂。” 黎容对着自己的课表,在教务系统上查询考试时间,抽空对张昭和道:“张老师,各科都要结课考试了,有些课我缺了太多,麻烦你帮我补一下免修手续。” 张昭和:“……你也知道你缺课太多,唉,这两天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宿舍也没回,校医院也没去。” 黎容记录好各科的考试时间,关掉教务系统,轻描淡写道:“去了趟外地。” 张昭和用手掌摩擦着拐杖,听到黎容这句话后,敏感的眯了下眼睛。 他虽然年纪大了,走路说话慢悠悠的,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眼皮耷拉下来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威严。 还从没有学生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否则他也不至于被轻待了这么多年。 张昭和喃喃道:“外地啊。” 黎容仰身靠在座椅上,手指搭在臂弯处:“是……私事,老师可以帮忙补手续吧。” 张昭和低笑了两声:“免修手续也不是随便补的,你进校是保送,没有高考成绩,我拿什么给你免修呢?” 黎容抬头思索了一下,轻飘飘道:“就用……期末考试成绩吧。” 张昭和:“明天就有两门考试,后天还有两门,你是说复习两晚上就可以都考到九十分以上?” 黎容莞尔一笑:“九十分啊,我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我吃炸萝卜猪肉丸子~ - 感谢在2021-12-25 23:44:46~2021-12-26 23: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木有本心、玖卞、宋糖七次糖吗、沐子三七、qvq大大真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奇小马甲 90瓶;辞词不达意、悄悄喜欢你、莫言 50瓶;KK呀 40瓶;踏破铁鞋无觅处 30瓶;洛神 28瓶;番茄不炒蛋、木字旁的楠、#0000FF、洛卿、杠精退散、1667小可爱、几味 20瓶;XQ。。。 16瓶;Frost 15瓶;你老公煜哥 14瓶;箴灼 12瓶;柯肆、乌里巴里、ichuca007、崽崽崽歪136、柚子不剥皮、20292654、发家致富又、江螭、强壮的女汉子、年诛、麋鹿不迷路、杨子夏、桔槑、汤圆瑞雪、22234436、38821790 10瓶;肆久 7瓶;52458736、猫咪、我在给朱一龙生女儿没、awm、Healer、unlikeu 5瓶;揪你叶子哦。 4瓶;喵了个咪、39432575 3瓶;56101886 2瓶;酒温浪人、沐子三七、19675557、吃菠萝的猪猪、梅梅子i、54314139、火炎焱燚、谢谢我的栀子花、帛唐归钧、海菱、刘艳芬呐、是妖夭吖、哒啦滴滴哒啦、快乐双鱼座、尼古拉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章节目录 第114章 第114章 黎容在宿舍等到晚上, 何长峰终于拎着一桶炸鸡两瓶冰汽水回来了。 外面天气凉,他一路从校外走回来,炸鸡都凉的差不多了。 他吸溜吸溜鼻子, 将炸鸡桶放到一边的餐桌, 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黎容:“你……回来了, 你们班也快考试了吧,挂科可得重修你还是看看书吧。” 何长峰只是单纯的提醒, 毕竟他从没见黎容在宿舍看过书, 自然以为黎容打算做个低分飘过党。 黎容盯着何长峰看了几秒,终于轻吸一口气, 脸上露出淡笑。 他从兜里掏出那条十字架项链, 托在掌心里, 认真道:“我用完了, 还给你。” “哦,你放桌子上吧, 我热个炸鸡,你吃不吃?”何大勇随意的看了一眼, 然后就扯开羽绒服的拉锁,大咧咧的拎着炸鸡桶去了微波炉旁边。 黎容一躬身,将项链放在了桌面上, 轻声道:“我不吃了。” 微波炉“叮”一声开始转动, 炸鸡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浓郁的香气慢悠悠的飘了出来,何长峰随手起开一瓶冰可乐,全然不顾衣服上还未消散的寒气,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然后酣畅的叹息一声:“还是店里吃方便。” 可惜炸鸡店人太多, 又吵,还没电视看球。 黎容本想转身回屋,但脚步刚错,又忍不住停下来,问道:“你家里……经常联系你吗?” 何长峰放下汽水瓶,皱了下眉,莫名其妙道:“还行吧,我爸比较絮叨,我爱回不回。” 黎容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等何长峰知道一切,会对絮叨迷信却复杂的父亲有更多思考吧。 他正准备回屋,但是宿舍门一开,宋赫从外面回来了。 这几天考试周,宋赫又开始泡图书馆,毕竟黎容经常不在学校,他就是回宿舍也没办法监视黎容。 所以这次一推门进来,看到黎容和何长峰都在,宋赫还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要考试了,黎容是回来考试的。 宋赫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佯装不在意道:“你回来了啊。” 黎容这段时间都快把宋赫监视他的事给忘了。 再次看到宋赫,他眼神不经意扫过,手指将何长峰的项链向桌子中央推了推,轻描淡写道:“嗯,回来考试。” “听何长峰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吗?”宋赫揪了一下背包带,眼睛看向何长峰,但话却是对着黎容说的。 黎容一笑:“好了,谢谢关心。” 宋赫又道:“考试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咱们专业课虽然老师不同,但考的卷子一样,你需要复习资料的话……” 黎容这一学期的学习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多敷衍。 当然分到张昭和的班级,想出淤泥而不染也很难。 黎容打断他:“谢了,我虽然没怎么上课,及格应该没问题吧。” 宋赫还想说什么,但看黎容没有临阵磨枪的欲望,他也只好闭嘴了。 虽然考试的东西肯定不会刁钻,但他手里的复习资料总结了几个班级老师画的重点,应该是最全的。 而且A大有隐形规定的挂科率,如果别人都考的好,哪怕黎容能达到六十分,也不一定会飘过。 黎容还等着宋赫向他打探什么,但宋赫问完这些就不说话了。 似乎对除他学习生活以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黎容噘着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和下午两节考试,考试内容都是再基础不过的东西。 黎容每科答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交了卷。 由于考场是按班级分配,和黎容在一个考场的都是张昭和班级的 人,他们看黎容的答题速度,以为黎容已经放弃了垂死挣扎。 连续两天,黎容完成了四个专业课的考试。 不过他就算再厉害,也无法预测每个老师的判卷标准,所以他也没有秀一把控分的兴致。 他把每道题都尽心尽力答了,至少可以保证分数在九十分以上,绩点可以拿满。 到时候拿了张昭和给签的免修手续,平时分也够了,拿个年级第一最高奖学金应该没有问题。 下午三点,黎容提前出考场。 他本想给岑崤打个电话,却发现于复彦在九区的工作群里叫了起来。 【于复彦:六区取缔成功了!何大勇已经去旸市有关部门交代问题了!听说本来要解散的六区工作群乱成一锅粥,蒋钟已经气炸了,何大勇倒是真的狡猾,自己装懵逼,把事情都推到我们身上,不过也算帮我们揽功了!】 【耿安:是啊,估计蒋钟到现在都不知道何大勇的小心思,还以为何大勇只是愚蠢,被我们吓唬住了就去自首了。现在整个九区都对队长高看一眼,这次是真的扬眉吐气了,韩组长还说要给大家发奖金。】 【于复彦:嘿嘿,这次真的要谢谢黎副队长,没有你发现的那些证据,何大勇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 【耿安:是啊,那天真是惊险,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心跳加速。】 【黎容:好的。】 他也没谦虚的说不用吹捧我,他知道自己挺厉害的,被夸奖也是应得的。 他刚在群里发完言,岑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岑崤一直待在图书馆,此刻他站在安全通道口,走廊里丝丝缕缕的风声由下至上灌了进来:“这么快就考完了?” 和黎容不同,他上一世毕业后就没再接触专业知识,到现在也已经三年了,所以他是真的要考前复习一下。 黎容刚听说了好消息,声音颇为愉悦,懒洋洋道:“怎么样啊岑队长,大学知识不会忘光了吧?” 他知道自己在何大勇办公室里提起GT200,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意义了。 不过重生这件事他们早就心照不宣了。 岑崤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嗓音压的很低,却很有磁性:“还好,还没全部忘光,还可以抽出一天来陪我宝贝儿吃饭休息。” 黎容眼睛一弯,指腹轻轻擦过手机的音量键,在零下的室外呼出白雾,揶揄道:“岑队长,美色误事啊,没想到你是这中人。” 岑崤当即反问道:“你今天才知道我是这中人?” 黎容忍不住翘起唇角:“我在老图书馆前的小广场上。” 岑崤低声警告:“别坐雪地上,我马上出来。” 黎容立刻绷直后背,扭头看了看四周,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坐在雪地上?” 他还真坐在雪地上。 小广场在春夏是一片剪裁整齐的草坪,平时经常有同学在这里聚餐拍照聊天。 到了冬天,这里也是大家偏爱的室外活动场所,因为三面高楼挡着,一丝风都吹不过来。 黎容就找了片干净的雪地,盘腿往雪里一坐,反正能坐着他就不会站着。 岑崤无奈道:“诈一下你,快起来。” “好好好。”黎容只好抖了抖袖子,把手缩起来,然后压着袖子一撑地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穿的衣服都很滑,挂在身上的雪花在重力的作用下,不用拍就掉了下去。 岑崤果然出来的很快。 出来第一件事,他当然也不能免俗:“考的怎么样?” 黎容抬眸看他,眼中带着笑意:“你觉得呢?” 岑崤若有所思的挑眉,又问:“不准备藏了?” 黎 容也是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岑崤问的不是重生的事,而是他的成绩。 黎容轻叹:“没办法啊,将来要进红娑研究院,成绩还是不能差。” 岑崤:“那以后……他们可要忌惮你了。” 黎容反问:“你觉得梅江药业事件后,他们还会继续轻敌吗?” 岑崤:“你参与鬼眼组的调查,我们是全程保密的,除非有人泄露。” 黎容摇头:“不用泄露,从我爸爸的假说发表,到梅江药业自食其果,都有我的影子,太多的巧合就不能算是巧合,他们只要有怀疑就没法心安理得的放过我,我要是考的很差,在他们眼中恐怕就是自欺欺人了。” 不过这次何大勇自首,岑崤在鬼眼组的地位已经立下了,韩江再想提拔杜溟立,没有功劳也是徒劳。 何大勇极力把一切都甩给了岑崤,蒋钟和素禾生物肯定也将岑崤视为了眼中钉。 这样岑擎想不被卷进来都不可能了。 岑崤没动用九区的信息组,但消息收集的又快又准,简复和岑崤的关系又一直摆在明面上,简昌沥的一区也别想彻底置身事外。 他们已经不再是高中时孤立无援的六人小组了,拉下水的人越多,素禾生物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黎容陷入工作状态,很容易变得一本正经,表情严肃。 他望着图书馆一层的玻璃窗,双臂环抱,眉头轻皱着,目光微凝,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开一合,整齐小巧的齿尖若隐若现。 岑崤一边听着他的分析,一边稍移视线,望向黎容被冻的泛红的耳骨和耳垂。 人在冷到一定程度,是感觉不到自己冷的。 黎容眼睛都不眨,从袖子里露出食指来,无意识的轻敲着手肘,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岑崤只好抬手,拽过黎容羽绒服的帽子,严严实实的扣在他的脑袋上,然后扯着松垮的帽带,一用力,将黎容拉到自己身前。 黎容反应不及,踉跄了一步,下意识扶住了岑崤的小腹。 岑崤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将懵懂被罩进羽绒帽的黎容亲了个够。 黎容恍惚被困在了狭小温暖的空间里,冰凉的耳垂贴着皮肤,激的他一抖。 他等岑崤的舌尖从他微凉的唇上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抿了抿唇,眉目含笑:“跟你说正事,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 岑崤帮他把帽子理好,意味深长道:“想带你吃牛肉火锅,然后吃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今天吃牛牛筋麻辣面~ - 感谢在2021-12-26 23:55:08~2021-12-27 23: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第一秒攻池尤 8个;抱故事的猫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耦合电感杀我 45瓶;猫麻麻 38瓶;是绵绵呀、电动自行车 30瓶;心羽、许希墨、这边有妖怪、绿色米米 20瓶;一念惊觉、临江仙、嫦娥的胖兔子 15瓶;举目见日、凉宫、莫雨莫言、NEUNG、芝芝桃桃、小甜、猫儿、鱼儿鱼儿鱼儿 10瓶;想想 9瓶;巧笑嫣然、Venus_男孩、爱吃水果的羊 6瓶;amohhh、辰辰、辛、26818241、抱故事的猫er 5瓶;陈星旭老婆、芊芊 3瓶;38676762、椿樾、啵啵赞赞、五点睡一点起我死他俩、56101886、癔者 2瓶;是妖夭吖、Stars、Seraphine、梅梅子i、cly、快乐双鱼座、快更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第 115 章 正巧最近大家都是考试周, 也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聚过了。 索性现在才三点多,离晚饭的时间还早,黎容在订位之前, 先在他们的六人小群问了一句。 【黎容:大家期末考还好吗, 晚上一起吃牛肉锅?】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纪小川第一个跳了出来。 【纪小川:我们不是一起考试吗, 老大你交卷也太快了吧!】 【黎容:难度还好啊,答得怎么样?】 【纪小川:嘿嘿, 冲击一下满分绩点!】 【黎容:优秀~】 【纪小川:哪家店啊?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 【黎容:我现在在学校, 等人到齐了我再选地方。】 【纪小川:那行,我先去帮慧姨收摊。】 纪小川爹不疼娘不爱, 平时说话还有结巴的毛病,难免还会有人对她露出异样的眼光, 虽然她不太在意, 但学校毕竟没有可以独自消化情绪的私人空间,所以有时候学校宿舍呆腻了, 她就跑去慧姨家住,慧姨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自己闺女宠着。 无论曾经有多不受待见, 只要热爱生命, 一路走下去, 总会遇到珍惜你的人。 【林溱:我有时间!正好录制完一期节目, 压力好大,需要放松。】 【黎容:下次录制记得给我们留观众票, 给你加油。】 【简复:你们交卷都这么快吗?什么情况, 全群只有我不是学霸?】 【岑崤:我也不是, 我还没考。】 【简复:我昨天刚在网上下单了绝不挂科符, 哥你也有需求吗?】 【岑崤:那没有, 我担心拿不了国奖,以后在黎老师面前自惭形秽。】 【黎容:哈。】 【简复:……】 【林溱:谁让你不好好听课,考试傻眼了吧。】 【简复:听听这话还有良心吗,是谁拉动全班给你投票,是谁开着女号给你管理后援会,是谁去录制现场给你撑场子?】 【纪小川:哇哦!】 【黎容:啧。】 【岑崤:我让你查韩江的儿子你说最近忙,是忙着追星去了?】 【简复:……老简给我安排的实习任务是真忙。】 【林溱:咳,我现在去A大找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正常的群内调侃,简复也是例行吐槽,但看了班长他们的反应,林溱居然有些耳根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鼓着脸,用手在耳边扇了扇风。 那傻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一个粉丝后援会总共十个人,八个凑热闹的电影学院同学,还用他管理。 黎容订了个小包间,晚上五点,他们六人组全员到齐。 慧姨原本就对摆摊的生意随遇而安,自从可以在网上盈利后,她就更不在意摊位能卖出多少了。 但是去A大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一天不去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以前在A大,她是心里有过不去的坎,执着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但现在,她熟悉的四个孩子都在A大读书,她对这里爱恨交织的情感,又多了一份牵挂。 徐唐慧摘掉手套,趁着屋内的暖风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脸:“还是你们小孩子会找地方,我自己一个人都不会往这边走。” 黎容笑... 章节目录 第116章 第 116 章 一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 纪小川撑得仰倒在椅子上双眼放空,黎容终于放下茶杯:“挺晚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纪小川听了黎容的话, 才慢悠悠的支起身子, 懒洋洋的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 简复伸了个懒腰:“哎呀, 回去还得复习, 考理论真是烦死了。” 林溱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不就是背点知识点吗,能比我们背剧本难多少?” 简复略不服气:“那你陪我背试试?” 林溱一顿, 不自在的扭开目光:“谁要陪你背, 我还得准备下次录制的歌呢。” 简复却像突然来了兴致,笑嘻嘻撞了一下林溱的肩膀:“背歌词也是一样的。” 林溱:“……” 他后悔死接那句话了。 岑崤正色道:“考完试, 别忘了韩瀛的事。” 简复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徐唐慧随口问道:“韩瀛是谁,又出什么事了吗?” 岑崤解释道:“鬼眼组组长的儿子, 当年韩江似乎违规操作, 清除了韩瀛在国内上学的经历,我们打算抓抓他的把柄。” 徐唐慧若有所思:“哦, 那你们小心点,对方好像很有能力。” 简复满不在乎:“放心吧, 从这次梅江药业的事就能看出来, 九区信息组跟一区根本没法比。” 交完了钱, 大家在餐厅门口道别后, 各自回家。 黎容坐上了岑崤的车,随手拉好了安全带。 夜幕下, 透过车窗外的路灯, 黎容轻瞥了岑崤一眼:“累了吗?” 岑崤勾了勾唇, 指腹轻轻摩擦着方向盘:“当然不,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聊。” 黎容挑了挑眉。 难道岑崤想聊他在何大勇办公室提到GT200的事?他们要把重生挑明吗? 也不是不能挑明, 只是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太多,挑明了可能要聊很久很久,也没兴致放松了,所以黎容更倾向于缓一缓。 谁料岑崤冷不丁问道:“你什么时候向何长峰借的项链?” “嗯?”黎容的心小小的颤了一下。 他脑袋里装的都是大事,关键节点,对于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在意。 但他有何长峰项链这个问题……黎容很纠结。 要不要跟岑崤说谎? 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他也不发烧了,没必要再说谎,他也不想骗岑崤。 但是黄百康的事他已经糊弄过岑崤一次了,现在让岑崤知道他发烧还偷跑出去一整天,后果还不是一样。 黎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陷入这种困境,要么及时止损,跟岑崤和盘托出,要么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覆盖。 说何长峰早早就借给他了也不是不行,反正岑崤也不会亲自去问何长峰。 黎容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可还不等他做出决定来,岑崤又道:“我在你衣服兜里发现一盒退烧药。” 黎容:“……” 黎容叫苦不迭,为自己的不小心痛心疾首。 他还是太嫩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一直把退烧药揣在兜里,刚刚吃饭的时候,还让岑崤帮自己叠外套。 ... 章节目录 第117章 第 117 章 岑崤磨了磨牙, 低声道:“认真说呢,严肃点……” 可惜他这句话没说完,黎容突然扑上来, 堵上了岑崤的唇。 他紧紧环住岑崤的脖颈, 恨不得整个人挂在岑崤身上,牙齿不轻不重的在岑崤唇上咬着,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直到把岑崤吻的说不出话,黎容才慢慢的放开他,眼睑垂着,指腹轻轻按揉着岑崤的后颈, 低声呢喃:“严肃的事儿一会儿说,先解决教育问题。” 岑崤:“……” 他一向是个思想坚定的人, 但面对黎容的时候除外。 望着灯光下水盈盈红润润的唇和爱人春思萌动的眼神,岑崤干脆抱起人,用膝盖踢开了卧室的门。 黎容抿唇轻笑。 等过一会儿, 岑崤大概没有力气探讨他骗人的问题了,没有比这更好的转移话题的手段了。 下一秒,卧室门“砰”的死死关上。 墙上挂着的摆钟被震的一抖,八点报时的声音无辜且郁闷的响了起来。 透过卧室门的缝隙,恍惚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细微声响。 柔软的床铺发出骤然内陷的闷声, 紧接着,岑崤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好好交代,那天都干什么去了?” 黎容并不老实, 一阵窸窸窣窣的爬动,床头柜被撞的吱嘎一声。 “好好好, 别闹……我交代。” 他好像终于被制服了, 卧室里一时半会没有传出叮叮咣咣的动静。 几秒种后, 黎容又软又服帖的声音传出来:“也没干什么,就是马上要去梅江药业了,那毕竟是人家的大本营,我们只有五个人,心里多少有点没底。由于韩江的误导,我们对何大勇的画像始终不清晰,毕竟韩江口中那个把鬼眼组成员逼得跳楼的何大勇,和何长峰口中的何大勇存在偏差。” 黎容一口气说到这儿,喘息了一会儿,不知岑崤做了什么,他低低呜咽了一声。 岑崤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嗯,继续说。” 黎容稳了稳心神:“我需要知道何大勇的道德底线,调整自己对梅江药业的态度,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所以我又去找了陈平警官,陈警官再三向我保证江晟是意外坠楼,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人迫害他,我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这也只是一半,万一对方是职业的,手段高超,陈警官没发现呢?所以我又找了黄百康。黄百康是野路子,却能最短时间解决问题。大概是生病的缘故,我的情绪受到了影响,比较焦虑,如果不确定这件事,我真的睡不着。” 岑崤语气中酸气四溢:“在机场,你还背着我跟黄百康打电话。” 当时他默默站在黎容身后,不敢上前。 他怕打扰到黎容的私人领域,让黎容觉得没隐私,但私心里又不想黎容跟他之间有秘密。 尤其是,黎容接黄百康电话的时候,烧的脸红扑扑&#30340... 章节目录 第118章 第 118 章 几个小时后, 黎容汗津津的躺在床上,连根手指都懒得抬。 汗液蒸发完,岑崤硬拖着他去浴室冲洗, 黎容懒洋洋的窝在床上,眼睛差不多快要闭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岑崤硬是把他拉到床边,拦腰抱了起来, 半哄半催的拖去了浴室。 黎容洗过澡,浑身舒舒服服, 回来又不想睡被汗水打过的床单。 两人只好又扯下床单塞进洗衣机, 铺了新的上去。 新床单刚铺好, 黎容就钻进了被窝, 把被子一捂, 打着哈欠闭上了眼。 岑崤心中好笑, 问他:“我某些水平继承过来了吗?” 黎容眼皮抖动了一下, 含含糊糊道:“睡觉睡觉, 你明天不复习了?” 岑崤又接着问:“有些问题, 什么时候一一交代?” 黎容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抬手将卧室灯给关了, 强行阻断精力充足的岑崤跟他闲聊:“考完试再说。” 刚解决完梅江药业, 难得清闲, 黎容也想让大脑放松几天。 上辈子错综复杂的事, 也不急于这一时。 考试周这段时间, 黎容和岑崤的生活总算恢复了正轨。 黎容这几天都没回学校宿舍,因为他不知道何大勇会跟何长峰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何长峰, 会是什么场景。 凭心而论, 何长峰并没有得罪过他,甚至还请他喝过一瓶矿泉水。 黎容当然不会圣母心泛滥,觉得自己对不起何长峰,更不会后悔利用何长峰。 他只是对达到目的的过程中不得不伤害个体感到无奈。 黎容比岑崤的考试周提前结束一周,考完试,差不多也到了放寒假的时间,虽然名义上不许离校,但是也没什么人管。 他得回宿舍把衣服送去盥洗,顺便用塑料布将床单被罩遮起来省的落灰。 他回去的时候,没看到经常出现在宿舍的何长峰,反而看到了宋赫。 何长峰不在,宋赫正站在冰箱门口取东西,看到黎容,宋赫明显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黎容轻笑:“我的宿舍,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宋赫抿了下唇,目光一扭,干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回家了。” 黎容:“你不回家?” 宋赫将西红柿从冰箱中取出来,在水龙头处洗着,摇了摇头:“假期可以做点兼职什么的,回家浪费时间。” 黎容盯着宋赫精瘦的背影,看他囫囵吞枣的洗着西红柿,半晌没说话。 以前他总是看到何长峰从冰箱里取拿东西,里面存的水果也都是高端进口的车厘子,奇异果,冰箱被挤得几乎没有别人放东西的地方。 当然何长峰并不介意跟室友一起分享,但黎容揣测,宋赫根本不会碰何长峰的东西。 “何长峰呢?”黎容问。 他看到冰箱里空了不少空间,怪不得宋赫的西红柿有地方放了。 宋赫洗干净西红柿,抖了抖手上的水,随意往衣服上抹了抹:“考完试就回家了,他家里……算了。” 宋赫皱了下眉,他不想在何长峰背后碎嘴人家的家事,虽然这件家事恐怕全年级都知道了。 黎容... 章节目录 第119章 第 119 章 可江维德又为什么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撒谎?为什么要说黎清立的论文是红娑研究院发表的? 现在事情败露了, 江维德本人的声誉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难道他之前那么说,是确信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不让真相流传出来吗? 黎容真想冲到红娑研究院, 亲自问问江维德, 到底知道什么内情,红娑研究院为什么对他父母被害的事没有任何反应。 可他不能。 现在的江维德, 对他连师徒的情分都没有,更不可能向他透露一点内情了。 黎容在宿舍走廊里来回走了几圈, 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寄希望于让江维德主动告诉他,他要抓住江维德的把柄, 让江维德不得不说出来。 但其实找江维德的把柄是件很难的事, 黎容凭心而论,江维德是个非常合格的导师,教授,虽然有的时候脾气急,但他确实将学术发展看的极重,黎容跟着他两年, 从没见他铺张奢靡过,而且他也不是很在意金钱。 江维德和黎清立之间最大的分歧, 就是江维德极其不喜欢红娑研究院的教授在外开公司, 这让他觉得学术不纯粹,不专注。 他自己确实是除了研究院的工作外,没再开拓任何副业。 黎清立因为经营着浓安医疗器械公司,也就自然而然的退出了角逐红娑研究院院长的行列, 大家几乎都默认, 等老院长退休了, 接班的会是江维德。 不过直到黎容死之前,江维德都还没当上院长。 老院长确实有点过分了,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始终待在那个位置上不下来,江维德也因此候补了好几年。 回到公寓,黎容跟岑崤提起江维德找宋赫盯着他的事,岑崤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岑崤对江维德倒是没有恶感,不像对杜溟立那样,看一眼都嫌恶心。 黎容知道,至少在岑崤的调查中,江维德跟他的死没关系。 那时候的岑崤,大概唯一关心的就是他的死因了,所以对他下手的应该只是杜溟立,杜溟立也确实没道理能控制江维德。 反正江维德目前也不像要伤害他的样子,黎容打算暂且放下,他现在唯一明确的目标是素禾生物。 想要扳倒素禾生物,还需要更多证据。 元旦天气很好,积雪被清扫过后,已经没什么痕迹,中午阳光直射下来,居然能感到难得的暖意。 三区办公大楼里,岑擎在落地窗口来回踱步,徐风就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岑擎踱步。 岑擎转悠了一会儿,突然停住脚步,一抬头,问道:“岑崤多长时间没回家住了?” 徐风扯起一丝并不自然的笑:“岑崤都那么大了,我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要不您问问夫人?” 岑擎白了徐风一眼,又自顾自的轻哼了一声,忿忿道:“算了,过了十八就相当于丢了。” 徐风忍俊不禁:“毕竟九区工作那么忙,现在又是考试周,岑崤没空回家也正常,这次梅江药业的事他就办的很漂亮,出乎我的意料。” 徐风... 章节目录 第120章 第 120 章 这些年以来, 黎容第一次走进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娱乐场所。 没出事以前,他也曾跟父母去听过音乐会,看过舞台剧, 享受过艺术带来的滋养和熏陶。 他不能说他在艺术方面有多深的造诣和研究, 但他家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 父母从小对他的培养还是很到位的。 他能领会到音乐和文学的美感,舒适, 但却始终没深入理解过创作者的初衷。 但经历了这些年的事,他反倒越来越能理解作品背后的含义了。 只是这种理解太过痛苦, 所以他也开始逃避,尽量不出现在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林溱的比赛是他第一次, 主动决定打破自己的舒适圈, 尝试着重回曾经风平浪静的生活,尝试享受正常人的人生。 林溱给他们留的票并不在前排的正中央,稍微有一些偏,但完全不影响观看。 黎容朝中间的位置扫了一眼,看了看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条幅,确定了应该是一些大公司或者本身就有一定名气的选手的亲人朋友。 这也很正常, 林溱和他们相比,出身太过普通。 不过播出之后就不一样了, 黎容记得很清楚, 林溱最初的镜头根本不算多,但每一个都让人印象很深刻,他一出现就有火的征兆了,所以才被没什么良心的公司盯上。 但现在……有简复在, 他也不用担心林溱会被雪藏了。 场内不能带大包的零食, 但因为录制时间长, 倒是可以带点补充糖分的小零食。 黎容买了一包巧克力,打算听饿了的时候吃,当然他也没忘了带润喉糖,既然坐到了这么好的位置,不给林溱加油打气是不可能的。 黎容把大包一点的巧克力揣进了岑崤兜里,叮嘱道:“你一会儿趁着人多溜进去,别被检票的发现了。” 岑崤:“……” 他这辈子都没做过偷偷摸摸的事。 简复捏着两个印着溱字的灯牌,踮起脚尖朝前面望了一眼,忍不住嫌弃道:“至于吗,根本就不用带吃的,想吃就去后台找林溱啊,他那里多的是零食。” 黎容没有经验,疑惑道:“后台可以随便进?” 简复理所当然道:“我们当然可以啊,一会儿林溱会送工作人员的牌子给我们,其实不送也没事,卫生间都是相通的,中场休息的时候都能碰到选手去卫生间,到时候直接跟着他们回去也没人拦。” 黎容若有所思:“我还真没去过演出后台。” 简复撇撇嘴:“挺乱的,连个单人休息室都没有,一帮人挤在一起,想说点话都不好说。” 黎容挑眉诧异:“你想说什么话还需要背着人?” 简复眼珠滴溜溜乱转:“……我就是打个比方,谁想背着人了。” 黎容轻笑,摇了摇头,也没戳穿他。 幸好,大概岑崤看起来就不太好惹,所以检票员也没为难他,让他把巧克力带了进去。 录制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后排观众席好多都是评委老师们的粉... 章节目录 第121章 第 121 章 离开沸反盈天的录制会场, 黎容直奔安全通道。 正常情况下,非休息时间节目组是不愿意观众去卫生间的,因为可能会干扰录制效果, 所以黎容在安全通道口被拦了一下。 黎容举起工作人员的胸牌给对方看了一眼, 对方犹豫一下, 也就放行了。 连接着后台的安全通道很宽,灯光明亮, 时不时有人急匆匆跑来跑去。 往前走十多米就是公共卫生间,现在基本上是艺人和后台工作人员在用, 观众一般出不来。 黎容运动了下发酸的肩颈,长出一口气, 觉得走廊中的空气比会场清新多了。 他径直走过卫生间, 直奔后台。 有人看到他,总会迟愣一下停住脚步,倒不是觉得他眼生,毕竟这种大型节目录制的工作人员,有不少是临时招聘的,大家彼此都不熟, 也没人会多管闲事。 只是黎容长得太过出众了,让人会有一瞬间怀疑, 他是不是选手。 毕竟选手有一百人, 工作人员还没把他们全部认清呢。 黎容走到后台很顺畅,后台有很多个房间,休息室,化妆室, 训练室, 备采室......每个房间门边都贴着牌子, 大门紧闭着,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只有后台观战室开着门,里面似乎都是等待上台的选手,出于录制需要,在上台之前,摄像机会时刻对准他们,记录下他们或兴奋或紧张的画面,用于后期剪辑。 黎容判断了一下,林溱大概也在观战室里。 观战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并不打算去凑热闹,反正也没人拦着他,他就在后台随意乱转。 休息室有好几个,终于一个打开了门,有人叼着小面包从里面出来,一边咬面包一边穿衣服。 黎容有印象,这是刚刚结束表演的一个歌手,叫傅欢,这人以前是做翻唱的,似乎来参加比赛之前就在网上有些名气,台下也有很多他的粉丝。 下了台的傅欢脸上挂满了疲惫,垂着眼睛,也不爱说话,显然刚刚的表演耗尽了他的力气。 黎容回忆了一下,这人似乎上台的时候紧张了,有个地方进错了拍。 傅欢刚离开,黎容就快走两步,抬手撑住了休息室的门。 傅欢听到身后的动静,本能的瞥了一眼,他看了黎容几秒,难免也把黎容当成参赛选手了。 按照社交礼仪,他应该跟黎容打声招呼,但他实在是兴致不高,犹豫了一下,黎容已经推门进去了。 傅欢抓了抓被定妆粉糊的发干的脸,无精打采的去补妆。 黎容进去才发现,休息室很大,里面有一排的按摩椅,旁边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填饱肚子的小零食,甚至还有泡面。 按摩椅上还躺着两个人,是更早表演完的。 其中有个唱的一般,但是年纪小,脸长得还算可爱,叫成泽瑞。 这个成泽瑞好像是某个大公司的艺人,黎容只记得,光是介绍他的公司就用了至少两分钟。 有个评委还戏称成泽瑞是自己同公司的师弟。 这在节目中,大概也是某种暗示,给信服大公司的观... 章节目录 第122章 第 122 章 郑竹潘一共挑了三个人, 黎容,傅欢和一个叫做蒋醉的音乐系大学生。 这个蒋醉最惨,他也是没来得及表演的人当中的一员, 就在林溱被郑竹潘选中的时候, 蒋醉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仗着身材矮小,偷偷缩在了后面, 第一个跟林溱拉开了距离。 他当时很庆幸林溱站在他前面,因为他跟林溱算是一个风格的选手, 擅长抒情歌,嗓音清亮, 长得也温柔安静。 如果没有林溱挡在前面, 他怀疑郑竹潘会选中他。 他也见识到郑竹潘的嚣张了,见林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更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做这个选择。 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更漂亮的年轻人,主动站在郑竹潘前面,顶替了林溱的位置。 蒋醉一边暗自吐槽有人为了上位什么都豁得出去, 一边又感叹林溱运气好,连这种事都有人愿意顶包。 郑竹潘本来是想带着黎容和傅欢两个人走的, 结果三人并排走了几步, 郑竹潘发现黎容和傅欢都比自己长得高,自己和他们说话还得仰着脑袋。 这让郑竹潘极其不悦,他又想临时带个矮个子。 结果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蒋醉。 蒋醉年纪不大, 长得比较小家子气, 郑竹潘是有点嫌弃的, 但好在蒋醉还算清秀,因为是没什么背景的大学生,也不像别人妆容那么厚,所以郑竹潘用手一指,不容拒绝道:“你,也跟着。” 蒋醉吓得一激灵,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仿佛这个愚蠢的动作可以为他赢得一丝转机。 结果郑竹潘无情道:“对。” 蒋醉两眼一花。 可他马上要表演了啊! 身边帮他整理演出服的造型师听到郑竹潘的话,又默默退了回去,谁也不会再提一句有演出的事,因为谁也不想再听一遍郑竹潘的“轻轻松松让你死”。 而这次,却没有第二个黎容跳出来帮他了。 蒋醉都来不及问导演组,后面他应该怎么补录,怎么算成绩。 哪怕他问了,现在也没人能够回答他。 几个评委都是按分钟算钱的大牌,不可能为他一个人加班的,上千名观众更不可能因为他再聚集一次。 但巨大的压力裹挟着他,他如鲠在喉,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郑竹潘的脚步。 三个人里,唯一淡定的是黎容。 他仿佛无事发生,临走前还朝林溱狡黠的笑了笑,做了个口型告诉他:“我有目的,别多想。” 林溱眼圈红彤彤的,为了一会儿的表演,他又不敢把眼泪挤出来弄花妆容。 他不知道班长是真的有任务还是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他太崇拜黎容了,黎容仿佛永远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可这次是突发事件啊,甚至在几分钟之前,都没人知道郑竹潘会指向他。 林溱心乱如麻,闷着头要往录制现场冲,结果被工作人员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 林溱嘴唇绷的发白,咬着牙红着眼:“我要去找我朋友!内场声音太大他们听不到手机铃!” 工作人员低斥道:“不许去!你还有没有点纪律了?蒋醉被带走了,马上就轮到你,你不... 章节目录 第123章 第 123 章 因为黎容比较敢说话, 所以郑竹潘让他坐在翟宁的另一边,看起来明显无精打采的傅欢被挤到了一边。 黎容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傅欢,就知道他是那种脾气比较倔, 没有真正撞过南墙的人。 或者说,傅欢现在压根还不算走入真正的娱乐圈名利场, 他只是在网上有些名气,觉得出道的人不过尔尔,自己也可以。 殊不知这一次饭局下去, 他基本就和出道无缘了, 别看郑竹潘现在没空搭理他, 等吃完饭,一定会交代节目组, 减少或删除傅欢的镜头。 不过‘傅欢们’必不可缺, 若是这世界上全是世故圆滑之人,精巧算计之辈, 那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悲哀了。 黎容发现,翟宁对他和蒋醉的靠近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刻意挪了挪椅子,跟他们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仿佛离得太近就会沾染到不干净的东西。 黎容觉得好笑, 明明是他们被强拉来供翟宁取乐,现在反倒是翟宁摆出一副不容亵渎的模样,看来他担心的会被占便宜的戏码也不会发生了。 郑竹潘表态之后,其他人见风使舵,立刻对翟宁吹捧起来。 “翟院长管理那么大一个医院, 肯定不容易吧, 听郑总说您今天刚结束三个手术, 约您吃点东西都难。” “我老婆就是在嘉佳中心医院生的呢,怎么当时没机会认识认识翟院长。” “翟院长看着真不像五十岁的人,还这么年轻。”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翟院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黎容敏锐的发现翟宁的太阳穴鼓了一下,眼神也变得冷了些,显然她在极力压抑怒气,不让自己当场发作。 翟宁对‘一家人’的说法极其不满,毕竟大家都知道,医院没什么求得着药企的,但药企拜托医院办事的地方很多,这人这句话,无异于暗示她以后的利益就跟素禾生物绑定在一块了。 郑竹潘并未阻拦这种说法,他攒这次饭局的目的就是要把嘉佳中心医院拉上他的船。 郑竹潘笑呵呵道:“翟院,素禾是国内最大的药企,嘉佳是A市数一数二的医院,我们这叫强强联合。” 说罢,郑竹潘扬了扬臃肿的下巴,皱眉示意黎容和蒋醉:“来小鲜肉,快点敬翟院一杯,翟院可是老百姓的英雄啊,每天奋斗在手术室里救死扶伤,挽救了多少个家庭,你们都得向翟院学习,学习这种无私奉献,仁心仁术的精神……” 郑竹潘指间夹着根万宝路,一边洋洋洒洒的说着场面话,一边伸手让助理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黎容心中冷笑。 郑竹潘是如此傲慢,做局陷害了黎清立,却连黎清立唯一幸存的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蒋醉只管听话,他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双手举起酒杯,磕磕绊绊道:“翟…翟院长,我敬您一杯,我代表患者们感谢您对医学事业的付出,感谢您的救死扶伤。” 他这句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他既没有资格代表患者,也没有立场给翟宁下定义。 傅欢听着蒋醉的话,实在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 章节目录 第124章 第 124 章 还没等黎容做出反应, 翟宁突然伸手,挡住了郑竹潘递到黎容面前的香槟杯。 翟宁抬眼盯着郑竹潘,没好气道:“你给他喝的胃出血了, 是要我当场加个班吗?” 其实翟宁也不全为了黎容出头,她看的明白, 郑竹潘表面上是在逼黎容给她敬酒,实则也是在逼她,逼她早日妥协, 彻底站在素禾生物的利益团体里。 但翟宁有自己的坚持, 她对金钱没有太大的欲望,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早日恢复到平静的生活里。 郑竹潘捏着她把柄的同时, 她也捏着郑竹潘的。 她知道郑竹潘并不想鱼死网破, 也不能真撕破脸威胁她。 果然,郑竹潘眯了眯本就不大的肿泡眼, 半敞,才卸了力道,将香槟杯收回去。 “不愧是当医生的,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健康。” 翟宁也记得给郑竹潘一个台阶下, 她端起自己的酒杯, 跟郑竹潘不咸不淡的撞了一下,然后象征性的抿了抿。 喝酒的时候,她没忍住瞥了黎容一眼,被郑竹潘突然发难,换成谁都会惊魂未定一会儿, 但看了黎容的脸色, 翟宁微微有些惊讶。 身为女人, 又是一直和妇女儿童打交道的女人,翟宁的心思要比郑竹潘细腻一些,她察觉到黎容并没有一丝的慌乱恐惧,甚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沉淀的也不是眼前的事情。 这样沉稳的心态,怎么也得是成名多年,在名利场游刃有余的大腕才具备的,但这个让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新人,怎么也不慌? 是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 翟宁对黎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讨厌,也不是因为长相而产生的喜爱,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最好离黎容远一点,并不因为黎容危险,而是因为她心虚。 对着这张脸,对着这双明亮的眼睛,她难以控制的心虚,大概这就是无辜的能量。 这种无辜的,把她当作新闻里那个见义勇为英雄的眼神,让她自惭形秽。 尤其是这个人还如此好看,比她喜欢的明星更好看,所以视觉冲击力也就更强。 黎容方才的怨怼也渐渐从心头消了下去。 杀死郑竹潘不是他的目的,他必须忍,忍到所有幕后黑手都暴露出来。 翟宁刚刚替他解围,他没有一丝感激,他想的是,翟宁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跟郑竹潘走到了一起,但她明显不认同郑竹潘的为人和很多做法。 或许翟宁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如果有翟宁的证词,他们的后续动作就会轻松太多了。 但策反翟宁也是个难题。 翟宁在去年喧嚣正盛,谣言四起的时候选择了明哲保身,总不会因为谁的几句说辞就良心发现了。 想要从翟宁那里拿到信息,需要一个契机。 翟宁这个人在黎容的脑海中开始缓慢的形成画像。 她对当年高... 章节目录 第125章 第 125 章 黎容该热情时绝对热情,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的确有点莽撞。 他并不了解郑竹潘,不过看郑竹潘做过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的事, 这人大概也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和良心。 要是被郑竹潘发现真实身份, 说不好对方真的敢斩草除根。 不过当时的情况的确很急, 郑竹潘点名要林溱去,不管怎么说, 他去都比林溱去合适太多了,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但对岑崤来说, 三成的风险已经很难以承受了,毕竟他被毒死在试验室那天,是那么风平浪静的一天。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出事。 黎容一边亲热的吻着岑崤的唇, 一边低声撒娇, 双手搂的紧紧的, 不让岑崤分散出半点精力来。 但吻总是要结束的, 岑崤眩晕了一会儿, 将黎容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眯眼瞪了瞪他,最后还是不忍心,只用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黎容眼睑颤了颤, 也不觉得疼,反而用舌尖勾了下润红发热的唇,似乎还对刚才的吻意犹未尽。 岑崤也知道现在不是你侬我侬的时间,他警惕的看了眼紧闭的包厢门, 低声道:“发现什么了?” 黎容见岑崤暂时把气愤压下去, 开始问正事了, 他一秒恢复了正经:“郑竹潘今天请的人,是嘉佳中心医院院长,翟宁。太多的我没时间说,得赶紧回去,回家详谈。” 一趟卫生间的时间,走太久就容易引起对方怀疑了,黎容转身就要回去。 岑崤一把抓住黎容的指尖,皱眉道:“你还要在里面呆多久?” 他知道这种饭局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但他实在不情愿黎容一直在里面陪着。 黎容眼底浮现笑意:“放心,翟宁对我没兴趣,她还跟郑竹潘较劲呢,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岑崤冷哼:“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 他担心黎容呆的久了,说话出纰漏,让人察觉出来。 黎容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岑崤的领口:“真不能留太久了,一会儿见。” 他说完,随手从桌子上捞起酒店特供的水果奶喝了一大口,然后贴着门听了下门外的动静,确定门口没人,才推开门,匆匆离开包厢。 岑崤抿了抿还留着爱人味道的唇,低头给简复他们报平安。 【岑崤:没事。】 【简复:没事就好,这个郑竹潘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连综艺节目都有投资!】 【岑崤:之前一直有传言,六区是素禾生物的钱袋子,但就是没人管。】 【简复:呵呵,听说是听说,但没想到这么离谱,我最近才从我爸那知道,六区剥削会员剥削的夸张啊,行业内怨声载道,幸好六区被及时取缔了。】 【岑崤:让林溱好好比赛吧。】 放下手机,岑崤不禁皱起了眉。 蓝枢六区被取缔,蒋钟以后就没办法再收取高昂会费,培训费,资格费,这对控制整个行业的素禾生物来说是重大损失。 当然,这件事对蓝枢整体来说也是损失,... 章节目录 第126章 第 126 章 这天晚上, 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黎容至此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岑崤为他报仇了, 亲手杀死了杜溟立。 这段记忆中对现在调查有利的, 岑崤都已经隐晦的暗示过他了, 剩下的,就是无法言说的巨大的隐痛。 他知道岑崤对自己的感情, 所以不敢想象,那段日子, 岑崤是怎么挨过来的。 岑崤真的是个很强大的人,再次遇见后,明知道他一开始的目的是利用,岑崤也能一直保持冷静隐忍。 他们过的, 都太不容易了。 黎容想着, 又往岑崤怀里贴了贴。 卧室里温度适宜, 还盖着被子, 但他们仍然紧紧搂住彼此, 让体温交互,让自己尽可能的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他们相拥着好久,久到两个人呼吸匀称,好似已经进入深眠, 黎容却突然轻声道:“你还醒着吗?” 半晌,岑崤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的震颤沿着喉结传递到黎容的侧脸,亲昵又酥麻。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可以吗?” 岑崤没说话, 其实是默许了, 在等他发问。 黎容微微拉开距离,抬起眼,在黑暗中望着岑崤眼睛的方向。 或许正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才让他们有谈起这件事的勇气。 “你……还好吗岑崤,那时候,还好吗?” 黎容临死之前,猜测着有谁害他,想到了早已去世的父母,甚至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他还想到了GT201试验是不是已经成功。 他唯独没有想起岑崤,那时候,他以为他已经孑然一身,不会有人因为他的离开伤痛。 岑崤安静了好久,然后亲了亲黎容的发尖,低声道:“都过去了。” 再大的悲痛也都过去了,甚至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他和黎容每时每刻都在创造新的记忆,来掩盖当初那些不够美好的。 人想好好活下去,必须得学会自愈。 黎容其实还想问,第一次见杜溟立时,岑崤对他的一句话反应很怪,他想知道,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但应该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黎容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睡觉吧,明早还有的忙。” 岑崤:“晚安。” 第二天一早,黎容在客厅开辟了一块位置,从楼下商超订购了一张小黑板。 简复顶着黑眼圈抱着笔记本匆匆赶来,连口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进来就直接冲进厨房,拉过玻璃杯给自己接了水,咕嘟咕嘟灌了整整两杯。 他都没有注意,除了摆放整齐的玻璃杯外,有两个单独放置的陶瓷杯。 一黑一白,图案是成对的。 那是黎容和岑崤平时喝水的杯子。 林溱也早早赶到了,他昨天顶着压力揣着心事,算是正常发挥没出纰漏,可回到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既气愤又无奈,郑竹潘如此肆意妄为滥用权力,却还得全体节目组配合,支持,不敢反驳一个字。 而且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明哲保身,... 章节目录 第127章 第 127 章 黎容找张昭和去拿免修条的时候, 张昭和正在办公室擦桌子。 张昭和脱了平常喜欢的中山装,穿了一身更现代化的运动服,但他那股慢悠悠的儒雅气质倒是没变, 他把手按在毛巾上, 毛巾压着桌面, 不紧不慢的擦过每一寸边角。 被擦过的桌面上留下潮湿发深的水痕,然后在干燥的空气中很快蒸发, 不过张昭和似乎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刚擦过哪里,每次都能贴上没擦过的地方。 他背对着黎容, 稍微弓着腰,书柜边立着一根鱼竿和可伸缩水桶。 距离A大两站路的地方就是个大公园,里面有湖,爱冰钓的人都往那里跑。 张昭和表面上, 实在跟一个快要退休与世无争的老头没有任何差别, 黎容只扫了钓|鱼竿一眼, 就把目光移开了。 张昭和总算擦完最后一个边角, 他扶着腰, 站直身子,将抹布放到水盆里,转回头看着黎容:“对钓鱼感兴趣吗?” 黎容的眼皮微微一跳。 不知是他想多了,还是张昭和给他留下了讳莫如深的印象, 他总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 但张昭和面容和善,语气平缓,怎么都像是随口一问。 黎容一笑:“没什么耐心。” 张昭和微微叹气,揉了揉自己的腰, 然后拿湿巾擦干净手, 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年轻人啊总是容易着急, 但是耐心还是很重要的,有耐心才能办成事。” “您说得对。”黎容轻轻点头,但突然画风一转,意有所指问,“那老师……都办成过什么事呀?” 张昭和本还自然的喝着水,听到黎容的话,他的手微微一顿,嘴唇在杯沿上绷住几秒,才缓缓放下来:“我啊,钓鱼的水平还不错,前几天刚钓上来一条鲢鳙,炖着吃味道十分鲜美。” 黎容笑意稍淡,也懒得再跟张昭和打哑谜,他一伸手:“我的免修条?” “哦对。”张昭和拧上保温杯的盖子,转身绕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几张签了字的免修条,“你这学期旷的课实在是太多了,我看了一下,也就萧沐然老师没有记你的名字,剩下的课免修条我都给你签了,你尽早送到教务处,省的系统登成绩的时候给你扣分。” 黎容看着张昭和的抽屉,难免又想起那个金色塔状的图案。 他不知道张昭和为何这么沉得住气,既让他看见,又不着急给他解释。 黎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接免修条,谁知他刚想抓过来,张昭和却没有松手,黎容抬起眼,盯着张昭和。 张昭和这才微微一笑,眼角挤出斑驳的纹路:“我是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你还能考年级第一,我低估你了。” 黎容当然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运气好,蒙的都对。” 张昭和自然不会这么认为,因为这些专业课考试的主观题占分比很大,主观题是必须弄懂原理的,不然全部背诵下来会是很大的工作量。 张昭和感叹道:“你和黎兄真的很不一样。” 黎容没想到张昭和会突...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第 128 章(二更合一) 考年级第一的确是件好事, 意味着上万块的奖学金,但对黎容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庆祝的, 毕竟这对他来说太稀松平常。 他和岑崤去公寓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份拉面, 然后回家继续对着黑板琢磨。 查到翟宁后,黎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岑崤不能轻易动用九区的力量,不然韩江一定会知道, 他们现在不确定韩江跟素禾生物是敌是友, 更没查出韩江的把柄,暂时还不能扩大敌对面。 黎容则一直在琢磨,如何能让翟宁开口说实话。 翟宁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很好, 光鲜亮丽, 工作繁忙,依旧是评价相当正面的感动人物。 她甚至不像何大勇那样, 有个软肋何长峰。 翟宁至今都没有结婚生子, 她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上, 工作就是她的一切。 她没什么信仰, 也没有明显的弱点,这也导致黎容寻不到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他们也想过要不要买通嘉佳中心医院的其他人,但其他人未必知道这件事的全貌,而且也容易打草惊蛇。 索性现在快除夕了, 再急也不急于一时, 黎容干脆把黑板摆在卫生间和卧室的必经之路上,让自己每天路过都看几眼,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获得灵感。 这次除夕有些特别。 萧沐然的母亲病了, 听说病的还不轻, 能不能治好要另说, 所以这次除夕岑崤得去外婆家过。 其实自从萧沐然知道她和黎清立是被父母设计拆散的,她和父母的关系就比较冷淡了,虽然她仍然生活在父母的掌控之下,但冷战大概是她唯一的反抗。 岑崤已经快二十岁,这些年萧沐然几乎没怎么回过父母家,过年过节甚至也没有一通电话。 但父母毕竟是父母,得知母亲卧病在床,萧沐然心里再不甘也只好软化了,决定带岑擎和岑崤一起回家过年。 连萧沐然都同意了,岑崤也不好拒绝。 正巧,除夕那天黎容也不会闲着。 老太太从顾兆年那里听说黎容期末又是年级第一,还能拿到国家奖学金,便执意要求黎容回去一趟。 老太太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明明每次见面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黎容一顿嘲讽,不欢而散,但听说黎容取得了什么成绩,她还是觉得与有荣焉,非得让所有亲戚都听一听。 黎容就算不看在这帮亲戚的面子上,也得看在他妈的面子上。 不管怎么说,顾浓是孝顺的。 顾浓经常说,老太太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拉扯大不容易,个性上偏执,有时蛮横不讲理,也是为了不被人欺负,久而久之,就养成这副模样,再也改不过来了。 不过黎容大概也不会多呆,他打算扔下礼物就走,避免和老太太过多的争执。 对老太太来说,这是第二年家里没有黎清立和顾浓的存在,依旧是值得悲伤和唏嘘的,她执意让黎容去,也是为了填补莫大的空虚。 但对黎容来说,这已经是他失去父母的第八个除夕了。 他习惯了。 只是老太太家在A市开发区,萧父萧母则搬到了南方沿海城市疗养,两个地方相隔甚远,... 章节目录 第129章 第 129 章 黎容下午睡了一会儿, 因为没拉窗帘,对时间没有概念,再一睁眼, 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给自己订了份煲仔饭, 正值新年,连送外卖的人都少了,配送费也贵了几倍。 放下手机, 黎容从床上下来, 洗了把脸,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着。 今天的街道上车不多,大多数人都回家过节去了, 只有闪烁的灯光和广场上时不时作响的鞭炮声提醒着他今天的好日子。 黎容揉了揉手臂, 轻叹一口气。 幸好这公寓面积不算特别大,不然确实是有点冷清了。 等外卖送到, 他就抱着餐盒到沙发上吃饭。 黎容打开电视, 随便找了个爆米花大片放着, 自己撕开了酱油包, 倒了一点点,在饭盒里拌了拌,喂给自己一口。 说实话,这煲仔饭没有以前他住在岑崤别墅的时候, 岑崤请的厨师做的好吃。 可惜那时候, 他还不知道珍惜厨师的手艺,不知道那位厨师现在在哪儿高就。 电影演到主人公遭遇第一个小困境, 黎容垂下眼睛, 专心致志吃了五分钟的饭, 等困境暂时过去了, 他又抬起头,看些有的没的爱情线。 他是听说这电影出名才打算看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太能接受得了爆米花电影,因为太过理想主义。 从他父母出事起到现在,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他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他拼尽全力了,帮他的人也都拼尽全力了,所幸也真的有了些收获,从错综复杂的关系中理出了一个线条,甚至明确的知道了自己的直接敌人是谁。 但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他其实很稳得住,也并不着急,他知道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有不短的路要走,只是想到和电影中展现的差距,他还是会觉得遗憾。 英雄主义电影演到后面,主人公会陷入最大的困境,跌落谷底,就像他高三那年一样。 但他们迎来胜利的进程实在是太快太爽了,让人羡慕又让人忍不住苦笑。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努力了也并不一定能带来理想的结果,因为对方也在努力,努力打通关系,销毁证据。 真正的生活并不像电影一样,正义终将迎来胜利。 但他也必须接受,然后抗争,永不放弃,不死不休。 黎容很快把煲仔饭吃了一半,他吃不下了,只好把剩下的放到冰箱里。 他又拿出瓶酸奶来,慢悠悠的喝着。 电影他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但没怎么用心,反而开始胡思乱想。 黎容轻叹一口气,仰头看了看阳台。 广场上又有人开始放礼花了,礼花在空中炸开,绚丽多彩,转瞬即逝。 说到底他还是太无聊了。 黎容翻弄着手机,算算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吃晚饭,他似乎谁都不该打扰。 他正想着,手机界面突然切换到了来电显示。 他挑了挑眉。 是岑崤的来电。 黎容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 “吃饭了吗?”岑崤那边... 章节目录 第130章 第 130 章 唐河嘴里叼着根牙刷, 一边吐沫沫一边冲手机对面道:“我起床了我起床了,等我马上就到训练馆。” 黎容蹲在地上,拉好行李箱的拉锁, 把胳膊搭在膝盖上:“不好意思啊, 我临时有事, 今天不能去训练了。” 唐河一皱眉,刷牙的动作都停了:“这大过年的, 你又是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唐河这种有妻有子的都闲着没事, 黎容就更不应该有事了。 黎容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唐河:“……我应该知道吗?” 黎容扯了扯唇, 将行李箱推到门口,自己扯了条浴巾往浴室走:“我记得你好像跟岑会长交情不错啊, 那就不让你知道了。” 唐河:“……” 那这么说他就知道了。 唐河将牙刷抽出来, 火速漱了漱口,一扭身又冲回房间钻进了被窝。 他老婆正靠着抱枕追电视剧, 一看唐河转身又回来了:“怎么还不走?” 唐河:“很显然,年轻人事业为重的话不能信。” 大年初一的机票并不好买,岑崤只能买到下午一点的票, 等黎容落地塘市大概要四点多了。 他从早晨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想念随着时间的发酵愈演愈烈。 今天萧母的精神好了许多,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岑崤和萧沐然了,人一旦生病了, 对身边的亲人总是更眷恋一些。 萧母在岑崤身边絮絮叨叨,说些文化界的趣事, 以及她那些尚在人世的老朋友。 岑崤则时不时的瞥一眼手机, 黎容上了飞机后, 就一直没消息, 但他还是忍不住看着。 直到九区的工作群跳出来一条消息。 是韩江群发的红包。 原本鸦雀无声的工作群瞬间热闹了起来, 大家纷纷在下面感谢领导。 其实九区一直有公事公办少攀关系的传统,韩江也不是喜欢搞企业文化的人,所以每次放假,除了工作消息,群里根本看不到插科打诨的闲聊。 尤其现在是过年,最近又没有大事,群里已经安静好些天了。 但现在韩江一带头发红包,其他组长也只好跟上,一时间,工作群被感谢刷屏了。 岑崤犹豫了一下,翻到上面韩江的红包,点了进去。 让他惊讶的是,韩江这次的红包特别大手笔,似乎恨不得给每个人都发一份,连他下手这么晚都领到了。 岑崤皱了皱眉,难道韩江的心情很好? 杜溟立果然深谙职场法则,把自己在金融行业学来的一套尽数用在了韩江身上。 但韩江倒是没应和他,显然还是不适应他这种殷切。 很快,岑崤偷偷收到了耿安的私信。 【耿安:岑队,我听到个小道消息,说韩组长的儿子从国外回来过年,本来往年都是韩组长夫妇出国见儿子,今年大概是家里有些事走不开,韩瀛就回来了。】 【岑崤:你怎么知道?】 这消息他都没有收到,韩江的保密工作是做的很好的。 【耿安:我年前不是有次同学聚会吗,见到我那个班花同学了,她应该是从别的... 章节目录 第131章 第 131 章 岑崤带着黎容办理了入住手续, 黎容将行李推进了房间。 他的房间是临海的,推拉门一开,阳台面对的就是大海。 沙滩又细又白, 海面是一片深邃的蔚蓝。 也不只是蔚蓝, 还有夕阳余晖淋漓落在水面上, 随着波浪上下翻腾起伏,仿佛一席红粉倾泻千里。 黎容环抱着双臂, 默默望着海面, 任由海风吹乱他的头发, 潮湿的水汽沾染每一寸毛孔。 上一次来海边度假是什么时候? 过了太长时间,他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应该是初中毕业那个假期, 他考了全市第一, 而且分数实在是太高了,他的名字第一次在A市各学校, 各教育机构传遍了。 那些教育机构为了招揽学生,就声称拿到了他的学习笔记和学习方法,说的言之凿凿, 后来就连A大都开始流传他的学习方法, 还说是黎清立和顾浓总结的。 那段时间,每个见到黎清立和顾浓的人都在问学习方法,黎清立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放弃生化投身教育了。 但是黎容考的好, 起决定性因素的应该是智商,黎清立和顾浓工作那么忙, 还真没怎么过问他的学习, 甚至都没要求他一定要学习好。 黎清立被人夸的心虚, 顾浓更是扯不出什么理由来, 越说不出来越被人认为小气, 俩人不堪其扰,干脆请了个假,带黎容去海边度假了。 已经快上高中的黎容,其实不是那么愿意跟父母一起旅游了。 黎清立和顾浓也不勉强他,除了吃饭的时候在一起,其余时间,就是黎清立顾浓你侬我侬和黎容自由活动。 为了不打扰父母追忆往昔谈情说爱,黎容一般走的很远,他会沿着海岸线,从宾馆的私人海滩走到公共浴场,走上几公里,找个人少的地方,靠着沙滩玩手机。 那时候他没珍惜,还觉得度假挺无聊的。 躺到天气有点凉了,黎容才沿着海滩走回去,他回到酒店的时候,父母正在阳台喝椰子。 黎清立单手托着椰子,望着沙滩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叹息一声:“时间一长,很多人就忘了自己的初衷,药物还没研究成功,就开始想着利益,这件事之后,我看还是……” “想什么呢?”岑崤从背后单手环住黎容的腰,然后将一个新鲜的椰子递到黎容面前。 黎容回过神,低头含住吸管,用力喝了一大口,他出了很多汗,现在的确渴了。 酒店的椰子是冰镇过的,清冽甘甜,他明明上午还呼吸着A市的寒气,现在已经穿着单衣站在海边喝椰子了。 “想上次来塘市度假的事。” 他隐约记得父母好像在聊什么,表情还挺严肃,不过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不说了,他也没有在意。 现在能想起这句话已经很难得了。 岑崤直接就着黎容喝过的椰子也喝了一大口。 “好事还是坏事?” 黎容琢磨了一下,轻蹙着眉:“不知道,就是觉得我爸妈好像真的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没告诉过我。” ... 章节目录 第132章 第 132 章(二更合一) 从狭小的帐篷里钻出来, 黎容又出了一身的汗。 其实他也分不清那是汗还是水汽,海边很潮,海面还恍惚起了一层雾,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他觉得深吸一口气, 气管里都被水汽充满了。 黎容单手撑地的时候,手臂还不自觉的发抖,因为刚刚他维持撑地的姿势太久了,少不了有点发酸,他干脆一卸力, 懒洋洋的躺在了沙滩上。 晚上的沙滩多少有点凉, 海水在他不远处冲刷着, 极目远眺, 只能望到海岸线的方向, 红色的灯塔一下一下闪烁。 “看来在塘市至少要一天洗两次澡。”他嗓音也有点发哑,哪怕他为了不惹人注意, 已经极力忍耐了。 幸好他们进帐篷没多久,那几个乱跑的孩子就被父母扯回去睡觉了。 “披着。”岑崤把大号的浴巾裹在黎容身上, 不让他吹海风着凉, 然后自己坐在黎容身后, 让黎容靠在他身上。 他刚刚从极致的餍足中恢复过来,肌肉上还挂着透明的汗珠, 潮湿的沙粒黏在他身上,稍微有点难受。 但黎容不走, 他也不想动。 黎容紧了紧浴巾, 将肩颈的重量交给岑崤:“下次不能这么玩了, 太挤了, 酸死我了。” 因为空间限制,他和岑崤很难变换什么姿势,幸好他现在年轻,不然至少得歇一天才能缓回来。 岑崤也消耗了不少力气,但还是抓起黎容的胳膊,给他捏着僵硬的肌肉,故意道:“你不是很行吗?” 黎容任由他按摩着,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岑崤:“还是你行一点。” 岑崤轻笑:“谢谢认可。” 黎容收回目光,甩了甩潮湿的头发,看着大海:“和大海比,人类真是渺小,却也格外能折腾,最后不过是谁能折腾死谁的分别。” 岑崤帮他捏完一只手臂,又换了另一只。 “有所求,当然折腾。” “折腾,就折腾。”黎容感叹一声。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突然一阵海风刮过,风里带着浓郁的腥咸,黎容虽然裹着浴巾,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岑崤怀里缩了缩。 岑崤立刻搂紧他:“回去洗个热水澡。” 黎容每次做完就犯懒,他是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最后还是岑崤硬把他拖起来,披着浴巾回了房间。 两人身上都是沙子,狼狈不堪,一到房间,就不约而同的冲向浴室,冲掉身上的海腥味和沙粒,擦上香喷喷的沐浴露,岑崤情难自已,忍不住将黎容抵在了洗手台。 再次冲洗出来,黎容连小腿肌肉都有点发僵,他不等头发干,就快速钻进薄被,想要睡觉。 岑崤只好又把他拽起来吹头发,一边吹一边说:“明天我还是得回疗养院一趟。” “嗯嗯嗯。”黎容困得只想睡觉,岑崤说什么他都会应。 然而第二天,两人却一起相拥着睡到了下午。 岑崤昨天请到中午的假还是逾期了,这次连岑擎都有些挂不住面子,开始发信息催他回去。 岑崤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沉迷美色的意思了。 而美色本人正捏着手机认真查外卖,给他自己查。 ‘美色’选了一份海鲜意面,一块煎鹅肝,一盘天妇罗,然后扭过头看岑崤:“你怎么不着急回去?” 岑崤瞥了瞥刚睡醒脸色红扑扑的黎容,又有点乐不思蜀的念头,他将黎容搂在怀里,动手动脚一番:“给我也点一份。” 黎容盯着他半晌,忍不住笑了,然后用腿踢了踢他:“行了,你快点回去吧,不然你们全家一起找你我可受不了。” 岑崤将 手伸进被子里,攥住黎容的膝盖:“不走了,找个理由。” 岑崤说找个理由就真的找了个理由,他说自己的车坏了,暂时开不回去,可能要晚点。 岑擎看着这个理由忍不住当着萧父萧母的面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岑崤出什么事了?”萧沐然皱眉问。 岑擎冷哼一声:“恋爱上头都一个德行。” 萧沐然心里也挺别扭,她一方面跟自己父母较劲,帮岑崤拖延时间,一方面又特别想知道岑崤是去见哪家姑娘。 这姑娘也太不矜持了,就一直缠着岑崤不让回家? 黎容本人吃着海鲜意面,吸了吸鼻子,低低咳嗽了一声。 他可太冤枉了,是岑崤自己赖着不愿意走。 初一一过,新年的气氛就慢慢淡了。 黎容在海边安心休息了一个星期,也该打道回府了。 度假虽然很舒服,但总让他有些焦虑。 他明知道很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可还是不愿意让自己闲着,他怕停下来就忘记了那股愤怒。 回到A市,黎容就开始泡图书馆。 虽然他掌握着领先这个时代五年的知识,但也不代表他不需要学习,起码学习能让他心静下来,冷静思考。 岑崤已经回九区工作了,虽然开年还没什么事,但韩江要求的,必须人人打卡。 纪小川就跟着黎容泡图书馆,黎容有时给她推荐专业书和期刊论文,有时候干脆指导她有关于GT201项目的内容。 他指导纪小川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复习的过程。 毕竟那么长的试错试验,厚厚的一沓报告,想要完全复刻回来,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其中很多精准的数据,还得重新再做一遍,毕竟他没带着移动硬盘重生回来。 纪小川再次感受到了黎容的深不可测。 想想最初相遇的时候,黎容还在给同级的同学补高中课程,那时候她还以为黎容只是应对考试特别有天赋,现在……现在她都不敢想,黎容到底比别人多学了多少东西。 随着选秀节目的播出,林溱的名气越来越来,那个只有十人的粉丝后援会也被新涌进来的粉丝填满了。 简复本人因为忙着调查韩瀛的事,没工夫实时上线看粉丝群都在做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因为不干活被踢出群了。 简复:“……” 简复郁闷坏了,林溱这才突围小组赛,他就被卸磨杀驴了。 林溱心里好笑,见简复噘着嘴,耷拉着脑袋,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嗳,我学会滑雪了,你想去滑吗?”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安慰简复的方法。 正巧A市城郊就有一座很出名的滑雪场,现在也正是滑雪的好时候,再等等,雪就要开始融化了。 他记得简复今年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简复一跃而起,眼睛顿时亮了一个度,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你现在……出门不方便吧。” 何止是现在,或许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法跟林溱随便逛大街,高中时候俩人在步行街上拉拉扯扯,把林溱气的满脸通红的日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遗憾,没人能永远停留在高中,大家都越变越好了。 可他就是心里梗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无论他怎么调解,都触及不到根源。 简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林溱盯着简复,喉结轻滚了一下,然后撇开眼神,故作随意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唱了两首歌比较受欢迎而已,而且滑雪裹得那么严实,谁能认出谁啊。” 可惜他虽然学会了给自己和简复找理由,但 还是瞒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这句话说出来,侧脸却忍不住发烫。 他心里,只是想哄简复开心罢了。 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演戏,却连真实情绪都没办法隐藏,林溱也有点头疼。 好在简复大大咧咧,并没有发现他的不自在。 简复思索了片刻,终于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掌:“那……去滑试试?你真会滑了吗?这次敢上中级道试试吗,真实雪道比滑雪馆里的复杂一点,有时候地面会有鼓包,人也不少,你现在能控制方向了吗,要是双板学会了,我教你单板怎么样?更爽,然后我们还可以上高级道……” 简复一旦开心了就开始在林溱耳边喋喋不休,恨不得在去滑雪之前先给林溱上节理论课。 林溱终于不耐烦的抬起手捂住了简复的嘴:“你再不去我就回去睡觉了。” 简复被温热的掌心堵住嘴,立刻噤了声,睁大了眼睛。 林溱的手掌很干燥,因为小时候练小提琴,指根那里会有些茧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手心很软,也很温暖。 简复不由得绷紧了肌肉,连唇都不敢随意动一下,他生怕自己忍不住一动,就像是亲上了林溱的掌心一样。 这不对,他们是一个小组的哥们儿啊! 他为自己龌龊的联想感到羞愧,然而还没羞愧几秒钟,林溱把手一撤开,羞愧就变成了遗憾。 特别特别遗憾,遗憾的他觉得自己要无理取闹了。 林溱手插着兜,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简复怔在原地没跟上,便疑惑的蹙眉:“你怎么了?” 简复狠狠吞咽了下口水,低着头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没怎么没怎么,快走。” 他推搡着林溱出门。 林溱戴好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身锁好宿舍门。 简复跑来他的宿舍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幸好他宿舍里两个室友都是本地人,而且大一就接了戏,经常不回来,不然林溱还怕打扰他们。 跃澜滑雪场是A市数一数二的滑雪胜地,每天都有几十万人来玩,专业的非专业的,人挤着人。 也就黄昏时候大部队撤了,还舒服一些。 林溱和简复到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下坠的趋势了,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和年轻的大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林溱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意。 也幸好大家都穿的多,谁也不会过多注意别人,最多就是前台在登记身份证的时候,看到林溱的名字愣了愣。 但好在他专业性很强,没有贸然点破林溱的名字,还是不动声色的给林溱办理了手续。 只是在小票上签字的时候,前台忍不住拿出个笔记本,希望林溱给他签个名字。 林溱是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而且脾气很好,他犹豫了一秒,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简复已经兴致勃勃的扯着他去换鞋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上次不是还一直摔跤吗?” 林溱当然不太会,他来主要是让简复开心的。 “谁一直摔跤,还不是你总干扰我。” 简复举手告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林溱小声嘀咕:“本来就是你的错。” 俩人换好了鞋,拎着滑雪板往外面走,林溱觉得口罩憋得慌,忍不住往下扯了扯,嗅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对了,班长最近都在做什么?” 简复踩着松软的雪地:“没做什么,泡图书馆呢,说要整理点东西,纪小川跟着他废寝忘食学习呢,慧姨还没从老家回来,我哥在九区喝茶打卡。” “你呢?”林溱瞥了简复一眼。 简复蹲身捞起一团雪,随便洒了洒:“查韩瀛。” 而且有些眉目了,虽然韩江当初把 信息删除的干净利落,但互联网那么大,总有漏网之鱼。更何况韩瀛虽然只在A大上了不到半年的学,但也还是有同学的,哪怕十多年过去了,那些同学都几乎快忘了韩瀛这个人,但刚入学还新鲜的时候,也会留下些合影。 这些不是他一个人查到的,简昌沥虽然嘴里说着不管不管,息事宁人,但还是忍不住找人偷偷帮他。 简昌沥心里也知道,上了这条船,如果不孤注一掷同心协力,就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其实简昌沥到底也当了这么多年的一区会长了,真不是简复和岑崤就能控制得了的,如果他咬死不掺和,不给简复任何权限,简复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 简昌沥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松口那么快。 和岑擎一样,岑擎松口的也很快,在旁人看来,他们好像是被自己儿子逼得屈服了。 但他心里清楚,是未泯的良心和尚存的正义感在作祟。 他相信黎清立是冤枉的,黎清立夫妇不该被这么对待,如果他们尚且有能力的人都选择冷眼旁观,那蓝枢联合商会乃至红娑研究院,还有什么值得活人付出的。 林溱立刻问:“韩瀛有眉目了吗?” 简复思索了一下:“有点,但还不够,等我整理一下再给他们看。” 林溱听简复这么说,暂时放下了心。 他是个挺爱操心的人,也知道他们要做的这件事有多难,大概是天生敏感,长时间没消息他就难免心慌。 既然简复这里有推进,班长也有目标,那他就踏实了。 林溱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三条雪道。 初级道人最多,大多都是不怎么会滑的,中级道人也不少,有些滑的还挺好,高级道的人就寥寥无几了,毕竟那雪道真的很高很长,还有弯度,不会滑的人上去,很容易出危险。 林溱为了保险,果断上了初级道,简复也只好跟了过去。 林溱还赶他:“你去玩你的,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练一练。” 简复却不舍得走:“看你滑的怎么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林溱滑雪的兴趣已经大于了这件运动本身带给他的乐趣。 林溱当然滑的摇摇晃晃,但幸好这次没摔。 他顺利滑到了下面,虽然姿势完全不正确,但也算是有进步了。 简复跟在他后面滑了下去:“你这也叫学会了?看看隔壁的小孩都比你滑的好。” 林溱没好气道:“那你跟着隔壁小孩,别跟着我。” 简复立刻道:“我不,我就跟着你。”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简复愣是愣在自己居然说了真心话,林溱是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他们排练演戏时候肉麻的情话。 对视几秒,两人不约而同尴尬的扭开了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份尴尬。 尴尬,以及心虚。 林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为了盖过这次尴尬,他居然脱口而出:“来都来了,我去中级道试试。” 简复晕晕乎乎。 他知道以林溱现在的水平上中级道可能会摔,但是他被自己刚才的话给砸懵了,还没恢复过来,居然跟在林溱屁股后面去了中级道。 上了传送带他还在想,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说呢? 虽然是实话吧,但林溱听了会怎么想? 不会觉得他烦吧,林溱以前就不乐意他指导滑雪。 他那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狡辩? 他怎么能说隔壁小孩比林溱滑的好呢,隔壁小孩跟他有个屁的关系,他怎么就没夸林溱都没摔倒呢? 简复一边眩晕一边懊恼。 林溱站在中级道上往下 看,也挺眩晕的。 他就不该一时逞能说要来中级道,没想到从上面看下去居然这么陡,连带着他的膝盖都开始发抖。 可惜他话都放出去了,人也上来了,硬着头皮也得下。 林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 简复站在他旁边:“没事的,你可以自己控制速度,慢一点下去不会摔,我在旁边跟着你。” 然而理论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林溱发现这个坡度他根本无法控制速度,虽然简复一直在他耳边喊慢点慢点,但雪板还是以一个失控的速度冲了下去。 林溱自己也左摇右晃,根本连控制方向都忘了。 林溱前面站着个小孩,穿的是单板,正在半山腰练习,林溱特别想避开孩子,可是现在他有心无力,只能大喊:“让一下让一下!” 小孩听到喊声回头,可再想躲就来不及了。 林溱一闭眼,觉得自己肯定要撞到孩子了。 简复手疾眼快,将林溱往自己这边一扯,两人很快失去平衡,侧摔过去。 简复很专业,一摔到雪地上,很快就止住了下冲的趋势,然而林溱也不得不摔在了简复身上。 虽然两人都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摔了也不疼,但一个大活人压下来的触感还是很真实的。 同样,身下躺着一个活人的感觉也很真实。 林溱下巴抵在简复的胸口,双手抓着简复的胳膊,双腿更是跟简复的叠在了一起。 他觉得心里某种感情快要呼之欲出。 简复眨了眨眼,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心跳如鼓擂,浑身血液运转仿佛都快了几倍。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林溱贴的这么近了,高中那时候就有一次,但这种微妙的感觉,怎么还越来越强烈了? 幸好他们不是面对面摔在一起,不然……他大概就要沸腾了。 林溱最先反应过来,狼狈的撑着雪地,想要爬起来。 简复也慌慌张张的坐起身,胡乱怕打着身上的雪沫。 两人都慌得无以复加,谁也不知道这次该怎么打破尴尬。 不过幸好,有人给他们解了围。 简复刚站起身打算拉林溱起来,他的手机就在兜里震了起来。 简复还没松开林溱的胳膊,单手捞出手机,用冻得发红的指头碰了碰屏幕,只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林溱敏感的问道:“怎么了?” 简复将手机屏幕冲着他,勾着唇笑了笑:“韩瀛没离婚,他果然是玩弄姜筝感情的。” 章节目录 第133章 第 133 章 还是A大的那间茶室里, 合上门,水汽弥漫,茶香四溢,与窗外的冰天雪地相比, 室内温暖又安静。 耿安亲手给姜筝倒了一杯茶, 轻轻递到姜筝面前。 姜筝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 但不得不说, 她是个气质样貌都十分亮眼的女性,看起来和二十多岁的人也差不多。 她身材保持的很好, 穿着条裙子,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伸出手,轻轻捏住茶杯, 举起来,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很烫,烫的她微微缩了一下,她也就顺势将茶杯放下了。 姜筝揉了揉手背,朝耿安和陌生的黎容笑了笑。 她保养的很好, 妆容也很精致, 但手背的皮肤仍然暴露了她的年纪。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活泼的大学生了。 耿安和黎容对视一眼, 然后笑着跟姜筝介绍:“这是我的朋友, 他正巧有亲戚在国外做侦探,帮忙查到的。” 黎容朝姜筝点了点头, 姜筝再次勉强一笑。 她笑的弧度都不大, 似乎是怕笑的太过, 暴露眼角的细纹, 所以每次笑意都不触及眼底。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想笑。 这次姜筝本想单独和耿安见面的,但耿安说帮忙找到证据的那个人也要来,姜筝想了想,还是听第一手资料更加精准,便同意黎容一起来了。 她以为九区的工作人员都是面容冷峻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有黎容这样的。 姜筝看黎容的第一眼,甚至恍惚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了。 她从小到大也是被人夸奖过来的,漂亮几乎是她的专属名词,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被她比下去,她永远能获得最大的关注。 但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姜筝甚至有些嫉妒,因为这个人不仅好看,还年轻。 看模样也就是大学的年纪,但耿安应该不会有大学生朋友,所以他肯定要比大学生要大。 真好啊,这样的样貌,给了一个男生,实在是有点浪费了。 “耿哥让我帮忙查一下这个事,毕竟涉及到他工作单位的领导,他不好……你懂的,但你们是老同学,他确实担心你,正好我这里有渠道,就帮忙查了一下。”黎容客气的打开话题。 姜筝深吸一口气,手指攥了攥,虽然她表情很冷静,但手上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的紧张。 “你找的这些资料,确定真实吗?” 其实看了那些证据确凿的照片和录像,她心里已经有谱了,只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仍然蛊惑着她,让她渴望听到另一个答案。 自从被未婚夫嫌弃后,姜筝也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没有魅力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人生会如此坎坷。 她就是这时候跟韩瀛重新联系上的,本来他们的人生已经很多年没有交集了,但初恋情人再次出现,温暖了姜筝冰凉的心。 她越来越沉溺在韩瀛带给她的激情里,仿佛回到了当年,回到那个偌大的校园,回到了她最骄傲最盛放的年纪。 回忆戴上了滤镜,让她回看曾经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韩瀛说要回国一趟,姜筝便开始蠢蠢欲动。 但毕竟走入社会这么多年了,姜筝虽然意乱情迷,还是保持着起码的理智。 韩瀛离开这么久,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姜筝完全不了解。 她也看过很多物是人非,被信任的人欺骗的社会新闻,为了保护自己,姜筝才没忍住主动问了耿安。 耿安是九区的工作人员,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了解韩瀛情况的人,姜筝虽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私, 但思前想后,还是大着胆子相信了耿安一次。 没想到耿安很热情,对她也很耐心,虽然明确说不敢调查自己的领导,但也愿意找人帮帮忙。 一个月过去了,这就是结果。 韩瀛没离婚,他与一个外国人结婚顺利拿到了绿卡,还生了两个混血儿。 他们住在一栋小别墅里,生活的相当不错,在外人看起来,就是家庭幸福,收入不菲。 不过女方算是韩瀛的上司,韩瀛依仗对方多一点。 以姜筝当年对韩瀛的了解,韩瀛是个十分骄傲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狂妄。 这样的人肯定不甘心被自己妻子管束着,忍一时还可以,时间久了,再多的感情都会被消磨。 韩瀛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厉害,他没出国之前,别人也都说他父亲很厉害,他也的确仗着韩江的地位做了很多为所欲为的事。 可出了国,谁知道蓝枢九区是什么,谁又知道韩江是谁。 他必须靠自己,没人会再让着他,哄着他。 他觉得国内才是自己的天堂,所以这次才一定要回来,还联系上了姜筝。 黎容郑重道:“查出来的资料都在这里了,根据资料显示,他们确实是住在一起的,也确实是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家庭账户,负责生活开销和孩子的学费,他两个孩子已经在私立贵族学校就读了,平时很少回家,家里大多数时间就他们夫妻。” 姜筝的嘴唇抖了抖,黎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扎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清楚的明白,所有的幻想终将破灭。 她这个年纪了,哪还有纯洁无瑕的爱情,她能遇到的,只有欺骗,隐瞒和利用。 姜筝很想用力扇韩瀛几巴掌,可在黎容和耿安面前,她还得保持体面。 “知道了,谢谢。” 这句谢谢说的很生硬,实在是她此刻对韩瀛的怨恨和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爱与恨只是一瞬间的事,极致的爱路过了某个时间点,就会变成彻骨的恨与厌恶,仿佛曾经的美好全部都不存在,再回想起来,那些带着滤镜的回忆也涂上了一层沙。 黎容瞥到了姜筝表情的细微变化,他垂下眼睛,认真的喝了一口茶,但却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耿安的膝盖。 耿安立刻叹息了一声:“老同学,不是我说你,当年我就觉得那个韩瀛不靠谱,你说说那时候咱班多少人追你,你都看不上,谁想到马上要毕业了,被个大一的毛头小子哄住了。”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先是肯定了姜筝当年的魅力,然后再把一切推到韩瀛不靠谱上,完全是站在姜筝的立场上说话。 姜筝本就心里难受需要倾诉,因为有黎容在,她一直克制着,原本想克制到结束,谁料耿安一句话就让她忍不住红了眼圈。 是啊,她当初有多少人追呢,她当初的同学也有很多成了各行业里的成功人士。 那些她当年不太看得起或者没注意过的追求者,如今也已经过的比她好了。 姜筝很需要倾诉这些情绪。 “是我当年傻,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姜筝苦笑一声,扭过身,偷偷擦了擦眼泪。 其实何止是她当年傻,她现在仍旧受了韩瀛的蛊惑。 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和韩瀛已经没有未来了,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 黎容低着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连呼吸声都很轻。 耿安又给姜筝填了些茶水,亲切道:“其实……如果你们毕业能结婚就好了,我们当时都觉得女神要被娶走了,谁想到他居然出国了。” 他们并没有觉得姜筝会被娶走,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等着姜筝分手。 谁会相信一个大一学生的求爱誓言,那不是傻吗, 未来的变数太多了,人其实能选择的事情很少。 姜筝摇了摇头,轻嗤了一声。 她也就大学那时候天真,会跟室友们炫耀一下韩瀛,后来成熟了,再也没提过当年的事。 但现在话说到这里了,姜筝也知道这事不该提,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更何况耿安冒着被领导发现的风险帮助她,她很感激,所以也就放下了戒备。 “当年,当年他不得不出国,只不过他对我说,出国是暂时的,等我申请国外的研究生,我们继续在一起。可是……” 姜筝话音一顿。 黎容眼睑颤了颤,手指轻轻抚摸着兜里的录音笔。 他知道,姜筝终于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 耿安咽了咽唾沫,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然当初他们对姜筝和韩瀛的分手有各种猜测,但现在才是当事人亲口讲述的实情。 耿安循循善诱:“对啊,你还可以申请留学,我记得你的外语成绩很好,当初怎么没有申请呢?” 姜筝从包里拿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角的水光,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因为他们不许我出去,也不许我再和韩瀛联系,还盯着我删除了我们之前的聊天和电话记录,不然就不给我毕业证书,我甚至不知道韩瀛在国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他也没再主动找过我。” 耿安心头一惊。 他们当时正在毕业季,每个人都为毕业论文焦头烂额,这也是这件八卦没有大肆传开的原因。 但他没想到,姜筝当年居然受到了这样的胁迫,A大一向宣传公平与尊重,很多媒体也拿A大与其他高校比较,说A大的培养方式如何科学如何先进云云,所以就连他们这些学生也相信,自己的确是去了最好的学校,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在这所学校里,他们感受到了尊严和自由,这是他们的骄傲。 却原来,只不过因为灾难没有降临到他们头上。 耿安因为震惊,就连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他们,是谁?” 姜筝抬起眼,眼底再次蓄起莹莹泪光,她哭起来依旧是那么美,那么惹人怜惜。 “韩江,张昭和。” 章节目录 第134章 第 134 章 “张昭和?”耿安倒吸一口冷气, 不由得有些呆愣。 在他的印象里,张昭和是不配做一个老师,因为他看起来呆板, 懦弱, 像个软包子, 几乎所有男生都或多或少‘欺负’过张昭和。 一开始大家还很拘谨,后来见张昭和不管,也没能力管, 那些逃课的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找的理由也越发可笑。 临近考试的时候, 甚至还有人趁张昭和不注意, 抢走张昭和手里的教材,企图从里面看出考试的范围来。 那教材几经□□, 封皮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里面的书页也被揉的皱皱巴巴。 即便这样张昭和都没生气,只是无奈的念叨着:“快把书还给我吧,里面没有跟考试相关的东西。” 这一幕清晰的留在了耿安的印象里, 当时他就站在抢书的学生身边, 那时候,他并不怜悯张昭和,反而痛恨这个老师的无能。 把班级带成这个样子, 是对自己和学生的双重不负责任。 所以他厌恶生化, 最后选择了其他行业, 大概也有张昭和的影响。 他根本想象不出, 张昭和威胁人的样子, 威胁的还是全班的女神, 当时风光无限的姜筝。 姜筝重重的点了点头, 拇指的指甲用力刮着食指,在食指侧面刮出一片红痕。 “想不到吧,我也没有想到。” 耿安立刻瞥了黎容一眼,因为黎容现在就在张昭和的班级就读。 结果他发现黎容很平静,丝毫没有他的惊讶,就好像早就知道张昭和如此深藏不露。 黎容其实心里并不平静。 但不是张昭和的另一面令人惊讶,而是他终于找到了张昭和和韩江的联系。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鬼眼组组长,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讲师,按理说怎么都不该勾结在一起。 如果是涉及到了韩瀛与姜筝就说得通了,张昭和是姜筝的班主任,他必然掌握着全部的信息。 只不过,不知道这两人是狼狈为奸还是韩江威胁了张昭和。 黎容安静了好久,终于开口:“他那么威胁你,你就没想过上报给学校吗?” 他这句话问的很温和,却能激起姜筝内心埋藏已久的愤懑和不甘,所以姜筝也没计较黎容是个外人。 在她眼中,自己变成了倾诉者,而黎容和耿安变成了倾听者。 时至今日,能愿意听她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的人不多了。 姜筝有些口干舌燥,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不太凉了,她一口饮尽,稳了稳情绪:“我想过,可我不敢,因为还有韩江,韩江也对我说了类似的话,韩江来了A大,校长都是要亲自迎接的,学校又怎么可能帮我,况且我根本没有证据。” 姜筝低下头,她曾经如此骄傲,怎么会甘心被人威胁,可实在是想不到好办法,她连联系媒体曝光都想过了,是媒体的人告诉她,她连录音都没有,拿不出证据,这样曝光出来,媒体是会被告的。 耿安有些心疼姜筝。 说到底,姜筝只... 章节目录 第135章 第 135 章 剖开的真相仿佛决堤的洪流, 顷刻间冲毁了所有粉饰的美好,将一切埋入浊水毁于一旦。 说出这句话后,姜筝唇色发白的揉了揉脸, 掖在鬓角之后的发丝沿着她的指缝垂下来, 让她整个人显得狼狈了许多。 耿安并不知道徐唐慧是谁,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看见姜筝懊悔的模样,又听姜筝口中的形容,徐唐慧应该是个挺好的人,他只觉得唏嘘。 “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毕竟你人微言轻,哪怕当初你敢说出真相, 韩江和张昭和也不会让你说的,更何况你那时候还是个大学生, 没经历过这种事,没有勇气也是正常的。” 黎容很清楚耿安说的不无道理。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说出真相的,哪怕被冤枉的是曾经帮助过你的人。 故事里往往把人的品格形容的很美好, 然而正因为这样的事寥寥无几, 才会被写进故事歌颂。 只是他亲眼看见过慧姨这十多年的苦痛坚持, 情感上无法接受这样的情有可原。 所以黎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耿安偷偷看了黎容一眼, 觉得黎容沉稳的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但这按理来说不可能。 他只知道韩江针对岑崤,从一开始就想推杜溟立上位, 所以岑崤不得不反击,努力找韩江的把柄, 必要的时候, 要将韩江从鬼眼组组长的位置上推下去。 而他从分到岑崤小组的那刻起, 就别无选择,他想在九区混的更好,就要全力帮助岑崤。 可看黎容的模样,似乎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但耿安非常聪明,不该他知道的他绝不多打听。 姜筝得到了些安慰,抿了抿发白的唇,将手放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需要什么?” 她已经认定,耿安是想扳倒韩江上位,才主动帮她的,所以她也不打算装傻,韩江韩瀛父子把她害的很惨,一个毁她的前途,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的感情。 她为了报复,可以配合任何事。 黎容还是没有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姜筝的声音。 耿安见过黎容这副表情,曾经在梅江总部,他看着何大勇的时候,也曾经露出过这幅表情。 前一秒还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正言厉色。 在耿安心里,黎容和岑崤不同,黎容仿佛有能影响人心情的能力。 他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安心,他一旦冷下了脸,周遭的气氛也会瞬间冷下来,让人既忐忑又焦虑,仿佛他就是一切情绪的焦点,也是稳定军心的支点。 耿安相信,所有和黎容共事过的人应该都有他这样的感受。 这甚至不能算是领导力,耿安也形容不好,大概就是黎容仿佛一片磁场,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影响,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是无从防范的。 果然,见黎容不声不响,姜筝的神情似乎也变得有些焦躁。 “虽然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但我总是能梦到当年的事,任何细节我都记得。” 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始说更多话,仿佛想在黎容面前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她确实是扳倒韩江的关键。 黎容终于歪了下头,张开了唇,淡淡道:“那你详细说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已经差不多都猜到了,但姜筝的口述还是很重要。 听到他问起当年的细节,姜筝甚至松了一口气。 “是韩瀛,我不知道韩瀛谈过多少次恋爱,但他非常,非常会哄女孩子,花样特别多。我原本是个内敛的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他的那段时间,的确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精彩’,我非常沉迷 ,完全落入了他的圈套。那天韩瀛说,想在实验室跟我约会,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懂,对于一向保守克制的人来说,离经叛道就好像久违的精神鸦|片,只要沾上一次,就彻底离不开了。” 耿安摸了摸鼻子:“我好像记得,当年你室友说,你谈了恋爱变了很多,看来韩瀛对你的影响的确很大。” 姜筝勉强笑了笑:“那时候我们都在做毕设,我做的项目正好需要天天去实验室看培养基,所以深夜带人进去也很容易。我最初以为韩瀛是对实验室很感兴趣,或者想了解我的工作,就同意了,但没想到他的意思是……”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姜筝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但她相信黎容和耿安应该能明白,两个年轻男女,深夜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她一进去就换上了实验服,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白大褂,但对韩瀛来说,还是有种禁忌的刺激。 耿安尴尬的移开了眼神,甚至佯装平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情|趣的,而且实验室必然是有监控的,虽然当年的监控设备普遍比较模糊,但……正常人都会觉得羞耻而不是刺激吧? 黎容依旧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很刺耳:“他根本就不珍惜你。” 因为不珍惜,所以可以为了自己的欲望,置姜筝的名声与安全于不顾;因为不珍惜,所以可以带着姜筝体验从没体会过的刺激,强行撬开她安全且纯粹的世界,将她拖入深渊;因为不珍惜,所以事发后一走了之,留姜筝一个人面对来自各方的胁迫和压力。 人不是到了某个年纪才突然学会负责的,有的人永远也学不会。 姜筝咬了咬牙,眼底涌起一丝迟来的愤怒。 其实她恨韩瀛恨的很简单,现在的恨意大多来自于韩瀛还没离婚,一边和外国老婆相亲相爱,一边把她这个曾经的真爱当作可有可无的玩物。 如果韩瀛已经离婚了,是真的想和她再续前缘,或许她可能迷迷糊糊的,再次跟韩瀛搅合在一起。 正因为韩瀛对不起她的情谊,再联想起当初她受到的欺负,姜筝才愿意帮着耿安扳倒韩江,报复韩瀛。 如今黎容这一句话,仿佛拨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一刀扎在了她的心上。 不珍惜。 这三个字对她的触动很大,她曾经为了逃避现实给韩瀛找了很多理由,比如韩瀛还小,比她还小三岁,理应她承受的更多一点,比如韩瀛也是真的爱她,但是迫于韩江的压力无可奈何,比如韩瀛不是不想联系她,只是韩江那么可怕,对自己儿子也毫不留情。 可惜现实是如此刺骨,她只是当局者迷,当年韩瀛对她做的种种,哪一件是真的为她好的? 他的确不珍惜她,或许没发生这件事,等她毕业了,韩瀛就找下一个学姐体验刺激了。 姜筝挖了一大勺蛋糕,塞在嘴里,用力咀嚼,吞咽了下去,仿佛要将卡在嗓子眼的恶心和愤怒一同咽下去。 小蛋糕已经放的有些化了,蛋糕胚沾了水汽,不那么好吃了。 姜筝舔了舔唇上沾的奶油,磕磕绊绊道:“我们当时……很激烈,韩瀛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新进口的实验仪器。当时整个A大只有五台,每台都要几百万,当时我吓傻了,如果要我赔,我是一定赔不起的,而且这件事传出去,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我是没脸活下去了。其实韩瀛当时也傻了,他没想到那仪器就随便放在桌面上,连固定都没固定,不过他一向张狂,目中无人,所以当时他夸下海口,说有他爸在一定没事。其实我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韩江的影响肯定也特别不好,不仅是钱的问题,韩江那样的地位,最怕自己名誉受损。” 损坏赔偿,是A大一贯的规矩,曾经有学生玩球,不小心砸了教室的 玻璃,也是通报之后赔偿了结,也有学生在走廊里打闹,踢破了暖气管道,造成几个楼层水漫金山,后来也是家长赔了钱。 但这是小钱,一台实验仪器,却不是普通家庭轻易赔得起的,更何况造成损坏的原因如此不堪。 姜筝继续道:“虽然这件事很难堪,但到这时候,还是有补救机会的,韩瀛是有钱人,我……我毕业之后,也能找份得体的工作,总有一天还得清的,可是很快这个挽回机会就没有了,因为当时仪器摔下去的动静很大,被值班的实验室管理员徐唐慧听到了。” 说着,姜筝低下了头。 她想,一切都是那么凑巧,实验室按理来说不该带无关人员来,她为了将韩瀛带进来,刻意避开了管理员,韩瀛为了刺激,关了实验室的灯,所以没注意推倒了实验设备,实验室地面是大理石的,砸碰的声音很大,所以吵醒了本在浅眠的徐唐慧。 姜筝:“我完全不知所措,站在实验室里一动不敢动,黑暗给了我可以隐藏自己的错觉,但窗外透进的灯光又让我无处遁形,直到我们听到了管理员的脚步声,走廊里有回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关着灯,管理员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间实验室发出的声音,所以她只好一间间的开灯检查。她早晚会检查到我们这个实验室的,是韩瀛说,等她进去一个实验室,我们就趁机跑出去,我只能听他的。” 如果徐唐慧没有听见,没有过来,没有看见韩瀛的脸,那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韩江会选择偷偷赔偿,压下这件事,而不是甩锅到另一个人头上。 姜筝目光无神的望着木质桌面上的花纹,那花纹是树轮状的,仿佛一道道闭合的囚牢,让人无处逃脱。 “我们听到她进了旁边那个实验室,她进去十秒后,韩瀛拉开门我们就往外跑,只是我们没商量好逃跑的方向,所以出了门,我们就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跑了,当时也没有时间拉住对方,我跑的方向是里侧的楼梯,韩瀛跑的方向是楼门口,我比较幸运,楼梯很近,我飞快的上了楼,韩瀛……韩瀛和徐唐慧撞了个正着,我听见徐唐慧喊了一声‘你是谁’,可韩瀛没理她,应该是直接跑出去了。我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去,在实验室楼梯上呆了一夜。” 那一夜,她发着抖,不敢动弹分毫。 她给韩瀛发消息,但是韩瀛没回,她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 桌面上的茶壶已经彻底没有了温度,但也没人叫老板添热水,黎容的杯底还留着几点细碎的茶沫,他抬手一扬,将杯底的茶水连同茶沫一起倒掉了。 姜筝顿了顿,看了一眼黎容的脸色,见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才继续道:“后来你们也应该能猜到,韩瀛被人发现了,我以为我们完了,我们会上通报批评,会被找家长,以后全校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那时候我居然庆幸,我马上要毕业了。可第二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耿安叹息一声:“你们把一切都推到了徐唐慧身上。” 姜筝口中有些发干,听到耿安这句话,她仍然能感受到当时的羞愧与耻辱。 “是张昭和先找到的我,他说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我当时很无助,很害怕,我求张昭和不要告诉我父母,我恨不得给他跪下,但他却跟我说,这件事涉及到韩瀛,影响非常恶劣,所以韩江会亲自处理,我需要做的只是配合,只要我配合就不会有事,还不会赔钱。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听到自己可以逃避责任,当然满口答应,那时候我还庆幸韩瀛有背景,庆幸韩瀛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黎容听到这里,却忍不住蹙了蹙眉。 按照姜筝的说法,张昭和第二天就找到她,说韩江准备亲自处理这件事,让她配合。 张昭和虽然 是姜筝的班主任,但以他的身份地位,韩江恐怕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就算一贯嚣张的韩瀛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兹事体大,豁出脸面,在韩江面前讲出这件让全家蒙羞的事,韩江也能第一时间从愤怒中走出来,冷静的替韩瀛善后,清除全部监控,迅速串词安抚姜筝,他也不应该通过张昭和。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消息封锁在金字塔尖才是最安全的,因为金字塔尖上的每一个人身份都很不凡,不愿轻易跟韩江交恶。 韩江没道理让平平无奇的张昭和来给姜筝施压。 张昭和在学生眼中根本毫无威信可言,把事情全盘告诉张昭和,在不清楚张昭和能不能挨过良心谴责的情况下,让他代表自己威逼利诱姜筝,到底图什么呢? 韩江就不怕张昭和是个耿直性子,关键时候反水吗? 不过黎容把怀疑揣在心里,没有打断姜筝。 姜筝继续道:“我以为这件事会悄无声息的平息下来,直到实验室那边传出消息,说有个实验室管理员,不慎毁坏了学校的精密仪器,论坛上有偷偷流出来的照片,仪器就是韩瀛推倒的那个,管理员是徐唐慧。我没想到,这就是韩江的处理方法,因为徐唐慧看到了韩瀛的脸,所以韩江才不放过她,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姜筝说着说着,愤怒中夹杂着啜泣。 是韩江的狠毒,让她背负愧疚这么多年。 耿安苦笑:“我们九区有一段历史,当年第一代鬼眼组组长为了证明鬼眼组的确是铁面无私为民服务的,他将自己涉嫌强|奸的儿子送了进去,当时那个环境,以他的地位,明明有很多解决方法,但为了鬼眼组的名声,他还是那么做了,从那以后鬼眼组才越来越让人信服。到了韩江这一代,真的挺讽刺的。” 黎容若有所思。 其实当年那个故事……真相谁也说不清楚。 据说当初那组长的儿子坚持自己没有强|奸,又因为拒不认罪,一天刑期都没有减,后来他出来,就和组长断绝了父子关系。 还有说法,组长当时已经离婚另娶了,新妻子也已经怀孕,他和这个儿子的关系早就降到了冰点。 明明有很多解决办法,却声势浩大的将自己儿子送进牢里,确实像是为了立威有意为之。 但时过境迁,除了各种各样的传说,一切都没有痕迹了。 可韩江也很奇怪。 哪怕徐唐慧看到了韩瀛的脸,执意要找到韩瀛,举报韩瀛,但韩江还是可以私下解决的。 慧姨不是死咬着不放的人,只要韩瀛赔偿了仪器,付出了代价,她不可能坚持让两个学生身败名裂。 韩江何必非要把脏水泼到慧姨头上呢,难道就像姜筝说的,是觉得慧姨碍事,为了泄愤吗? 姜筝勉强冲耿安笑笑,平复了下情绪:“韩江真不是个东西。因为徐唐慧曾经借给我卫生巾,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当时我找了张昭和,我问他能不能别这么做,能不能别诬陷别人。可张昭和告诉我,徐唐慧值班时仪器损坏,她本来就应该担责,学校肯定不能留她了,她顶了这个罪名对所有人都好,不然不好解释,张昭和还说学校知道她家庭不富裕,也不会为难她,不可能让她全额赔款的,只是尽快给这件事画上句号。他还说这件事对徐唐慧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徐唐慧只是个小人物,没人会记得她,就像很多单位,把错误推给临时工实习生一样。” 当时只是大学生的姜筝哪里懂那么多,她除了相信,没有别的选择。 可惜那时她没有意识到,徐唐慧是小人物,她也同样是小人物,他们可以牺牲徐唐慧,同样可以牺牲她。 姜筝缓缓道:“本来这件事应该告一段落了,学校连公告都出了,可惜还是横生枝节。徐唐慧 坚持不承认是自己弄坏的,她说她看到了个学生,找出那个学生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那时候监控录像莫名其妙没了,只凭她一张嘴,没有人会信她的,按理说没有人会信她的,可是……” “可是什么?”耿安听她停住,有些着急。 姜筝自嘲的摇了摇头:“可是这世界上不会只有一种声音的,当时教一班高分子化学的黎清立,他坚持认为徐唐慧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漏洞太多,必须重新调查。其实我不相信他不懂,哪有那么巧,监控刚好都坏了,这明明是息事宁人的做法,当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他却非要反其道而行,坚持什么正义。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年的新闻,黎清立他……那件事闹得那么大,肯定跟韩江脱不了干系,韩江当年可以报复徐唐慧,就也可以报复给他找麻烦的黎清立。” 耿安听说过黎清立顾浓的事,因为多少跟他本科专业有些关系,他当时看了全部新闻,唏嘘了几天,然后就忘了。 他并不知道黎容和黎清立的关系。 黎容慢悠悠的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对姜筝的话无动于衷。 姜筝清了清嗓子:“扯远了,总之我担心了好久,但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了,徐唐慧也被赶出了学校,我以为我可以安心的跟韩瀛在一起了,可是张昭和告诉我,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样对我们都不好,而且韩瀛要出国了,希望我把我们之间的记录都删除,我当然不同意,可我那时候已经联系不上韩瀛了,张昭和说他也没办法,如果我不按照韩江的要求做,他就没法让我顺利毕业,因为仪器损坏了,我的毕业设计也耽误了。我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而且我已经习惯听他们的话了。” 耿安:“你就真的一点记录都没留?” 姜筝摇了摇头,哽咽道:“他们说,如果查到我不听话,不会放过我的,还会告诉我父母实验室发生的事,不管是无法毕业,还是被父母知道丢脸的事,对当时的我都是灭顶之灾,我只能缄口不言。” 耿安有些遗憾。 当年的网络也不发达,论坛也已经封站消失,照片更没有云端保存的说法,清除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十多年过去了,多少证据都被彻底销毁,姜筝是唯一的突破口,可…… 黎容淡淡道:“发生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 上一世杜溟立能够扳倒韩江,靠的绝不是信口雌黄,他一定掌握了韩江无法辩驳的证据。 那些证据,一定还在。 姜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欲言又止,但却难以启齿。 黎容抬眸看着姜筝,眼神锋利,仿佛刺骨钢针扎入姜筝的皮肉:“姜筝,徐唐慧在A大广场卖了十多年的棉手套,她丈夫忍受不了和她离婚,她的家人骂她是疯子,有神经病,她伤痕累累饱受摧残,只为了给自己挣一个清白,你大可去A大随便找个学生问问,有谁不知道广场上那个执拗的傻瓜,在等一个毫无希望的真相! 再看看你自己呢,你被威胁,被恐吓,被卷入构陷别人的漩涡,被玩弄感情剥夺权利,你的所有悲剧全部来自于韩瀛的不负责任和韩江张昭和的精巧算计。你说黎清立不懂息事宁人,反其道而行,你扪心自问,作为毫无反抗能力的小人物,当灾难降临到你身上,你是希望这世上都是韩江张昭和之流,还是希望有能替你说话的黎清立!” 他突然将手中茶杯重重置在桌面上,瓷杯与实木碰撞,发出沉重的闷响。 那股震颤仿佛沿着木桌传递到了姜筝心底,姜筝惶恐的睁大眼睛,猝不及防的落下两滴豆大的泪珠。 黎容从未如此严厉的和人说话,那一瞬间,就连耿安都被吓傻了。 章节目录 第136章 第136章 姜筝咬着唇, 将原本发白的唇瓣咬出了淤血,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她是带着一腔愤怒答应耿安的邀约的, 愤怒之下,恨意之下,她将曾经她发誓要保守的秘密和盘托出,愤怒也冲淡了盘桓在她记忆里的恐惧。 可稍稍冷静下来, 她才发现自己仍然有不愿说出口的隐痛和顾虑。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黎容的话,更像是向她泼了一盆冷水。 让她无法躲藏在自己搭建的温床里, 必须直面自己和别人凄惨的人生。 直面真相很痛苦, 姜筝险些恼羞成怒, 好在她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 被岁月磨掉了几乎全部的锋芒。 现在她必须坚定下来,要么让韩家父子付出代价,要么继续这毫无希望, 背负屈辱的一生。 姜筝终于鼓起了勇气, 豁出脸面,低声道:“当年我,怀孕了,就是实验室那晚。” 说罢, 姜筝羞愤的扭开了头。 耿安倒吸了一口冷气, 直接忘记遮掩脸上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黎容却是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冷漠的看着姜筝。 “你生下来了?” 姜筝恨恨道:“怎么可能,当然是做掉了, 我是过了三个月才发现的, 那时候韩瀛已经抛弃我出国了, 学校里张昭和还在密切监视我, 我为了毕业证,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幸好我很瘦,肚子不是特别明显。” 耿安皱了皱眉:“你怎么三个月才发现,你……” 姜筝麻木道:“第一次怀孕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感觉是怀孕,至于月经不调,我以为是那段时间受的刺激太大,毕业就会好,直到小腹开始凸起,我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哪怕觉得不对了,却还是想要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只是吃多了,喝多了,长赘肉了。 到后来,实在没办法骗自己了,才恐惧的不知所措。 时过境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她无数次想去死,但又畏惧的缩了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还要在同学面前强颜欢笑。 黎容问:“既然他们一直监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去做手术吗?” 姜筝绷紧了唇,片刻后,叹了口气:“我父母都是嘉佳中心医院的医生,我妈是妇产科的,我爸是儿科的,我去医院找我父母天经地义,我父母瞒着别人给我手术,顺便做一份DNA鉴定,也很容易。” 耿安哑口无言,姜筝身上发生的事,可比他想象的复杂多了。 嘉佳中心医院。 黎容听到这个名字,稍微有些敏感。 黎容:“所以你父母还是知道了。” 姜筝已经把自己最屈辱的经历说出来了,她现在无所顾忌。 “是,我父母很失望很生气,我爸爸差点气到脑出血,可我那时候精神状态也很差,尤其是对比结果出来,算算胚胎的大小,正好是那天晚上……他们怕我真的去死,就也不敢多说什么。我六神无主心力交瘁,还是我父母细心,想办法做了鉴定报告,保存了下来。如果出事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我父母,他们一定不会允许我答应韩江的要求。” 姜筝的父母比姜筝考虑周全的多,他们得知姜筝手机里所有的合照和信息都被强行删除,就知道一定得留下点姜筝和韩瀛在一起过的证据。 虽然韩江和张昭和这一招移花接木把姜筝也摘了出去,但这件事情里,姜筝并没有占到便宜,甚至还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个证据,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但是有备无患,不能让姜筝一直处于被动。 这件事,姜筝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后来和她在一起的富二代。 黎容突然道:“你父母还在嘉佳中心医院工作吗?” 姜筝愣了一下,不知道黎容为什么突然问起她父母,但她还是答了:“我妈妈还在妇产科,我爸这些年都没拼到个科室主任,心灰意冷,去年已经从儿科退休了,院长要他返聘,他没答应。” “去年。”黎容轻轻念叨了一句。 律因絮的一期试验就是在儿科做的,进行这个试验的时候,姜筝的父亲还在儿科工作,虽然不是主任,但也是很有资历的医生了。 姜筝深吸了一口气:“鉴定报告还在我手里,但现在不能给你们,如果你们让我看到确定能扳倒韩江的实力,我会全力以赴的。” 姜筝说罢,抹了抹挂着泪痕的脸,捋了捋头发,双手一撑桌子,打算站起身离开。 耿安忍不住问道:“老同学,你都跟韩瀛失联这么多年了,也和别人谈婚论嫁了,为什么又能被韩瀛骗?” 姜筝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黯然:“我,已经和未婚夫分手了,我这个年纪,也需要感情填补内心的空虚和伤害,韩瀛恰巧这时候出现罢了。” 旧情人,有过去,有肌肤相亲,有感情基础,有时光滤镜,所以她一时意乱情迷,又陷入了这笔糊涂账。 耿安不解:“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呢?” 韩瀛才跟姜筝在一起多久,这个富二代可是很多年了。 姜筝舔了舔发干的唇,眼睛颤了颤:“流产手术后,我就很难怀孕了。” 说罢,姜筝也不等耿安再问什么,她拎起手边的包,把棉大衣往身上一披,匆匆离开了茶室。 黎容也没阻拦,他只是抬手碰了一下茶壶,紫砂壶壁上,已经彻底没了温度,凉的透骨。 姜筝走后,耿安看向黎容。 他有太多疑问了,黎容为什么知道那个徐唐慧过的惨,为什么好像对姜筝的遭遇心里有数,为什么他们明明都是帮岑队长的忙,但黎容却像感同身受一样。 黎容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耿安的肩:“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今天谢谢你了。” 耿安对韩江和张昭和来说是一个变数。 上一世耿安在杜溟立手下,杜溟立顺着这条线挖出了韩江的秘密,在韩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击即中。 这一世,这个秘密同样也是他的武器。 岑崤还没在九区站稳脚跟,现在不是扳倒韩江的时候,而且黎容还有一些疑问没有搞清楚。 姜筝的叙述中,除了既定的事实,还有很多主观臆断的成分,比如她认为韩江因为徐唐慧的不识时务耿耿于怀,栽赃陷害是为报复,张昭和在她口中,是韩江命令的执行者,是下属,是牵线木偶。 姜筝甚至还认为韩江记恨黎清立十多年,然后在律因絮事件出手,对黎清立打击报复。 她不认为黎清立罪有应得让黎容很欣慰,而且刘檀芝掌管的那些造谣账号确实归韩江所有,但黎容仍然对这一点持保留态度。 如果张昭和真是韩江的下属,那他为韩江办事图的是什么呢? 刘檀芝好歹赚的盆满钵满,已经完全不把李白守放在眼里了,可十多年过去了,张昭和依旧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在可有可无的位置上,做一个永远没有升职机会的讲师。 韩江帮过他吗? 好像没有。 张昭和可是掌握了韩江最大的秘密,韩江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可以不用钱财和权势捂住张昭和的嘴呢? 难道韩江也握着张昭和的秘密吗? 如果张昭和的秘密同样的震撼人心,罄竹难书,那更说明张昭和不该是个普通讲师。 黎容留了钱,对耿安说:“我 还有事,先回去,你辛苦了。” 耿安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黎容暂时不能说,他也不会上赶着问:“好的,你忙。” 黎容去了慧姨家。 他特意通知慧姨,今天不要出摊,在家里等他。 徐唐慧虽然不明所以,但正好有几个网单的娃娃没做完,她就安心留在家了。 黎容对长街里小区早已经轻车熟路,他面无表情的踩着碎裂的地砖,迈过蓄着积水的洼地,走过飘着瓜果香和麻辣烫味儿的小摊,径直走向慧姨家里。 徐唐慧自从有了网店生意,生活好了不少。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赚钱能力,只是以前更像是涸辙之鲋,除了洗清冤屈,再没别的念想了。 前段时间她终于想起关照一下自己的生活,拿出一部分钱,把家里做了个简装,装修之后,整个屋子规整透亮了不少,虽然从外面看起来依旧是黑黢黢的墙面,但屋内已经非常精致干净了。 徐唐慧说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其实主要是因为纪小川经常跑她这里来,她自己怎样都行,可不能苦了女孩子。 黎容踏上已经磨的透亮焦黑的楼梯,连上两层,就到了慧姨家的楼层。 黎容敲了敲门,等着慧姨来开门的间隙,他扭头向对面看了一眼。 对面那扇铁门紧紧关着,门上贴了张A4纸,纸上是打印出来的漆黑的大字——房屋出售。 徐唐慧很快来开门了,看见黎容,她温善的一笑,热情的让黎容进去:“快来快来,外头冷吧。” 黎容低头,看见徐唐慧手指上又缠上了创可贴,他无奈道:“慧姨,做东西的时候小心点。” 徐唐慧赶紧把扎破的手指背了过去,憨厚道:“没事,皮糙肉厚的一点都不疼。” 黎容心里有很多想法,能帮徐唐慧赚的更多一点,但这些都不着急,等事情解决了,徐唐慧才有心思琢磨。 黎容随口问道:“对门的邻居要搬走了?” 徐唐慧关门的时候朝对门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广场上卖手机壳的妇女吧,对门就是她和她闺女,卖房子还不是为了治病吗,我说我可以借她钱周转一下,先把房子留着,有个住的地方,她不要,说还不上了,早晚都得卖房。” 黎容皱了下眉:“甲可亭不是出了新甲吗,旧甲的价格降下来了。” 徐唐慧苦笑:“是啊,我也是那么想的,之前还替她开心呢,谁知道价格降下来了,产量也少了,不赚钱的东西谁愿意做,旧药有限,都靠抢的,现在都有黄牛了,黄牛一加价,根本比新甲便宜不了多少,她这不是又挺了快一年,实在挺不下去了。” “黄牛。”黎容扯了扯唇,冷笑道,“素禾生物为了赚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徐唐慧给黎容倒了杯小吊梨汤,黎容接过来,暖着手喝了一口,清甜温热的暖流沿着喉咙蔓延至胃里,格外舒服。 徐唐慧还问:“好喝吧?好喝我多熬点,小川这两天正好小腹疼,我明天给她带过去。” 黎容放下梨汤,拉着徐唐慧的手,让她坐下:“慧姨,我要给你看个东西。” 徐唐慧笑笑,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还弄得这么正式,啥东西?” 黎容看徐唐慧一脸轻松的笑,心里有些不忍。 他不知道徐唐慧会是什么反应,十多年的追寻,无数次的心灰意冷,现在终于有了眉目,个中滋味,恐怕无人能感同身受。 黎容从相册里翻出韩瀛的照片。 照片是简复收集的,有韩瀛的近照,也有几年前的照片。 他将手机屏幕递到徐唐慧面前,轻声问:“慧姨,你认得这个人吗?” 徐唐慧小心翼翼的将挂在脖子上 的花镜戴好,单手扶着眼镜腿,凑过去,仔细端详。 一开始,她还面露疑惑,但渐渐地,她微蹙的眉头舒展开,眼睛慢慢睁大,饱经风霜的脸上挂着仓惶局促的神色,她“腾”的站起身来,双手微抖着掐住黎容的手机,有些焦急的语无伦次:“他!他!是他!娃,就是他!” 她情急之下,松开手机,紧紧抓住了黎容的衣服,仿佛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不住吞咽唾沫,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仿佛有一大堆话需要倾诉,可话到了嗓子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唐慧一抿唇,眼泪从日渐苍老的眼眶中滚滚流下,流过她粗糙泛红的脸颊,松弛的脖颈,没入洗的发白失去弹性的毛衣里。 “我知道,慧姨,我知道。”黎容心中酸涩,用手指轻轻擦去徐唐慧脸上的泪痕,朝她露出一个心疼的微笑。 徐唐慧用手指着已经变暗的手机屏幕,激动的念叨:“他老了,可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我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 黎容点头:“他叫韩瀛,试验仪器是他推倒的,他把这件事推到了你头上,慧姨,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能还你清白。” 徐唐慧怔怔望着黎容,几秒后,终于释怀的一笑,然后飞快的用粘着创可贴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咽道:“谢谢,娃,谢谢,姨以为没有希望了,我真的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黎容握住徐唐慧的手腕,轻声劝慰:“慧姨,你现在得告诉我,你记得的全部。” 徐唐慧捂着脸啜泣了一会儿,才用掌心将泪水抹去,吸了吸鼻子。 她示意黎容等等,然后自己去了卫生间,缓了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走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拿起手机,仔细翻着韩瀛的照片。 她从没看一个人看的那么细致,仿佛想用目光把他的每一寸皮肤都穿透。 就是这个人,害她含冤受屈十多年,就是这个人,让她一朝之间体会了世界崩塌的痛苦。 现在这个人重新出现,老了,胖了,看样子似乎还过的不错。 徐唐慧咬了咬牙:“娃,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黎容缓缓道:“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也不怪你找不到他,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他和当年的事有联系。” 徐唐慧把几张照片看了个遍,才扶着膝盖坐到椅子上,微微仰头望着墙上的钉子,喃喃道:“当年,我被实验室的声音惊醒了,猜到有人进来,我就赶紧去看……” 黎容安静的听着。 徐唐慧叙述的过程跟姜筝说的大差不差,她并不知道实验室里有两个人,姜筝个子小动作轻,跑的地方又黑,而韩瀛慌里慌张,动静还大,跟徐唐慧打了个照面,徐唐慧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韩瀛引去了。 她问了一句“你是谁”,可韩瀛只想逃避,他甩开徐唐慧,疯了一般向实验楼外跑去。 徐唐慧只好去追。 可她怎么也不可能追过一个年轻力壮的少年,她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追出了两公里,还是让韩瀛给跑了。 徐唐慧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她还在追丢的地方找了好久,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她才捂着肚子回到实验室,打开灯一看,她就吓傻了,实验仪器砸在地上,连大理石地砖都给砸裂了。 徐唐慧赶紧通知学校保卫处,等保卫处来人,检查实验室,再通知保卫处处长已经又过了好久。 那一晚徐唐慧都没能睡觉,可保卫处处长第二天早晨六点才从家里赶来。 实验室毁坏了仪器,徐唐慧声称见到了逃跑的学生,保卫处处长只好通知调查监控。 可谁想一查才发现,监控偏偏没记录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保卫处处长 心知肚明,监控应该是被人处理掉了。 但那时候徐唐慧不懂这些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不着昨晚的录像,急的她直跺脚。 保卫处处长含糊劝她,说监控可能坏了,要等技术人员来检查。 那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徐唐慧回忆着:“有个老师,怀疑我自己弄坏了仪器,不想承担责任,才推给一个莫须有的学生,没有监控,我百口莫辩,也不怪人家怀疑我。” 说着,徐唐慧低下了头。 黎容却一皱眉:“老师,哪个老师?” 徐唐慧只将韩瀛的脸记得深刻,其余的,当时人实在是太多了,七嘴八舌的,她也不记得说这句话的那张脸了。 徐唐慧:“应该不是熟脸,经常来做实验的教授我都认识,可能是行政管理的老师吧。” 黎容眼睑轻颤,若有所思。 看来就是这个人的话,引导了学校的思路,校领导又在韩江的要求下,做实了慧姨的罪名。 那这个不经常去实验室,又让慧姨觉得陌生的老师是谁呢? 黎容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黎容:“慧姨,我就是想让你认认这个人,韩瀛的身份很复杂,我们现在虽然掌握了一些证据,但还没到要彻底扳倒他的时机,不过你放心,那一天不远了。” 徐唐慧连连点头:“找到他我心里就踏实了,也算是完成了我一生的愿望了,娃你们安排,别耽误你们的大事。” 黎容将姜筝讲述的经过详细告诉了徐唐慧,又陪着徐唐慧坐了一会儿,到天都有些黑了才动身离开。 他这一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实在是有点疲惫,回到公寓,黎容脱了外衣,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床头的小台灯点着,岑崤已经从九区回来了。 黎容半醒半梦,顺势翻了个身,伸出胳膊勾住岑崤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了岑崤的身上。 他睡得浑身热乎乎的,发梢打着卷,靠在岑崤脖颈乱蹭驱赶睡意。 他知道只要停下动作,他会很快陷入睡眠。 “我今天去见了姜筝。”黎容半阖着眼,眼睛还不是特别适应床头的亮光,睫毛尖就在岑崤敏感的颈窝处一下一下的抖。 岑崤只好放下手里的书,喉结滚动一下,伸手托住黎容的腰,凑到他耳边道:“耿安跟我说了。” 岑崤的唇似有似无的擦过黎容压的发红的耳骨,最后轻轻含了一下黎容的耳垂。 虽然黎容蹭的他心猿意马,但看样子黎容今天很累了,他也不舍得把人吵醒,不然就不会开着床头灯看书了。 黎容耳朵痒的缩了一下,不满意的探出齿尖在岑崤肩头轻咬了一口,他一边咬一边含含糊糊的跟岑崤说他今天听到的信息:“姜筝说是韩江设计的…但我觉得张昭和有点怪…慧姨说有个老师…姜筝父母居然是嘉佳中心医院的医生…律因絮也是在嘉佳中心医院。” 他困得要命,说话多少有点语无伦次,也难为岑崤从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叙述中捋出了头绪。 他扶着黎容的脑袋,把自己的肩头从黎容齿尖拯救出来,忍俊不禁的在黎容唇上亲了一口:“困成这样,明天再说吧,你要是再不睡,一会儿就没机会睡了。” 岑崤的手顺势要从黎容的睡衣里伸进去。 黎容闻言眼皮抖了一下,然后他闭着眼睛往旁边缩了缩,躲开岑崤的手,紧接着一骨碌身抱住了被子,躺回自己的枕头。 他虽然临阵逃脱了,却不忘嘟嘟囔囔的强调:“我不是没体力,只是怕耽误你学习。” “那你真乖。”岑崤似笑非笑,扯过被子将黎容的胳膊腿裹了进去,往自己怀里搂 了搂。 章节目录 第137章 第137章 岑崤早晨一睁眼, 发现黎容正靠在枕头上,专心致志的把玩魔方。 他玩的很认真,微微皱着眉, 嘴里无声的嘟嘟囔囔,似乎在算着什么,魔方在他手里转的不快,显然他对这个玩具还很生疏。 岑崤也没出声打扰他, 就安静的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玩。 厚重的窗帘被打开一半, 只遮挡着一层薄纱, 亮光从外倾泻进来, 在薄纱的映衬下, 把黎容的侧脸染得精致雪白。 黎容翻来覆去摆弄了好久,终于将魔方复原了,他满意的揉了揉脖颈。 一扭头,才发现岑崤已经醒了。 岑崤伸手拿过黎容复原的魔方, 轻笑:“怎么想起玩这个了?” 黎容随意道:“学校有社团招新, 想让我报名,一个女部长送的。”说完,黎容扭头看向岑崤,唇边含笑, “你不会吃醋吧?” 岑崤掀起眼皮和黎容对视:“我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吗?” 黎容轻挑眉:“你不是吗?” 岑崤点点头:“好,我是,现在想做点吃醋的人该做的事!” 说完, 他伸手一拉, 将黎容扯进了被子里。 “喂你……”黎容低呼一声, 声音就被被子给盖住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 两人汗津津的去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岑崤去房间换床单被罩,黎容揉着肚子在客厅高脚椅上发呆。 有点饿过劲儿了。 岑崤一边收拾,黎容一边和他复盘昨天发生的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整合信息,将思路顺了一遍。 岑崤将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卷了卷,扔进了脏衣篓:“以后要小心张昭和了,他和朱焱的关系,我想办法从我外公那里套一套。” 黎容喃喃道:“张昭和这个人,明明那么不起眼,但似乎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岑崤:“我建议韩瀛姜筝这条线我们埋一下,以防打草惊蛇。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素禾生物,看样子,韩江跟素禾生物并没有利益关系,唯一明牌的六区被取缔了,梅江药业这只触手也被砍掉,素禾生物才是最明显的目标。” 黎容单手拄着下巴,轻轻晃悠着拖鞋,脚踝一扭一扭:“素禾生物的突破点在翟宁,但我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办。” 岑崤从卧室出来,垂眸瞥了眼黎容白花花的脚踝,难免又动了点不该有的心思。 他喉结一滚,低声问道:“饿吗?” 黎容点点头。 岑崤走过去,将坐在椅子上的黎容圈在怀里,俯身吻了他一下:“我去煮点面条。” 黎容仰着脑袋,抬眸望着岑崤的眉眼:“方便面吗?” 岑崤哼笑,伸手在他下巴上摩擦了一下:“以为我是你?” 给自己和黎容准备吃的,岑崤从来不敷衍。 他切了西红柿,又拿出牛腩块解冻,锅里煮着面条,他又顺手煎了份芦笋。 黎容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餐桌边等着,朝厨房里张望。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阳光依旧很充沛,房间里除了滋滋啦啦煎煮的声音,再无其他。 他突然觉得是时候跟岑崤交流上辈子的事了。 他所有的心结已经完全被此刻的温情覆盖,那些针锋相对的过往,也都能理解了。 人都是需要成长的,他是,岑崤也是,只不过他们成长的代价有点大。 但还好,还有机会。 黎容靠着餐桌,慢悠悠的问:“岑崤,你当初是怎么给我报仇的?” 他虽然声音轻,但不远处的厨房应该能听清楚,他感到岑崤微微一顿。 岑崤背对着他,锅里的面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片刻后,岑崤低声道: “蛋要全熟的还是溏心的?” 黎容诧异的挑了下眉,岑崤在扯开话题,看样子,他暂时还不想讨论自己死后的事。 可为什么呢,他们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啊。 明明彼此都猜出来了,该知道的线索岑崤也都透露了。 不过……他唯一没想通的是杜溟立为什么要杀他,但这一点,岑崤在报仇之前,想必已经查清楚了。 不能说吗? 为什么? 黎容眼睑颤了颤,沉默半晌,还是摇头笑了笑:“溏心的吧。” 岑崤立刻打了两个荷包蛋进去,黎容兀自倒了杯清水,也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但气氛就莫名变得有些古怪,黎容虽然没继续追问,可脑袋却没停止思考。 岑崤有事瞒着他。 好在古怪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简复突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黎容看了看手机:“简复。” 岑崤关掉火,冲黎容道:“用你的手机接吧。” 黎容点击了接通,刚一接通,简复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出来:“我可是加班加点给你……” 简复的声音一停,朝黎容的背景看去:“哎你是在我哥家吗,怎么还穿着睡衣啊?” 林溱低咳的声音从简复身边传来,紧接着,简复急吸一口气:“你掐我干嘛?” 林溱瞪了简复一眼,温声冲黎容道:“班长,我们老师给发了《尤利西斯》VIP票,你和岑崤要去看吗?” 黎容笑了笑:“不用,你和简复去看吧。” “额…哦。”林溱皱了皱鼻子,没想到班长拒绝的这么干净利落。 但黎容一向玲珑心思,林溱猜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黎容还有点好奇:“你现在这么红了,出去还方便吗?” 林溱不好意思道:“总不能舍弃自己的生活啊,我遮的严实一点,应该没问题的,而且拍到就拍到呗,我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 简复跟着附和:“就是,我们俩光明正大看歌剧,碍着谁了。” 纪小川刚接入通话,只听到这一句,忍不住问道:“谁们俩?” 简复理直气壮道:“我和林溱啊。” 纪小川:“哇哦。” 岑崤端过来两碗面,把煎好的芦笋摆在面上头,提醒简复:“说正事。” 他递给黎容一份牛肉特别多的,溏心蛋就在面上飘着,汤汁香滑黏腻,芦笋青翠欲滴。 黎容看了一眼,仰头朝岑崤弯了弯眼睛。 岑崤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算是为自己刚才的回避收尾。 简复清了清嗓子:“被你们给搅合的我差点忘了,我去查了姜筝的父母,她没说谎,她父母都在嘉佳中心医院工作,她妈何萍是妇产科的医生,如今还在工作,她爸姜寻威去年三月,刚到退休年龄就走了。我查了一下患者评价还有从业履历,姜寻威应该很早就是专家了,挂他的号还挺难的,基本要提前一两个月预约,一些寻医问诊的平台上也有很多感谢他的,他在儿科方面算是比较权威的医生了,也不怪嘉佳要返聘他。” 黎容昨天从茶室离开,就让简复去查姜筝父母了。 其实他没想过一定能有收获,只是一时兴起,对嘉佳中心医院比较敏感罢了。 黎容问道:“姜寻威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返聘没成功?” 简复撇撇嘴:“身体挺好的吧,他拒绝嘉佳的返聘,去私立医院开诊了,应该是私立医院开价比较高,而且有一批经济上还不错的病人也跟着他去私立医院了,看病都是看医生嘛,以姜寻威的口碑,日后找他的患者也不会少,私立医院确实赚的更多。不过还有一点……” 黎容 看了看自己碗里成堆的牛腩,夹起一块,轻轻放进了岑崤碗中:“还有什么?” 简复:“姜寻威没有当儿科主任的机会了啊,晋升途径没了,院长更是遥遥无期,那就只能哪儿给钱多就去哪儿呗。” 岑崤看了一眼黎容夹过来的牛腩,低头吃了,总觉得这块牛腩比其他的要好吃的多,吃完他才问:“你刚才说姜寻威的业务水平不错,以他的资历,在同级医院怎么也该是个主任了,怎么会这么坎坷。” 简复哼了一声:“我最开始也纳闷呢,嘉佳中心医院的院长,儿科主任都比姜寻威年纪小,还不是小一点半点,按岁数说,姜寻威甚至都有可能当过主任的带教老师。翟宁倒是一骑绝尘的厉害,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在外的名声,但你要说儿科主任有多牛吧,其实也不至于,医院还不是个拼资历的地方吗。后来我又查了查,发现这个主任算是翟宁的表哥,反正这就是个任人唯亲的事呗,俩个都可以选,当然选自己家人。” 黎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这也没什么,翟宁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给了事业,自己也没结婚,身边的亲人就显得格外重要。 两个人水平差不多,那选择自己亲人也无可厚非。 如果姜寻威拒绝返聘只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也没有必要查下去了。 不过姜寻威有没有可能知道翟宁配合素禾生物办的事? 身为副主任,总能接触到更多信息的。 当时律因絮一期试验声势浩大,几乎全网媒体都关注着,姜寻威身在其中,会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他有没有怀疑过律因絮的药效? 简复:“我还查到点东西,我发现论坛上有人问芙瑞可药效好不好,说孩子湿疹,找了姜寻威,给开了这个药,但市场上最常见的湿疹药膏是素禾生物的蓝汀,后来有人回蓝汀是芙瑞可的仿制药,药效差不多,但是芙瑞可贵一点,而且近些年医院进口的也相对较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供,断供就只能去药店找了。那患者怀疑姜寻威是不是拿了芙瑞可公司的回扣,但是也没什么人应和他,后来帖子就沉了。之后我又……咳,一不小心进了医院的系统,发现自从前年九月,姜寻威就没再给患者开过素禾生物的药,基本都是用别的药替代,我也不知道这算是有意为之还是……” 黎容眼前蓦然一亮,岑崤却已经笃定道:”姜寻威一定知道点什么,医院科室也是个小社会,姜寻威作为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副主任,即便没有参与律因絮的一期试验,也绝对看过那些去世孤儿的病历,甚至他可能参与过抢救,但是失败了。” 章节目录 第138章 第 138 章 既然姜寻威有可能知道真相, 那就势必还要麻烦姜筝了。 挂断视频电话,黎容三两口把剩下的面条吃完,舔了舔沾着汤汁的唇角, 心满意足:“吃饱了。” 岑崤紧跟着吃完最后一口,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问道:“好吃吗?” 黎容颇为赞许:“你在做饭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确实是好吃, 但也有他太饿的加成。 岑崤站起身,把碗碟都送进洗碗机:“正好今天周六, 姜寻威应该不接诊, 我让耿安联系一下姜筝,我们找姜寻威聊一聊。” 岑崤放完碗碟, 一回头,发现黎容正双臂环抱, 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岑崤动作一顿, 眼神闪烁了一下:“怎么了?” 黎容眼睑微抬,轻叹一口气, 脸上的表情倒还算轻松, 语气悻悻的:“没什么。” 岑崤刚要松一口气,就见黎容轻描淡写道:“要是将来让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他话不说全, 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岑崤,威胁的意味格外浓。 当然, 岑崤也不是随便就能被吓唬到六神无主的。 他从厨房走出来, 环住黎容的腰,低头在他唇上摩擦了一下:“好啊, 那你到时候再找我算账。” 黎容嘴唇绷了绷, 一歪头躲开岑崤的吻, 心道, 看来岑崤是执意不说了。 可惜他虽然洞悉人心,却没办法从岑崤严丝合缝的防备下套出什么来。 黎容深吸一口气,推了一把岑崤的肩,没好气道:“走了,找姜筝。” 岑崤轻笑,在他腰间掐了一把:“都说可以随便找我算账了,怎么还生气。” 黎容轻哼一声:“那你可小心点,我这人报复心强,凶狠毒辣,到时候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扒光衣服,拿鞭子抽!” 岑崤轻挑眉,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那你现在就可以。” 眼看太阳落山,天际一片橙艳艳的霞光,道路两旁洒扫的积雪终于慢慢停止消融,等待一个喘息的深夜。 有耿安在,姜筝还是很好约的。 只是这次出来,姜筝似乎有点抵触。 姜筝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皱了皱眉头,揪紧自己的包带,谨慎道:“不是说现在不能把证据给你们吗?” 她也没想到,耿安第二天就又要找她,她以为自己当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而且她其实也需要时间消化乱成一团的感情。 耿安指了下岑崤:“这是我的直属领导,鬼眼组的队长,他还是蓝枢三区会长的儿子,我们要帮你,主要得靠他。” 姜筝抿了抿唇,多看了岑崤一眼。 她多少有点惊讶,因为岑崤实在太年轻了,至少比耿安年轻十岁,没想到已经是鬼眼组的队长了。 她不管这人是凭实力上位的,还是因为有个不错的爹,但起码说明,耿安没有骗她,他们的确是有扳倒韩江的能力。 姜筝也不想知道岑崤扳倒韩江到底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利益,这和她无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想到这儿,姜筝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她伸出手:“你好。” 岑崤跟她轻握了一下,但是非常克制得体,刚碰到她的手指就很快抽离,让姜筝不由得一怔。 虽然她年龄比岑崤大得多,但到底也算是个广义上的大美女,岑崤身边又没女人,就算没有任何多余想法,也不至于如此避嫌。 姜筝清了清嗓子:“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耿安瞥了岑崤和黎容一眼,转过脸笑呵呵冲姜筝道:“老同学,韩瀛昨天联系你了吗?” 姜筝沉默不语,耿安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耿安:“其实你可以假 装跟他再续前缘,要是能趁他没有防备套出话就更好了。” 姜筝咽了咽唾沫:“这我当然知道。” 其实她不好明说的原因还有一个。 她逼问韩瀛有没有结婚,是不是离婚了,这些年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韩瀛一开始还顾左右而言他,后来被逼急了,就隐晦的暗示她自己现在是单身,还给她晒了一下戴在食指的戒指。 姜筝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看着韩瀛的满口谎话,她只想冷笑。 而且韩瀛对她说,这次回国是因为祖母生重病了,快不行了,所以回来照顾祖母的,同时也很想念她。 姜筝明白,韩瀛根本就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能够负责的人。 祖母重病了还能天天跟她撩骚,说明在韩瀛眼里,亲情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耿安说了两句上次的话题,就该岑崤切入正题了。 岑崤严肃道:“其实这次来,我们主要是想拜访一下你父亲姜寻威。” 姜筝怔了怔,立刻皱眉道:“我爸爸也不会把证据交给你们的,而且这件事我爸爸还不知道。” 岑崤摇头:“不是这件事,是另外的事。” 姜筝面露疑惑。 一直安静的黎容突然开口:“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接受嘉佳中心医院的返聘吗?” 姜筝愣了一下。 其实她不愿意承认,自从上次会面后,黎容在她眼里有种莫名的威慑力,让她完全不想得罪他。 “当然是因为私立医院给的待遇更好,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黎容垂着眼眸,扯了扯唇角:“真的吗,那姜寻威医术资历足够,为什么一直当不上主任呢?” 姜筝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些问题。 她毕业后没能出国深造,也就没在生化领域继续干下去,一开始她考了教资做老师,后来呆了几年,觉得女老师的晋升途径太小,所以就离职去做服装生意了,这些年起起伏伏,也算是一直在正轨上。 也是因为她专精的领域是个体商户,所以对医院的运行规则,体制构成一知半解,也没能站在父母的角度上思考过。 但黎容这一句话,让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难道这里面还有问题? 难道是因为当年她父母偷偷给她安排流产手术的事情暴露了? “这……是我爸爸性格的原因吧,他这个人很倔,脾气也不是特别好,有时候患者东问西问不专业的东西,他都不爱解释造成不少矛盾。而且他还死板,根本不愿意妥协,所以在科室的朋友也不是特别多,既然是选主任,除了业务能力还得看统筹能力领导能力,就我爸的人缘,支持他的肯定不多。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姜筝很慌,她怕自己真的影响了父母的职业生涯,因为她隐约觉得,她爸爸还是很在意主任这个位置的。 岑崤知道,黎容其实也不清楚内情,但他说这些话都是在引导姜筝,让姜筝心虚发慌,到时候哪怕他们不想见姜寻威,姜筝也会拉着他们见。 毕竟涉及到自己家人,没有人能完全泰然处之。 “对嘉佳这样的大医院来说,出于对旗下医生的人文关怀,任何主任副主任退休的时候,医院都会发一份返聘的邮件,但是真的求贤若渴还是客气一下,从待遇上就能看的一清二楚。翟院长真的不知道姜寻威的价值吗?要是真想留下,会开出让人没法接受的条件吗?” 黎容表情淡然,说话也心平气和,但就是这样冷静的模样,才越发让人焦虑。 经历了当年的事,姜筝本就变得多疑敏感,如今黎容这么说,她理智上已经深信爸爸返聘的事另有乾坤。 就像她父母不能忍受她 受委屈一样,姜筝也不能忍受她父母受委屈。 姜筝思虑再三,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应允道:“我爸爸今天刚从临市讲课回来,现在在家,我……问问他吧。” 黎容突然道:“你问他,愿不愿意为了律因絮的事过来一趟。” 姜筝僵硬了一下,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咬着唇,握着手机躲远了。 她确信说话声音不会被听到,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拨打了电话。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姜筝才从角落里回来,她直接看向黎容,似乎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我爸爸说他马上赶过来。” 黎容点点头,也没表现的因此放松。 姜筝却更加意味深长的看着黎容,她是越来越觉得这人奇怪了。 这么年轻,却又似乎知道很多事。 知道徐唐慧受了多少苦,知道当年的实验室案件另有玄机,甚至知道律因絮。 姜筝还记得,律因絮跟黎清立有关,而黎清立是上次聊天时她主动提的,她怀疑韩江报复黎清立。 但那只是她的猜测,而且当时黎容根本对此毫无反应。 可现在,黎容似乎笃定她爸爸会为了律因絮而来。 她刚刚不确定的问姜寻威,愿不愿意为了律因絮来一趟,她本以为她爸会想不起律因絮是什么,但没想到姜寻威沉默了一会儿,就说了一个字“来”。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姜筝都不知道,她爸爸也了解律因絮的内情。 但她知道,以姜寻威刚正不阿又执拗古怪的个性,他愿意来,就说明律因絮这件事的确有猫腻。 当年轰轰烈烈,潦草收场的一期试验,不知还有多少糊涂账。 他们在姜筝家附近的一个日料店。 店里包房私密性很好,只是榻榻米的构造有些不方便。 虽然目的并不是吃饭,但为了装装样子,耿安还是点了盘刺身多拼和炸天妇罗。 干冰旺盛的从小孔中飘出,在鲜嫩清亮的刺身上方笼出一片仙气飘飘的云雾,但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包房里安静的很,直到四十分钟后,姜寻威赶到。 姜寻威今年六十岁,头发已经几乎全白,零星有几根黑发,显得多少有些突兀。 他五官轮廓很深,表情十分严肃,看起来不怒自威。 从面像上依稀能辨别出他年轻时候的清俊模样,浓眉大眼,鼻直口阔,姜筝的容貌多半是随了他。 姜寻威一赶来,看着陌生人一个比一个年轻的面容,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以为,至少是很有分量的人物来调查当年律因絮的事情,所以他才赶来的。 结果就是一群毛头小子,姜寻威有点后悔了,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趟是多此一举。 黎容总算有了动作,他抬起头,朝姜筝友善温柔的一笑:“姜小姐,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我们要和姜医生谈的事情与韩家无关。” 姜筝被看的有些恍惚。 这样无理的要求,她本该拒绝的,可是看着黎容那双眼睛,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个人太神秘太狡猾了,他能洞察人心,也能蛊惑人心,让你明知道不该顺着他的意思来,却又难免被情感支配,想要放弃一些原则让他得偿所愿。 哪怕她比他大了十岁,却还是会受这样的磁场影响,仿佛看着他那样期许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回避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况且,连姜寻威都没有异议。 姜筝看了姜寻威一眼,发现姜寻威似乎也不想让她了解跟律因絮有关的事。 姜筝抿了抿唇,这才一把捞起自己的衣服,站起身来,推开了拉门。 耿安见状立刻跟上:“哎,老同学,我陪你喝杯清酒。” 姜寻威用并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岑崤和黎容,然后脱了外衣,在刚刚姜筝的位置坐下:“你们两个半大孩子……” 黎容云淡风轻的打断姜寻威的话:“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黎清立顾浓的儿子,我叫黎容。” 姜寻威蓦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黎清立,顾浓? 这两个名字太久远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了。 他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黎教授的儿子坐在一个日料店里,谈起两年前的事。 他并不怀疑黎容的身份,如今还能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的,也就只有血亲了。 想到这儿,姜寻威又难免觉得心酸。 原来真的没有人继续调查那件事,最后找到他这里来的,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不管黎家夫妇生前有多大的成就,在很多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过期的热点新闻罢了。 姜寻威揉了揉喉咙,谨慎的问:“黎教授和顾教授当初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他都没发现,他对黎容说话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黎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对我父母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在被铺天盖地的恶意席卷,连家门都不敢出的情况下,没人能够理智思考这里面的阴谋。他们的照片贴的到处都是,就连小区门口的报刊亭也没遗漏,每天是我出门买吃的,拿回家来,哄着他们吃,但其实我们谁都吃不下去。 那时候最常做的事是怀疑,但不是怀疑一期试验,而是怀疑自己,怀疑世界。我们企图把分崩离析的世界观拼起来,起码拼成一幅看得过去的模样,但横竖看着,都像是魑魅魍魉,不伦不类。 我们甚至试着理解,试着分析自己的错误,来让这件事变得合理,不然就没办法接受,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样的日子,光是回忆起来就会让人感到生理性厌恶。 好在痛苦已经被时间磨的迟钝,他也可以说一句“都过去了”。 岑崤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掌心安抚着微凉的手背,黎容总算暂时抛开回忆的漩涡,打起精神看向姜寻威:“姜医生,你当时就在儿科,可以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吗?” 姜寻威已经重重的低下了头。 他本就是个刚正不阿比驴还倔的老头子,他心里的正义感让他无法面对黎容口述的过往。 “律因絮一期试验不是由我负责的,这么重要的项目,翟宁院长交给了周洪主任。我承认我心里有点不痛快,觉得翟院长任人唯亲,甚至在出事后,我还觉得,是不是因为我个人的思想问题,所以才觉得周洪主任有问题。为了不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其实我已经不想在医院呆着了,也正好嘉佳没有留我的意思,返聘被拒绝后,院长就没再坚持了。” “周洪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有问题?”岑崤问道。 姜寻威叹了口气:“我们医院的主任在病房都有办公室,周洪办公室就在我对面,你们应该也知道,平时患者会在我们没有门诊的时候找过来,问问病情,或者请求特定的医生给做手术,除了患者,也有一些……” 黎容见姜寻威不好直说,淡淡接道:“医药代表。” 姜寻威苦笑:“那是五六年前,现在医药代表直接来办公室找已经少多了,因为管得严,大家也都洁身自好,生怕没了公职。但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几次在周洪办公室门口看见素禾生物的人才觉得奇怪。他们没说自己的身份,穿的也是便衣,但我毕竟工作这么多年了,眼睛还是很毒的。” 姜寻威说到这儿,刻意观察了一下黎容和岑崤的脸色,发现两人都没惊讶的意 思,就知道,他们已经查出来素禾生物牵扯其中了。 姜寻威继续道:“当时周洪院长一门心思负责律因絮一期试验,所以科室里很多工作都交给我了,我当时就觉得,如果律因絮成功了,那受冲击最大的就是素禾生物的甲可亭,不是说素禾生物一定会做什么,但周洪这时候跟他们走的近,多少有点不合适。” 黎容安静的听着,从姜寻威的口中,他们又知道一位关键人物,周洪。 随着浮出水面的关键人物越来越多,谜团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姜寻威捏了捏眉心:“这些只是我随口一说,根本代表不了什么,直到我参与了一场抢救。” 黎容微微眯起眼,下意识反握住岑崤的手。 此刻刺身盘里的干冰已经彻底挥发掉了,鱼肉贝肉没了雾气的渲染,显得有些狼狈。 姜寻威望着包厢的墙壁,陷入了回忆:“其实我看过黎教授有关律因絮治疗原理的论文,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可行的,这就跟他那篇CAR-T优化的假说一脉相承,而且之前的动物实验也成功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人体,尤其是还未发育完全的人体能不能适配,以及是否会产生副作用。 因为律因絮是药剂,而且嘉佳的床位很紧张,所以那帮孩子都是领药的时候在医院住两三天观察着,然后就回家,下次领药再来,这期间大概要过十天。也就是这十天,出现了问题。” 姜寻威不由得叹息一声:“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值班,有个孩子凌晨三点送过来的,说是已经烧的休克了。你们应该知道,出事的二十个孩子大多都是孤儿院的,孤儿院人多,老师有限,不可能像家长一样时时刻刻盯着,而且有的孩子孤僻内敛,身体不舒服也不敢说,等忍得实在不行了,也就晚了。 我尽力抢救了,但还是太晚了,其实在抢救的时候已经不正常了,因为那孩子是志愿者,所以医院有他完整的病例说明,可我们按照病例抢救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后来孤儿院的负责人犹犹豫豫的承认,说这孩子有基础病。” 岑崤皱眉道:“药物的一期试验,在不能保证完全安全有效的情况下,只会招没有基础疾病的孩子。我记得当初的媒体宣传稿说的也是,只要没有基础病的孩子报名。” 姜寻威点头:“我不知道是瞒报还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我参与抢救的这个,还有其他去世的孤儿,或多或少都有基础病。” 黎容垂着眼眸,语气有些疲惫:“律因絮早晚要用在有基础病的孩子身上,我记得我父母说过,一期试验为了稳妥起见,条件才苛刻一点。” 姜寻威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些孩子感染很严重,神经系统也受到了损伤,如果免疫力强的就能抵抗过去,有基础病免疫力又差的就不行了。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药品质量的问题,但那时候大家关注的都是律因絮在细菌性早衰症上没有任何正向作用,药品是否清洁已经没人关注了。后来闹得沸沸扬扬,医院也开始讳莫如深,连私下讨论都不让,其实我一直有个猜测……” 姜寻威说到这儿,就将目光转向黎容,欲言又止。 黎容面露嘲讽,低声嗤笑:“嘉佳中心医院用的根本就不是律因絮,而是做的跟律因絮很像的劣质甲可亭。” 果然! 姜寻威心头一震。 因为不是律因絮,所以根本治不了细菌性早衰症,又因为连正版甲可亭都不是,所以连抑制作用也没有。 这药的生产环境堪忧,造成用药的儿童真菌感染,孤儿院的现实问题,导致这些异常没有被重视,所以那批有基础疾病的孩子,就成了黎清立最好的罪证。 姜寻威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惊胆寒。 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这些人竟然敢实施这样恶 性的犯罪,而且还成功了! 最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参与到这件事里的几个相关方,一个是与疑难杂症对抗的药企,一个是治病救人的医院,还有一个是关怀孤儿的福利院。 每个人为了利益走错一步,就酿成了如今荒唐可笑的大案,所以讳莫如深,积重难返。 姜寻威重重锤了下桌子,双眼憋得通红,哆嗦着咬牙道:“可惜我没能留下什么证据,当时为了避嫌,我甚至还刻意躲着这个项目,不然一定能抓到周洪的把柄!” 黎容比姜寻威冷静的多,只是突然问道:“您觉得翟宁怎么样?” 姜寻威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所以黎容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客气许多。 姜寻威主动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抹茶汤,喝进去稳了稳情绪。 “我知道你会怀疑翟院长,翟宁毕竟是周洪的表妹,说实话,我对翟宁选周洪当主任也颇有微词,但客观地说,翟院长是个合格的医生也是个好人。可能你们感受不到,我毕竟在医院几十年了,医院有时候会收到一些……没什么钱的可怜人,按常理不能给治,只能劝他们离开,不是医院无情,但这就是现实。可实在没希望的也就算了,那些只差一次高水平手术的,翟宁都会尽力给安排,这些年也帮助了不少人。我是不相信她会为了钱让这些孤儿送命。” 黎容没说话。 他是亲眼见过翟宁与郑竹潘在一起吃饭的,至少翟宁肯定知情。 姜寻威见黎容持保留态度,也能理解。 “当然,或许翟院长有我不知道的另一面,至少她身为院长,在出事之后让大家闭嘴就很奇怪。” 姜寻威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表示如果哪天黎容有需要,看在黎顾两位教授的面子上,他也会出来作证的。 “我就先回去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我女儿的,但她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我和他妈觉得兹事体大,当初就没告诉过她,我们今天聊天的内容,你们也别跟她说了。” 黎容挑了挑眉:“姜筝也三十多岁了吧,总不能什么都瞒着她。” 姜寻威沉重道:“做父母的,不会让任何麻烦事牵扯到子女,我和她妈还在呢,想让她少操心一点。” 他这是不动声色的警告,希望黎容不要把姜筝牵扯进来。 姜寻威知道,律因絮事件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搅合进来的人都不能幸免,他为了心中的正义感可以豁的出去,但是动姜筝不行。 他必须保证姜筝不受到伤害。 黎容当然是不怕姜寻威的威胁的,只不过这句话却让他愣了好久。 原来,做父母的都是这样想的。 原来父母还在,是这样的感觉。 他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五岁,可他没有避风港了。 黎容回过神来,冲姜寻威莞尔一笑:“好。” 章节目录 第139章 第 139 章 姜寻威一离开, 姜筝就跟着走了。 她担心黎容和岑崤说些有的没的,让姜寻威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又跟渣男有联系。 不过好在姜寻威的脸色还好,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耿安目送走姜筝和姜寻威, 拉开推门, 就见黎容轻轻摩擦着瓷杯出神,侧脸有些落寞。 耿安赶紧看向岑崤,岑崤给他使了个眼色。 耿安心领神会:“那我也先回去了, 家里有点事。” 黎容听见声音抬了抬眼,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耿安就赶紧溜了。 岑崤看着桌上一点没动的天妇罗和刺身, 也不强行将黎容从低落的情绪里拖出来, 只问道:“点都点了,多少吃点,看着还挺新鲜的。” 黎容也知道自己不该沉溺在消极的情绪里, 但很多时候, 人就是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 他看了看桌面上的菜,突然深吸一口气,按住岑崤的胳膊,将脸凑过去,弯着眼睛狡黠道:“喝酒吗?” 岑崤不动声色, 只是看向黎容的眼睛。 虽然黎容在笑,但那笑意始终未达眼底。 他知道,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坚强如黎容早就已经接受了父母的死亡,只是今天有点特殊, 姜寻威对姜筝的维护实在是有些刺激人。 黎容见岑崤没有立刻回应他, 也没不满, 他轻轻捏捏岑崤的手臂,慢悠悠道:“你啊深不可测的,还没人知道你的酒量是多少,陪我喝点?” 岑崤眸色深沉,沉的就像他没人知晓的酒量,他知道黎容需要发泄,只是压抑隐忍久了,却连发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依靠这种方式。 岑崤按响呼叫服务生的按钮,片刻后,服务生推门进来,客气道:“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岑崤客气道:“两杯牛奶,两瓶清酒,谢谢。” 服务生关门出去准备。 黎容不满的撇了撇嘴,仰身往身后墙壁一靠:“怎么还要牛奶啊。” 岑崤严肃道:“不把牛奶喝了,别想我陪你喝酒。” 黎容忍俊不禁,这种威胁其实挺没有力道,但听起来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岑崤知道他胃不好,但也知道他一定要喝不可,所以尽可能的提前准备补救措施。 服务生很快送来两杯鲜牛奶,两瓷瓶清酒:“牛奶是我们送您的,这是清酒,我们店里还有新鲜的竹筒酒,请问要尝一尝吗?” 黎容来者不拒,还不等岑崤拒绝,就阔气道:“好好好,上来尝尝。” 很快,服务生又送来一扎竹筒酒,酒确实是装在竹筒里的,竹筒呈黄绿色,外面挂着一层水雾。 闻起来,酒气中带着股竹子的清香,倒是很有特色,只是黎容也没想到,这一筒居然这么大。 岑崤只嗅一下就知道,竹筒酒的度数不低,他把那杯牛奶递了过来:“乖乖喝了。” 黎容皱着眉接过杯子。 他其实挺不爱喝牛奶的,这种纯牛奶,连点甜味儿都没有,但被岑崤灼灼的目光盯着,他不得不将一小杯牛奶喝了进去。 胃里顿时感到充盈起来了。 岑崤比他干脆,一口将牛奶喝了个干净。 黎容先捏过清酒的瓷瓶,用两指掐住晃了晃,面露笑意:“先说好,我要是喝过你了怎么办?” 岑崤也拿过瓷瓶,轻飘飘道:“你想怎么办?” 黎容原本散漫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他看向岑崤,手上的动作也用力了些。 黎容沉默几秒,才一字一顿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他的目光清亮,眼皮折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黑白分明的眼仁中映出岑崤的脸。 岑 崤一笑:“好。” 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黎容其实对岑崤的酒量也没底,他只知道以前岑崤每次出去应酬,都会找不少理由推酒,所以每次喝的都不多,也没人试探到他的底线。 应该……不至于多强吧。 其实酒量跟基因的关系很大,黎清立顾浓喝酒从来不会上脸,黎容自认他继承的基因对酒精还是有很好的消化能力的。 他轻轻跟岑崤碰了下杯:“我要是没喝过你……那就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相册。” 他记得上辈子岑崤要求过,但那时候他当然断然拒绝了。 岑崤将瓷瓶抬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你真以为我没见过?” 黎容挑了挑眉:“哦?” 清酒入口甘冽微辣,滑入胃里,很快带来一股暖意。 岑崤解释道:“没偷看过你的相册,但见过你本人小时候,像个小雪人一样,笑都不笑一下。” 黎容也笑着喝了一口清酒,多亏了刚刚那杯牛奶,让这酒进入他胃里没起到多大的刺激作用。 “哪有人一整天都在笑的。” 他知道岑崤小时候关注过他,不过他不记得自己一直那么严肃了。 岑崤看着他唇上沾着的酒痕,低声道:“不过你不笑也很好看。” 黎容又和岑崤碰了一下:“那么多刺身,不吃一点?我怕你一会儿交代问题没力气。” 岑崤勾了勾唇,夹起一片北极贝,沾了料汁,却先送到黎容唇边:“那你一会儿审问也得有力气。” 黎容乖乖张开嘴,牙齿咬住北极贝,嘴唇在筷子尖上一抿而过,被清酒滋润的唇泛着漂亮的红,与北极贝嫩红的贝肉相映成趣。 岑崤沾的黄芥末很少,酱油有点多,他吃下去咸了,反倒还多喝了一口酒。 岑崤就着黎容碰过的筷子尖,也给自己夹了块三文鱼吃。 黎容看了看瓷瓶中的酒:“岑队长,照我们这速度,想要喝醉得好久之后了。” 岑崤失笑:“你倒是很看得起自己的酒量。” 不管是清酒还是竹筒酒度数其实都不低,乍一喝可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过一会儿就会有反应了。 黎容和他毕竟都好久没碰酒了,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他希望黎容能醉的快一点。 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将清酒喝干了,桌面上的刺身也被吃了大半,黎容的脖颈已经开始泛红,身体也变热了起来。 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让风灌进衣领,触碰越发滚烫的皮肤。 热量被风带走一些,黎容稳了稳心神,伸手去拿沉重的竹筒。 岑崤一把按住了他:“还要喝吗?” 岑崤的掌心也比往日更热,呼吸间也带着丝丝酒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神经变得兴奋了些,但离喝醉还有一段距离。 “喝啊,说好要拼酒的。”黎容双眸水汪汪的,虽然身体难免有了些变化,但他意识还是清醒的。 竹筒酒要比清酒好喝的多,甚至都没有那股辣意,入口居然还是丝丝发甜的。 黎容就像口干舌燥的旅人,根本不用和岑崤你来我往,自己就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每个不怎么碰酒的人都容易相信借酒消愁的谎言,但真喝起来,就知道不过是扬汤止沸。 整整半筒酒喝下去,岑崤还能稳稳坐着,黎容却已经开始飘忽了。 他双手捧着酒杯,胳膊肘搭在桌面上,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不动,眼前的景象还是很清晰的,只不过画面传递到大脑皮层做分析处理,这个流程被无限拉长。 岑崤知道黎容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再喝就真的要难受了。 他不容拒绝的拿下黎容的 杯子,接住他突然没有支撑的双手:“可以了。” 黎容被酒精熏的双眸湿润,耳尖泛红,他盯着岑崤看了几秒,突然信赖的黏了上去,贴着岑崤明显比他凉快的侧脸,疑惑道:“你怎么还不醉啊,你不醉我怎么赢啊?” 突如其来的温热和柔软扑了满怀,岑崤差点没握住杯子。 黎容的头发也软绵绵的,撩拨的他颈间发痒,但这人已经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了,只顾着在他还算凉快的侧脸和耳骨上蹭。 岑崤强压住欲|火,扣住黎容的后颈,一下下的抚摸:“我要是醉了,谁把你带回家,嗯?” 黎容突然停止乱蹭,事实上也是因为岑崤的侧脸已经被他焐热了。 他双手扶着岑崤的肩膀,支起身子,贴着岑崤的鼻尖与他对望:“回家?我没有家了。” 岑崤心中酸涩,贴了贴黎容湿润的唇:“你有。” 黎容双眼朦胧,似乎一个吻都需要品味好久。 岑崤嗓音低沉,缓缓道:“已经被我拐回家了。” 黎容认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似乎很有道理。 他是被岑崤带回家了,两辈子都是。 黎容满足的舔了舔嘴唇,润红的舌尖一扫而过,然而他眼中的纯良还没持续多久,便很快蹙眉斤斤计较起来:“那你还瞒着我!” 说罢,他忿忿的在岑崤唇上咬了一下。 刺痛一闪而过,岑崤知道黎容还是留了情面的,至少没出血。 但他还是疼的轻吸一口气,抬手捏住黎容的下巴,故意揶揄他:“赢过我了吗,这么理直气壮。” 黎容平时是很狡猾的,但喝多了难免容易被挑衅,他盯着剩下那半筒酒跃跃欲试:“那接着喝。” “不喝了。”岑崤拉回黎容伸到半空中的胳膊,让他扶着墙站好,然后把棉衣取下来裹在他身上,替他把拉锁系到下巴,紧接着十分自然的亲了亲噘起的嘴唇,“宝贝儿,带你回家。” 章节目录 第140章 第 140 章 这是黎容第一次喝醉, 他喝多了也不闹腾,只是睁大眼睛看岑崤付款,穿衣服, 然后揽着他的肩将他扶出包间。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还算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喝了很多酒,知道自己变得有点粘人, 也知道自己现在反应有点慢。 他唯一没办法控制的,就是平衡。 眼前的景象偶尔有些飘忽, 他的双腿也有些虚浮,踩在地上就像踏进了棉花里,没有实感, 所以他不得不更加依赖岑崤。 走到楼梯口,黎容用力眨了眨眼睛, 抓住扶手不肯走了。 无论他怎么眨眼睛, 那一节节的台阶总是让他眼花缭乱, 仿佛一脚踏错就要跌下去了。 黎容绷着唇,表情有些懊恼, 他一向十分满意自己身上各个零件,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无法控制身体。 岑崤干脆往下走了两节,站在黎容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腿:“上来,背你下去。” 黎容低头望着岑崤的背, 怔忪了许久, 才反应过来岑崤是什么意思。 方才的酒没能让他染色, 但岑崤的一句话却让他面红耳赤。 黎容觉得这么大了喝次酒就让人背特别羞耻, 所以他果断道:“不要!” 可虽然口中拒绝着, 他却把手掌轻轻搭在了岑崤背上。 岑崤不容分说的拉了他一把, 让他趴在自己背上,然后揽住他的膝窝,轻松的将他背了起来。 黎容每次好不容易长点分量,总会遇到什么事,工作一忙起来也就忘了养生,不知不觉的又瘦回去,所以他的体重一直没有太大变化。 黎容发现双脚突然悬空,顿时感觉眼前更加眩晕,他赶紧闭上了眼,把脑袋缩在岑崤颈间。 当然他也没忘了将自己的脸埋在岑崤衣领里,因为他仍然觉得被人背下楼很丢脸。 眼看到了三月,气温已经回暖许多,晚上也不至于凉的刺骨。 夜风软绵绵的扑到脸上,反倒让人觉得舒服。 黎容揪着岑崤的外套,低声道:“你放我下来吧。” 岑崤依旧背着他,感受着背部真实的重量和温热的呼吸:“不急。” 黎容呆呆的望着暗沉的地面,下巴一下下在岑崤肩头蹭着:“不放我下去你怎么开车啊?” 岑崤扭过头来看他:“我们都喝了酒,谁也开不了。” “哦,对。”黎容的大脑已经拒绝工作了。 他趴在岑崤背上,只觉得踏实安心,甚至还有点想睡觉。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明明应该帮忙想办法如何回家的,但却缓缓合上了眼,就连揪着岑崤外套的力气也松了。 岑崤当然叫了代驾,但看情况,代驾应该是被晚高峰给耽误了。 他也不想把黎容放下,黎容很少有这样服帖和依赖的模样,像只睡熟的猫,尖利的爪子和所有坏心思都收了起来,用柔软的脸蛋挨着你,挡风也取暖。 岑崤轻声问:“睡着不怕着凉吗?” 但是黎容眼睛酸涩的厉害,眼皮抖了两下根本睁不开,所以只纡尊降贵的动了动手指。 岑崤知道,他这是一放松,醉意彻底涌上来了。 “宝贝儿。”他又叫了一声,黎容没有反应。 趁着代驾还没到,岑崤轻叹一口气:“不是不告诉你,是没办法告诉你。” 岑崤其实也喝的不少,如果黎容能清醒的站在他面前,绝对能从他的表情上分析出什么,可惜现在的黎容已经半梦半醒,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了。 岑崤:“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希望是事情彻底解决后,你能有更大的底气面对。” 代驾终于姗姗来迟,他气喘吁吁的从岑崤手里接过钥匙,将车开 了过来。 岑崤小心翼翼的松开手上的力道,想将黎容放下去,黎容不知道,只觉得稳固的世界在塌陷,他下意识搂紧了岑崤的胳膊,把自己的脸贴的更紧了。 岑崤怜爱的在他手背上吻了一口,才将他的手掰开,将人抱着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车里。 黎容倒是不挑,一挨到坐垫就快速躺了下去,他双手蜷缩着,眉头因为嗅到了些许尾气而轻皱着。 岑崤告诉了代驾方位,就扶起黎容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黎容热的脖颈泛红,嘴唇微微张开,呼吸也很匀称,并没有什么醉鬼的坏毛病,格外的乖。 车开到了家,岑崤也觉得有些困倦,酒精多少还是对他有影响。 他把黎容抱上楼,放在床上,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他看了眼时间,还是强打起精神,先是给简复发消息,让他着手调查周洪和当年参与一期试验的孩子,然后岑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萧沐然的电话。 萧沐然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别墅里,平时也很孤单。 她刚刚给勿忘我洗澡,被水□□过一通的猫完全蔫了,它顶着被吹风机吹得乱糟糟的毛发,一跃跳上阳台,叠着爪子,勾着尾巴,一脸忧郁的望着窗外的黑夜。 显然它正为刚刚突如其来的惊吓生萧沐然的气。 萧沐然柔声细语的哄它,但勿忘我只是眯着蓝眼睛,抬起肉垫在窗户上拍了两下,给擦洗明亮的玻璃留下两个浅浅的爪印,根本不回头看萧沐然。 平时黏人的猫儿子不理她,一向疏远冷淡的亲儿子反倒来了电话。 这么晚收到岑崤的电话萧沐然也很吃惊,但她还是想都没想,立刻接了起来。 “喂?” 岑崤:“我是岑崤。” 岑崤的呼吸有些重,声音里难免有些醉意。 萧沐然顿了顿,有些尴尬道:“嗯。” 其实,她给岑崤的电话号码备注过,她当然知道是岑崤,只不过岑崤不认为她会做这样的事。 当然,她一贯的表现,也确实不像是会给儿子备注的母亲。 岑崤冷静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如果可以,他是绝对不想找萧沐然的,可眼下萧沐然是最好的人选。 萧沐然谨慎的问:“是…跟你们要做的事情有关吗?” 岑崤直截了当的承认:“是。” 萧沐然不说话了,算是应允了岑崤的要求。 岑崤无声的勾了下唇,眼神有些发凉。 他知道萧沐然会同意的,只要是在不损害家族利益的前提下帮助黎清立,萧沐然都没法拒绝。 “韩瀛回国了,我记得你和韩瀛的母亲还有点交情,我想知道韩瀛为什么出国,韩江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韩瀛?你要对韩江下手了?”萧沐然很敏感,一下子就知道了岑崤的目标。 她虽然平时处事明哲保身,但不代表她看不懂。 她知道岑崤进九区是有目的的,虽然九区的权力很大,但毕竟有个韩江在上面压着,岑崤要是想大刀阔斧的动用九区的力量,势必要拿捏住韩江。 只是萧沐然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她有些不安,那可是韩江,能在鬼眼组组长的位置上呆二十年的人,能是一般的角色吗? 岑崤并不否认:“可以吧?” 萧沐然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可以。” 她还能怎么办呢,她没有选择,岑崤已经替她选好了方向。 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一辈子,做过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这件事,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她甚至庆幸, 自己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忙。 岑崤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毕竟萧沐然是被迫跟韩家撕破脸皮,这已经违背了她一贯的处事原则。 但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岑崤最终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淡淡道:“好,我挂了。” 萧沐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沟通,只好后知后觉的跟了一句:“啊。” 两人各揣心事的挂断电话。 岑崤脱掉衣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起精神,快速去冲了个澡。 等他披着浴巾回到卧室,发现黎容正在床上慢悠悠的滚着。 黎容应该是很热,所以只好尽可能的贴着床上凉快一点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床铺被他滚得都是皱痕,他自己不知怎的扯开了睡衣的扣子,露出柔软的肚皮。 “还行,没有滚下床。”岑崤觉得好笑,看他滚得快要把睡衣给蹭掉了,这才迈步上床,一把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捏了捏细瘦的腰线。 黎容痒的一缩,但他很快感受到了岑崤身上的凉快,于是自觉的将燥热的身子贴了上去,恨不得夺走岑崤身上每一片凉意。 这还是第一次,凉快的是岑崤,发热的是黎容。 “喝多了原来是这样,要不是你胃不好,真应该多让你喝醉几次。” 岑崤像抱着个小火炉,心满意足的睡了一整夜。 章节目录 第141章 第 141 章 黎容宿醉之后, 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岑崤已经在看书了,只是他一手举着书,一手揽着黎容的背, 还将黎容圈在他怀里。 黎容勉强睁开眼睛, 眩晕感已经消失了, 只是明显感觉身上有些浮肿。 他嗅嗅身上的酒味, 立刻从岑崤的怀里钻了出来, 自我嫌弃的冲进了浴室。 在浴缸泡了一个小时,黎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盘腿坐在床边埋怨道:“你怎么昨晚上没给我洗澡?” 岑崤把书放下, 一伸手,将他往里扯了扯:“看你太困了,胃里难受吗?” 黎容摇了摇头,幸亏岑崤一开始让他喝了牛奶, 他这脆弱的胃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宿醉。 他把腿伸进被子里, 故意用脚尖撩拨岑崤的膝窝,被水泡得软乎乎的脚趾在岑崤的痒痒肉上蹭来蹭去:“你现在怎么不去书房看书?” 岑崤痒的绷紧了肌肉, 却忍住没躲,还面不改色的自我反省:“自制力不够强。” “啊?”黎容挑眉, 擦着头发的动作一停。 他没听错吧,岑崤还叫自制力不强? 岑崤伸手抓住黎容在被里乱蹭的脚趾,用力捏了捏,直白道:“你在被窝里睡着, 我抱都抱不够,怎么舍得下床。” 黎容闻言勾了下唇, 眼睛亮晶晶的, 脚趾不老实的在岑崤掌心动了动, 故意挑衅道:“是么,让我看看你有多不舍得。” 岑崤随手将书扔到床头柜上,一用力将黎容拽了过来,按在了身下。 两人折腾的筋疲力尽,黎容望着天花板失神的喘着气。 岑崤这才说:“对了,你们也该选课了吧。” 黎容扭过脸,冲着岑崤眨眨眼。 “我们下学期都是专业课,学校分配,不用选。” 新学期马上开始,选课系统也开了,虽然他们不用选课,但黎容确实也想了解一下专业课的老师。 毕竟这一世他不在最好的班级了,分配的老师大概也都名不见经传。 黎容酝酿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去书房开电脑。 登录自己的学号一看,课程果然已经安排满了。 只是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的这门课,教师安排上赫然写着——江维德。 以江维德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该带任何课程了,哪怕今年和A大有合作协议,他教的也只会是一班而不是张昭和班。 黎容讶异了几秒,在教室系统里搜索江维德,发现他只带两个班级的课,一个一班,一个就是他的班级。 黎容并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江维德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宋赫不干了,江维德再想知道他的近况就只能以老师的身份。 黎容按了按太阳穴,伸手关掉电脑。 所以,他这位亦正亦邪的导师到底是哪边的? - 三月,玉兰花初绽,转眼到了开学季。 多条线的调查进程暂时放缓,因为开学初的事情实在太多,总要顾好眼前才能持久战斗。 黎容一回宿舍就听说何长峰的行李已经搬走了。 何大勇判了缓刑后,何长峰没过多久也办理了休学。 这样的结局,黎容也能预料的到,何大勇付出的代价已经很小了,缴纳的罚款也总有一天可以付清。 只是何长峰难免会受到波及,哪怕何长峰并不知道何大勇做的事,哪怕何长峰根本没参与过害人,但因为他是何大勇的儿子,花着何大勇给他的钱,他就永远也撇不清干系。 人的冲动是没有边界的,当大家开始审判一个具有瑕疵的人,不会有人在适可而止的那个节点喊停,即便 有人喊,也没人愿意听。 A大并不是只有生化系,新闻出来后,很快整个学校的圈子都传遍了,何长峰俨然成了群众公敌,任谁都可以批判指责几句,而何长峰却没有任何立场为自己辩驳。 这样的冲击,黎容曾经承受过几十上百倍,他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大概只有熬可以准确形容行尸走肉的生活。 他还记得他为了让妈妈能吃点东西,就去顾浓很爱吃的那家私房菜打包。 老板是认识他们一家的,没出事之前,老板会把和黎清立顾浓的合影高高挂在墙上,每逢招来新员工,都要与有荣焉的感怀一番。 出事之后,合影自然是第一时间拆了下去,且为了不让以前听他吹过牛的熟客以为他还是’黑心科学家‘的走狗,老板几乎成了反黎先锋。 一夜之间,炒菜的厨子仿佛比科学家还懂新药研究,靠在网上看来的一知半解,对黎容父母极尽羞辱谩骂之词,生怕骂的晚了一秒就被人抓住把柄。 从那以后,黎容哪怕是从这家店门口路过,闻到那股炒菜的味道,都会恶心的想吐。 只是后来他想明白了,不管是炒菜的厨子,还是见多识广的A大高材生,没人逃得开人性的桎梏。 不过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望着突然空旷下来的客厅,黎容心里还是有点唏嘘。 原来何长峰的东西那么多,他一走,这宿舍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章节目录 第142章 第 142 章 时间仿佛又回到那个白日, 鬼眼组组长办公室里,窗外光线强烈的仿佛要晃瞎人的眼睛,趴在纱窗上的蜻蜓翅膀缓慢颤动,就像被架在烤盘上刷好了油, 下一秒就要烤的焦黄。 日光是最好的掩护, 谁也不会想到岑崤要对杜溟立不利。 杜溟立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 他知道该小心岑崤, 所以岑崤一进九区的大门,就被强制搜了身。 结果当然是任何凶器都没有。 杜溟立在谨慎的同时,又很自负于自己的判断, 他笃定岑崤背着岑家萧家两座大山,断然不敢在青天白日对他不利。 所以他同意见岑崤一面。 他当然不是为了嘲笑奚落岑崤,更不是要替黎容流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只是他虽然是鬼眼组的组长,如果岑崤对黎容感情太深, 终其一生和他作对, 对他来说也是万分难办的事情。 他以为, 他可以说服岑崤。 只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情人罢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现在才过了半年,岑崤或许还放不下, 但两年三年呢, 五年十年呢,或许他连黎容长什么样子都会忘了。 这不是杜溟立夸大其词,这是他基于人性的判断,常识的判断。 岁月总是会磨灭一些东西,身体也会不断自我调节, 直到让自己可以顺畅的运转下去。 半年了, 总不至于像事情刚发生那样。 况且刚发生的时候, 看见黎容的尸体,岑崤也没痛苦的殉情,说明这个人还是有理智在的。 杜溟立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服,拉开抽屉,瞥了一眼里面摆放的微型消音手|枪。 哪怕岑崤来者不善他也不怕,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岑崤出现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他甚至都没靠近杜溟立的办公桌,只是静静的望着杜溟立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杜溟立审视了岑崤良久,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半点攻击性。 杜溟立踌躇了一下,将手从抽屉上移开,然后冲跟进来的耿安挥了挥手。 耿安担忧的看了杜溟立一眼,但看杜溟立很有信心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 他朝杜溟立轻轻点了点头,缓慢退出去之前,还戒备的盯着岑崤的后背。 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源自于多年在培训机构看过的形形色色的学生和家长。 他见过的人远比杜溟立要多得多,有时候表面的平静并不是真正的平静。 耿安一离开,玻璃大门便虚掩起来。 杜溟立轻叹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玻璃窗外的光线斜着打进来,只能照到他半边身子。 他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里,一半身子藏匿在阴影下,那道分明的界限偏巧切开他两只眼睛,一阴一阳。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岑崤听杜溟立开口,眼皮终于动了一下,他还是站在原地,声音很沉:“那条信息是你发给我的。” 黎容出事之后一个小时,岑崤才收到消息。 他从不可置信,到眩晕,再到浑身冰冷以及无法思考,经历了他今生最痛苦的十二秒。 然后他听见助手从深渊之外飘来的空洞的声音—— “是自杀,他们说是自杀。” 自杀? 岑崤循着这个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清楚的理解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只觉得双耳嗡鸣,嗓子眼里一阵腥甜,他眼前一黑,晃了两下,被助手紧紧扶住。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他得去现场,这个世界上在乎黎容的人只剩他了,他不去,黎容就是一个人。 事实上,哪怕 他不去,警察也会找过来。 之所以断定黎容是自杀,源自黎容手机里的一条短信。 那条短信是在黎容出事前发出的,在进入危险药品室之后。 收件人是岑崤。 岑崤后知后觉的翻看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不知怎的,那条短信被手机自动分类到广告信息里,并没有提示他。 那条短信只有七个字,看起来很平静,很坚决,却又带着残酷的温柔和不可言说的蛊惑。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3章 第 143 章 岑崤绷了一上午的脸总算有了点春暖花开的意思。 黎容的一绺头发被风吹得翘了起来, 岑崤很想帮他压下去,但碍于这么多人关注,他还是强忍着没把手抬起来。 黎容眼神狡黠,目光流转, 就是想看岑崤听了这句话之后是什么反应, 他还故意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岑崤身上, 让两人的肩膀靠的更近。 岑崤被他一折腾, 就从低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了。 没有什么比生动鲜活的黎容更能抚平伤痛,他活生生的,身体是暖的, 重量是踏实的,情态是灵动的,就连不小心翘起来的头发都带着真实的风的痕迹。 “嗯,我想你溜号, 你替我答题, 很公平。”岑崤坐的又直又稳, 牢牢撑住黎容的重量。 两人对视几秒, 就默契的将眼神都收了回来,黎容无辜的看着经济学老师, 岑崤调了两张PPT, 一脸理直气壮。 “公平什么公平,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他就替你答题。”经济学老师并没有特别严肃,他已经完全将学生当作成年人看待了,课堂上一时懈怠也不算什么大事, 老师反倒愿意利用这个机会活跃气氛。 果然班里响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掌声和笑声。 老师还佯装正经的敲了敲桌子:“笑什么呢你们, 人家旁听生都答出来了, 想想你们能不能答出来。” 岑崤和黎容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趣过,黎容是因为曾经太高冷,不爱招惹是非,岑崤,岑崤本身就是是非,别人招惹不起。 但这个情景下,也容不得招不招惹的起,反正两人被迫成了活跃气氛的火苗。 不过他们毕竟都见过大世面了,也不至于被一群学生笑的面红耳赤。 黎容面不改色,平静的等所有人笑过,好脾气道:“大家觉得什么开心就是什么关系。” 他分明知道大家笑是为了什么,也分明知道大家心里的期待是什么。 这么说就很讨巧,既没承认又给了大家开玩笑的空间。 老师也很满意黎容的回答,不过他不打算继续浪费课堂时间,所以宽容的放过了岑崤:“笑够了吧,笑够就好好听课,再答不上来我可真扣分了。” 课上讲的这些基础知识,其实岑崤都知道,他只需要过一遍课件就能全部想起来,刚刚实在是他没听清问题。 他标好批注,将笔记本推到了自己和黎容中间,让黎容也能看到电脑屏幕。 黎容也不真是来学经济学的,他并不打算逼自己做个全才,能将一个专业学好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这可是他课间休息的时间。 黎容的手指不老实,放在岑崤的键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在课件上方打下一行字—— 【想我什么呢?】 打完,他把手指撤回来,单手拄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岑崤看了一眼,也轻轻在键盘敲了几下。 【想你以前为什么不爱吃早饭。】 为什么不爱吃早饭呢,因为不吃早饭,所以那天出门前他们又是在吵架。 他将黎容压在玄关,将吐司按在黎容嘴边,黎容的唇上都沾着面包屑,但就是不肯吃一口。 其实他并不想逼他,只是很担心他的胃。 年纪轻轻的胃就受了严重损伤,将来会有很多隐患。 但他们那时候很难好好说话,哪怕是好意,话到嘴边也变味了。 那居然是他们上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黎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岑崤的情绪,其实一进教室,看到岑崤的侧脸,他就觉得岑崤心情并不算好。 他替岑崤答题,配合着插科打诨,也是为了活跃气氛。 原 本岑崤都已经逐渐松弛了,因为他这个问题,勾起刚才的念头,岑崤肉眼可见的又低沉了下去。 黎容想了想,先是瞥了一眼在黑板前奋笔疾书的老师,然后又将手伸过去,在键盘上敲。 【不是不爱吃,江维德每天给我带,我太撑了。】 他只是没跟岑崤说过。 他并非不知道早餐是为了他的胃,但他并不善于跟岑崤沟通,他们那时候都太倔了,根本没有磨合的意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摆着,谁也不去打破僵局,渐渐地就成了后来那样。 老师警告似的咳嗽了一声,岑崤不好继续打字了。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节课,黎容陪岑崤收拾完东西,慢悠悠的往食堂方向走。 黎容偷偷端详了一下岑崤的脸色,然后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岑崤:“哟,没想到我们老成持重的岑队长也会上课溜号啊……” 岑崤终于抬起手,把他翘起来那绺头发给按了下去,顺便淡淡道:“溜号不是很正常,我以前还逃过课呢。”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4章 第144章 黎容被岑崤按倒, 干脆直截了当的躺在地上,双手摊开,望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继续缓解身上的疲劳。 刚才铆足一股劲儿跑的时候没觉得, 现在一停下来, 才感受到肺里和气管的难受, 好在他够年轻, 躺一会儿就喘的没那么厉害了。 岑崤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地方的绿化几乎变成了野蛮生长的荒草地, 老式实验楼在三十年前就停用了,后来部分没有做过实验的房间改建成了员工宿舍, 再后来就连宿舍也不怎么使用了,只有管理员偶尔来检查一下,打扫卫生。 “这地方以前都没来过, 你怎么想着往这儿跑?” 黎容歪过头看着岑崤,润了润喉咙,断断续续道:“跑的时候…哪会想那么多, 哪里人少往哪里跑。” 岑崤抓住他摊在草地上的手,捏着他柔软的掌心把玩:“我让我妈去打听韩瀛的事,之前忘了告诉你。” 黎容眨眨眼,两根指头揪住岑崤的拇指,岑崤动作太轻,刮的他掌心有点痒:“怎么说?” 岑崤任他抓着拇指, 就不动了,缓缓道:“韩瀛这次回来, 确实是因为老人生病了, 以前老人还能去国外看孙子, 这回肯定是去不了了,韩江对家庭很看重,也很孝顺,生怕这是最后一面,这才同意韩瀛回来,这次韩瀛大概会在国内待到老人去世。不过韩瀛其实对一两年才能见一次的奶奶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他嚷嚷着要回来是因为家里妻子闹得烦,他又勾搭上了姜筝,所以借着看老人的名义再续前缘。” 黎容忍不住嗤道:“这些破事他妈都知道?” 岑崤:“知道,也多亏韩江不愿意用公事烦扰家庭,很多情况没有告诉他夫人,不然我妈也套不出来。他夫人这些年也挺无聊,不用工作,整天在家待着,韩江什么都不告诉她,她的心思自然都在儿子身上,韩瀛什么想法她知道的门儿清。” 嫩草尖有点刮脖子,黎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那当年的事呢?” 岑崤:“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放松了戒备,才愿意跟我妈发发牢骚。她倒是没提当年发生的事,只说她并不愿意韩瀛出国,还是想儿子在身边,是韩江执意要韩瀛出去,韩江也知道韩瀛仗着他的地位在同龄人中作威作福,嚣张跋扈,以前韩江工作忙没空管韩瀛,后来觉得再这么下去韩瀛就废了,才送出去锻炼。她还抱怨,韩江嫌弃韩瀛没出息,给韩家丢脸了,生了好大的气。” 黎容皱了下眉:“韩江居然是这么想的?” 岑崤:“只是他夫人的说法,但按韩江的秉性,觉得韩瀛丢人是很有可能的,毕竟是在实验室里做那种事被人撞见了,要是传出去,韩江自己也没法做人了。” 黎容冷笑一声,又低头咳嗽了两下。 一阵风刮过,身上的汗液蒸发,甚至还有点冷。 岑崤赶紧把他的衣服系好:“都跑到这儿了,午饭干脆去东门吃吧,好像有家卤肉饭不错。” 他一用力,将黎容从草地上拉了起来,黎容一站稳就乖乖的扭过身子,等岑崤给他拍背上沾上的草根。 黎容的衣服白,沾上脏东西还是很显眼的,岑崤替他掸掉挂着的细草根,最后使了点力气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 黎容被他拍得轻晃一下,抿着唇忍住笑意,他知道岑崤在报他刚刚用膝盖蹭他那里的仇,所以打就打吧,反正穿得厚。 他往后一靠,岑崤自然的揽住他的肩膀,俩人往东门的方向走。 从杂草丛走出去,沿着碎砖小路绕上大路,必然会经过那排荒废的实验室。 以前的实验室并不是楼房,而是一排排的平房,平房窗户用铁栏杆围着,会有白管子从墙上的洞里伸出来,接到外面一个巨大的白桶里。 管子的正下方,墙面被腐蚀的呈现一条条锈痕,白桶周围也必然造成了污染,方圆几米都没长出杂草来。 实验室荒废后,白桶处理了,管子撤走了,只留下墙面上一个结了蜘蛛网的黑洞,还有沾满灰尘涂黑避光的窗户。 黎容看着几十年前的实验环境,难免唏嘘,现在的设施好多了,实验要求也规范多了,但那些要求也都是前人一遍遍试错后留下的经验教训。 做研究真的不容易,不仅要投入百分百的专注和热情,还要承担不可预知的实验风险和身体伤害。 他知道很多先辈因为长期在试验环境中,身体被化学药物污染,生下有缺陷的后代,痛苦一生。 为科学奉献已经很艰辛了,可本该纯粹神圣的领域,却难免被人性自私染上泥污,一个好的科学家不仅要专业过硬,还得分出心神学会保护自己。 “你看那里。”岑崤揽着他肩膀的力道紧了紧,示意他向窗边锈迹斑斑的铁牌上看。 黎容回过神,不解的望过去。 大概离避光窗户一米远的地方,还留着当年的名牌,只不过这牌子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经锈化的不成样子,只有一颗钉子还□□的留在墙上,拉扯着摇摇欲坠的铁牌。 凑近了看,从棕黄的锈迹和泥污的痕迹中,还依稀能辨别出曾经印下的字体——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5章 第145章 小橙香孤儿院位于临市洪宁山知远县, 孤儿院四面环山,重峦叠翠,风景秀美。 早几十年, 这里还是个交通闭塞, 寸步难行的边缘地界, 与临市发展迅猛日益繁华的市中心相比, 完全是两个世界。 后来, 洪宁山开发了一片巨大的采石场, 采石场招来了成百上千的工人, 这些工人为了赚钱,在洪宁山一呆就是几年。 他们很多人已经结过婚了, 可知远县实在是太穷困了,一到晚上几乎连灯都没有,工人们耐不住寂寞,就跟附近的姑娘们搞在了一起, 一来二去, 不小心就有了孩子。 有的不想负责,觉得自己早晚要回老家,干脆没良心的把孩子遗弃了, 自己跑的无影无踪。 有的想负责,但老家的妻子又来闹,最后一地鸡毛。 还有的没有任何生理卫生常识, 怀孕期间无所顾忌,让孩子有了缺陷,觉得养不起就不要了。 小橙香孤儿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建立起来的, 建立者是一位叫隋婉君的老人。 起初孤儿院里都是附近被遗弃的孩子, 其实原本是谁家的, 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虽然把孩子扔给孤儿院了,但亲生母亲家也会偷偷送点东西来,只是对外不承认。 隋婉君尽职尽责,任劳任怨,几乎把全部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孤儿院。 小橙香的口碑越来越好,隋婉君又是出了名的心软心善,所以后来城市里的孤儿也被人偷偷送到这儿来。 随着孤儿越来越多,孤儿院的日子一直很清苦,但好在孩子们都懂事,大的能带小的,也给隋婉君解决了不少麻烦。 再后来,官方注意到了孤儿院的困境,打算将小橙香的孤儿收编进正规的孤儿院,接受系统的教育。 但隋婉君就像被抢了亲生孩子一样,寻死觅活,就是不同意。 那些孩子也愿意跟着她,因为她人好,善良,有耐心。 后来官方实在没办法,只能给小橙香办正规的手续,但要求专业的教师和管理团队入驻,给孤儿们符合标准的照顾。 隋婉君却总是担心外来的年轻人对她的孩子们不上心,敷衍,但凡跟她有任何理念上的不合,她就认为人家是对孩子不负责任,没有她爱孩子。 为了这件事,又扯皮了一年不止,聘来的管理老师都被气走了好几个。 最后不知怎的,居然是官方妥协了,不仅给小橙香挂上模范福利院的牌子,还给初中文凭从未考过资格证的隋婉君校长的头衔。 虽然小橙香孤儿院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是因为律因絮一期试验,但其实早在进行试验之前,小橙香就已经获得了非常多的扶持和帮助。 明明是穷乡僻壤的孤儿院,却建设的比市里的孤儿院更豪华。 “而且听说,这里患有细菌性早衰症的孩子都用得起甲可亭,新版。”简复将电脑往岑崤和黎容面前一推,在‘新版’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徐唐慧的小屋重新装修后,在客厅放了一张大桌子,就像A中宿舍里的那样,样式很简单,但很长很宽,能容纳五六个人学习。 徐唐慧补充道:“对,我就是听我对门说的,你等我把她叫过来。” 说罢,徐唐慧小跑着去找对门的邻居。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6章 第 146 章 综艺录制定在周五, 周四就要求选手去往临市准备,黎容和岑崤在周三驱车赶往洪宁山。 同行的还有简复和姜寻威。 姜寻威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现在是早晨七点, 越往山里开越是湿气重,空气中飘着迷蒙的水雾, 连太阳都看不真切, 山风贴着车玻璃嗖嗖刮过, 路两旁未经修剪的柳树肆无忌惮的伸展着枝条。 姜寻威深吸一口气:“我推了三个手术, 希望这次来确实能有收获。” 接到岑崤的电话, 姜寻威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郑重的答应了。 当年的事是他的心结,他虽然不是参与者,却全程亲历, 这里面有多少古怪, 他看的明明白白。 后来黎清立和顾浓遭受了什么, 他也看的清楚。 他知道黎家和他无关, 但心里朴素的正义感让他没法忽视, 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件事上沉默了, 那就一辈子过不去了。 岑崤淡淡道:“我也逃了韩江的周会。” 他按照流程请假的, 但是韩江不允许, 哪怕是出差的杜溟立, 也要在线上旁听会议。 然后岑崤就逃了,为了不收到韩江的短信轰炸,他还把手机给关了。 之所以叫姜寻威来,是因为姜寻威抢救失败的那个孩子就是小橙香孤儿院的。 当时来交涉的负责人姜寻威还记得, 如果需要打探情况, 姜寻威的身份是最合适的。 姜寻威听到韩江的名字, 眼皮跳了一下,但他也只是平静的放下表,没有说什么。 黎容闻言扯了扯唇,他望着窗外从眼前快速划过的树干,轻叹:“我今天也逃了江维德的课呢,宋赫跟我说,江维德还给我带了师母的早餐。”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江维德眼中,自己老婆做的餐是最健康营养的,他非常喜欢。 也确实是,江夫人是国内有名的营养师,一般人请都请不到。 简复抱着笔记本,目光在几人当中逡巡,随后狠狠咽了咽口水,正色道:“我爸发消息来了。” 这次情况紧急,他查了好久都查不出小橙香孤儿院和嘉佳中心医院以及素禾生物的关系,从表面看,他们就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个体,被律因絮一期试验拉扯到了一起。 但简复知道,真相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他看不出问题,说明他调查的还不够深入。 可以他的能力,想要深入调查需要更多的时间,又或者时间多了也不一定能查出来,他毕竟是单打独斗。 所以简复在简昌沥面前撒泼打滚,要求简昌沥亲自帮他挖内幕。 他知道以他爸的人脉和能力,查找真相的效率绝对是他的几倍。 简昌沥一开始不答应,他虽然对简复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己下场意义可就变了。 自从六区取缔后,整个蓝枢的日子都不好过,加入的企业怀疑其他区也有六区对梅江药业的包庇纵容情况,所以对联合商会的信任垂直下降,简昌沥忙的焦头烂额。 简昌沥不答应,简复就去磨他妈,他妈心软又不禁折腾,被他磨的来跟简昌沥吹枕旁风。 简昌沥本来坚持简复自己招惹的事应该自己解决,但他也清楚,要是跟老婆掰扯孩子教育问题,紧接着就是夫妻大战。 简复能是今天的性格,能有那么拉胯的高考成绩,跟他们夫妻教育理念不合有很大的关系。 简昌沥为了平息争端,只好给简复解决小橙香孤儿院的事情。 山路上信号不太好,文件传输了好久,简复刚刚才收到。 结果当然是令人震惊的。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 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7章 第147章 自从知远县大刀阔斧建设了柏油马路后, 这里的经济发展比以往好的多,可即便如此,一进入洪宁山, 看到山腰中央的豪华四层福利院, 众人还是被震惊了。 这何止是比临市市中心的福利院好,简直比A市的福利院都豪华几倍,如果不说这是收留孤儿的地方, 他们还以为是哪个高端私立幼儿园。 能在山上建设这么一所气派的福利院, 可远不止有钱那么简单。 也不怪沈桂群里的人说要把孩子扔在小橙香门口, 说的残酷一点,孩子留在这所孤儿院里, 大概率比留在他们身边生活更有保障。 黎容按下车窗,望着孤儿院气派的装修, 喃喃道:“看来翟宁确实已经报答隋婉君了。” 隋婉君自己自然是没有多大本事的, 可身为嘉佳中心医院院长的翟宁就不一样了。 岑崤推开车门, 走了下去, 山间雾气瞬间将他包裹, 凉意沿着衣服缝隙渗透进去。 “如果只是报答就好了。” 黎容也跟着下了车, 他在车上吹着热气, 一下车被山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岑崤顺势站在风吹来的方向,给他挡着风。 好在黎容哆嗦了一下后也适应了这个温度, 他轻轻抵着岑崤的肩膀, 微眯着眼睛:“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洪宁山的风景很美,远处山峦郁郁葱葱, 蜿蜒起伏, 晌午的阳光自上而下铺洒, 却被浓郁的枝杈切割成细碎的金片,站在半山腰,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山涧流水声。 知远县的村民尚不算富裕,所以开进来的车辆稀稀拉拉,柏油路像是被墨刷过一遍,一点也没有过度使用的瘢痕。 洪宁山万事俱备,只欠旅游开发的东风了。 这次综艺录制就是最好的机会,粉丝,观众,媒体会因此来到洪宁山,宣传这里的风土人情,为这里带来经济效益。 现在节目录制还没开始,工作人员也没赶来,小橙香孤儿院还是往常的模样。 走近点,隔着阔气的镂空铁门,可以看到孩子们在偌大的广场上玩耍。 广场铺了塑胶,健身器材也都小心翼翼的裹了海绵,防止孩子们磕磕碰碰。 仔细看那些孩子的动作,其实能看出来,他们有些人跟健康的孩子不太一样,但至少在这里,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 综艺录制期间,孤儿院的员工应该是聚集的最全的,隋婉君本人也绝对会亲自来,他们之所以挑这个时间,就是怕隋婉君躲出去,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体弱多病,虽然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看着孤儿院,但到底力不从心了。 姜寻威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被打造成伊甸园的孤儿院,不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谁能想到,周洪,翟宁献祭的就是这里的孩子呢。 姜寻威环视一圈,看向黎容:“你要我现在去打听什么吗?” 黎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 你不用急着露面,我们先去看看。” 黎容拉着岑崤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步,扭头问道:“你学生证带了吗?” 岑崤摇头,他每天只带九区的证件,学生证又不会有人天天检查。 黎容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摸,学生证他是没有的,但幸好还带着学校食堂的饭卡,上面有学号和照片,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简复从车里探出脑袋来,疑惑道:“哎你们干嘛去,我要一起去吗?” 黎容没回头,懒洋洋道:“你要来就跟上。” 简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赶紧下了车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小橙香孤儿院有门卫,一早就看到了停在孤儿院附近的私家车,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做 什么的,但对外来者,门卫都很警惕。 黎容知道瞒不过别人的眼睛,所以他径直朝门卫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黎容笑着将饭卡一递:“您好,我们是A大校青协的,因为今年报名的学生很多,所以想多和几家敬老院,孤儿院合作,请问可以见一下小橙香的负责人吗?” A大是一块金字招牌,光是喊出来就让人肃然起敬,更何况黎容长得就很讨巧,非常容易得到别人的信赖。 门卫拿着那张饭卡,迟疑了一下,说话声音不由得温柔了许多:“这我不太懂,我去帮你说一声吧。” 他虽然说先去通报一声,但也顺手将铁门打开,放黎容岑崤和简复进来了。 既然是A大的高材生,把人留在门外就不太礼貌了。 简复站在后面,又吐舌头又眨眼。 他脸皮还是有点薄的,像黎容这种胡扯还面不改色的境界,他大概一辈子都达不到。 岑崤等门卫走了,才看了黎容一眼:“你想试探什么?” 黎容微微仰着头,轻叹一口气:“想看看隋婉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年头久了被利益腐蚀了,还是不忘初心春风化雨呢。” 可惜门卫喊来的不是隋婉君,而是一个年轻的负责人。 负责人大概有三十多岁,面色蜡黄,毛孔粗重,扎着马尾辫,穿着工作服,胸口别着名牌,上面写着姓名和公职。 红茹,副校长。 红茹皱着眉头打量黎容,岑崤还有躲在后面低着头的简复。 黎容确实是眉目如画,眼含桃花,哪怕是有些年纪的女性,看了也不由得心软几分。 但岑崤却给人莫名的压迫感,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也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在漂亮男生的身边,但红茹不是幼稚小姑娘了,气场是无法隐藏的。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8章 第148章 隋婉君不在, 黎容没有轻举妄动,和岑崤佯装认真的转了一圈后,就坐车回了临市酒店。 简复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一直没想过一种可能性, 黎容和岑崤是那种关系。 其实也不是他笨,主要两个人都是男的, 而且黎容还交过女朋友, 他哥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以前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但如果把黎容当成姑娘, 或者把他哥当成姑娘, 那俩人之间的很多亲昵行为就解释的通了。 操… 操操操… 简复狠狠的揉了一把脸, 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小明星。 小明星肯定也会被惊呆, 谁能想到当初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最后会发展成这种关系。 他们高中都在一个班,林溱肯定特别能理解他的心情。 简复憋了一路,差点憋出内伤,到了酒店之后, 他马不停蹄的给林溱打电话。 选秀节目组包了临市五星酒店的两个楼层, 他们当然也选择了这个酒店,不过花了比平时高一倍的价格。 自从黄牛把节目组酒店的消息放出来, 酒店就几乎被粉丝抢购一空, 大隐隐于市,藏在粉丝当中的他们也十分安全。 不过简复的电话并没有打通, 林溱的手机被收了上去, 节目导演把他带进了制片方的房间。 说是房间, 其实是酒店顶层的小休息室, 但休息室的人都被请出去了, 里面只有几个制片方的负责人, 为了不让他心里有负担,负责人都是女性,林溱也很熟悉。 “盼姐。”林溱拘谨的环视她们几秒,才缓缓将休息室的门带上。 严盼朝林溱温柔的笑了笑,又亲切的招了招手:“别紧张,过来,就是找你随便聊聊。” 林溱轻轻点头,走上前去,坐在严盼对面,但椅子只坐了一半,后背也绷的很直。 他本来就不是大方的个性,只有在舞台上的时候,他才敢尽情的表达自己,私下里,他还是很少言寡语的。 严盼和选手们相处了这么久,对他们的性格特点已经了如指掌,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林溱这样的。 平时看着安静乖巧,其实特别有自己的主意,但有主意又不像愣头青一样摆在桌面上,而是拐外抹角,刚柔并济,非要达成自己的要求不可。 这样的艺人有心眼,有主见,不好控制,也不会什么话都跟你说。 但你又特别容易轻视他,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太乖了,等你真正发现不对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没办法,观众喜欢,市场喜欢,可能近几年这种类型的艺人太少了,出来一个就宝贝的不得了。 她们内部的数据检测显示,林溱的粉丝量已经是不可撼动的第一了。 严盼戴着粉金色的手镯,她没说话前,一直用手镯轻轻撞击桌面,发出的声音不大,却很有节奏感,无形之中就可以给人心理压力。 盯着林溱看了几秒,严盼才开口:“林溱,你已经进了全国前十,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林溱点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的成绩很好,当然他不敢自负的觉得自己唱功天下无敌,只是非常幸运,获得了观众的喜爱。 严盼画风一转:“但是你看,前十名目前只有你是个人选手,你懂吗,别的选手都已经有公司了,你一个人继续往下走,中插商务啊,推广啊,都没人接洽,你又忙不过来,怎么不给自己找个帮手呢。” 林溱心里已经明白了严盼的意思,但他佯装不懂,谦虚道:“还没人找我做推广呢。” 严盼叹了口气:“眼看着都要到决赛了,你还想不明白,没人找你做推广就是因为 你没有公司啊,一些大品牌都只愿意跟大娱乐公司合作,大公司当然要把广告曝光的机会留给自己的艺人了。那些不入流的小品牌,我们节目根本不可能让进的,就算他想找你都没用。” 林溱继续点了点头,仿佛坦然接受了这个现状,没有表现出一点遗憾和不甘。 “我能 理解大公司把机会留给自己人。” 严盼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她的表情有点无语,其实已经点的这么明白了,但林溱就是不上道。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49章 第149章 黎容将自己和岑崤的计划重新说了一遍给林溱和简复听, 姜寻威也跟着又听了一遍。 姜寻威始终皱着眉头,低垂着眼,不参与讨论, 更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他仍然认可了黎容的计划,因为想要解决这件事,他们别无选择。 林溱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他听完了计划,就全副武装, 低调的离开了。 简复本来还想跟他说点什么, 但是林溱跑的太快了,他一伸手,居然没抓住林溱的胳膊, 简复愣了一下, 他发现林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简复站在门口, 抓了抓头发,喃喃道:“想什么呢?” 林溱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刚摘掉口罩没几秒,就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敲门。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 工作人员一愣:“你回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导演叫开会呢, 就你没在。” 林溱含糊道:“出去透口气。” 工作人员本来想吐槽点什么, 但看着林溱的脸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现在还留在节目上的都是未来的大小流量, 他可得罪不起了。 林溱跟工作人员一起去了会议室。 明天周四, 是彩排时间。 是的, 哪怕是公益真人秀, 也还是需要彩排, 放到观众眼前的东西, 其实全是人为操纵过的痕迹。 开完会,林溱拉住现场导演,问道:“盼姐呢?” 导演看了林溱一眼,他知道严盼跟林溱谈过话了,谈话的内容他大致猜得到。 想到这位不久之后就会是娃京的艺人了,导演笑的意味深长:“哦,盼姐去跟临市这边的接待人吃饭去了。” 林溱微微垂眸:“我还想跟盼姐说点话,不知道现在打电话合不合适。” 导演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还没吃,你打吧。” 林溱道了谢,给严盼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铃响了六声,严盼才接听,倒不是她在的地方嘈杂听不见,而是她这人有讲究。 如果是比自己牛的老板,她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工作号可以秒接,如果是地位不如自己的,她会让对方多等待一会儿,她得让对方知道,能跟自己通一次话不容易。 等待的时长也很有讲究,由对方的重要性决定。 看到是林溱,严盼虽然不喜欢,但为了工作还是接听了。 “喂,在忙呢,有事?” 林溱客气赔笑:“盼姐,我仔仔细细想了你跟我说的话,刚才一直特别兴奋,也跟我父母说了,他们也很开心,嗯……我可不可以亲自见见娃京的负责人啊,就是宋总。” 严盼的声音瞬间拔高:“你想见宋总?” 宋演艺可没什么工夫跟新人见面,一般签约,都是公司里的经纪人和人事主管跟艺人谈合同的。 林溱委婉道:“盼姐,我知道娃京的当红艺人特别多,也都发展的很好,我就是有点……想认识认识宋总,我是真的新人,在圈子里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得多见见大佬,学习学习。” 严盼懂林溱的意思了。 林溱是怕自己签了娃京之后被冷待,被其他当红艺人压的抬不起头来,怕宋演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怕有机会也分不到他头上。 其实林溱大可不必担心,娱乐圈是最现实的地方,只要林溱的粉丝还支持他,宋演艺就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但严盼也知道小艺人的畏首畏尾,急需有点分量的人的鼓励。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作为节目组的人,跟林溱谈过之后,林溱犹犹豫豫,是因为林溱觉得她在娃京没有话语权。 如果是宋演艺说点什么,可能林溱就痛痛快快的签 了。 其实林溱根本不知道,她就是宋演艺的人,不然也不会帮着娃京提前招揽林溱。 严盼:“你等我帮你问问吧。” 挂断电话,林溱唇边的笑就收了回去,他紧紧攥着手机,做了个决定。 周五节目正式录制,原本偏僻清净的洪宁山被粉丝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孩子们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有点发蔫。 还是隋婉君亲自出来安慰情绪,才让孩子们放松下来。 隋婉君总算出现了,她已经满头银发,后背也因为常年劳累变得有些佝偻。 她长得几乎和好看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抛去岁月和风霜的摧残,她也并不是一个美人。 她很瘦,露出的手背皮肤有些发黑,皱纹叠着皱纹,指甲盖又厚又硬,但是指甲缝又很干净。 就像她的脸一样,洗的非常干净,头发丝也梳理的整整齐齐。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张脸,却莫名有种宽善和慈悲的意思,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这样的气质不止不谙世事的孩子感受得到,现场围观的粉丝同样感受的到。 虽然都说不能仅凭外表给一个人下定论,但相由心生的说法还是有依据的。 黎容和岑崤挤在一群激动的粉丝里,紧紧挨在一起。 黎容推了推帽檐,抬起眼示意岑崤:“你看隋婉君的腿。” 隋婉君走路有些一瘸一拐,虽然在镜头面前,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百倍,容光焕发,但还是站一会儿就要坐下歇歇,用粗糙的手掌揉着膝盖。 岑崤为了能让黎容听清,只能贴着他的耳朵,嘴唇几乎擦着黎容的耳垂:“关节炎或者骨质疏松吧,她身体确实不灵便了。” 黎容轻笑:“当初宁可和丈夫离婚,与孩子分别,也要继续建设孤儿院,这样的人,要不是身体实在不允许,是不会把孤儿院交给副校长红茹的。”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0章 第150章 时间确实到了。 摄像机关掉, 仿佛一场狂欢的结束,节目组的车率先驶离,依依不舍的粉丝陆陆续续从山腰离开, 太阳西坠, 地面留下碎纸少许, 孩子们茫然望着空荡荡的马路, 似乎一时还适应不了迅速降温的空气。 红茹连哄带催, 将孩子们哄入室内, 等着晚餐开席, 一众老师强打精神,挤出温柔的笑意,一边揉着发酸的腰,一边指挥孩子们洗手洗脸。 短短三天的狂欢好像一场梦境, 山外的俗世烟火灌入山中, 总有些微妙的东西,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红茹不知该怎么跟这群孩子们解释, 那些温柔的, 和善的,耐心的,漂亮的,充满健康和阳光气息的哥哥们明天不来, 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好在孩子们的注意力很好转移, 或许过几天, 就也忘了这段插曲。 隋婉君拄着拐杖, 坐在孤儿院的门口, 一边歇息, 一边望着红灿灿的夕阳余韵。 她并不觉得有多么漂亮, 这样的风景看了几十年,再漂亮也习以为常了,她只是很感慨,感慨到了这个年纪,自己身体不济,也还能为孩子们再做些什么。 当然这全部源于自己孩子们的优秀,可如果不是她当初一时心软,将那些被遗弃的女孩子拉扯长大,又怎么会有这段善缘呢。 这都是命运的馈赠。 喧嚣散去的黄昏,值得人慢慢欣赏,回忆,品味,告慰一生。 隋婉君心中充满了满足。 黎容看了姜寻威一眼,姜寻威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再一睁眼,古井无波的眼中难得的充满了年轻时的坚毅,他推开车门,大跨步朝孤儿院大门走去。 黎容伸手从车内储物箱里拿出来一个九阶魔方。 上次他在家里玩的是三阶,这东西掌握了规律后就不算难,倒是很磨人的心性。 他玩透三阶就换四阶,一点点往上玩,现在已经换到了九阶。 魔方被打乱的彻底,各种色彩散乱交杂,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眼花,更不用说还得记住复杂的公式,将它一点点还原回来了。 姜寻威小跑几步,走到孤儿院门口,晚风将他半白的发丝吹得凌乱,大衣裹紧他快速起伏的胸膛。 他急切的问:“是隋婉君老院长吗?” 隋婉君就坐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听见姜寻威叫她的名字,她赶紧扶着拐杖坐直身子,朝门口望去。 来人她不认识,但看起来倒是有股正义之风,老而不颓。 “您是?”隋婉君为表礼貌,站了起来。 食堂里,红茹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也快走几步寻了出来。 姜寻威扶了扶眼镜,表情焦急,语气沉重:“老院长,可见到你了,我是前嘉佳中心医院儿科的副主任,我叫姜寻威。” “嘉佳中心医院?”隋婉君的表情立刻变得亲切了许多,她招呼门卫,“快开门快开门。” 她对嘉佳中心医院的所有人都充满了善意和信赖,因为那是她儿子和女儿所在的地方。 红茹此刻也跑到了隋婉君身边,她将隋婉君扶住,朝姜寻威看了过去。 姜寻威也看到了她,其实早在过来之前,他已经详细了解了小橙香的所有人,只不过他仍然装出思索一会儿才回忆起来的模样:“哦我记得,两年之前来嘉佳办理那几个孩子离世手续的就是你吧?” 红茹懵懵的点了点头,她办手续并不是面对姜寻威,她也只见过姜寻威一面,现在早就不记得了。 但隋婉君见红茹点头,对姜寻威已然没有了任何防备。 “姜医生,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隋婉君温善的问着,顺 便催促着红茹去给姜寻威拿椅子。 姜寻威叹了口气,手指越过眼镜框揉了揉眉心:“人一退休,总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我想来看看那个被我抢救失败的孩子,我心里不好受,过不去,我从医一生,这是最无力的一次。” 隋婉君是个感性的人,听姜寻威这么一说,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两年了,她没有一刻忘记那个黑暗的时刻,十八个孩子失去了生命,如果不是她身体不好,没有精力照顾到每一个孩子,不是她没看出他们的难受痛苦,也不会延误治疗。 “姜医生,我不如你,我都不敢回忆……”隋婉君拉着姜寻威的手,眼中噙泪,在红霞的映衬下,那泪光恍若掺着血水。 黎容轻蹙着眉,噘着嘴,端详手中的魔方。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1章 第151章 山路上弥漫着很重的尘土气, 一道风穿过,树叶被吹得扑啦啦作响。 隋婉君痛恨的眼泪从纵横的皱纹间滚落,而姜寻威则望着山路的尽头纹丝不动。 红霞慢慢从天空隐退, 蛰伏的山雾隐隐抬头。 车内, 黎容的手速快了很多, 魔方在他手指间飞快的转换着, 每转换一次, 都会摩擦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魔方块还是太多了, 哪怕他的动作在普通玩家中已经不算慢, 可目之所及仍然是一片色彩斑斓。 简复刚刚回过林溱询问的消息,也凑过来好奇道:“行不行啊,阶数太多了吧。” 黎容轻“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不知是否将简复的话听进去了。 他又眼睛不眨的拆掉了快要拼成的一面蓝色,简复心疼的“哎呦”了两声。 但这次, 黎容连一秒都没迟疑。 倒是岑崤沉得住气, 看了一眼, 便拧开一瓶矿泉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 注定要一次次打破看似美好的画面, 沉溺于现状,惶恐于打碎重来, 便永远看不到终极。 医院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香和难以名状的悲哀气息。 沈桂进入诊室,“噗通”跪在了翟宁面前:“医生,你救救我女儿吧, 我求你了!” 她呜咽悲鸣, 眼泪从被风霜侵蚀的斑驳的脸上滚滚而下, 瘦削的身躯和粗糙的手指在白净整洁的诊室中不住的颤抖,凌乱的稀疏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仿佛落魄离群的孤雁仓皇奔逃。 桐桐在她身边默默垂泪,漂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翟宁惊的后退一步,过了几秒,才从僵硬中恢复过来,伸手去拉沈桂的胳膊:“你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病你先说!”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人在生命面前是脆弱的,自尊是最容易被放下的东西。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忘记怜悯。 她知道这样打扮的女人,大概率抢不到她的号,她知道医院专家的号已经被部分黄牛开机器垄断,想要拿到得加钱,以至于她能看到的病人,家境都还不错,翟宁对此也无能为力。 所以她没有管沈桂要挂号单。 沈桂嘴唇颤抖,嗫嚅道:“我女儿得了细菌性早衰症,医生你救救她吧。” 翟宁心里一沉,她扯着沈桂胳膊的手也放松了力道,她凝着眉说:“细菌性早衰症已经有了对症药,你去开甲可亭就行了。” 沈桂的表情又变得痛苦了几分,她咧着嘴,以头抢地,豆大的泪珠重重砸向地面,她压抑着的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实在是吃不起了,流落街头也吃不起了!我没有用,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我们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希望,以前还有个律因絮可以等,结果是假的,居然是假的!我只能把孩子送去孤儿院了,她还能像个正常人那样活,可我不舍得……翟院长,您是最好的儿科医生,您能不能帮我治好她,我求求您了!” 沈桂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真情流露了,因为不会有人比她演的更逼真了。 她痛苦着真切的痛苦,悲哀着现实的悲哀,她的泪水不是假的,她的绝望不是假的,这样如坠深渊的绝望,歇斯底里的悲鸣早已在生活里上演过无数次。 桐桐稚嫩的小手抓着沈桂的衣服,恐惧的哭喊着:“妈妈,别不要我,妈妈,别不要我,我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那张漂亮的小脸因为常年病痛的折磨,要比寻常孩子瘦弱很多,可却因此显得那双眼睛愈加无辜清澈。 成年人的崩溃或许能让人唏嘘,但孩子的哀鸣却能将良知化作利刃,狠狠刺向麻木已久的 心。 翟宁看着桐桐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生在一个不堪的家庭,仅仅为了活着而苦苦挣扎。 她向后踉跄几步,胸闷的难以呼吸。 她听到了律因絮,两年了,律因絮这个名字本该淡出她的生活,一切本该恢复到以往的轨迹。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2章 第 152 章 翟宁在餐厅包间等了姜寻威半个小时, 姜寻威说路上堵车,很快就到。 翟宁烦躁的看了看时间。 这半个小时里,她开始回忆自己和姜寻威共事的经历。 姜寻威年纪比她大, 也比她早进医院,但当年一场偷偷安排的手术, 阻断了姜寻威晋升的路。 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院领导知道, 当时院领导看在姜寻威的面子上没有声张, 但也因此对姜寻威缺少了信任。 一个明目张胆为自己家里人开绿灯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其实当时翟宁就觉得,姜寻威这么做无可厚非, 因为大家都是人,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人性, 亲情。 换做是她, 为了女儿的名声,或许也会那么做。 所以她成为院长之后, 并没有将这件事当成姜寻威履历上的黑点, 她尽可能的公平对待每一个对医院有价值的员工。 可她没有因为私下手术对姜寻威不公平,却因为和周洪的关系对姜寻威不公平。 虽然表面上这件事能说得过去,因为周洪的人缘比姜寻威好,但事实上, 她心里最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姜寻威想在退休之后和她私聊一次也顺理成章。 然而想着想着, 她的思路又不由自主的歪到了那对母女身上。 那样的场面毕竟太刺激人神经了, 她或许要好好睡一觉才能让那种感觉淡出自己的脑海。 翟宁刚准备再给姜寻威打个电话, 包间门被敲了两下, 服务生将门拉开,姜寻威的身影出现在翟宁面前。 翟宁轻皱了下眉。 开门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凉气, 一股浸透了大衣的,来自于深山中的凉气。 姜寻威一笑,捋了捋泛白的头发:“久等了翟院长。” 翟宁暂时忽略了姜寻威身上的寒气:“快坐,姜主任。” 包间并不是个隔音很好的地方,翟宁隐隐听到隔壁包间门拉开的声音,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进去,然后门就关上了。 姜寻威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挽了挽袖子,揉着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院长你点东西了吗?” 翟宁摇摇头:“没有,不太饿,您来点吧,我什么都行。” 她确实是没什么胃口,一想到那对母女匍匐在地的卑微,她就觉得在高档餐厅大快朵颐有种罪恶感。 毕竟她这一顿饭,就又可以买几盒甲可亭了。 姜寻威按铃叫服务生,直接点了一份双人套餐。 翟宁看的出来,他也没什么兴致吃东西。 隔壁房间里,黎容微笑着将菜单推到隋婉君面前,绕过了桌子正中央放的那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手机早就设置过了,这边的声音传不过去,那边的声音却可以清晰的传过来。 隋婉君扭开了头,没有言语。 她觉得自己同意在这里偷听翟宁说话,就已经是不信任翟宁了。 做出这种不相信女儿儿子的事,她根本吃不下饭。 黎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没有强求。 红茹倒是始终挽着隋婉君的胳膊,警惕的看着黎容,岑崤和简复。 她现在明白这些人不是什么校青协的学生了,但她仍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对于骗过自己的人,红茹已经没什么好感了,哪怕这几个人长得都很周正。 翟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当她想给姜寻威也倒上时,姜寻威把茶杯移开了,摇了摇头:“晚上喝茶睡不着觉。” 翟宁淡笑着点头:“听说您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待遇非常不错。” 姜寻威知道翟宁是寒暄,他本该客气一句,可惜他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翟院长,你也知道,我是个倔脾气认死理的人,都到了退休这天,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为了不让疑问带进棺材里,我还是想问个明白。”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3章 第153章 “我身体不太舒服, 就先回家了。”翟宁低着头,捞起自己的包就想往外走。 她脑袋里一团乱麻,根本没办法思考, 她做梦都没想到, 这件事, 这个口子是从姜寻威这里撕开的。 姜寻威上前追了两步, 咄咄逼人道:“翟院长,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纸是包不住火的, 早晚有一天,真相会暴|露在大众面前,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们都得敬畏真相。” 翟宁深吸一口气, 手指甲重重刺入袖口,她停住脚步扭回头,尽量克制理智道:“姜主任,您的猜测很有趣, 但是既然退休了,还是学会享受生活的好, 想得太多没有好处。” 她并不想威胁姜寻威, 她是真的希望被卷进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这件事太大了,就像一艘失去控制的巨轮,迎着未知的方向横冲直撞,他们在船上的人已经下不来了, 只能听之任之, 将来是到达彼岸还是葬身海底, 都是命运的给予。 姜寻威本就是个倔老头, 都到这个份上了,翟宁还跟他装傻充愣,他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直截了当道:“猜测?让有基础疾病的孩子通过审核是我的猜测?内脏感染药物卫生高度不达标是我的猜测?素禾生物的医药代表随意进出周洪办公室是我的猜测?还是你与周洪和隋婉君的关系是我的猜测!” 翟宁蓦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寻威。 听到隋婉君这个名字,她就不能掩耳盗铃的离开了,姜寻威知道的比她想象的更多! 隔壁房间,隋婉君已经泪流满面。 只是听翟宁的声音,她就已经知道,这件事确有隐情,翟宁确实经不起姜寻威的问责。 可隋婉君也不知该怎么支撑起这个真相,事情已经被掩盖了两年,错误也延续了两年,一切已经积重难返,她就是把命赔上,也换不回黎清立顾浓和那些孩子的命了。 红茹紧张的晃着隋婉君的胳膊:“院长,你这是怎么了,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这不赖你。” 隋婉君痛苦的摇头:“赖我,赖我,都赖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那些孩子们!” 红茹磕磕绊绊的安慰:“这……说不定,说不定有隐情呢?翟院长不是这种人,更不可能害无辜的孩子们,她肯定也是被人利用了!而且谁说院长和主任就一定得知道医院的所有事,下面人就不能背着他们干坏事吗?关键现在也没证据证明黎清立就是无辜的啊,就连他那个红娑研究院也没出声明呢!我只相信官方声明!” 她想起自己两年前跟人凑趣闲聊时,言之凿凿的分析科研圈的黑暗,又添油加醋的把那些佐证黎清立道德败坏的证据分享给各路亲戚,获得大家的认同和唏嘘。 怎么两年之后,事情完全变样了呢? 她回想自己侃侃而谈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分明是个学历不错且通透的人,怎么可能是小丑呢? 这个姜寻威,这群半大学生难道就不会出错吗? 如果黎清立顾浓真没有问题,怎么就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他们了呢,怎么当时他们不反驳,不伸冤又没人调查呢? 一个人可能冤枉他们,总不会所有人都冤枉他们,所以他们一定是有污点的! 而翟宁,翟宁这些年做了多少好事,上了多少次感动人物报道,还不能证明翟宁才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吗? 她当时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可没听说黎清立顾浓夫妇做过什么善事! 简复差点气乐了,他直接把水杯往桌面上一甩:“你他妈说的什么东西?” 要是在大马路上听到这句话也就算了,他就当晦气吐口唾沫给忘了,可红茹是亲手照顾过那些去世孩子的副院长,她本该是最能理解受害者伤痛的人,而现在,她 却当着最大受害者黎容的面,给翟宁开脱。 这套说辞谁听了不说一声滑稽。 身为院长主任,不知道药被人掉包,一切推给下面人,可能吗? 可红茹却像是笃信了自己的猜测,完全不觉得尴尬,一个人就完成了自我洗脑。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4章 第154章 “这是郑竹潘告诉你的吗?还是周洪告诉你的?”黎容听完了翟宁的话, 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 翟宁怔了怔,抬起眼不解的望着黎容。 小包间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几乎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快要认可翟宁作为加害方的说辞了, 因为这段说辞逻辑是通顺的, 而且看的出来,翟宁确实没有说谎。 黎容笑了笑:“如果我是郑竹潘, 想要让一个良知尚存,善于共情的人站在我这方, 替我办事,为我闭嘴, 那最重要的, 就是降低她的负罪感。哪怕事实上你已经站在了加害方的一端,也要让你认为, 大家都是迫不得已的, 出乎意料的,被蒙蔽的,巧合般的完成了这件事,只要罪恶有足够多的人分担,每个人心里的负罪感都可以低到足以接受。” 翟宁张了张嘴, 下意识想要反驳, 却发现自己一时打不破黎容话里的逻辑。 姜寻威皱起眉,敏感道:“你是说郑竹潘骗了翟院长?” 黎容却反问翟宁:“以郑竹潘一贯的人品心性,你认为他能做出骗你这种事吗?” 翟宁垂下眼, 彻底不说话了。 她也承认, 郑竹潘的确是毫无底线的人, 他都敢设计这一出换药, 用舆论的力量逼死黎清立顾浓, 又怎么会忌惮跟她说谎呢。 黎容伸手轻轻碰了碰茶壶,壶身已经不热了,里面的茶水倒是满满登登的。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壶身上那个被摩擦的有些发黑的‘仁’字,轻叹一声:“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郑竹潘在做劣质甲可亭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过患者的人身安全,况且……” 他顿了一下,又饶有兴致的看向翟宁,疑惑道,“你真的认为周洪和郑竹潘的利益团体不知道你为小橙香做的事吗?连你自己都知道,周洪恨小橙香破坏了他的家庭,他到现在都没认过隋婉君,你觉得他会在意一群抢走隋婉君的孤儿的生死吗?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比起那些尚且年幼的孤儿,周洪更厌恶切实跟他争夺过母爱的你呢?没有什么是比把自诩正义的人拽进地狱更好的报复方式了。你也不必解释周洪有继母所以不在意隋婉君的爱,没人会嫌弃为自己付出的人多的,你和隋婉君的亲密,真当周洪视若无睹吗?” 翟宁怯生生的抬眼,看了隋婉君一眼,可对上母亲的眼睛,她竟然心虚的移开了。 黎容的话像一支锋利的箭,直直刺入她美化粉饰过的内心深处真正的声音。 人一旦有了希望的目标,就会不断为这个目标解释,掩盖,甚至不惜幻想,忽视某些真相,让自己到达的更顺理成章,更高高在上。 但其实,没有人经得起挖掘。 周洪应该厌恶占据隋婉君母爱的她,难道她就没有厌恶过周洪吗? 这个人,从来没有孝敬过隋婉君,任何时候都在辜负隋婉君,和自己继母秀母慈子孝,凭什么获得隋婉君的关心? 只是因为亲生,就可以占尽便宜吗?就可以肆意消耗别人的爱和帮助吗? 如果不是隋婉君,她根本不会坚持让周洪做主任,医院的一贯规则,都是资历深的先提,是她为了周洪搞出了投票这个曲线救国的玩法。 她到底为什么稀里糊涂的跟这个唯利是图,丧尽天良的人站在了一起,还帮着他们掩盖真相,逼死好人。 翟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周洪当然会帮着郑竹潘骗她,因为周洪厌恶她。 郑竹潘呢,这个没良心的资本商,恐怕乐得看她像个蠢货一样被利用,成为逼死黎清立顾浓强有力的帮手。 这样沉重的负担,只有她在承受,郑竹潘和周洪想必不会有半点愧疚。 一想到他们在她面前演出来的 仓惶和懊悔,翟宁又觉得一阵阵恶心。 她和周洪势必不是一路人,郑竹潘用这个秘密要挟她,周洪恐怕也心知肚明,她和周洪早晚要撕破脸的。 所有的家庭和睦,互相帮助都是幻象,隋婉君也必须在亲生儿子和养女之间做出抉择。 她的妈妈,肯定是要选择她的,就像当年一样。 隋婉君却完全不知道翟宁的心中所想,她心疼的抱住翟宁,泪水止不住,反复的叨念:“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啊……” 黎容亲手给翟宁倒了杯已经凉掉的茶,他脸上没有喜怒,眼神却坚定笃信:“他们利用了你对隋婉君的孝心,利用了你对患病孤儿的怜悯,更利用了你多年行善的义举为自己的阴谋背书。” 翟宁有些呆滞的抬起手,接过了黎容这杯茶。 她不小心碰到了黎容的手指,黎容的手指有些凉,但指腹却是柔软的,那是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甲根还有一小圈月牙白。 受害者伸过来的手,让翟宁有种被宽恕的感激之情,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沉的愧疚,而这份愧疚,无处消解,自然而然演变成了对郑竹潘和周洪的恨意。 她不知道,原来她会这么恨一些人,恨不得他们早点去死。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5章 第155章 黎容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简复, 嫌弃道:“你不是猜到了吗,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简复狠狠吞咽一口唾沫,茫然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 黎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简复难免唏嘘, 嘟嘟囔囔:“你也太吓人了吧,幸亏我不是跟你做对手。” 他觉得自己伪装的挺好的, 也只是跟林溱偷偷交流过, 而且这段时间黎容忙的要命, 精神时刻紧绷,居然还能看出他的变化。 这还是人吗? 黎容轻哼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看懂你想什么还用费脑子吗?” 岑崤轻抿了一下被黎容吻过的唇,仿佛唇上还留着黎容的气息, 随后他一脸冷静的看向简复:“震惊完了给我把酸奶擦干净。” 简复一低头, 看见了坐垫上一片狼藉的白色液体。 简复:“……” 简复兢兢业业的擦了十分钟翻倒在坐垫和脚垫上的酸奶, 但是擦得再干净,车里还是一股芒果菠萝味儿。 把简复和废纸巾扔在简家门口后, 黎容活动了下后背:“唉, 简复还真是半大孩子,酸奶都喝糖分这么高的。” 岑崤微微一挑眉,诧异的看向他:“你不爱吃糖?” 黎容的动作一顿, 瞥了岑崤一眼, 一本正经道:“我?我都是合理摄入糖分。” 岑崤轻飘飘“哦”了一声。 简复被扔在自己家大门口, 望着手里沾满酸奶的纸巾, 脑海中反复回放黎容亲岑崤的画面。 两个男人, 原来也是会亲的吗? 黎容怎么做的那么自然, 好像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啊。 他觉得他哥还挺享受的。 酸奶弄得他手上黏糊糊的, 简复捏捏泞成一团的纸巾,觉得自己也太没出息了。 看人家亲亲就惊成那样,好像多没见过世面一样。 不过这场面,他们小队里应该只有他见过吧? 林溱要是看见了,会不会也像他这么惊讶?毕竟林溱比他还没见过世面。 不对!林溱可是演员啊,演艺圈这种题材也不是没有,林溱私下里说不定都看过影片。 简复人生中第一次揣满了心事,他扭头想按自己家别墅院子的门铃,但手指还没按上去,他又缩回来了。 在原地焦躁的转了几圈之后,他把废纸往垃圾桶里一甩,从手机上打了辆车,直奔林溱学校宿舍。 林溱节目录制完,没来得及吃晚宴就匆匆赶回了学校。 他第二天还有课,只好跟节目组请了假。 等简复坐车到林溱宿舍楼底下,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电影学院大一新生十一点熄灯关门,所以林溱接到简复的电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溱室友从床铺探头出来,打趣道:“哟大明星,是广告商爸爸来谈合作了吗?” 林溱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我朋友。” 室友暧昧的啧道:“朋友?这个点来找你的朋友?女朋友啊?” 林溱眼神颤了颤,推开椅子穿好鞋准备下楼:“你送我的女朋友?” 室友兴致勃勃的坐了起来,盘着腿,把帐子拉开:“你心虚什么啊,不是女朋友就让他上来呗,现在外面那么冷。” 林溱的动作一停。 也确实,三月还算是凉的,尤其是晚上,他们宿舍楼前还是风口,吹多了肯定容易生病。 他现在最怕生病,节目正录制到紧张的时候,马上就要决赛了,要是突然嗓子哑了,那实在太憋屈了。 而且他已经换了睡衣,懒得再换回去了,反正简复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宿舍 ,室友们也都认识。 于是林溱又坐回椅子上,给简复发短信—— 【要不你上来吧,我都换睡衣了。】 简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来,明明他打算跟林溱讨论的是挺隐私的事。 或许是因为外面风的确太大,他冻得耳朵疼,或许是因为那句‘我都换睡衣了’。 简复一进林溱的宿舍,室友看到他,立刻悻悻的“唉”了一声,钻回被窝看剧去了。 本以为会是林溱的什么隐秘恋情,结果还真是天天见的高中同学。 林溱穿着一套毛绒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自从决定学艺术,他一直都保持的很瘦,不过最近为了增加体力,也开始做无氧运动,多少比以前看着肉乎一点了。 简复眨眨眼,眼神不经意的上下打量。 怎么还穿毛绒睡衣呢? 虽然宿舍暖气停了吧,虽然一层窗玻璃有点漏风吧,虽然屋里还挺凉的吧。 但是男子汉怎么能穿毛绒睡衣呢? 怪……怪可爱的。 林溱随手拧开一瓶无糖酸奶,抿了一口,才满脸疑惑道:“不是说都解决了,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他担心简复说的不明白,还特意给黎容打了电话。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6章 第 156 章 黎容将从何大勇和翟宁那里拿到的证据整理了一遍, 却并没着急行动。 他心里清楚,现在仍然不是好时机。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他无可避免的需要面对一个现实问题, 人们都是健忘的,两年过去,很多人恐怕连黎清立的名字都觉得陌生了, 哪怕是黎清立曾经的同事, 也很少用黎顾两位教授的儿子称呼他了。 而事件发生的时候,黎清立和顾浓是当时国内知名度最高的生物学教授。 因为律因絮的特殊性, 这个药从立项到试验都备受媒体的关注和吹捧,在持续不断的宣扬和炒作下,律因絮正式进入一期人体试验时,热度达到了巅峰。 这样的巅峰也成就了完美的毁神时机, 从一期试验出问题开始, 源源不断的负面消息瞬间吞噬了以前的夸赞,汹涌而又癫狂的谩骂将整个舆论场淹没, 没人能抵抗得住这样瞬息万变的爱恨,而复读机式的洗脑和批判也让律因絮害人的印象在大众脑海中根深蒂固。 可人需要接受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再大的热点也只是过眼云烟,留下的谩骂和污蔑可以轻轻松松忘掉, 哪怕后续事情有任何变化,也很难再有当初群起而攻之的声势了。 他想要为自己父母洗清冤屈,想要让素禾生物付出惨痛代价, 必须要营造出不亚于当年的声势,不然愿意了解真相的只是小部分人, 很多人心中, 仍然会留下错误的认知。 但眼前的证据还不够, 哪怕能够证明清白,也不会引起巨大的关注了。 因为和当初的黎清立顾浓相比,郑竹潘是个很陌生的名字,素禾生物也只是个无情的运转机器而已。 哪怕事件曝光出来,郑竹潘和素禾生物遭受的伤害也会比他父母小太多了。 他不能让这件事无声无息的过去,看似解决了,又好像永远也解决不了。 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吸引关注的办法,就是重启律因絮。 这件事本该在一期试验失败后就进行,组织专业团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重新开辟路径,在失败的基础上研制新药。 可惜没有,有关律因絮的一切都完全封存,所有人讳莫如深,也不敢再碰这个课题,而素禾生物则依仗着甲可亭肆无忌惮的敛财,俨然已经把这个病完全攥在了手里。 上一世他也没能重启律因絮,而是六年后,在江维德的帮助下,顶着压力开启GT201,将父母或许走过的路,重新再走一遍。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重启律因絮研究,但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做到这一步还是太难了。 事情好像走入了僵局。 A市有名的CBD区,林溱戴好口罩和墨镜,将帽子压的严严实实,匆匆走出严盼在CBD的制片工作室。 大门将合未合时,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怒不可遏的骂声。 “什么玩意儿啊!仗着自己有点人气就自命不凡,这圈里红过的多了去了,从一线掉下去也就是老子动动手的事儿!” “还不想跪着赚钱,你不跪他妈有的是人跪!” “去跟那几个评委说,我看谁敢让他拿第一!” …… 严盼工作室是宋演艺拿了一大半的钱成立的,里面真正的工作人员就七八个,其实是为了合理避税弄出来的,现在反倒成了宋演艺外出谈事的落脚点。 那几个工作人员看到林溱,全然没有见到当□□手的兴奋,也仿佛没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宋演艺的骂声,他们麻木的从林溱身边走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b r /> 羞辱炙手可热的艺人,对宋演艺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等明天,进入这个办公室的就是另一个英俊漂亮的年轻人了。 林 溱轻抚藏在里衣夹层的录音设备,垂着眼,绕过人群走进电梯。 在电梯里,他抬手摘掉了墨镜,将口罩扯到了下巴。 他盯着电梯门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等电梯停住,他走出电梯门,眼圈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他就红着眼睛,双目含泪,咬出唇上一道血痕,光明正大的走在CBD区最繁华的大道上。 他知道,有一些职业粉丝或私生粉始终跟着他,会偷拍他的照片和视频。 这些视频和照片不会立刻放出来,但总有放出来的时候,在最需要的时候。 “啊嚏!” 黎容皱着眉,吸了吸鼻子。 江维德深吸一口气,表情无奈的看着黎容:“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上周怎么逃了我的课?” 江维德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点酸。 他听说黎容上学期逃了很多课,但是最后依旧考了非常好的成绩,江维德认为,那些老师对黎容来说,可以摄取的知识太少了,黎容毕竟是被黎顾二人培养出来的。 但他可不一样,他是跟黎清立齐名的名誉教授,黎容一定会万分珍惜他的课的。 为此,江维德甚至准备了很多延伸知识点,还难得的自己做了PPT。 然后,黎容逃了。 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黎容捂着口鼻,委委屈屈的抬起眼,说话咳声不断:“老师,我其实是感冒了,煤气中毒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换季的时候总容易生病。”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57章 第 157 章 杜溟立皮笑肉不笑:“岑队长, 我一直主张我们俩可以合作,毕竟鬼眼组的队长不止你我,比你我有资历的人多的是, 但我也没忘了, 你仍然是我的竞争对手。录音放在我这儿很安全, 暂时还不能交给你,有朝一日扳倒素禾生物的时候, 我自然会助力。” 岑崤漫不经心道:“你怕我抢走你的功劳?” 杜溟立没有反驳:“该是我的我拿走, 不该是我的我不拿, 这没什么问题吧。” 岑崤看了一眼杜溟立因戒备而紧攥的手, 轻嗤道:“随你。” 其实他明白, 杜溟立为什么敢明目张胆的说要跟他合作扳倒素禾生物。 自然是因为, 杜溟立以为, 这件事九区没有参与,所以办成了,就是功绩。 要是杜溟立知道韩江也不清白, 恐怕就会暗中调查了,更不会说要跟他合作。 不过岑崤也不担心杜溟立会事无巨细的报告给韩江,因为除了他,杜溟立还忌惮着其他队长,杜溟立生怕更多的人掺和进来, 稀释他的功劳。 口口声声说为了正义, 仍旧绕不开一个利字。 偏偏这种人活的很好, 而善良的人各有各的苦处。 小橙香事件后,隋婉君一病不起, 很久不曾出现在孤儿院, 孤儿院全权交给红茹打理。 不过她倒是经常去后山的墓地徘徊, 看望那些葬在山林里的孩子们,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还得让红茹千劝万劝的拉回来。 虽然隋婉君不说,但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病,一日不解决,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翟宁也没有好过多少,在黎容的叮嘱下,她强忍着愤怒和恨意,没有直截了当的质问周洪。 但在她心里,周洪已经是跟郑竹潘穿一条裤子的罪魁祸首了。 其实郑竹潘到底和周洪通气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但翟宁心里是宁愿这么认为的。 这世上再伟大的人也会有私心,翟宁一直不敢面对的私心是,她希望隋婉君最重视最爱的孩子是自己,而不是一个没有尽任何孝道的亲生儿子。 所以她甚至希望周洪品性卑劣罪不可恕,这样隋婉君就会失望,就不再关心担忧周洪了。 不过这点私心,翟宁不敢直接说。 黎容当晚告别前,曾有意无意的暗示过,事情揭发之后,会出面替翟宁澄清,自己父母确实说过律因絮不受基础疾病的影响。 翟宁少了名誉受损的负担,便更希望真相早日揭露,隋婉君早日看清周洪的真面目。 她甚至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可黎容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光是素禾生物,就连韩瀛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下来了。 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 黎容目前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借重启律因絮挑起舆论狂潮,可这一步不知道如何才能尽快推动,况且他投鼠忌器,并不能确保舆论走向一定会如自己所愿,毕竟刘檀芝手里还掌握着不少媒体账号。 黎容以前容易钻牛角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也学会了暂时放过自己。 很多事情不是着急就能办到的,在没能办到的日子里,还得精彩的热情的活,才不算辜负了命运的馈赠。 他姑且把江维德当成重启律因絮的突破口,至于如何让江维德为他所用,还得徐徐图之。 至少目前,江维德很不习惯拒绝他,他说要把纪小川送去实验室学习,江维德也同意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在挂靠红娑研究院的项目里实习,对毕业后深造和工作都有好处。 黎容这几天有时间就继续整理GT201的实验细则,这些东西纪小川还不太懂,他自己一个人做... 章节目录 第158章 第 158 章 林溱赶紧抓住了简复的胳膊, 嗔怪又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逗你的。” 简复被他杏眼一瞪,心里窜起的怒火莫名其妙的消解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酥麻。 按照他以往跟林溱的相处模式, 林溱拿这种事逗他,他应该反手磋磨林溱两下泄愤。 然而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 幸好没有莫名其妙的老头子惦记林溱。 “那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简复不由自主的揉了揉酥麻的心口。 林溱见简复消停了,才把手抽回来,继续搅弄杯子里的营养液:“没什么, 我心里有数,你暂时不用管。” 简复皱着眉, 觉得这句话听着不是很舒服:“我不用管?那你跟大熊猫说?” 林溱抿了抿唇:“你也不用告诉班长,没事的。” 简复不解:“那你就任由他们删减你的镜头?” 林溱反问道:“我的镜头虽然不是最多, 但观众看了节目,会讨厌我吗?” 简复懵道:“那肯定不会。” 虽然镜头少, 但是林溱的表现还是没出错的,哪怕不能吸更多的粉,也绝不会引起反感。 林溱无所谓的耸肩:“那不就得了,录综艺就是这样的, 镜头剪辑是再正常不过的方法了, 你是因为跟我关系好, 所以才觉得不公平, 但对普通观众来说, 节目组权衡镜头, 合理安排剧本, 都是能接受的。” 简复对这个圈子一知半解, 被林溱讲的一愣一愣的, 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偏心林溱了, 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真没事?大熊猫让你尽快签个公司呢。” 林溱看向简复,突然严肃道:“一直以来,都是班长照顾我们,他那么忙,背负那么沉重的冤屈,还要操心我的事业,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能帮他的太少了。” 简复没想到林溱突然这么认真,他干巴巴道:“你想这么多干嘛,我们不是一个小队吗?” 林溱比简复心思细腻的多:“你有没有想过,班长怎么才算是报了仇?” 简复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还黎教授顾教授清白,让郑竹潘坐牢,素禾生物赔钱道歉!” 林溱垂下眼:“郑竹潘是火星,但还有助燃的风,催化的温度,加速的引线。” 简复越听越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班长在等一阵风,火借风势,才能越烧越旺……”林溱欲言又止,随后叹气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件事了,公司我肯定会慎重选,放心吧,我比你们都了解这个圈,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等一阵风? 黎容在等什么风? 简复思索了片刻,心里仍然有些疑虑,但林溱是个闷葫芦,拿不准的事情就会含含糊糊,简复刨根问底也不会有结果。 至于比赛,反正现在林溱也是人气第一,大家心照不宣林溱最后会夺冠,简复也不怕娃京娱乐,他们要是真对林溱下手,蓝枢一区也不是吃素的。 林溱安抚了简复,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准备决赛。 ... 章节目录 第159章 第 159 章 A市市内只有一座远近闻名的旅游景点, 叫塔山。 每年都有上百万的人来这里攀登,欣赏日出,夜观城市风景。 塔山并不高, 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 将车停在景区停车场,再顺着登山路线爬三四个小时, 就可以到达山顶。 持A市内大学学生证可以免费登山。 黎容老实睡了一夜,他刚起床的时候, 岑崤还睡着, 天空是灰蓝色的, 太阳甚至都没彻底出来。 他蹑手蹑脚的爬下床, 给岑崤扯了扯被子, 然后用指尖在岑崤掌中刮搔了一下, 才出了房间。 他换上登山装,带着充足的水和零食,等他到操场,发现张昭和已经衣冠整齐的站在那里了。 张昭和还是一身中山装, 只不过手里的拐杖变成了登山棒,他走路的时候, 也确实不必借助个棍子。 周末爬山的人很多, 为了不被堵在路上, 只能早出发,他们凌晨六点就集合完毕, 准时发车。 黎容上车后本想坐在后面,但张昭和一把拉住了他:“坐我身边吧, 后面容易晕车。” 黎容眼眸微垂, 盯着张昭和拉着自己的手, 没有反驳,放下背包坐了下去。 他作为拿了年级第一的隐藏学霸,就值得张昭和特别对待,所以其他同学看到了也没有什么怨言。 车开走后,黎容随便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然而下一秒,张昭和就扯上了窗帘,嘟囔道:“晃眼。” 凌晨六点,晨光也才刚刚熹微,总不止于晃眼,但黎容还是被迫收回了目光。 张昭和故意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嗡。 手机振动了一下。 黎容低头一看,是岑崤发给他的一条短信—— 【吃早饭。】 短短三个字,让他不由得会心一笑,可一抬眼,却发现张昭和的目光也朝他的屏幕望着。 黎容收敛起笑容,将手机扣了起来。 张昭和笑着摇头,似乎觉得他的小动作有点幼稚,片刻后又问:“以前去过塔山吗?” 黎容轻吸一口气,背靠在椅子上:“没有。” 是真的没有。 在A市生活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去过塔山这个景点。 其实在遇到岑崤之前,他就不是爱运动的人,尤其不爱爬山这种伤膝盖的运动。 比起与摩肩接踵的游人一起累的汗流浃背,站在山头看一方风景,他更喜欢冲一杯咖啡,坐在图书馆里呆一下午。 后来是为了跟岑崤缩短体能差距,他才开始锻炼身体。 他还记得,上一世毕业典礼之后,岑崤把他带回家,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双手擒住,背对着按在床上。 而两年后,他已经可以跟岑崤切磋几个来回了,岑崤再想让他安静下来,自己少不了要青一块紫一块。 现在想想,他开始练近身格斗,也有岑崤刻意引导的影子。 而岑崤一次次刺激他,是为了检查他的练习成果。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对方最后是用毒。 张昭和沉吟片刻,眯起了眼睛,惆怅道:“我也很久没有来塔山了,上一次爬,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黎容用余光扫了张昭和一眼,淡淡道:“塔山不高,风景也没有夸得那么好看。” 张昭和笑笑:“是啊,而且山上有很多树枝,把风景都挡的差不多了,只有少数几个地方可以看到城市,不过重要的不是风景,而且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前行的经历。” 张昭和回忆往事,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目光恍惚望向前方,脸上倒是一片向往。 ... 章节目录 第160章 第160章 黎容良久没有说话, 张昭和也没有说话,两人站在栏杆边,仿佛离喧闹声都远了。 陆陆续续有同学到达了山顶,有人直接冲到凉亭找位置休息, 有人路过张昭和时客气的打声招呼。 张昭和会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 但那种眼神, 黎容却看的真切。 冷漠。 是挤出来的微笑也掩盖不了的冷漠, 是骨子里的轻蔑与不屑。 这些人是因为被考试淘汰掉, 才分到他的班级的, 他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生死未来, 所以也无所谓他们是否珍惜学习时光。 张昭和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人人都说他是因为太怂太窝囊了, 才管理不好班级,但黎容清楚, 他是觉得这些学生不配。 而张昭和肯给他的关注, 也不只是因为他考了年级第一, 毕竟上辈子,张昭和就没有出现。 他想, 是因为他不去上课仍然能考第一,因为他整理代发了黎清立的论文, 因为梅江生物的垮台,因为蓝枢一区三区跟他紧密连接。 这些都让他这个人的价值远超上一世, 因为他好似很厉害,完成了本不该这个年龄可以完成的事。 黎容不由得想苦笑,他不想承认自己和张昭和是同一类人, 但他好像又十分理解张昭和的情绪。 等全班同学都到达了山顶, 已经是中午了, 太阳明晃晃的直射,山顶也有了一丝暖意。 张昭和招呼所有同学站在庭院门口的石碑边合影,他自己却不来。 广角镜头拍了十数张照片,人群慢慢解散时,张昭和却突然走近黎容,意味深长道:“很巧,当年黎兄就是站在你这个位置。” 黎容蓦然睁大眼睛,可张昭和还不等他问出口,就直接转身走了。 黎容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但他也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个事实。 十多年前,与张昭和一起登山的所谓朋友中,有黎清立! 张昭和透露给他这个信息的目的是什么? 示好然后降低他的防备? 下山之后,全班在塔山脚下的农家乐烧烤聚餐,等烧烤完回到学校操场,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夕阳在湿漉漉的潮气中缓慢滑入地平线,建筑物的影子被拉得无限长。 黎容不认为张昭和值得信任,但不可否认,张昭和的话,已经深深留在他的脑海里。 从操场走出来,他有些失神,甚至忘了给岑崤回个消息。 他就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的,居然走去了喷泉广场。 自从确定韩瀛就是慧姨要找的人后,慧姨也没那么执着于来A大摆摊了。 她在等待正义到来的同时,也开始寻觅生活中的其他可能,以前没心思没兴趣做的事,都可以慢慢捡起来了。 所以黎容也很长时间没来过喷泉广场了。 他轻叹一口气,缓慢的穿过人群,朝慧姨摊位的方向走去。 距离第一次来这里见面,已经过了两年半了啊。 他正心思深沉的往前走着,突然,自己的腿被人给抱住了。 他脚步一停。 “黎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桐桐仰着小脸,弯着圆圆的眼睛,咧着嘴,一脸天真明媚的朝他笑。 小姑娘很粘人,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腿上,小手揪着他的裤子,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黎容情不自禁的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桐桐的脸蛋。 “你又跟妈妈来摆摊?”黎容蹲下身,把桐桐拉到怀里。 桐桐扭捏了一下,伸出手偷偷去揉黎容的头发,小姑娘虽然小,也知道什么是好看,... 章节目录 第161章 第 161 章 黎容浑身瘫软, 双目失神的躺在床上喘气。 他的肌肉还因为过度疲劳而叫嚣,身上的汗已经把床单都打湿了。 太狠了。 自从这一世跟岑崤和好,他能感觉的出来, 岑崤一直很克制, 生怕弄疼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 找回了从前激烈的恨不得尝出血腥味儿的爱|欲。 这么一来也确实有效,疲劳和酸痛让他脑袋都空了, 根本想不起张昭和说了什么。 他现在又饿又累又酸疼,基础需求取代了心理需求,什么都没有舒舒服服的活着重要。 岑崤身上被他抓出了好几道血印子, 汗水流过血印子往下滑,也不是那么好受。 岑崤缓了一会儿, 总算有去洗澡的力气了,但黎容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 “够狠吗?”岑崤用食指勾了勾黎容的小手指, 故意逗他。 黎容眼珠动了动,歪头看向他,有气无力道:“做得很好,下次不必了。” 岑崤闻言失笑,用掌心包裹住黎容的手, 轻轻抚摸:“没良心,我就当夸奖了。” 岑崤其实很明白, 黎容需要发泄,大概是黎容这一世表现的都太过正常了,以至于他快要忘了,黎容曾经是可以面无表情割开自己手臂的人。 黎容说是为了验证科研组做的止血新药, 并没有自残的念头, 但岑崤并不这样认为。 人在伤害自己的时候, 一定是有心理障碍的,但他看的很清楚,黎容割下去的时候,是麻木的,果断的,所以他才害怕。 当疼痛也成为一种宣泄,说明黎容已经病的很重了。 但黎容又如此勇敢,他甚至能意识到自己的心理问题,愿意面对,愿意在重生之后改变自己,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和呼吸的通道。 岑崤无比感激黎容的勇敢,不然他一定会再次失去他。 “来不及做晚饭了,我订一点,吃完饭给你按摩。” 岑崤掀起被子,盖住黎容汗津津光溜溜的身子,然后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他刚想起身,黎容却攀住了他的肩膀,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看向他:“我打算向江维德申请重启律因絮。” 岑崤望着他,安静了片刻,点头:“好啊,我们计划一下,怎么给江维德施加压力,我外祖父在文化界有些地位,如果是他带头呼吁,应该能唤起一些人跟随,然后让简复他爸帮个忙,造一些声势,我妈肯定可以倾尽全力,我想……让她带头做个大学内的联名呼吁,大学生也是种力量,我们可以多找人商量,看还有没有其他方式。” “喂,你都不觉得我太心急了吗,都不拦我吗?”黎容用指腹轻轻摩擦着岑崤的颈窝,眼神却动情的望着岑崤。 岑崤低声细语:“我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你要他们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也可以。” 黎容微微抬起头,依恋的在岑崤脖颈蹭了蹭,没有说话。 他的确,很需要这种无条件的支持。 他有理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有时候也难免急躁,焦虑,只有岑崤知道怎么安... 章节目录 第162章 第162章 五天之后, 又要临近周末,萧沐然给岑崤打来电话。 开口第一句,萧沐然谨慎的问:“黎容在你身边吗?” 岑崤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十点,黎容在他身边也很合理, 于是他答:“在, 我们吃个饭。” 刚洗完澡的黎容围着浴巾,上半身赤|裸着, 头发还在不住的滴水,一呼吸都是清爽的薄荷沐浴露味道。 听岑崤的回答, 他挑了挑眉,很快就意识到来电话的是谁, 立刻放缓了拖鞋蹭地的声音。 他就香喷喷的凑到岑崤身边,冲手机对面的萧沐然道:“萧老师, 我在呢。” 萧沐然的声音顿时温柔了几分:“怎么这么晚才吃饭呢,听说你胃不好,以后饮食要规律, 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营养师, 你要是需要的话, 我找她给你调理一段时间。” 黎容一笑:“谢谢萧老师,我恢复的挺好的。” 说完, 黎容很无奈的抬手摸了摸岑崤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萧沐然对他的关心显然超过了亲生儿子,这都是因为黎清立。 如果黎清立能事业有成, 生活幸福, 那萧沐然顶多对年轻时的误会和自己父母的势利而愧疚, 不会有更多的情感。 但黎清立实在是太惨了, 而萧沐然永远都没有为当初的事说句抱歉的机会了,她只能把遗憾都偿还在黎容的身上。 但黎容知道,上一世岑崤对他割裂的感情表达就是因为萧沐然的态度。 没有孩子不希望获得父母的关心,很早就被迫成熟的岑崤也一样。 而他因为爱岑崤,所以也会感觉到怜惜。 就比如现在,他会希望萧沐然也问候岑崤一句。 岑崤很清楚黎容在想什么,他顺势搂住黎容的腰,沿着黎容的腰线尽情的抚摸,潮湿的微凉的皮肤让他移不开手,那股香甜的薄荷味儿也缓缓的侵入他的鼻翼。 岑崤是个很强势的人,他不需要也不习惯别人的怜悯,但黎容不一样。 黎容怜惜人的时候也很生动,眉头蹙起来,眼睑微微上抬,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嘴唇也轻轻的抿起来,唇角向下,好似怜惜的同时又有点为他鸣不平。 而他虽然没有自怨自艾的心思,但却很欣赏眼前难得一见的美景。 鲜活动人,让人心醉。 美人因你而露出这样的表情,本身就是最大的抚慰剂。 萧沐然这才后知后觉的对岑崤道:“岑崤也不要工作的太累了,你们都要早点回去休息。” 岑崤揽着黎容的腰,把人扯到卧室,然后抽出条毛巾,盖住黎容滴水的头发,顺便问萧沐然:“是我外公说什么了吗?” 萧沐然:“是。” 黎容擦头发的动作一停,岑崤也眯了下眼:“怎么回事?” 萧沐然:“你外公说,朱焱年轻时候的确干过不道德的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他那年正好在A大教历史,是当时的实验室老师告诉他的。但你外公让我警告你,当年没有网络,信息也不发达,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老死的差不多了,时过境迁,也没什么证据留下,你就当个传闻听,别出去惹事,更别跟朱焱对着干,你动朱焱,动不了是引火上身,动得了就是让红娑研究院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红娑研究院和蓝枢联合商会是针锋相对,此消彼长的关系,互相制衡着,对科研行业良性发展意义深远,一旦权力失衡,获胜的一方必然会被利益吞噬,成为资本的傀儡。 岑崤皱眉:“我没有兴趣翻朱焱的旧账,我只想知道朱焱的软肋。” 萧沐然这才娓娓道来:“朱焱当年是A大某院的院长,当年不叫生化院,但类似吧。当年他带的研究生好像 做出了一篇了不起的论文,想用英文在国际上发表,但是那个研究生英文很差,自己翻译水平不够,就让朱焱找人帮忙翻译投稿,结果朱焱看了以后,觉得他的文章非常不错,就亲自帮他翻译。朱焱的英文水平很高,还是行业内的专家,经他翻译的文章肯定更规范更妥帖,用词也更精准。但是朱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最前面。” 黎容听闻也懒得擦头发了,他摇摇头,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 朱焱这样操作,就让那学生变成了第二作者,第一作者和第二作者的差别,所有科研圈的人都懂。 哪怕朱焱的翻译惊才绝艳,这对那个学生也是不公平的。 但一个英文水平不高的学生,身处网络不发达,行业不规范的年代,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为自己维权的。 岑崤虽然没有黎容那么了解,但也明白:“朱焱窃取了自己学生的劳动成果?” 萧沐然继续说:“说难听点是窃取,说好听点,没有朱焱的翻译,那篇文章很难发表,所以朱焱觉得自己起的是决定性作用,又是老师的身份,学生理应‘孝敬’他。你也不能跳脱时代看问题,那时候的人跟现在人观点不一样,在当年,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黎容轻笑:“那么到了现在,所有人的观点转变了,行业更规范了,学术道德审查更严了,朱焱回想往事,也是不会道歉的吧。”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萧沐然也苦笑。 当然是不会道歉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些让人心虚的过往就应该如泥灰渣子,被埋进土里,永不见天日。 “好像那学生是个急脾气,倔性子,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非要找朱焱理论,找校长理论,找其他同学评理,非要让朱焱写信跟期刊说明,把第一作者换回来。朱焱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一旦爆出,他会被期刊编辑和审稿人拉黑。后来有次朱焱实验室药品泄露,发生污染,有人看见是这学生操作的,朱焱就把人打发走了,连硕士都没毕业。实验室污染之后就被锁了,后来也没启用,一直荒废着,那学生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生锈的铜牌还在褪色的墙壁上摇曳,漆黑的碎裂的窗户被灰尘和蛛网挂了一层又一层。 封存三十多年的记忆连同那些腐朽的桌椅拖布,一同囚禁在矮窄的平房里。 那里就好像是A大的孤岛,荒草丛生,无人问津,若不是慌不择路的他们不慎闯入,恐怕没人能看清斑驳的牌子上,模糊的朱焱二字。 黎容眼眸微垂,轻声问:“真的是那学生操作失误吗?” 萧沐然老实道:“不知道。” 或许是真的,毕竟那学生又急又倔,对朱焱心存恨意,一时脑热,很有可能毁了实验室。 也或许是假的,朱焱觉得留人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就找个理由把人打发走了。 岑崤冷静的问:“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萧沐然:“也不知道,无名无姓,泯然众人,谁会记得他的名字。” 岑崤:“不是有当年发表的文章吗,对一下年份和时间,总能找到的。” 萧沐然一笑:“朱焱发表过的文章也太多了,带过的学生也太多了,文章不是他写的却把他挂在前面的就更多了。这是当年,很多事情都不规范,大家也没有爱惜羽毛的意识。” 岑崤却没那么轻易放弃,他平静道:“不着急,慢慢查吧,或许会有发现。” 萧沐然:“我问到的就这么多了,这对很多人来说,其实就是件小事,我爸看不上朱焱,更多的可能是他文化人的清高,这件事只是他用来指责朱焱世俗的好工具。但是很抱歉,这件事似乎和你父母没关系,你父母都是海外留学回来的,跟朱焱从来不是师生。” 黎容感激道:“我知道,还是谢谢您了。” 萧沐然:“不用谢我,我没什么本事。不过还是想提醒你们小心,我一方面认为你父母的事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又很不希望这件事复杂。如果真的连朱焱都能牵扯其中,那你们……利益链条上绑定的人太多了,他们就会自动形成牢不可破的团体,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萧沐然说的一点都没错,上一世,黎容甚至还没接触到核心秘密,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岑崤却丝毫没有乐观的想法。 这件事必然很复杂,利益链条上的人也必然很多,因为杜溟立临死前是如此大义凛然的说着‘大局’。 挂断电话,黎容反倒先安慰起岑崤来。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跟我父母有什么关系,至少知道了朱焱的软肋。” 岑崤把他推上床,用被子盖住他光|裸的皮肤:“让简复慢慢查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素禾生物。” 黎容裹着被子,小腿蹬了蹬,把系在腰上的浴巾踹了下去,踹出被子:“可能是我先入为主吧,我总觉得那个学生是张昭和,但张昭和这些年在学术上没有任何建树,甚至连上课都是对着PPT读稿,而且他心思深沉,善于攻心,怎么也不像故事里的人。” 岑崤捞过他潮湿的浴巾,拎着他细长的脚踝,塞回被子里。 “要真是张昭和,他巴巴的回到A大,当个连学生都瞧不上的废物,是图什么呢。” 黎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支起身子,任由薄被顺着自己胸口滑下去:“我们正常人的想法,都是在学术上赶超朱焱,取代朱焱,再曝光当年的事,给自己出口恶气。” 他自己就是,他想做出根治细菌性早衰症的药,击垮素禾生物的甲可亭。 黎容喃喃道:“郑竹潘的心血是甲可亭,我想要报复他,必然要从甲可亭下手,但如果朱焱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学术成就呢?” 岑崤:“一个从事科研数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学术成就。” 黎容缓缓摇头,目光不由得变得冰冷了起来:“朱焱今年七十多岁了,走路都要人搀着,却迟迟不肯把红娑研究院院长的位置让给江维德,他最在乎的是权力啊。如果我想报复他,那么我就要让他感受到权力的流失,让他成为提线木偶,成为傀儡。” 岑崤伸手,挑起黎容的下巴,目光沉静而温柔:“宝贝儿这么聪明,怎么当初对付我的时候,只会破口大骂和打打杀杀。” 黎容抬眸望着岑崤的眼睛,安静几秒,随后勾唇一笑,在岑崤指尖蹭了蹭下巴:“要我怎么做,难不成每天割自己一刀?” 他当然聪明,所以他一直知道,岑崤最在乎的是他,这也是他当初最无力的地方,想要伤害岑崤,就得伤害自己。 岑崤轻哼:“这事儿你又不是没干过。” 黎容跪坐起身,伸手勾住岑崤的脖颈,贴上去,眼睛亮晶晶的:“是啊,我就是又有心机又心狠,反正你会心疼我。”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3章 第163章 岑崤把朱焱的事情跟简复说了一遍,但也告诉简复不用着急。 简复正愁不知怎么分散林溱赛前的紧张情绪呢,收到消息后,他立刻给林溱打了电话。 “喂喂喂,小林溱,我刚听说一个红娑研究院院长的秘密。” 林溱控制不住,轻咳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眨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低声问:“怎么了?” 简复耳尖,立刻紧张道:“怎么咳嗽了?你不会感冒了吧?” 还有两天,就是选秀综艺的直播总决赛了,这时候感冒可是晴天霹雳。 林溱一笑,语气轻松道:“没有,就是昨天彩排流汗了,今天休息一下就好了。” 简复将信将疑:“你别太紧张,大熊猫不是说了吗,你肯定能得第一的。” 其实他也这么觉得,但林溱显然更信奉黎容的话。 林溱这几天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个人的鼓励,大家都怕他紧张,但又难免过于关心。 “我没事,你倒是说发现什么了?” 简复听林溱的声音没什么变化,这才稍稍放心:“就是朱焱可能很久以前占了自己学生的研究成果,但这个学生是谁暂时还不知道,大熊猫怀疑是张昭和,如果是他的话,就有趣了。” 林溱咽了咽唾沫,将咳嗽的冲动给忍了回去。 “好,那你快点帮班长查出来。” 简复大大咧咧:“大熊猫说不用着急,暂时还不知道朱焱跟黎教授顾教授的事情有没有牵扯。” 林溱却叹了口气:“还有四个月就要两年了,班长怎么会不急呢。” 林溱没有简复那么没心没肺,他心思细腻敏感,一直能感受到黎容的急。 两年了。 制造一场冤案太容易了,但想要拨乱反正,却需要很大的代价更长的时间。 沉稳聪慧如黎容,也已经耗费了近两年的时间,才找到了切实能够扳倒素禾生物的证据,可即便如此,也还要等一场东风。 这不公平,他不甘心。 迟到的正义根本算不得正义,当事人失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这期间每一分每一秒,熬得都是黎容的心血。 简复顿了顿,才嘟囔道:“我知道,我肯定会尽快查的,你好好准备比赛,不用想太多。” 林溱深吸一口气:“行,我要去试服装了,晚点再说。” “啊?这么快啊……”简复一愣,有些悻悻道,“那行吧,你快去吧。” 他也知道林溱很忙,但就是想跟林溱多聊一会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昨天班里说要跟外语院的女生一起唱ktv,男生们都热血沸腾,就他兴致缺缺。 别人唱的再好听,还能有林溱好听吗,听过了最好听的,再听别人的根本听不进去。 人家说他脑子被门挤了,谁是去唱歌的,当然是去交朋友的。 简复就更没兴趣了,谈了恋爱哪还有时间跟哥们儿一起玩啊。 林溱挂断电话,稳了稳心神,垂下眼眸,冲医生点了点头。 医生却摇了摇头,酝酿了片刻,才将冰凉锋利的针头对准他的喉咙,缓慢的将针推了进去。 疼痛,酸涩,鼓胀,还有说不上来的感受。 林溱蹙起眉,眼睛里蓄满生理性的眼泪,眼看着医生麻利的将针拔了出来。 “打封闭针只是暂时保证你能正常发挥,但是治标不治本,药里有激素,你还是应该少用。” 林溱捂着喉咙,轻声道:“这个比赛很重要。” 医生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身体重要,不过你们这行干这种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还年轻,可能影响不大,以后还是少折腾 。” 林溱:“谢谢。” 为了在镜头里更好看,他最近又开始减重,每天都喝营养粉,难免影响了抵抗力。 昨天彩排,场馆里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了,他被风吹过就有点难受,吃了大剂量的药后,虽然没发烧,但嗓子却开始疼。 除了打针他别无选择。 回到节目组的酒店,林溱正准备休息,傅欢却突然来敲他的门。 傅欢倚在门边,上下打量他,不咸不淡道:“听说你昨天冻着了,现在怎么样?” 林溱平静说:“没事了。” 傅欢眼睛很尖,一眼看到了他喉咙上细小的红点:“你打针了?” 林溱没说话,但也没否认,只是看着傅欢。 傅欢嗤笑,肩膀抖动了一下:“看在你曾经在节目上帮我解围的份上,友情告诉你个内幕,成泽瑞已经跟三个公司签了代言合同了,给的都是冠军的待遇,媒体已经提前写好稿子了,后天直播一结束,通稿直接铺满。成泽瑞昨天彩排后跟盼姐一起吃的饭,娃京的大经纪人都去了,你表现的再好,他们也不可能把第一让给你的。” 林溱歪了歪头,眼神无辜的看着傅欢:“可我之前都是第一,而且我粉丝多。” 傅欢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林溱,突然笑出了声:“不是吧,你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总决赛除了粉丝投票还有评委打分,而且控票还不是动动机器的事儿,几个公司给你投橄榄枝你都不签,谁会为你出头,等一切尘埃落定,不出一年,你的粉丝就会被资源爆满的成泽瑞碾压,我们普通小艺人,怎么跟人家大公司抗衡。” 林溱就像完全听不懂傅欢的话一样:“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好好表现,要唱的最好,给我的粉丝底气。”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傅欢有些怜悯:“这个圈不是这种玩法,我年轻时候跟你吃过同样的亏。” 其实不止以前,他现在也经常因为清高吃亏,性格是最难改变的,但看见有人像当初的他一样,他又难免老气横秋的多说几句。 当然,他也不喜欢老气横秋的自己。 林溱淡淡道:“尽人事,听天命。” 傅欢沉默了一会儿,扭开脸:“随你吧。” 其实他挺羡慕林溱的,林溱够年轻,什么都来得及,而且林溱的粉丝量和实力,也有跟资源咖叫板的能力。 他又为人家操心什么呢。 林溱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 很多圈外人都觉得他会是第一,就连他的粉丝都准备好了庆祝的文案。 但他不这么觉得。 宋演艺和严盼一定早就跟媒体打好了招呼,他们什么都给成泽瑞安排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给班长制造一场东风,他心里,也对娃京娱乐,对宋演艺莫名的厌恶。 去严盼工作室见面那一天,他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就好像自己与宋演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恨不得让这个人和他背后的资本立刻倒台。 可他之前明明见都没见过这个人。 a市接连阴沉了好几天,路上的玉兰花已经开始缓慢脱落了。 白色的花瓣悄无声息的归于泥土,清雅的芬芳也在空气中逐渐散去。 嘉佳中心医院又迎来患者爆满,床位紧缺的场面,院长翟宁更是忙的焦头烂额。 她听说原本空出来的十二个床位,又被周洪加塞给了关系户,一些患者实在等不及,只好去了差一点的医院。 翟宁气的青筋暴起,但周洪显然把她当成了利益共同体里的自己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满面红光,嬉皮笑脸。 不过,周洪只把这点小事当作餐前笑料,他这次打算告诉翟宁的,是更重要的事。 关于素禾生物的事。 天空裹着浓郁的黑云,星辰月光消失不见,路灯照耀下,濛濛细雨将地面镀上一层黑漆。 时针滑到数字十二,翟宁刚结束一台手术,她来不及休息,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就急匆匆的给黎容打去电话。 黎容半醒半梦,在手机的嗡鸣声里,他缓慢睁开眼睛。 卧室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在闪着幽亮的光。 岑崤哑声问:“谁?” 黎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手机,看清上面显示的名字,他不由得怔了怔。 “翟宁。” 翟宁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喂?”黎容从床上坐起来,按了免提。 翟宁步履匆匆,并未因深夜打扰而感到抱歉,她的声音疲惫又严肃:“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黎容瞬间清醒,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你说。” 翟宁:“素禾生物已经递交了上市材料,正在证监会审核,很快要出结果了。上市缄默期一过,他们就会召开发布会,启动细菌性早衰症治愈性药物的研究,到时候投资者涌入,素禾生物的股价一定会飞涨。” 黎容的目光冷了起来:“治愈性药物,的确能刺激市场。” 就像当年,市场对律因絮的期待一样。 岑崤冷笑:“看来不久之后,素禾生物就会变成人民的英雄了。” 但根据杜溟立提供的录音,他不认为素禾生物真的想做治愈性药物,他们不过是为了股价罢了。 反正药物研发非常漫长,等到了时间,没有人恶意引导,大众会默默接受失败的结果,毕竟已经有了律因絮的‘前车之鉴’。 翟宁面色凝重,语气有些不忍:“黎容,你要做好准备,素禾生物指定人体试验合作单位为嘉佳中心医院,郑竹潘打算将新药命名为——素因絮。” 律因絮,素因絮。 郑竹潘不仅要黎清立顾浓身败名裂,还要在他们的尸体上狠狠扎上一刀。 他要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瞒天过海,将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将罪恶包裹上圣洁的外衣,将本该造福人类的科研成果彻底的,深深的埋进历史尘埃。 医院走廊里刮过夜风,手机里传来呜咽的风声,风中裹着凉雨的腥,让翟宁的声音仿佛从深渊飘来。 时间好似凝固了,万籁俱寂,黑暗将全部情绪吞噬。 黎容的睫毛颤了颤,眼前又变黑了几分,他似乎打算说什么,但嘴唇一抖,却突然感觉嗓子里一阵温热,一股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似乎很意外,蹙眉垂眼,借着手机的光亮,抬起手去接。 掌心里一片鲜红。 () .bqkan8..bqkan8. 。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4章 第 164 章 “黎容!”岑崤语气还算冷静, 但去擦黎容唇边血迹的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根本无法控制,触到温热的血液,记忆里那一天的恐惧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如此真切,从未消散。 “我没事……”黎容嗓音低哑却镇定,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口中的血腥气咽下去,然后用那只干净的手挂断了电话。 岑崤已经飞快的打开了灯, 黎容的样子有些吓人。 他吐出的那口血染红了整个掌心, 血液顺着指缝滑落到被上,将米白色的被罩晕湿一小片。 他的脸色格外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睑低垂着,睫毛温顺的覆着黑白分明的眼仁, 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一碰就要倒了。 岑崤咬着牙, 攥起不住颤抖的手,双眼充满红血丝,尽量克制道:“去医院!” 黎容将满是血的手背过去藏起来,勉强弯着眼睛, 朝岑崤笑笑;“你看你, 害怕什么,大概率是胃的原因, 我先去洗洗手。” 他真不觉得自己有很大问题, 只不过说出这一段话, 都感到异常疲惫。 他承认郑竹潘的做法给他的刺激很大, 但他不会就此倒下,最难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一定会越来越好。 岑崤压抑着心底的恐惧,抢过黎容的手机,迅速给翟宁拨了过去,让翟宁帮忙安排检查,然后他在黎容无奈的叹息声中掀开刺眼的被子,扶黎容从床上下来。 黎容其实不想让岑崤扶,但他又能感受到岑崤的错乱和惊恐,他从没见过岑崤这样,明明想要表现的镇定一点,正常一点,却又越掩饰越狼狈。 他想,或许岑崤一直表现的太强大,所以他忽略了,其实岑崤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岑崤让黎容靠着自己的身子,挪步到卫生间。 黎容觉得胸腔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又涩又苦,他强忍着难受,站在洗手台前,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虚弱的模样,然后低头冲刷着手上有些凝固的血液。 血色慢慢褪去,顺着水流滑进下水道里,他的手指也重新恢复了干净白皙,只是指尖冰凉一片,连带着水流仿佛都暖了起来。 黎容闭上眼,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宽慰岑崤挺没有说服力的,所以也就不挣扎了。 到了嘉佳中心医院,翟宁找人给他安排了应急通道,一通复杂的检查做完,已经天光大亮。 黎容合眼躺在病床上,又累又困,一句话都没有力气说,要不是他的胸膛还规律均匀的起伏着,岑崤拉紧的那根弦就要绷断了。 翟宁看着检查单,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岑崤道:“急性胃溃疡,就是血压骤然升高导致的血管破裂,还好,问题不是太大,他的胃以前受过伤,比较脆弱,吃了药以后也要多注意。” 岑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谢谢。” 翟宁却担忧的看向岑崤,岑崤浑身肌肉紧绷,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红意,鬓角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黎容检查的全程,他都仿佛如临大敌,双眼布满血丝,手指不住颤抖,直到确认黎容没事才慢慢恢复过来。 只是一个急性胃溃疡罢了,她在医院见过无数比黎容严重的多的患者,但没有一个家属像岑崤这样。 翟宁忍不住多说一句:“他没什么事,倒是你,我怀疑你有点PTSD的症状,你还是去心理科评估一下吧。” 岑崤沉默不语。 翟宁叹了口气,也没再劝什么,他们遭遇的事恐怕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在这样毫无底线的戕害下,能坚强的活着,捡起反抗的勇气,已经是不可多得了。 眼下事情紧急,他们都没有时间疗伤。 而且当时黎容 挂断的急,翟宁还没来得及说,她说的证监会审核快结束,是真的很快很快了,快到让人来不及思考对策。 但此刻,她也实在没法说出口了。 黎容吃了药,胃里已经不难受了,只是他身体非常疲惫,而素禾生物带给他的压力并未散去。 岑崤就在床边,一夜未睡,只不过眼底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那双眼睛就像幽深的潭水,望不到底。 他始终紧握着黎容的手,暖着他的手指,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低喃:“不如就让郑竹潘死吧。” 那语气,就仿佛在讨论窗外难得放晴的天气。 黎容用无名指在岑崤掌心刮搔了一下,有气无力道:“就像你杀杜溟立那样?” 岑崤缓缓摇头:“杜溟立死的太容易了,我有更多更狠的法子用在郑竹潘身上。” 黎容噘着嘴:“还不够啊,只是死了还不够啊。” 岑崤无限纵容他:“是我心急了。” 幸好翟宁安排的急诊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无辜的病人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吓也要吓得痊愈出院了。 黎容吐血的事,除了翟宁谁也没告诉。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胃如此娇贵,明明好了很久了,居然还是那么脆弱。 他和岑崤回到家,睡到下午六点,才算恢复了点精力。 黎容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眼睛还是很有神的,只是脸色仍然病态十足,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翟宁及时传递来了信息,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岑崤虽然担心,却知道,自己不该拦他。 黎容在尽其所能做该做的事,就像他说过的,他没有一秒钟停止过战斗,他从未屈服于人言可畏。 黎容给江维德打了电话,约好了见面时间。 江维德虽然意外,但仍然答应了。 晚上七点半,岑崤把黎容送到红娑研究院外,黎容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总部。 他看着栋栋气派的白楼,阔气的占地面积,森严的安保难免有些唏嘘。 他曾经每天出入这里,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但如今再来,却需要登记了。 红娑研究院内部构造几年都没什么变化,因为朱焱很守旧,除了各类科研设备会及时更新外,其余的都不让改。 人年纪大了,就会很眷恋眼熟的事物,对于新鲜的陌生的会产生天然的惶恐,不愿靠近。 江维德的办公室在六楼,足足有二十平。 黎容实在来过太多次了,所以对办公室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直接走到江维德的面前,目光却仿佛望着上一世慈祥宽善的导师:“老师。” 江维德今天本来想早点下班陪夫人选购家具,但接到黎容的电话,他立刻跟夫人告了假。 他见到黎容原本是开心的,可看到黎容的脸色却不免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那么虚弱?” 黎容却没回答江维德的话,反而问道:“老师,我介绍去实习的朋友怎么样?” 江维德被问的一愣:“这……我还没问。” 他哪里有时间关心黎容以外的人,能给人那个机会,也不过是看在黎容的面子上罢了,但确实没听学生抱怨过。 黎容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江维德不会管这种小事,但江维德回答他的态度,却是委婉又照顾他情绪的。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惨了一点。 黎容不打算拐外抹角,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耐心和时间了,于是他望着江维德,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老师,我想重启律因絮的研究。”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很温和的语气,江维德却直接被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律因絮这个名字,虽然是绕不开的话题,但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了,久到大家好像养成了默契,会聪明的回避这个话题。 而像黎容这么聪明的人,本该也有这种默契。 “我要重启律因絮的研究。”黎容冷静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看起来明明那么虚弱,却能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江维德表情凝重,语重心长道:“黎容,我知道你很难从伤痛里走出来,你还小,当务之急是学好基础知识,夯实根基,一步一个脚印。” 黎容扯唇一笑,眼睛向下瞥了瞥,显然并未将江维德的话听进去,他云淡风轻道:“老师心里应该很清楚,把律因絮全面封存有多不合理吧,哪怕药物研制失败了,正常流程也该是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在原有研究的基础上尝试更换变量,而不是一封了之,谁也不再碰这个病。” 江维德当然知道黎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有些时候,承认事实是事实太难了。 “黎容,这件事很复杂,你不懂。” 黎容挑了下眉,反问道:“究竟是我不懂,还是有人懂装不懂?” 江维德沉默了一会儿,他重新打量黎容。 黎容的气质有些变了,虽然他比往常看着苍白很多,但那个开朗的任性的学生好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谈笑自若锋芒毕露的少年。 江维德右眼皮跳了一下,严肃道:“律因絮掀起了很恶劣的社会风气,它已经不单单是药物失败的问题了,这里面涉及的情况非常复杂,哪怕过了快两年,影响也没完全消失,不是不能重启律因絮,但你要理解,所有研究人员都是普通人,大众还对律因絮带有很强烈的负面情绪,这时候,没人愿意引火上身。 封存律因絮,也是红娑研究院不得不做的表态,我知道你感到非常委屈,但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就是有很大差距的。黎容,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我相信,这件事终将过去,律因絮早晚有重启的一天,但不是现在。” 黎容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睛,目光就变得冷淡许多。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已经感受的太多了。 父母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在他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黎容:“别人不必引火上身,把律因絮的资料交给我,我来做。” 江维德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既心痛又无奈,缓缓摇头道:“你努力充实自己,等真的学有所成,我一定向院长和调查组申请,把律因絮交给你。但现在,你这就是胡闹!” 黎容冷道:“如果我不是胡闹呢?” 江维德有些气急,忍不住用手指将桌子敲得“砰砰”闷响,拔高声音接连责问:“你知道律因絮有多难研究吗?你以为你现在学了多少知识?你能看懂你父母留下的资料吗?” 黎容听闻,非但没慌张,反倒朝江维德露出一个气定神闲又怜悯的微笑:“我当然能看懂,因为《CAR-T优化及CRS弱化假说》就是我整理发表的呀,老师。” 他在‘老师’二字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的,带着嘲讽的意味。 江维德如遭雷劈,身形晃了几晃,当即变了脸色。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5章 第165章 黎容本以为, 自己当面戳穿了江维德的谎言,江维德会感到羞愧, 愤怒,尴尬。 毕竟江维德曾经言之凿凿的说,是红娑研究院投稿了黎清立的论文,这件事反转后,始终是江维德的黑点。 知道内情的人哪怕当面不提,背后一定没少嘲笑江维德道貌岸然。 李白守之流更是借机狠踩,让江维德的信誉受到不小的影响。 然而江维德震惊恍惚之后, 却突然探身, 双手紧紧抓住黎容的胳膊,松弛的皮肤颤抖着,不可置信的追问道:“是你整理的?为什么会是你整理的?你爸爸之前教过你吗?还是他给你留了什么?当时你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整理出这篇文章?《From Zero》审稿人的意见你是怎么通过的?” 他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问的他自己都差点没喘上气来。 其实当初研究生移动硬盘丢失事件牵扯出徐纬, 江维德也怀疑过这里面有人引导,不过他还是倾向于是徐纬整理了这篇假说,也因此在事发后不敢回国。 当然, 徐纬人在国外,通过视频辩驳过,说自己绝对没有偷偷整理投稿,只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没人相信他。 因为除了他,没人既有能力接触到手稿, 又有能力投稿。 黎容被江维德捏的有些痛, 他皱了下眉, 抬起眼睑盯着江维德的脸。 那眼神很平静, 甚至连似有似无的嘲讽都不见了,这让江维德的质问看起来异常无力。 真相就摆在眼前,再没别的解释,不相信也只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罢了。 江维德激动过后,也望着黎容,他手上的力道慢慢放缓,最后轻柔的,仿佛是在抚摸。 这件事逻辑成立吗? 成立,简直是最合适的逻辑,不然没法解释,一个普通的硬盘丢失案,最后居然把黎容牵扯进来,还因此赶走了徐纬。 但他一直没敢相信的原因是,黎容不可能如此厉害,他还太小,而生化领域非常精深。 不过只要确认一点就不会再怀疑了,那就是黎容确实是个天才,一个比黎清立和顾浓还要不可多得的天才。 黎容早就展露过非凡的智商,哪怕遭受家破人亡的打击,他还是能以绝对的优势保送A大,哪怕逃课逃到几乎门门签了免修,但他就是年级第一。 江维德不知该做何表情,他似欣慰,又像是愁苦,最后脸上却写满了浓浓的担忧。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不是一句空话。 黎容难得被别人弄得一头雾水。 在他心里,江维德早就不是当初温和慈善的导师了,江维德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却并没有选择站在他父母这边。 这一点,在他这里始终过不去。 不过他不懂,江维德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江维德叹息一声:“我相信你。”明明是他问出来一连串的疑问,可黎容还一个字都没解释,江维德却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他的语气很快就紧张起来,好像生怕黎容听不清,所以一字一顿道:“但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他不知道黎容还能不能相信他,但他必须为此做出努力。 哪怕黎容真的天赋异禀,现在重启律因絮还是太早,太早了。 黎容淡淡道:“我没有到处炫耀的癖好,我只要你把律因絮交给我。” 江维德感觉到了黎容的疏离,黎容一直以来在他面前伪装的太天真无辜,所以他还不太适应现在锋芒毕露的这个人。 江维德摇头,笃定道:“不行。” 黎容微微眯起眼:“你不肯?” 他脑子里已经在思虑,有哪些可以威胁江维德的方法了。 ... 章节目录 第166章 第166章 深蓝体育馆成了整个A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十个艺人的粉丝趁着黑夜,来到体育馆外,占领地盘, 等待明天为自己支持的选手摇旗呐喊。 放眼望去, 体育馆外的广场上, 站着乌泱泱的人,大袋大袋的咖啡和三明治送过来, 粉丝干脆扎起帐篷,打算彻夜留守。 社交网络上,总决赛的应援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至少有四个艺人,期待自己的偶像能够取得第一, 正在节目相关话题里加油打气。 呼声最高的,当然是粉丝最多的林溱。 “提前预祝溱宝问鼎冠军!大家在欣赏溱宝歌声的时候别忘了投票啊!” “第一我就抽奖, 送珍珠!” “其实没有什么悬念啦,林溱应该提前锁定冠军了。” 成泽瑞的粉丝当然不服。 “是谁小看我们泽瑞宝宝的妈粉大军了?阿姨们年纪大了,投票跟不上小姑娘,但也都是活人好不好?” “就是, 看过数据的都知道, 泽瑞的路人粉最多了,还都是姐姐阿姨们,童颜婴儿肥小帅哥就是很受欢迎啦。” “而且这次可是有评委投票哦, 一个评委一万票, 四个评委四万票。” “额……我家傅欢得不了第一我先说,但是榛子酥超过你们芙瑞四万票不是轻轻松松吗?咱追的是一个比赛吧?” “哈哈哈我以为第一是没有悬念的,没想到芙瑞们不这么认为。” “那什么, 我家说要争第一其实是为了过过嘴瘾, 难不成芙瑞们是当真的?” “讲真, 不评价水平,毕竟文无第一,但这是个投票比赛,如果林溱不是第一我会一脸问号。” …… “林溱,来测试设备。”现场导演沙哑着嗓子朝下台喊着,林溱穿着一身便装,将帽檐压的很低,他一抬腿,灵巧的跳上舞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话筒,走到舞台中央。 虽然是便装,但经过几个月的磨炼,他身上已经有了作为大明星的气质,只是往舞台上一站,就和台下安静乖巧的模样截然不同。 托关系进来观看彩排的粉丝兴奋的举起设备,对准林溱。 在灯光下,镜头里,林溱轻松自如的完成了整首歌,即便只是为了测试设备,他也没有敷衍,台下粉丝疯狂尖叫。 “溱宝的嗓音真好听!” “台风也越来越好了,台下那么乖巧安静,台上就冲击力十足,他是不是有好几个人格?” “明天按彩排发挥就完全没问题,之前听业内姐姐说溱宝冻感冒了,我还担心呢。” “哎不对,你看溱宝脖子,是不是有个红点?” “好像是有,这是什么啊?” 粉丝抗的都是几万的镜头,恨不得将人的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有个粉丝检查照片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林溱脖子上未消的针孔。 把照片放大,优越的清晰度让小针孔展现在几个粉丝眼前。 “我听说很多歌手生病了还要演出,都会在喉咙上打针,让声带不疼,但是对身体特别不好。” “所以感冒是真的,溱宝去打了针?” “好心疼啊,他真的越来越瘦了,也没有刚参加比赛那时候开心了。” “赛程紧张,太累了吧。” …… 林溱试完麦,还给工作人员,就低调的快步下台了。 现场导演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距离总决赛,还有18小时。 简复根本睡不着,他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折腾,活像一只在泥里扭动的泥鳅。 他想给林溱打个电话,听听林溱的声音,问问林溱准备的怎么样了 。 但转念一想,林溱万一在忙呢?说不定谈正事呢?或许彩排呢?接受采访呢? 他又只好把那股念头压下去。 虽然他相信,以林溱的粉丝数量,不管明天表现的怎么样,票数都会一骑绝尘。 但要是真的表现不好,肯定就很尴尬了吧,粉丝也会失望的。 简复又赶紧呸呸呸了三声,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总想不好的地方。 不过凭心而论,他自己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他希望林溱表现的好,最好,特别好。 前段时间,那个把他踢出去的粉丝后援会又把他加进去了。 虽然他这人做会长不靠谱,但是给林溱当过助理,又起了个还算好听的粉丝名,也算是真爱粉了。 那些小姑娘们说,他是‘真爱粉’。 简复哭笑不得,但也懒得解释自己和林溱的战友情谊,只能迎合道:“好好好,我是真爱粉,溱宝真棒。” 简复看会长提醒,明天投票通道开启后,每个人投完票,记得截个图,后援会要统计票数。 简复觉得这个会长真够操心的,而且有点多此一举,因为这个通知不可能辐射到所有粉丝,统计的票数也不会是全部的票数,完全是无用功。 但他要是说了,这帮小姑娘又会觉得他不干事,于是简复乖乖闭嘴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他想着,等比赛结束,一定跟林溱吐槽一下,他这辈子见过最凶的女孩都在林溱后援会了。 不过林溱听后大概只会无奈的笑,说句:“她们不凶,只是因为心疼我。” 嗯,反正林溱对谁都好,什么都能理解,乖宝宝一个。 简复想到这儿,心里慢慢安定下来,也不在床上折腾了。 明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看完一整部喜剧电影,黎容和岑崤都没笑出来。 黎容已经努力从电影里找滑稽的,有趣的点了,但是往往唇角还没翘起来,就被更沉重的心事压下去了。 看来看电影转移注意力是不现实的。 而且他靠的有些腰疼。 黎容抬起膝盖,转了个方向,跪爬在沙发上,然后往前蹭了蹭,将自己的胸口贴在岑崤大腿上。 “帮我按按腰,明天的总决赛要开四个小时,我怕我坐不住。” 岑崤抱着他的小腹,将他往自己怀里捞了捞,然后将手搭在了他肌肉紧绷的细腰。 “怎么又开始腰疼?” 黎容被按得舒服,眯着眼睛哼哼唧唧:“急诊室的病床太硬了,躺着累。” 岑崤将手探进黎容衣服里,一点点加重力道,将紧绷的肌肉揉开,然后在他腰上流连:“两年了都养不胖,赔钱的小猪。” 黎容轻声感叹:“做只无忧无虑的猪也挺好。” 他们都在努力活跃气氛,掩盖压在心里的石头,不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对方。 但谁都知道,要轻松快乐太难了。 距离总决赛开始,还有17个小时。 上午九点,各家粉丝大部队已经在体育馆外的广场上齐聚,分发应援物的,合照的,录制视频的,热闹非凡。 节目组和选手个人的宣发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到处都能看到节目相关的博文以及选手个人的介绍。 大家翘首以盼,等待晚上的盛世。 林溱吃了两口沙拉,便放下了叉子,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简复说要来后台陪他,他以工作人员够用后台太乱为由拒绝了。 其实他是怕自己没上妆,简复看到他脖子上的针孔。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最重要的,一切要以自己为重 ,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不是。 为了真心相待的粉丝,他必须呈现最好的最完美的表演,才算不辜负她们的努力。 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他要倾尽全力,制造一场东风。 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会因为自己在意的人幸福而幸福。 他轻轻的抚摸着手里的录音设备。 他买了最好的设备,声音清晰音量大。 这段音频他已经检查了无数遍,调高了速度,浓缩在半分钟以内。 这半分钟,必须精准,刺激,冲击力强,让宋演艺和素禾生物来不及反应。 这条音频,不管他最后能拿第几,都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出去。 黎容给他发来一条语音—— “林溱,放平心态,这场比赛对你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人生路还很长,不要紧张,享受瞩目,享受聚焦。” 林溱将这条语音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心居然真的平静了。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有种班长比他大很多的错觉,他一直能感受到来自班长的力量。 傅欢走到他身边,看他闭着眼睛捧着手机,一副捧着宝的模样,以为他在听彩排现场的音频,于是默默翻了个白眼,将林溱的耳机扯下来。 “喂,成泽瑞听说你去打针了,他就去打了类固醇。” 林溱嗤笑一声,没有评价。 傅欢点点头:“行,你心态真好。” 注定能拿第一第二的人,确实没什么可心态不好的。 林溱关掉语音,突然又有了食欲,他夹了两块鸡胸肉塞在嘴里,嘀咕道:“我是真的感冒了,他又是何必。” 傅欢撇撇嘴:“压力大呗,看着有娃京娱乐撑腰给资源,风风光光,但他要敢表现不好试试?从那次陪酒我就看明白了,我们在他们眼里,狗屁都不是。” 林溱听了停下叉子,喃喃道:“哦对了,还有那次陪酒。” 那次是班长替他去的,还因此挖出了翟宁这条线,算是大有收获,所以在他眼里不是坏事。 可对傅欢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屈辱。 对啊,是屈辱。 “十一点半放饭,三点上妆,晚上吃不了东西,大家中午多吃一点!”统筹拿着大喇叭在各个休息室门口喊着。 距离总决赛开始,还有8小时。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体育馆下午三点开始验票进场,粉丝们为了抢夺挂横幅的栏杆,恨不得挤破脑袋。 灯牌的藏身之处也各种刁钻,门口安检人员面红耳赤,想动手检查又不敢,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 黎容他们四点多到,跟着长排进场,已经五点了。 林溱给他们留的是前排的亲友席,林溱的父母也在。 简复一屁股挤到了林母身边,热情的像只花蝴蝶:“阿姨你好,我是林溱的铁哥们儿,我叫简复,阿姨您气质真好,长得也年轻,一会儿镜头给过来,林溱要骄傲死了。” 林母一边害羞一边笑的合不拢嘴:“哎哟你这孩子情商真高,林溱要有你一半嘴甜我就满足了。” 林母是听过简复名字的,因为林溱提过。 林溱提别人的时候都是天花乱坠的夸,唯独提简复,有点别别扭扭的,夸一两句再挑点毛病,挑完毛病再夸两句。 林母还以为,林溱跟简复可能关系不太好,还叮嘱他要团结同学。 今天一看,这个简复明明热情又嘴甜,哪有他说的那些毛病啦。 简复亲切的挽着林母的胳膊:“阿姨您太客气了,林溱比我强多了,还是您培养的好,高中那会儿我就看您天天接他补专业课了,多辛 苦啊。” 简复的伶牙俐齿,耍滑逗趣在林母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林母刚开始还被简复挽胳膊的动作吓了一跳,后来已经能亲切的拍着简复的手了。 黎容岑崤和纪小川也依次跟林父林母打了招呼,但都客客气气。 黎容瞥了眉飞色舞的简复一眼,忍不住摇头,用胳膊撞了撞岑崤:“简复像不像在讨好丈母娘?” 岑崤挑了挑眉:“他不就是?” 虽然简复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为什么想讨林溱妈妈喜欢。 黎容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舞台,不免感叹:“还好我不用讨好丈母娘。” 毕竟萧沐然对他的态度,有时候甚至让他有点诚惶诚恐。 “丈母娘?”岑崤听着这词新鲜,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黎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难道不是吗?” “是吗?”岑崤眯着眼。 黎容瞄了岑崤一眼,突然蹙起眉,捂着胸口,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有气无力的喘息着:“就……是。” 岑崤:“……” 他没法跟黎容争论这个问题了。 黎容抿唇轻笑,这才缓慢的把手从胸口移开,搭在岑崤肩膀上,然后满意的向后贴着椅背,等待总决赛开始。 岑崤当然知道黎容是故意的,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次纵容,反倒让这个称呼一锤定音了。 晚上六点,整个体育场的灯光骤然熄灭,场下为横幅栏杆灯牌争执不休的粉丝们默契噤了声。 开始了! 随着音乐声,灯光缓慢亮起,偌大的体育馆,像沉寂的深海,偶然照进了来自水层之外的光。 没有主持人的口播,四位音乐人评委的歌声从后台传出,伴着歌声,他们自己也慢慢走到舞台中央。 距离体育馆十公里以外的嘉佳中心医院,翟宁看了眼时间,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这是她第一次不想结束一天的工作,想在诊室里多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周洪大步流星的从专家诊室走过来,一脸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他单手插着兜,装模作样的敲了敲翟宁诊室的门,还不等里面答复,他就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姐,你收拾完没有,郑总的车已经在车库等着了。” 周洪在需要讨好翟宁的时候,就会称呼姐,但大多数时候,他是叫翟院长的。 今天这个晚宴,翟宁是关键人物,因为嘉佳中心医院的合同只能她签,而她一旦签了,就是对黎顾二人的二次伤害。 可直到现在,黎容和岑崤都没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说明他们没有办法,或者说现在还不是跟郑竹潘撕破脸的时候。 那这个合同,她就不得不签了。 翟宁疲惫道:“我还有几个病例没看完,你让司机等等吧,不着急。” 周洪打量翟宁一会儿,笑了一声:“行,那我通知一声,你可快点看。” 翟宁被周洪催促,心里更是憋闷,不咸不淡道:“知道了。” 舞台上,四位导师的表演结束,依次在嘉宾席落座。 台下各家粉丝都给了捧场的掌声,就连黎容也在这种氛围下鼓了鼓掌。 他凑近岑崤,大声道:“林溱说他是第六个表演,这个位置挺好的,太早了容易被忘,太晚了观众会累,看来上天也很眷顾他。” 岑崤摸了摸黎容的脑袋。 其实他明白,在人力无法改变现状时,才会寄希望于上天眷顾。 黎容现在很需要某种眷顾的力量,因为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接下来就是主持人介绍比赛规则,投票规则,然后选手上台表演。 对流行歌曲 ,黎容和岑崤都没什么研究,更不懂为什么台下的女孩们喊的声嘶力竭,但现场的气氛确实不错,在这样的气氛下,人很难想到除比赛以外的其他东西,巨大的音浪可以冲走一切。 傅欢是第三个出场,黎容对他有印象,所以他的歌,黎容倒是认真听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傅欢唱的是自己最熟悉的古风歌,还是他出道以来火的第一首,这首歌很容易唤起共鸣,他这个选择很聪明。 等傅欢唱完,黎容才低头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十分。 “投票数什么时候公布?” 六点整粉丝们就已经开始投票了,但现在舞台上方用来计票的大屏还滚动着广告。 岑崤:“九点公布,九点五十五分截止投票。” 黎容放下表:“好。” 翟宁的手机上充满了周洪和郑竹潘的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颓然叹了口气。 果然之前想的太乐观了。 说到底,还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孩子,哪能像剧里演的那样,触底反弹,浴火重生。 面对强大的对手,哪怕手握了关键证据,还是捉襟见肘,进退维谷。 翟宁拎起自己的背包,面无表情的离开诊室,拨打了周洪的电话。 “好,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六位选手,也是本次大赛实至名归的人气选手,他嗓音细腻温柔,歌声婉转流畅,他的名字也非常好听,在场的榛子酥告诉我,他的名字是……” 主持人特意卖了个关子,场下粉丝配合的尖声嚎叫。 简复也不跟林母唠家常了,在现场气氛的鼓动下,他也扯着嗓子,努力挥着林溱的应援色小旗:“林溱!林溱!林溱!” 林溱终于出场! 不愧是人气第一,他一站上舞台,场下的分贝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 林溱穿着一身绣着金丝的演出服,身形被服装勾勒的很好,显得他腰细腿长,灯光打在他脸上,衬的他一张脸白瓷样精致冷峻。 榛子酥被帅的晕头转向,简复的一颗心也差点从胸口里蹦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林溱仿佛离他很遥远,但他又无比清楚,他们很亲密。 这种……充沛的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 但黎容却不由得皱起眉来,自言自语道:“林溱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在屏幕里并不觉得,可现场看,才发现他比高中那会儿瘦太多了。 虽然做明星需要严苛的身材管理,但黎容总觉得,林溱因为太珍惜,反而对自己非常苛刻。 这样热爱舞台,珍惜机会的人,上辈子究竟是受了怎样的屈辱,才宁可得罪娃京娱乐被雪藏,也不愿屈服啊。 音乐响起,灯光开始变幻,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林溱抬手按了下耳麦,然后抬起头,望向黑漆漆一片的场下,发出了第一个音。 他唱的是一首国外民谣改编的流行歌曲,改编是由他和老师一起完成的,这首民谣虽然小众,但是音调悠扬,郎朗上口。 林溱的声音的确非常好听,和他平时说话时不一样,他唱歌时有种怡然自得的气场,舞台上的灯光如海浪一般在他周围包裹,音乐由远及近,蔓延至体育馆的每个角落。 这样大的体育馆,再好的设备也会些许失真,但林溱气息很稳,嗓音竟然比彩排时还要清亮。 他在享受舞台,舞台下的榛子酥也在享受他。 这是无比幸福的瞬间,值得每个有梦想的人终生铭记。 翟宁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赛博狼窝。 这里的每个人都穿的光鲜亮丽,文质彬彬,但她清楚,这些都是披着华丽外衣 的豺狼。 他们心中没有善恶,没有正义,没有底线,有的只是利益,是利益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让他们欢笑着抱成团,咕啾咕啾的吸食着别人的血肉。 她闻到了深埋的原始的血腥味儿,她正欲作呕,却发现身边的周洪正眯着眼,贪婪的吮吸着。 她当初为何会鬼迷心窍,和这帮人走到一处呢? 郑竹潘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亲切道:“翟院长,等你好久了。” 那只手犹如跗骨之蛆,让人不寒而栗。 光影闪烁,干冰散去。 林溱表演完深深鞠了一躬,就转身下台了。 台下掌声经久不息,直到下一位选手上来,才渐渐的消停下来。 简复立刻掏出手机,熟练的点进节目的话题,看广场上的反馈。 网络上,榛子酥们也在到处尖叫—— “嗷嗷嗷,我溱宝表演的太好了吧!” “这就是考试型选手吧,比彩排唱的还要好!” “绝了绝了,我都听醉了!今天太帅了帅死我了,最喜欢的一个!” 简复看林溱被夸奖,自己也美滋滋,他正欲飘飘欲仙,却发现扫兴的会长杀进了话题里。 “闲逛的榛子酥们快去投票了!家人朋友的票投了吗?总决赛一人一票,每个人的票都万分重要,记得投票一定要截图,我首页有统计链接,麻烦姐妹们一定要点进链接登记,谢谢了!” 简复撇撇嘴。 大家都欣赏比赛开心着呢,会长居然要立刻统计票数,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为加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不过榛子酥真的很听会长的话,在广场上嚎叫的看见会长来喊人,利索的回家拉票去了。 简复也悻悻的退出话题。 成泽瑞是最后一个上场,他上场的时候,同样掀起一阵小高潮。 实话说,他今天的表现也比以往好得多,以前一直存在的高音不稳的问题,也被他解决了。 巧的是,他的歌声一结束,九点的钟声敲响,舞台上方的大屏陡然一跳,票数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林溱858921,成泽瑞829231。 票数一出,场下一阵喧哗。 简复倒是先高兴起来了:“第一第一!稳了!” 黎容却迷惑的看着舞台上显示的票数,他虽然不记得上一世这场比赛的具体票值,但他记得林溱是以绝对优势胜出的。 现在只差不到三万票,是完全有可能追上的。 难道是节目组为了增加悬念,故意把票数改成这么接近?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所有选手上台,合唱曲目,然后再加些采访亲朋好友的煽情桥段,惹得台上台下泪流满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票数也在时时刻刻波动,但令人惊讶的是,林溱和成泽瑞的差距非但没有拉大,反而在缩小。 场下观众纷纷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离开大屏。 “接下来,请各位评委老师为你认为表现最好的选手打分,每位导师手里有一万的票数,这些票数,很有可能改变选手们的名次哦。” 评委A:“我很纠结,大家表现的都非常好,那我就给最感动我的那位吧,成泽瑞。” 成泽瑞喜出望外,朝评委A深深鞠了一躬。 评委B:“这次总决赛,是我看过的最好的表演,你们都特别棒,每个人都尽了全力,我相信你们的将来一定是一片光明,我这一票,想要给年纪最小的选手,他的压力真的非常大,但也一直在进步,成泽瑞,你很牛!” 成泽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险些以头抢地。 评委C:“哎哟他们都选的这么快,我可是非常纠结的,在林溱和成泽瑞当中纠结,但是我看了看现在的票数,我觉得,还是让比赛更刺激一点好,你们觉得呢?成泽瑞!来吧!PK吧!” 成泽瑞用手捂住了嘴,眼眶已经红润了。 林溱倒是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多余的情绪。 简复却开始坐立不安了。 “这几个评委是有病吗,扯什么进步啊,谁唱得好就该选谁!还更刺激一点,刺激你妈呢?” 黎容觉得节目效果已经不能解释当前的场面了,评委们出奇一致的将票数给了一个人,就是为了抹平观众投票的票差,让成泽瑞赢得更顺理成章一点。 黎容一把拽过简复的胳膊,目光锋利:“林溱签了哪家公司了?” 简复迷茫的眨眨眼,喏喏道:“我……我把名单都提供给他了,但他说要跟父母一起决定,让我别管,也不用跟你说。” 黎容一把甩开简复的胳膊,闭了下眼,有些懊恼。 都怪他最近太累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关心林溱,林溱大概率没有选择公司,所以才没人保他的名次。 此时台下的观众也开始疑惑起来。 “为什么都选成泽瑞啊,跟商量好了一样,成泽瑞唱的有那么好吗?” “一下子加了几万票了,那不是要超过林溱了?” “我觉得很奇怪,以林溱的流量,不该只比成泽瑞多这点票啊。” “对啊,咱一直追节目跟数据的都知道,林溱至少能比成泽瑞多二十万票。” …… 最后一位评委终于发声:“鉴于我和成泽瑞是同公司的师兄弟,我呢避个嫌,我这票就给场上唯一一首国风歌,傅欢!” 可傅欢要这一万票,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他有没有都是铁打的第七,所以傅欢虽然感谢了,但也并不特别开心。 评委的票数给完了,接下来,就等投票通道截止后,公布结果。 九点五十,票数被隐藏起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简复慌张的点开话题,想看看榛子酥们都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决心斗争到最后一刻。 黎容却像是隐隐有了预感,只是眯着眼,望着暗淡下去的屏幕。 决赛现场气氛紧张,素禾晚宴也并不轻松。 时间像掐住喉咙的无形的手,让人喘不过气。 酒宴上,郑竹潘把翟宁扯到素禾生物高层面前,得意洋洋的宣布:“各位,接下来,我们的素因絮就要和嘉佳中心医院合作,相信我们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再创辉煌,早日完成五年发展计划!” 翟宁笑不出来,只是举着酒杯冷着脸。 郑竹潘虽然看不惯她这幅假清高的德行,但合同还没签,总要哄着。 郑竹潘笑眯眯道:“翟院长,我们素禾生物可跟黎清立那个抠抠搜搜的浓安公司不同,以后嘉佳中心医院有什么需求,你只管找我,毕竟我们同在一条船上,帮您就是帮我自己嘛。” 翟宁淡淡道:“郑总客气了,只要你是为了孩子们,我怎么配合都是应该的。” 郑竹潘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们都是为了下一代。” 翟宁恶心的想吐,但又不能真的吐在酒宴上,只好不动声色的跟郑竹潘拉开距离:“我去下洗手间,你们聊。”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翟宁沿着酒店的长廊往前走,长廊的尽头是一面镜子,镜子照着长廊,仿佛把空间无限拉伸,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林溱也沿着后台的长廊往前走,再次上场,就是公布最后结果的时候了,他将演出服脱下去,换了一身轻 便的运动服。 傅欢一把拉住他,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回事?票数要被成泽瑞超了?” 他虽然一直知道成泽瑞有后台,但林溱那么淡定,他以为林溱早就有准备,只是不愿跟他说。 但看现在,林溱好像完全没准备。 林溱平静的看着他,扯了扯被拽皱的衣服,淡淡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傅欢郁结:“你!” 虽然林溱曾经在节目里帮他解过围,但傅欢也不是真的把林溱当作朋友。 只不过这条路上太孤单,他需要跟一个不那么狡诈的人抱团取暖。 林溱就很合适,和林溱吐槽一些事,他不怕被背刺。 而且林溱比他火,完全没有背刺他的必要。 林溱无所谓的耸耸肩:“走了。” 再次回到舞台上,所有选手一排站定,主持人又开始播广告卖关子。 “接下来就是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现在是晚上十点,我们的投票通道已经关闭,后台的工作人员也统计好了票数,我们本次比赛的第一名,已经诞生了,他就是……” 黎容面带疑虑,他总觉得林溱过于淡定了,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他一直习惯自己是出谋划策的角色,都忘了,他的团队里,每个人都会思考。 他从不在他们面前伪装,所以他的忧愁,困境,彷徨,无力,也同样被林溱看在眼里。 林溱到底想做什么? 简复紧紧抱着双拳,紧张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给老天爷磕一个,让林溱能拿到第一。 岑崤却早就有了决断,他一把将简复拽起来,往外扯:“别抖了,赶紧联系简叔,今晚可能有大新闻,节奏必须对我们有利。” 简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岑崤连拉带拽的扯去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非常安静,明晃晃的灯光照的地面的大理石晃人眼睛,简复瞬间清醒了。 沿着安全通道的窄门,传来主舞台上悠远的声音—— “大屏幕上显示了!我们的第一名是成泽瑞,891231票!恭喜成泽瑞!那我们的第二名就是林溱了,非常不错的成绩,887563票,只差一点点!” 体育馆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搞笑吗这个结果?” “林溱被成泽瑞超了,哈喽???” “哈哈哈出生以来第一次亲历做票,以后对综艺真情实感我就是傻逼,滚!” “不是吧,节目组以为把评委票都给成泽瑞大家就会信吗?” “当谁没跟过数据吗……这是把观众当傻子呢。” “好尴尬,不知道成泽瑞家尴尬吗?” “他们有什么尴尬的,正抽奖庆祝呢。” “无语,说做票的,你们有证据吗,不会自己家没得第一就是做票吧,要知道总决赛路人观众最多哦,表演的好路人当然投票啦。” “等着哈,爹马上给你拿证据。” …… 夜幕深沉,空气中又浮起了浓雾,探灯被遮的朦朦胧胧,好似一团发光的棉花。 翟宁将目光从遥远迷蒙的黑夜收回来,落在面前的合同上。 郑竹潘笑呵呵道:“翟院长,合同你都看了好几遍了,怎么还不签啊,难道我还能坑你不成?我可不是黎清立顾浓。” 周洪也跟着催促:“姐,你还等什么呢,郑总可给孤儿院捐了好多钱呢,你跟他合作就是双赢。” 翟宁缓慢的摸过笔,死死攥在掌心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体育馆的方向望去,或许是期盼着,到最后一刻,黎容那边会有什么办法吧。 到底还是她 异想天开了,黎容已经调整心情去看节目了,怎么知道她现在经历的煎熬。 翟宁牙关颤抖着,死死盯着面前的合同。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这些汉字了,这些字都变成了吃人的深渊巨口,要把她的良知蚕食殆尽。 她很恨,既恨郑竹潘周洪的龌龊鄙陋,也恨黎容。 她恨黎容让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却没办法把她带出沉沦的漩涡,她还是要来面对郑竹潘,背上道德的枷锁。 不知不觉的,她开始对一个比自己年轻三十余岁的孩子提高要求。 翟宁心里在滴泪,而成泽瑞在舞台上泣不成声。 那张婴儿肥的俊脸,轻而易举的哭成了花猫,他握着话筒,手指哆嗦着,就好像第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上。 他哽咽着,磕磕绊绊的感谢公司,感谢父母,感谢粉丝,那些熟悉的套话,一次次的出现在节目里,一次次的感动着不同的人。 芙瑞在台下欢呼呐喊,将应援口号喊得震天响。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榛子酥咬牙切齿,委屈的双眼通红。 终于轮到林溱发言了,成泽瑞红肿着眼睛,将话筒交到林溱手里。 林溱拿过话筒,并没有表面客气的跟成泽瑞拥抱一下,而是直接走到了舞台中央。 他看着台下自己的应援灯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头笑笑,温柔的冲着那些为他而亮的光芒说:“别哭,还有我呢。” 偶像的力量,就是他的一句话,可以让所有人冷静下来,安静下来,乖乖的听他说,且无比信赖。 林溱将目光转向四位评委,随后嘲弄的笑笑。 他其实做不出班长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过他的嘲弄,对高高在上的评委来说,仍然是不小的打击。 林溱开口道:“我对第一名没有执念,我当然可以排第二,带来完美的舞台,才是我对粉丝最大的负责。但是我不忍心看那些为我投票的姑娘们委屈,不忍心辜负她们的努力,所以我想替她们问一句,这个票数是真实的吗?” 榛子酥们惊了! “卧槽这是我担?这么敢?” “掐我一下,我是没想到这一步,正主自己反黑澄清?” “开了眼了……初恋追星追到硬刚的了……” “我很爽怎么回事?我又担心他又爽怎么回事?” “颤抖吧芙瑞!俺们榛子酥有哥哥保护!” …… 林溱这句话一出,就连现场导演都懵了。 从来没有哪个艺人敢当场质疑节目组作假,况且这可是直播! 林溱当然知道这是直播,所以他没跟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他将录音笔对准话筒,轻轻的按下了播放键,宋演艺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来—— “商务不溢价?剧本你选择?跟我谈条件,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这样的流量我让你死你就死!” “我明白告诉你,不签,这节目你走不到最后,我能把资源给你?我做慈善的啊!” 林溱不卑不亢道:“我知道娃京娱乐有资源,但节目里有那么多娱乐公司,可没人说这种大话。” “你看看最大投资商是谁再跟我谈大话!” 林溱轻声道:“我知道了,原来素禾生物是你们老板。” “看得起你才让你签,你不想签有的是人想,给脸不要脸!” 录音戛然而止,全场观众乃至收看直播的观众还没来得及消化巨大的信息量,林溱就快速道:“我相信评委都是公平公正的,但我还是想问,今天的票数和我拒绝娃京娱乐以及它背后的素禾生物是否有关呢?” 台下倒吸冷气声 此起彼伏。 “这傻逼让谁死?!” “我吐了,爹味十足!娃京和素禾生物都是什么狗东西!” “好家伙娃京娱乐是这种公司?原来商务溢价是写在合同里的?” “妈耶溱宝太好了,这种合同坚决不能同意啊,他在保护我们!” “幸好溱宝小心,我知道很多娱乐公司合同会做手脚,小艺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让渡了多少权利,溱宝要是稀里糊涂签了,以后不配合资本割韭菜,还不得被雪藏啊!” “那成泽瑞会不会……签了?我有点心疼芙瑞了!” …… 几个评委瞠目结舌,差点把手里的话筒给掰断。 谁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平常各种猫腻都是私下里谈好的,他们照着做就行,也不会有不识趣的选手直接挑明,毕竟痛快一时,接下来可是大佬们的打击报复。 所以很多没有背景的艺人,都是默默吞下委屈的。 他们以为,林溱也是这样的艺人。 林溱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黎容的方向顿了一下,然后很快移开:“还有,素禾生物的郑竹潘郑总,在我们比赛中期要求艺人去饭局陪酒,我依旧没去,不知是否得罪了这位手眼通天的大投资人呢?” “陪酒!潜规则?” “我操!郑竹潘是谁?给我死啊!” “头一次听说素禾生物,这都他妈是谁?这节目是给你们选后宫呢?” “恶心死了,什么玩意儿啊,素禾生物倒闭了,郑竹潘去死!” “节目组道歉!拿出说法来!” “是不是潜规则!是不是做票!是不是欺负人!” “娃京娱乐恶心,素禾生物恶心!” “保护溱宝!心疼溱宝!” …… 节目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吓得魂不附体,导演顾不得许多,直接拉着话筒冲导播室嘶吼:“都等什么呢!给我掐直播!把林溱拽下去!” 导播室这才慌不择路的夹断直播,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徒劳,因为劲爆的消息已经沿着网线扩散出去了。 整个体育馆乱成了一锅粥,与此同时,网络上的话题也如燎原般火速燃爆。 选秀做票,总决赛撕逼,威胁艺人,投资人潜规则,资本割韭菜。 任何一个关键词单拎出来都是绝对的爆点,更何况今晚,这些词全部汇集到了一起。 素禾生物,这个陌生又庞大的资本巨轮,首次被推送到大众眼前,与各种负面词汇关联在一起,刷爆了各大社交平台。 这艘藏匿在深海迷雾中的大船,第一次,出现摇摇欲坠之态。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7章 第167章 黎容终于知道林溱要做什么了。 他想起高中那个局促不安给他送热牛奶的青涩少年, 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父母是冤枉的。 他一直把林溱当作需要护在羽翼下的被淋湿的小雀,没想到不知不觉,林溱已经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 黎容心里既柔软又酸涩。 当初是为什么会对林溱释放善意的呢? 他也不记得了, 或许自己曾经经历过低谷, 才能理解别人的窘迫。 黎容站起身, 望着舞台上被人掐断了话筒的林溱,其实他们不需要说什么, 只是彼此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黎容朝林溱无奈的笑笑,林溱也轻松的,露出了总决赛以来第一个释然的微笑。 其实如果林溱一开始就说自己的计划, 黎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不愿林溱用前途做赌注,为他的僵局撕开一个口子。 但事已至此,黎容就绝不会辜负林溱的用心。 那些林溱没有意识到的漏洞, 就由他来填补, 林溱做不出的手段, 就由他来实施。 好在岑崤反应很快, 早早就把简复带走处理舆论问题,接下来的战场, 就不是在线下了。 纪小川惊叫:“他…他们要带林溱…去哪儿?” 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到台上, 刚准备用手碰林溱的胳膊, 台下的粉丝立刻骚乱尖叫起来。 “把手拿开!” “不许碰!” “谁动溱宝我跟谁拼命,节目组就在现场解释!” …… 台下粉丝有几千人,喊起来声音在整个体育馆里震荡, 壮汉犹犹豫豫的, 被绝对的人数压制着, 到底没敢动林溱, 只好尴尬的做出请林溱去后台的动作。 主持人硬着头皮走上前台,攥着话筒,但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真不是他的能力不够,实在是没谁的职业生涯能遇到他这种突发情况,他要是处理好了,那就是业内闻名,要是处理不好,就等着失业吧。 主持人强笑着走过来,亲切的勾住林溱的后背:“各位观众粉丝请冷静一下,既然大家对票数有疑问,那么我们接下来会对全部票数进行再一次的核实,大家先不要吵不要骂,体育馆空间狭窄,出了危险就不好了,现在请大家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示有序离场,请相信,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主持人巧妙的,没有把赛前一直强调的公平公正拿出来为节目站台。 其实他心里清楚,比赛都是有暗箱操作的,这在业内都见怪不怪了,但观众们不知道,他们因为相信公平,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现在最大的矛盾,其实是观众与业内的信息差问题。 但他又没办法说“就是你们孤陋寡闻才大喊大叫”。 林溱看了他一眼,冷静又无情道:“只有我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要把话筒给我吗?” 主持人当然不敢给,他怕林溱又语出惊人,说出什么让节目组想当场上吊的话。 林溱叹息:“我不想为难你,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不会再说什么了。” 主持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敢让林溱碰话筒,只好把自己的话筒紧紧攥着,送到林溱唇边。 林溱的确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所以手都没有抬起来。 他冲着台下愤怒的榛子酥说:“怕大家有危险,所以请相互结伴尽早回家,我也会立刻离开,不会被他们公关掉,放心。” 主持人无比纠结。 他也不知道林溱的话对不对,该不该说,虽然听起来的确是安抚粉丝的,但也无形中阻断了节目组私下解决的路。 林溱 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跳下舞台,走到自己父母和朋友身边。 他当然不怕自己被节目组硬留下,因为不管是场内还是场外,都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粉丝,如果他不能平安到家,这些粉丝是不会答应的。 林父林母已经彻底呆滞了。 林母当真以为林溱受到了莫大的欺负,一句话都说不出,只会默默流泪。 林溱只好抱抱妈妈,像哄小孩子:“走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然后他又左右看看,没找到简复和岑崤的身影,就疑惑的问黎容:“班长,他们俩呢?” 黎容深深望着林溱,静默几秒才简短道:“操纵舆论。” 林溱恍然。 他之前一直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真相说出来,素禾生物就一定完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但他到底社会经验不深,也忘了舆论本就是经人操纵的武器,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想要制造一场反转,并不是难事。 岑崤和简复这是去善后了。 局势变幻犹如A市春天的天气,明明十多分钟前还是干燥无风的夜空,现在却突然打了闪电下来。 闪电将天空劈开一道刺眼的龟裂的纹路,十公里外的晚宴上,雷声姗姗来迟。 翟宁的笔尖刚落到合同上,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行色匆匆的闯进来,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冲到郑竹潘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话。 来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脸焦虑的望着郑竹潘,只见郑竹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面色突然沉了下去。 周洪心里没底,忐忑问:“郑总,是出什么事了吗?” 翟宁立刻把签字笔扔在了一边,也睁大眼睛看着郑竹潘。 她的心跳如鼓锤,已经死寂的心突然又充满了希望,直觉告诉她,一定是黎容他们做了什么! 郑竹潘怒骂一声:“宋演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虽然生气,但也不算失态,毕竟这些年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了,出现舆情处理舆情,本来就是家常便饭。 不过此时郑竹潘也没想过,这次舆情,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翟宁立刻站起身,把合同推得远远的:“素禾生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郑竹潘调整脸色,朝翟宁笑笑:“翟院长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投资过的小公司出了点问题。” 翟宁借题发挥,不冷不热道:“郑总也知道,我是非常重视合作伙伴声誉的人,这个合同今天签不了,等郑总把负面消息解决了,我们再谈合作吧。” 郑竹潘加重了语气:“翟院长!” 翟宁也不甘示弱:“我代表的可是医院,出了任何事情,医院的名誉受损,我担待不起!” 周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当然希望翟宁能尽早跟郑竹潘合作,这样他们的利益共同体捆绑的就更扎实。 但翟宁说的话也有道理,如果素禾生物出了什么事,可千万不要连累到他和医院。 医院的工作是他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斩断自己的退路的。 翟宁瞥了周洪一眼,乘胜追击:“这样吧,周洪,你上网查查,素禾生物出什么问题了。” 周洪赶紧掏手机,他这次更愿意听翟宁的了,因为他心里也知道,翟宁比郑竹潘有底线,靠谱多了。 网上的节奏进行的更快。 还不等节目组这边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对策,节目官博已经被粉丝们占领了。 “给我解释解释比赛期间让选手给大佬陪酒是怎么回事?” “林溱没去肯定有去的吧,去的是谁?是不是去的就被你 们留到了总决赛?” “无语无语无语,恶心死了,能不能给个痛快话,让大家猜忌合适吗?” “做票了多少人,谁是被做掉的,节目组不会觉得别的艺人不敢说我们就看不出来吧?” “给林溱道歉!给林溱公道!公布真实票数!” “娃京娱乐,素禾生物威胁艺人,收割粉丝,毫无底线!” “娃京娱乐滚出娱乐圈!” …… 这下不光榛子酥愤怒生气,就连之前淘汰选手的粉丝也开始质疑节目组做票。 节目组除了闭眼装死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但容不得节目组装死,林溱粉丝后援会很快就甩出来一个重磅消息。 会长本人通过官方账号发布一条消息—— 【本资深程序员写了一个小程序,用于统计粉丝票数,下面是真实统计到的榛子酥投票数以及投票界面截图,已做权证,票数显示为970021,一定还有大量没有统计的票数,按照林溱比赛以来,各项综合指数的数据分析,本次票数保底应该在150w左右,但哪怕是970021,也远超成泽瑞的票数,所有截图真实可查,节目组做票石锤!】 这条消息一发布,就迅速被推上节目相关话题的热门,阅读量暴增。 “卧槽!榛子酥后援会里有强人啊,这也太牛逼了!” “粉丝怎么做到这么听话的?说让截图统计就都截图了,那可是97w人次啊!就算一个人投一家子的票,也得20w人了。” “太爱了,我服了,节目组没想到粉丝这么能干吧,好家伙压票压一半,真敢啊。” “芙瑞在吗,人家榛子酥说拿出证据就拿出证据了。” “娃京娱乐好霸道啊,不签你们就不给第一,还说让人死。”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这件事不给个说法,以后个人选手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以后都是资本的游戏!” …… 简复一边监督后台数据,一边忍不住赞叹:“这会长有两下子啊,这么快就统计出来了,这不比一区绝大多数人有效率?” 岑崤淡淡道:“人家是为爱发电,跟工作赚钱能一样吗。” 简复一边催促平台给这条消息加热,一边啧道:“之前我还觉得她在做无用功,没想到未雨绸缪啊,的确比我适合当会长。” 岑崤:“说明比赛做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这位会长很有经验。” 简复哼道:“是啊,司空见惯,但是愚弄人心早晚要翻车的。” 他还是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什么垃圾东西,敢说让林溱死? 会长的统计引起轩然大波,很快有一批大流量账号,开始站在反方向给会长泼脏水。 “自己写的程序有说服力吗,这几十万的截图,难道还会有人一个个查?作假太容易了吧。” “我觉得大家还是冷静,等节目组的说法吧,不要听一面之词。” “而且林溱去跟人谈合作,还要暗搓搓录音,摆人家一道,这……太心机了吧,这还是他的人设吗?” “朋友们,难道你们没有私下里说过气话吗,怎么可能真的让谁死谁死,宋演艺只是爹味啊。” “据我所知素禾生物是良心药企啊,怎么会跟娱乐圈扯上关系呢,是误会吧。” “新闻反转太多,不站队,不要被操纵情绪。” …… 这些账号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娃京娱乐和素禾生物洗白,但却一直暗搓搓的挑动会长的神经,企图让她陷入没有尽头的自证,将所有矛盾集中在做票这件事上。 这已经是弃车保帅的做法了,损失一个节 目没什么,只要不波及到素禾生物,就无伤大雅。 就在有人真的跟随营销号的思路,来思考林溱录音是不是人品有问题时,榛子酥们又甩出了彩排照。 【想留着以后发的,总决赛前场馆新风系统失灵,溱宝重感冒,你们看他的喉咙,他去打了针,大家都知道,封闭针对身体伤害很大,但他为了最好的演出效果,还是打了,哪怕知道自己可能被做票做掉,还是要给粉丝们最好的表演,他很尊重他的舞台。】 照片拍得很清晰,林溱的脖子上,有一个发红的针孔,针孔刚结痂不久,依稀能感受到针刺入喉咙的恐怖。 “溱宝啊,傻瓜,疼死妈妈了。” “原来感冒是真的,我说怎么前线都在哭,封闭针到底有多大伤害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尊重舞台尊重粉丝的艺人?!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的努力?!” “呜呜呜我的宝贝,疼不疼啊,怎么对自己这么狠,什么都没你的健康重要啊。” 【说到这儿了,那我也来甩个视频吧,是从代拍手里买来的,溱宝从严盼工作室出来的画面,没人不知道严盼和娃京娱乐的关系吧?看看溱宝的眼泪,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视频里,林溱从严盼工作室的大楼里出来,口罩拉到下巴,他的双眼红彤彤的,眼底还蓄着泪。 他情绪很低落,绝大部分时间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单薄的背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萧瑟。 “啊啊啊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就是这天跟宋演艺谈签约的?” “我出离愤怒了姐妹们,这个节目组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知道严盼,她总给成泽瑞打call,还放成泽瑞的内部花絮,原来跟娃京娱乐是一家的。” “严盼,宋演艺滚出来道歉!” …… 那些质疑林溱人品的帖子,很快被更铺天盖地的心疼给淹没了,粉丝愤怒之下,把营销号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扛不住的营销号,只好灰溜溜的删了贴。 简复监视舆论场,看到这些证据,心疼的差点窒息。 虽然他现在明白,林溱是在为这场东风做准备,但看他折腾自己的样子,简复还是百爪挠心。 “我刀呢?我要杀了郑竹潘!” 这口气,必须算在素禾生物脑袋上! 但显然素禾生物不会放弃舆论战场,不多时,医学博主,儿童博主下场,开始为素禾生物说话。 “娱乐圈纷争希望停留在娱乐圈,个人的品德也不代表整个公司的态度,据我所知,素禾生物这些年为医疗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甲可亭就是他们公司的药。”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很多孩子的家长曾经私信我,很感激素禾生物的甲可亭,让他们孩子有了希望。我想能为孩子们努力的,总不是坏人。” “不要牵扯素禾生物了,一个药企只是投资了娃京娱乐,不代表了解娱乐圈的弯弯绕绕。” …… 这些博主都有很好的口碑,也在关注者中拥有极高的威信,于是开始有一种论调,说要将素禾生物摘出来。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一个陌生的药企,还做出了实际解决问题的药,即便有些小毛病,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在舆论对冲热度稍退的时候,又发生了突发事件。 一个叫做蒋醉的早早退赛的选手跳了出来,怒斥素禾生物! 【@蒋醉:本想一直深埋心底,但实在忍耐不住,必须出来说一句话。林溱说的都是实情,当时几乎所有选手和工作人员都在,素禾生物的郑竹潘的确来节目组要人陪酒,并且专挑长相秀气的男生,我 就是其中一个! 郑竹潘不是不了解娱乐圈,当时我马上要上台表演,但却被郑竹潘恐吓,说要我在这个圈混不下去,我延误了比赛,节目组非但没有帮忙协调,反而让我被退赛,这件事给我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难道没有背景的小艺人就不是人,就任人践踏吗?! 当晚的细节我还记得,郑竹潘说前段时间被调查的梅江药业何大勇是傻逼,说他不该自首,说做假药的事很好解决!还说要不是何大勇参与了’那件事‘,素禾生物根本不会捞他!】 蒋醉在文字下面,还贴上了当晚在七星酒店的图片,图片虽然模糊,该有的信息却全部都有。 很快,傅欢点赞了蒋醉的文章,蒋醉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又一个选手出来锤了!真是猖狂啊,郑竹潘选妃呢。” “傅欢点赞了!果然选手们都知道吗?” “上网搜了郑竹潘的照片,肥胖油腻男,还专挑长相秀气的艺人,我吐了啊姐妹们!” “素禾生物这么牛逼吗,一个药企操纵娱乐公司?” “搜一下就知道啦,郑竹潘和宋演艺关系密切,共同持股好几个小公司呢,这就是家庭企业啊!” “太恶心了素禾生物!郑竹潘是什么毒瘤?” “额,难道最可怕的,不是假药很好解决吗,还有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啊?” “卧槽还有大瓜,这个素禾生物全身宝藏啊!” “赶紧扒,让他们付出代价!” …… 总决赛之夜后,很多人都没能睡觉,事情发酵到蒋醉跳出来,傅欢下场,已经又过了一天了。 节目组仍然在装死,那些承诺给成泽瑞的冠军资源,也都被迫中断了。 林溱捧着医生给开的调理身体的汤药,指着电脑屏幕,迟愣了一下:“这个蒋醉?” 他对蒋醉的印象不深了,只记得蒋醉很早就离开了比赛,他们好像还没说过话。 黎容将两片胃药扔进嘴里,和着热水吞进去:“和我一起去郑竹潘饭局的,在饭局表现不好,本身也是小透明,节目组直接给打发走了。” 蒋醉能跳出来,当然是黎容的手段。 蒋醉放出的照片,是黎容拍的,蒋醉微博说的那些话,也是黎容教给他的。 有些话并不是出自郑竹潘之口,但不妨碍被嫁接到郑竹潘身上。 而这样激动的,充满感叹号和质问的语气,反而让文字看起来非常真实,毕竟,一个毫无背景的小艺人,如果不是失心疯了,又怎么会攀咬那么大的资本呢。 傅欢之所以点赞,倒不是林溱劝说的。 傅欢有自己的正义感,他要是能憋住,也就不是今天这个地位了。 而且就连他也以为,蒋醉是情绪上头憋不住才说的,至于那天晚上大家都说了什么话,傅欢根本记不住了,他只记得一个翟院长,但蒋欢却并没有提到。 黎容和林溱两个病秧子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时而监视一下舆论动态,时而跟纪小川和慧姨一起吃点茶点。 简复和岑崤倒是一直在一区干活,一夜未睡,岑崤干脆连九区都不去了。 蒋醉的指控对素禾生物极其不利,如果说操纵做票,强迫陪酒还是私德有亏,那纵容假药,暗箱操作就涉及所有人的利益了。 这下各位选手的粉丝们也不掐架了,大家等着素禾生物给出个交代。 “成为粉丝之前,我首先是个人,是人就会生病吃药,如果一个药企说假药没有问题,我觉得是最大的问题。” “等等啊大家,这个蒋醉是谁我们都不认识,为什么他的一篇文章这么多人相信?” “我从医十年了,我可以凭良心讲,素禾 生物的甲可亭没有问题,大家理智对待!” “我觉得各位博主们应该出来说话了,这些年企业被污蔑诽谤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我建议这件事交给警方调查,大家先别站队。” “同意啊,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既然蒋醉指正,总要听素禾生物的辩解吧。” “是的,反正我不认为一个大企业老总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倒是这个蒋醉,说谎没什么代价。” …… 纪小川焦急道:“老大,他…他们又下水军控制舆论了!” 黎容窝在沙发里,眼睛盯着屏幕,轻轻扯起唇:“没有底线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太恶心了这帮人!”林溱没想到,素禾生物这么能挣扎,甚至都不算是挣扎,他们还想把脏水泼到受害者身上。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黎容安抚似的拍拍林溱的肩膀,弯着眼睛,气定神闲:“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心意白费的。”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已经往前走了很大一步了。 素禾生物由一个模糊的陌生的,让大众无感的概念,变成了风口浪尖上的热点话题。 那些被买通的博主,为了给素禾生物洗白,不惜把甲可亭拿出来反复吹捧。 虽然这的确会让一部分人迟疑,相信,但同时,甲可亭这个名字,也深深的刻在了所有人心里,一旦信任崩溃,甲可亭就会带垮整个公司。 这些博主大概很有自信,甲可亭会是素禾生物的定海神针,永远也不会倒。 蒋醉的话是真是假的争执,持续了整整两天。 这期间,再没更多的爆料出来,蒋醉也不再回应,其他选手对于陪酒事件避而不谈,这场声势浩大的瓜,似乎有些后劲不足。 素禾生物的公关持续发力,为了将大众的注意力转移,节目组也终于发表了道歉声明。 【由于设备故障,造成了票数统计故障,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为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诚挚道歉,稍后会公布重新整合过的票数,重新排名。节目组有众多投资商,但投资商并不能决定选手的排名,我们会尽快和相关选手解除误会,再次致歉。】 “哈哈哈我会信?” “憋几天就憋出这么段话是吧,哪家公司公关的,辞职回家吧!” “好万能的设备故障呢,设备故障怎么不给林溱多加票呀,还是你们这个设备也被买通了呢?” …… 然而就在节目组声明发出后一分钟,粉丝们还没来得及骂个痛快,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却放出了一段惊人的录音。 “……不可能拨钱继续研究的,甲可亭就到这里正合适。” “还有五年回本,七年利润翻倍,至少得赚个十年。” “十年……怎么也得十五年到二十年吧,研究那么辛苦。” “嗯,不能治愈,这种终生服药的病,治一个少一个。” “就怕有人不听话。” …… 小号在录音后发了一段话。 【曾任职素禾生物,良心未泯,留下这段内部录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素禾的丑恶嘴脸。我知道素禾生物买通了很多大V,会给我泼脏水,本人接受一切对峙,只要素禾生物敢。】 当然这个小号发言之后,也很凑巧的,被推送到了关注这件事的网民首页。 黎容面带微笑,轻飘飘道:“杜溟立真是很厉害,一句话,就把很多大V的路堵死了。” 越是知名的博主越爱惜羽毛,让他们为了赚钱说些昧良心的话可以,但要是发现墙快塌了,要把自己的名誉搭进去,他们是绝对不干的。 让杜溟立去跟营销 号和大V纠缠,简直再合适不过了,若说引导情绪,蛊惑民众,谁又比得上鬼眼组组长呢。 相比于明星个人的得失,大众显然更关心涉及民生的药物。 没人在乎节目组的道歉声明,大家一股脑的涌到小号下面留言。 “细思极恐,所以素禾生物根本没想治愈这个病,他们只想一直赚钱!” “原来甲可亭是以这个目的被研制出来的,哈哈可太残忍了。” “他们宁可让数万孩子终生服药啊!有多少家庭因此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他们眼里哪还有人啊,都是钱罢了!” “这个录音的录制时间是三年前,这是石锤了吧。” “素禾生物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公司,没有之一。” “呵呵,做药的都这样,可我们普通老百姓也只能依赖他们,这世上就没有一点良心了吗?” “额……不知道还有人记得律因絮吗?” …… 消失了两年的名字,被无数辱骂唾弃淹没了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有些陌生,却又能很快唤起那场回忆里的狂欢。 只是时过境迁,很多人居然想不起来,那场狂欢从何而起。 窗外吹进一阵过堂风,正好拂过黎容的前额,将他的头发吹起来,凌乱的搭在耳鬓。 黎容情不自禁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风的触角。 他轻声道:“起风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8章 第168章 “当年做律因絮的那个科学家, 不是说是治愈性药物,让所有人都吃得起吗?” “律因絮不是出事的药吗,虽然素禾生物不是东西, 但律因絮也能洗?” “额……我能不能说一句, 药物研发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全世界都很正常,成功的才是少数。” “可惜懂常识的人太少了,当年网民就跟疯了一样,我都不敢说话。” “律因絮虽然失败了, 但是人家的初衷是好的, 听说那俩科学家自杀了吧。” “可惜, 不是倒在科研路上,而是倒在网暴上。” “谁网暴了?我当年没了解这件事。” “你应该问谁没有。” …… 素禾大楼里,郑竹潘一挥手,将满桌子的文件甩到地上, 一屋子的高层低着头不敢说话。 郑竹潘双眼血红,脖颈上浮起几条青筋, 他肚子上的肥肉随着呼吸颤抖着,耷拉低塌的眉眼露出阴鸷的光。 “我有没有说过内部会议不允许录音!录音的是谁?” 出现这么重大的事故, 所有人都懵了,那录音太可怕了, 就连公关公司都没想出合适的洗白方案, 只会叫公司暂时冷却处理。 但这根本就不是能冷却下来的事。 “郑总,您别着急, 我们马上就能筛查出来是谁泄露的录音, 然后我们就立刻起诉他!” 郑竹潘听闻, 随手抄起鼠标朝那人甩了过去:“起诉他有个屁用!能进我们内部会议的, 能不知道会被起诉?人家显然做好了一切准备!” 被砸的高层一动不敢动,闭着眼睛接下了硬邦邦的鼠标。 他强笑道:“这一定是其他竞争对手在借势煽风点火,企图将素禾生物打压下去,实在是卑劣至极!” 郑竹潘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闷疼。 多少年了,他都没遇到这种危机,这次的事件好像是莫名其妙从天上砸下来的,不巧正砸在了他脑门上。 他一伸手,指着宋演艺的鼻子:“还有你,你神经病啊去刺激艺人,被人录音了都不知道,什么屁话都往外说!” 宋演艺撇撇嘴,把头压的特别低,他两天没睡觉了,头发都黏在了一起,看起来也不比天桥底下的流浪汉强多少。 其实他挺不服气的,若说他不小心,那郑竹潘岂不是更不小心。 他虽然被林溱录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放出去了,但郑竹潘找艺人陪酒让人偷拍的事不也全国皆知。 而且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艺人,把梅江药业,何大勇的名字都提了,还把素禾生物跟这个出了事的药厂联系在了一起。 怎么说,都是郑竹潘更猖狂,毛病更大一点。 但宋演艺不敢说。 郑竹潘有气没地方撒,见宋演艺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忍不住继续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群粉丝算个屁,你不把这事儿按在娱乐圈,让它发酵到我这儿,你个废物!” 宋演艺也是做惯了老总的人,被郑竹潘这么劈头盖脸的骂,骂的他脸红脖子粗,咬牙道:“郑总,您不会觉得这事儿没人推波助澜吧?我敢说,这件事发酵到现在,就是早就设计好的!我哪怕给了那个林溱第一,或者我按头娃京娱乐道歉,这事儿也会变成现在这样!” 郑竹潘狠狠揉了一把脸,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冷汗顺着鬓角滴滴答答往下流。 郑竹潘享受惯了,身体不太好,情绪一上头心脏就疼,这会儿已经吃了两次速效救心丸了。 宋演艺乘胜追击:“现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想要找出这个人并不容易,但是黄金公关时间就要过了,我建议我们要立刻给甲可亭正名。其实这事儿也好办,国 内没有甲可亭的替代药物,别看这些人现在骂的欢,该吃还得吃,所以我们只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这件事就过去了。” 郑竹潘很长时间没睡觉,脑袋已经很难思考了,他瞪着三角眼看向宋演艺:“有办法赶紧说!我很累!” 宋演艺深吸一口气,把脾气压下去,陪着笑道:“大多数网民都是发泄情绪罢了,有多少是真用甲可亭的呢,既然他们想发泄,那我们就给他们另一个宣泄对象。不是有人提律因絮吗,正好,把矛盾转移到律因絮上去,反正这玩意儿那么多黑料,当年网民能骂的狗血淋头,现在照样能。等他们骂够了,我们让甲可亭降点钱意思意思,这件事就过去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郑竹潘眯着眼睛,沉默了良久。 他现在脑子确实转的很慢,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疼。 听了宋演艺的话,他心里隐隐有点慌,但又挑不出毛病来。 宋演艺浸淫娱乐圈许久,破脏水,挑争端,搞对立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只要角度得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上一个意外走红的流量艺人,也是被宋演艺给搞得恶名缠身,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 对,反正他搞素因絮也是要踩着律因絮上位,早踩晚踩还不都是踩,就让律因絮现在来给甲可亭挡枪吧。 郑竹潘眼前一亮,大手一挥:“赶紧联系几个流量大的账号,把当年律因絮的黑料铺上去!两年了,没脑子的网民可别把律因絮给忘了!” 郑竹潘总算坐回了椅子上,他想看看网上还在讨论什么,但手一摸,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鼠标给扔出去了。 “晦气。” 距离内部会议录音爆出,已经过了20小时,那个小号的战斗力很强,把他们雇的几个营销号堵得哑口无言,网民跟着起哄怒骂。 紧急公关黄金24小时,还剩下4小时。 黎容撕了一块吐司面包,胳膊一拐弯,喂到了岑崤嘴里。 岑崤看都没看,直接张口吃掉了。 他和简复这几天忙的几乎没有时间吃饭,现在把带节奏的任务交给了杜溟立,他们终于能歇歇了。 林溱的感冒还没好,又因为打了封闭针,甚至有加重的趋势。 为了表示自己有在好好调理身体,他晒了打吊瓶的照片,粉丝们一片心疼哀嚎,顺便又将娃京娱乐辱骂了一通。 成泽瑞受这次风波影响,这个第一得的不尴不尬,不仅资源没了,还陷入了人品漩涡。 但是宋演艺和严盼最近没空管他,他的粉丝也因此脱粉不少。 岑崤看着黎容小口小口的咬着面包,身上裹着毯子,眼睛专注盯着电脑屏幕,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从毯子外面环住黎容的腰,将温热的手掌附在他的胃部,揉了揉:“到时间了吗?” 黎容眨眨眼,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应该快了。” 简复不知道他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心里发急:“什么快了?郑竹潘那边又要搞什么事?” 黎容挑了挑眉,慢悠悠道:“我猜,他是要把律因絮和我父母拉出来挡枪了。” 岑崤不动声色,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怕直接说出口会刺激到黎容,但没想到,黎容自己心平气和的说了。 简复忍不住干呕,怒骂道:“真是一窝见不得天日的蛆虫,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拖律因絮下水。” 黎容嗤笑:“不过他这么做,倒是正合我意,很多人已经忘了,律因絮到底是什么。” 岑崤用下巴蹭了蹭黎容的耳骨,随口道:“听说素禾大楼,已经三天没关灯了。” 黎容倚在岑崤怀里,望着桌面上的胃药,眼神冷冽:“我吐得 每一滴血,都要郑竹潘千百倍的还回来!” 纪小川抬起头来,问道:“嗯…何大勇那边有…有人去了吗?” 岑崤:“我让耿安和于复彦亲自去的。” 黎容挺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希望被打破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郑竹潘。” 在素禾生物公关部的运作下,两年前有关律因絮的新闻被重新翻了出来。 【我看好多人已经忘了律因絮是什么了,甲可亭目的不纯是一回事,至少是真能治病的,但洗律因絮就恶劣了吧,律因絮可比甲可亭严重多了,二十个孩子的冤魂在天上看着呢!】 “两年前的瓜我没吃,律因絮害死了二十个孩子?” “我知道,当初闹得可大了,本来大家都报希望的,结果是假药。”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太恶心了,就是啊,说甲可亭扯什么律因絮,扯什么药物研究失败是常态,常态能吃死人吗?” “当初我追了一期试验全程,永远也不会忘记二十个可爱的孩子,永远也不能原谅律因絮和黎顾两个黑心科学家!” “谁给我科普一下,律因絮到底怎么回事?我难道没吃全瓜?” “好像是两个科学家贪污科研经费,填补自己公司亏空,然后还炫豪车豪宅,结果牛逼吹大了,药失败了还死了人,最后身败名裂以死谢罪了。” “总结很全,就是这回事,看到有人洗律因絮我都惊了,感情出事的是孤儿就无所谓呗。” “甲可亭有没有问题还要讨论,但是律因絮请锤死好吗!” …… 甲可亭录音事件发酵23小时,律因絮被推到大众面前。 于是所有被综艺节目做票吸引来的吃瓜群众,被迫从网民口中了解了这两种药物的‘前因后果’。 做票事件就这么巧妙的过度到了药物纷争,律因絮再次以恶名缠身的模样出现在大众眼前。 而当前事情的发展,已经与郑竹潘一直期待的‘将事情压在娱乐圈内’完全背道而驰。 就在大众疑惑,现在是该骂过期两年的律因絮还是正当‘红’的甲可亭时,四百多个营销号使用一套文案在话题里刷屏,谴责律因絮! 【枉顾生命的‘剧毒’药物律因絮,为何罪不可恕!一直以来,孤儿始终是被社会忽视的弱势群体,律因絮正是利用了大众对孤儿的怜悯进行炒作,以平价药治愈药为噱头,欺骗人民感情,他们知道有家庭的孩子会维权,所以将毒手伸向了孤儿院的孩子,这些孩子的灵魂还在大山深处呜咽,律因絮的种种罪行,你们忘了,我不敢忘!】 水军紧跟营销号的节奏,在评论区刷起“你们忘了,我不敢忘”。 ‘孤儿’两个字,的确刺激了绝大多数人的神经,水军的刷屏更让人头脑发热,热血沸腾。 黎容双眼迷蒙的从瞌睡中醒来,看见一区后台监控到的数万个水军账号。 “郑竹潘真是会利用大众情绪,可惜啊,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了。” 简复扶了扶耳机,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林溱,压低声音道:“我通知他们推送了。” 黎容:“嗯。” 就在大家即将跟随素禾生物的意愿走时,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原梅江药业董事长何大勇,实名举报素禾生物的视频,被关联在了四百多个营销号之下。 视频中,何大勇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衬衫,整个人瘦了不少,也精神了不少。 他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但比当初道貌岸然的老总形象,亲切了许多。 何大勇站在镜头前,真诚郑重的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我,梅江药业董事长何大勇,实名 举报素禾生物郑竹潘,他强迫梅江药业制作两千粒劣质甲可亭,勾结嘉佳中心医院儿科主任周洪,私自替换了用于一期试验的律因絮原药,使得二十个孤儿内脏感染,抢救无效身亡。事发后,郑竹潘盯着我拆除了劣质甲可亭生产线,消除了全部影音资料,用大笔资金收买我和周洪。 郑竹潘这样做,是因为律因絮极大概率是真实有效的药物,一旦上市,会威胁到甲可亭的利润,郑竹潘曾经在饭局上亲口说过,要让黎顾两位教授死。我在改造期间,思想得到升华,不忍真相埋没,所言句句属实,这是我为了自保,让人偷拍的劣质甲可亭运送进嘉佳中心医院后门的照片。 我对不起黎顾两位教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决定将一切讲出来,指认罪魁祸首,还两位教授清白! 如果没有郑竹潘利欲熏心,戕害良善,或许今天细菌性早衰症已经被治愈,再没有孩子会因此受苦!” 何大勇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十字架在他胸前闪烁着微白的光亮,那光亮照到他手中举起的照片,将包裹着罪恶的交易照耀的无处遁形。 素禾大厦。 郑竹潘眼球暴起,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视频中的何大勇,这个他曾经看不起的小喽啰,此刻仿佛露出尖利的獠牙,在他心脏狠狠咬了一口。 郑竹潘心脏绞痛,眼前一黑,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带着腥气的血沫顺着显示屏往下滑,划过何大勇布满泪水的脸。 郑竹潘仰头栽倒在地。 晕倒的前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他错了! 他不该把律因絮挖出来,他的每一步都已经被对方算好,他被人利用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69章 第169章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 ? 第一章八百年后 “池瑶,我视你为挚爱,你为何要杀我?” 张若尘大吼一声,向前一扑,压得血纹金铸造的床榻“咯吱”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发现只是一个梦,张若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 不! 那不是一个梦! ? 他与池瑶公主发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梦? ? 张若尘本是昆仑界九大帝君之一的“明帝”的独子,年仅十六岁,便以逆天的体质,修炼到天极境大圆满。 ? 但是,正在他成为昆仑界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时候,却死在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池瑶公主的手中。 池瑶公主,是九大帝君之一“青帝”的女儿。 明帝和青帝是至交,张若尘与池瑶公主更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美貌绝伦,堪称金童玉女,本来可以成为修炼界的一段佳话。 ? 张若尘怎么也料不到,池瑶公主居然会对他出手! ? 死在池瑶公主手中之后,?当张若尘再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八百年之后。 曾经的池瑶公主,平定九帝之乱,统一九国,建立第一中央帝国,成为整个昆仑界的主宰——池瑶女皇。 ? 八百年前,称雄昆仑界的九帝,彻底的成为过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 九帝已死,女皇当立。 这个时代,只有一位皇者,那就是池瑶女皇,统御天下,威临八方。 “她为何要杀我?她的心怎么可以那么狠,还是说女人的心都如此的狠?” 张若尘的眼神锐利,心沉似铁,满腹疑问。但是,却没有人可以帮他解答。 ? 八百年过去了,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除了修为绝世的池瑶女皇,青春依旧,不老不死。曾经的那些故人,全部都已经化为黄土,变成白骨。 ? 即便是当年威风八面的九帝,也都全部在人间绝迹,只留下一段段让后人经久传诵的辉煌故事。 “吱呀!” 一个身体柔弱的宫装美妇人,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张若尘,带着关切的眼神,“尘儿,你又做噩梦了?” 眼前这个美妇人,是云武郡王的王妃,也是张若尘的娘亲,林妃。 ?https:/?/.??/??? 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体弱多病,三天前就病死在床榻上。 ?https:/?/.??/??? 张若尘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再次醒过来,便出现在这一具身体里面,让原本病死的少年起死回生。更加巧合的是,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张若尘。 张若尘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排斥林妃。毕竟在张若尘的眼中,林妃,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经过三天的接触,张若尘逐渐发现,林妃真的十分关心他,简直无微不至,见到张若尘做噩梦被吓醒,更是不顾天寒地冻,立即赶来张若尘的 房间。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上一世,张若尘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据说,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她便去世了!没想到,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竟然让他多了一位娘亲,感受到母爱的温暖。 ?https:/?/.??/??? “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尘儿,在三天前,就病死了!” ?https:/?/.??/??? 若是告诉她真相,她未必承受得住这个噩耗的打击。 ?https:/?/.??/??? 张若尘看着眼前这个美妇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笑:“娘亲,不用为我担心,只是一个梦而已。” ?https:/?/.??/??? 林妃单薄的身上披着一件枣?https:/?/.??/???红色的连帽貂裘,坐在张若尘的床边,抚摸着张若尘的额头,担心的道:“已经三天晚上了,你总是被噩梦吓醒,每次都叫‘池瑶’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啊?” 林妃自然不可能将“池瑶”这个名字,联想到第一中央帝国的女皇。 ?https:/?/.??/??? 况且,池瑶女皇统一昆仑界,建立第一中央帝国之后,便号称“大威大德女圣皇”,平时根本没有人敢提“池瑶”二字。会犯忌讳。 张若尘道:“没什么,娘亲,你听错?https:/?/.??/???了!” 林妃叹息了一声,道:“今后千万不要再直呼‘池瑶’二字,哪怕是在梦中也不行,那可是女皇的名讳。直呼女皇名讳是大不敬,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会被处死的。” ?https:/?/.??/??? 张若尘点了点头,紧紧的捏了捏手指,颇含深意的道:“绝对不会了!今后……” ?https:/?/.??/??? 今后,我将是她的噩梦。 林妃看着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张若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酸楚。 ???https:/??//??/??? 虽然生在郡王之家,但是,他却从小体弱多病,已经十六岁,依旧只能常年躺在床上,恐怕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子了! ???https:/??//??/??? 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https:/??//??/???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玉漱宫,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随意乱闯进来?”一个容貌娇美的侍女,想要拦住闯进来的八王子,却被八王子轻轻一推,摔到十多米之外。 ?https:/?/.??/??? 八王子可是一位武者,修为达到黄极境后期,一掌击出,足以将三百斤重的石盘打出十丈远,更何况只是一个百十斤重的侍女? 手指一弹,就能将她弹飞出去。 那一个侍女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左手手臂被摔断。 八王子穿着一身金缕衣,腰上缠着一根玉石带,身体健硕,手臂修长,步伐沉稳,走进玉漱宫,冷眼盯了那个侍女一眼,“一个奴婢也敢挡本王子的路,真是找死。” 八王子的身后,跟着六位身穿麟皮铠甲的侍卫,身躯高大,虎背熊腰,显然都是战力强大的武道修士,属于王宫的禁卫。 林妃听到外面的动静,安抚了张若尘的情绪之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盯着站在外面的八王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八王子殿下,这里可是玉漱宫,就算你是王子,也不能乱闯吧!” ?https: /?/.??/??? 八王子张济抬起头盯着林妃,朗声道:“王后有令,林妃娘娘和九弟的寝宫,改到‘紫怡偏殿’。今后玉漱宫的主人,便是本王子的生母萧妃娘娘。” ?https:/?/.??/??? 林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会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https:/?/.??/??? 林妃惨然的一笑,道:“王后这么快就要赶我们母子离开玉漱宫了吗?好吧!明天,我便和尘儿搬去偏殿。” ?https:/?/.??/??? 八王子道:“对不起!娘亲说了,她今晚就想入驻玉漱宫。请林妃娘娘现在就搬去偏殿!” ?https:/?/.??/??? 林妃知道张若尘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道:“八王子殿下,你也知道你九弟体弱多病,夜已深了,天气寒冷,万一……” 八王子冷冷一笑,丝毫都不客气的道:“林妃娘娘,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可怜。既然九弟体弱多病,那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他可是你九弟!” ?https:/?/.??/??? 林妃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的门被推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张若尘的身体虚弱,?https:/?/.??/???用手撑着门柱才能勉强站立,盯着不远处的八王子。他看似弱不经风的身体,像是蕴含着不屈的意志,道:“不用求他们,我们现在就搬走。” ?https:/?/.??/??? “尘儿,你怎么下床了?外面的天气寒冷,还不快回去。”林妃连忙上前去扶住张若尘,生怕他染上风寒。 ?https:/?/.??/??? 张若尘固执的摇了摇头,道:“娘亲,我们不需要求任何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这里!” ?https:/?/.??/??? 林妃看着张若尘坚定的眼神,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眼泪婆娑的点了点头。 ?https:/?/.??/??? 林妃参扶着张若尘,一步步走出玉漱宫,除了那一个被八王子一掌推出去摔断手臂的侍女。别的那些仆人,全部都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玉漱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林妃和九王子已经彻底失势,在郡王府中,再难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本来他们就是玉漱宫的仆人,现在???https:/??//??/???自然明智的选择留在玉漱宫,全部都去讨好八王子这位新的主人。 ???https:/??//??/??? 紫怡偏殿,一般都是失宠的王妃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满地落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夜以深,寒风萧瑟。 ???https:/??//??/???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张若尘瘦弱的身上裹着一件外衣,却依旧感觉到寒冷。 ???https:/??//??/??? “这一具肉身太弱小了,只有修炼武道,才能让身体逐渐强壮起来。要不然的话,就算我现在是郡王之子,依旧只能受人摆布。”张若尘的心中暗想。 八百年过去了,张若尘也不知自己现在能去哪里?既然上天安排他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无论是为了将来向池瑶女皇复仇,还是为了那一位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娘亲,他都必须要强大起来。 今日遭受的屈辱和冷遇,完全都是因为自己太弱 小,无法反抗,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连自己居住的地方都被别人强占。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想要获得温暖舒适的居住环境,就必须成为一名武者,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昆仑界,想要成为一名武者,必须要先开启“神武印记”。 所谓的“神武印记”,就是神灵赐给人类的修炼武道的资格。没有开启“神武印记”的人,就永远也修炼不出真气,无法成为天地之间的强者。 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依旧没有开启“神武印记”。 过了十六岁,便错过修武的最佳年龄,就算开启了“神武印记”,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 ?https:/?/.??/??? 同样都是云武郡王的儿?https:/?/.??/???子,为何八王子就能高人一等?能够将张若尘和林妃赶出玉漱宫? 就是因为,八王子在十岁的时候,便开启“神武印记”,现在已经是黄极境后期的年轻武者。 ?https:/?/.??/??? “只要让我开启了‘神武印记’,我就能修炼《九天明帝经》。以《九天明帝经》的玄妙,就算我已经错过最佳修炼年纪,依旧有可能追上别的天才,重新成为一名武道强者。” ?https:/?/.??/??? 《九天明帝经》是明帝修炼的至高宝典,除了明帝之外,便只有张若尘知道《九天明帝经》的完整修炼法决。 “明天就是祭祀大典,希望能够得到神灵的认可,将‘神武印记’开启。”张若尘紧了紧拳头,对开启“神武印记”充满渴望。 林妃将房间收拾整理好之后,便过来搀扶张若尘,“尘儿,你快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参加祭祀大典。” “娘亲放心,我明天肯定能够开启‘神武印记’!”张若尘道。 ? “嗯!娘亲相信你!” ? 林妃深深的看了张若尘一眼,心头轻轻一叹。 ? 其实,她对张若尘开启“神武印记”根本不报任何希望,毕竟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十六岁,便几乎不可能还能开启神武印记。 ? 但是,做为一位母亲,她却必须要鼓励自己的孩子,给他信心。 ? (新浪微博关注:飞天鱼的微博,微信:feitiany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70章 第170章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 ? 第一章八百年后 “池瑶,我视你为挚爱,你为何要杀我?” 张若尘大吼一声,向前一扑,压得血纹金铸造的床榻“咯吱”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发现只是一个梦,张若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 不! 那不是一个梦! ? 他与池瑶公主发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梦? ? 张若尘本是昆仑界九大帝君之一的“明帝”的独子,年仅十六岁,便以逆天的体质,修炼到天极境大圆满。 ? 但是,正在他成为昆仑界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时候,却死在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池瑶公主的手中。 池瑶公主,是九大帝君之一“青帝”的女儿。 明帝和青帝是至交,张若尘与池瑶公主更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美貌绝伦,堪称金童玉女,本来可以成为修炼界的一段佳话。 ? 张若尘怎么也料不到,池瑶公主居然会对他出手! ? 死在池瑶公主手中之后,?当张若尘再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八百年之后。 曾经的池瑶公主,平定九帝之乱,统一九国,建立第一中央帝国,成为整个昆仑界的主宰——池瑶女皇。 ? 八百年前,称雄昆仑界的九帝,彻底的成为过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 九帝已死,女皇当立。 这个时代,只有一位皇者,那就是池瑶女皇,统御天下,威临八方。 “她为何要杀我?她的心怎么可以那么狠,还是说女人的心都如此的狠?” 张若尘的眼神锐利,心沉似铁,满腹疑问。但是,却没有人可以帮他解答。 ? 八百年过去了,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除了修为绝世的池瑶女皇,青春依旧,不老不死。曾经的那些故人,全部都已经化为黄土,变成白骨。 ? 即便是当年威风八面的九帝,也都全部在人间绝迹,只留下一段段让后人经久传诵的辉煌故事。 “吱呀!” 一个身体柔弱的宫装美妇人,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张若尘,带着关切的眼神,“尘儿,你又做噩梦了?” 眼前这个美妇人,是云武郡王的王妃,也是张若尘的娘亲,林妃。 ?https:/?/.??/??? 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体弱多病,三天前就病死在床榻上。 ?https:/?/.??/??? 张若尘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再次醒过来,便出现在这一具身体里面,让原本病死的少年起死回生。更加巧合的是,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张若尘。 张若尘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排斥林妃。毕竟在张若尘的眼中,林妃,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经过三天的接触,张若尘逐渐发现,林妃真的十分关心他,简直无微不至,见到张若尘做噩梦被吓醒,更是不顾天寒地冻,立即赶来张若尘的 房间。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上一世,张若尘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据说,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她便去世了!没想到,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竟然让他多了一位娘亲,感受到母爱的温暖。 ?https:/?/.??/??? “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尘儿,在三天前,就病死了!” ?https:/?/.??/??? 若是告诉她真相,她未必承受得住这个噩耗的打击。 ?https:/?/.??/??? 张若尘看着眼前这个美妇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笑:“娘亲,不用为我担心,只是一个梦而已。” ?https:/?/.??/??? 林妃单薄的身上披着一件枣?https:/?/.??/???红色的连帽貂裘,坐在张若尘的床边,抚摸着张若尘的额头,担心的道:“已经三天晚上了,你总是被噩梦吓醒,每次都叫‘池瑶’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啊?” 林妃自然不可能将“池瑶”这个名字,联想到第一中央帝国的女皇。 ?https:/?/.??/??? 况且,池瑶女皇统一昆仑界,建立第一中央帝国之后,便号称“大威大德女圣皇”,平时根本没有人敢提“池瑶”二字。会犯忌讳。 张若尘道:“没什么,娘亲,你听错?https:/?/.??/???了!” 林妃叹息了一声,道:“今后千万不要再直呼‘池瑶’二字,哪怕是在梦中也不行,那可是女皇的名讳。直呼女皇名讳是大不敬,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会被处死的。” ?https:/?/.??/??? 张若尘点了点头,紧紧的捏了捏手指,颇含深意的道:“绝对不会了!今后……” ?https:/?/.??/??? 今后,我将是她的噩梦。 林妃看着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张若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酸楚。 ???https:/??//??/??? 虽然生在郡王之家,但是,他却从小体弱多病,已经十六岁,依旧只能常年躺在床上,恐怕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子了! ???https:/??//??/??? 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https:/??//??/???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玉漱宫,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随意乱闯进来?”一个容貌娇美的侍女,想要拦住闯进来的八王子,却被八王子轻轻一推,摔到十多米之外。 ?https:/?/.??/??? 八王子可是一位武者,修为达到黄极境后期,一掌击出,足以将三百斤重的石盘打出十丈远,更何况只是一个百十斤重的侍女? 手指一弹,就能将她弹飞出去。 那一个侍女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左手手臂被摔断。 八王子穿着一身金缕衣,腰上缠着一根玉石带,身体健硕,手臂修长,步伐沉稳,走进玉漱宫,冷眼盯了那个侍女一眼,“一个奴婢也敢挡本王子的路,真是找死。” 八王子的身后,跟着六位身穿麟皮铠甲的侍卫,身躯高大,虎背熊腰,显然都是战力强大的武道修士,属于王宫的禁卫。 林妃听到外面的动静,安抚了张若尘的情绪之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盯着站在外面的八王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八王子殿下,这里可是玉漱宫,就算你是王子,也不能乱闯吧!” ?https: /?/.??/??? 八王子张济抬起头盯着林妃,朗声道:“王后有令,林妃娘娘和九弟的寝宫,改到‘紫怡偏殿’。今后玉漱宫的主人,便是本王子的生母萧妃娘娘。” ?https:/?/.??/??? 林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会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https:/?/.??/??? 林妃惨然的一笑,道:“王后这么快就要赶我们母子离开玉漱宫了吗?好吧!明天,我便和尘儿搬去偏殿。” ?https:/?/.??/??? 八王子道:“对不起!娘亲说了,她今晚就想入驻玉漱宫。请林妃娘娘现在就搬去偏殿!” ?https:/?/.??/??? 林妃知道张若尘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道:“八王子殿下,你也知道你九弟体弱多病,夜已深了,天气寒冷,万一……” 八王子冷冷一笑,丝毫都不客气的道:“林妃娘娘,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可怜。既然九弟体弱多病,那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他可是你九弟!” ?https:/?/.??/??? 林妃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的门被推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张若尘的身体虚弱,?https:/?/.??/???用手撑着门柱才能勉强站立,盯着不远处的八王子。他看似弱不经风的身体,像是蕴含着不屈的意志,道:“不用求他们,我们现在就搬走。” ?https:/?/.??/??? “尘儿,你怎么下床了?外面的天气寒冷,还不快回去。”林妃连忙上前去扶住张若尘,生怕他染上风寒。 ?https:/?/.??/??? 张若尘固执的摇了摇头,道:“娘亲,我们不需要求任何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这里!” ?https:/?/.??/??? 林妃看着张若尘坚定的眼神,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眼泪婆娑的点了点头。 ?https:/?/.??/??? 林妃参扶着张若尘,一步步走出玉漱宫,除了那一个被八王子一掌推出去摔断手臂的侍女。别的那些仆人,全部都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玉漱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林妃和九王子已经彻底失势,在郡王府中,再难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本来他们就是玉漱宫的仆人,现在???https:/??//??/???自然明智的选择留在玉漱宫,全部都去讨好八王子这位新的主人。 ???https:/??//??/??? 紫怡偏殿,一般都是失宠的王妃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满地落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夜以深,寒风萧瑟。 ???https:/??//??/???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张若尘瘦弱的身上裹着一件外衣,却依旧感觉到寒冷。 ???https:/??//??/??? “这一具肉身太弱小了,只有修炼武道,才能让身体逐渐强壮起来。要不然的话,就算我现在是郡王之子,依旧只能受人摆布。”张若尘的心中暗想。 八百年过去了,张若尘也不知自己现在能去哪里?既然上天安排他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无论是为了将来向池瑶女皇复仇,还是为了那一位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娘亲,他都必须要强大起来。 今日遭受的屈辱和冷遇,完全都是因为自己太弱 小,无法反抗,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连自己居住的地方都被别人强占。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想要获得温暖舒适的居住环境,就必须成为一名武者,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昆仑界,想要成为一名武者,必须要先开启“神武印记”。 所谓的“神武印记”,就是神灵赐给人类的修炼武道的资格。没有开启“神武印记”的人,就永远也修炼不出真气,无法成为天地之间的强者。 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依旧没有开启“神武印记”。 过了十六岁,便错过修武的最佳年龄,就算开启了“神武印记”,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 ?https:/?/.??/??? 同样都是云武郡王的儿?https:/?/.??/???子,为何八王子就能高人一等?能够将张若尘和林妃赶出玉漱宫? 就是因为,八王子在十岁的时候,便开启“神武印记”,现在已经是黄极境后期的年轻武者。 ?https:/?/.??/??? “只要让我开启了‘神武印记’,我就能修炼《九天明帝经》。以《九天明帝经》的玄妙,就算我已经错过最佳修炼年纪,依旧有可能追上别的天才,重新成为一名武道强者。” ?https:/?/.??/??? 《九天明帝经》是明帝修炼的至高宝典,除了明帝之外,便只有张若尘知道《九天明帝经》的完整修炼法决。 “明天就是祭祀大典,希望能够得到神灵的认可,将‘神武印记’开启。”张若尘紧了紧拳头,对开启“神武印记”充满渴望。 林妃将房间收拾整理好之后,便过来搀扶张若尘,“尘儿,你快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参加祭祀大典。” “娘亲放心,我明天肯定能够开启‘神武印记’!”张若尘道。 ? “嗯!娘亲相信你!” ? 林妃深深的看了张若尘一眼,心头轻轻一叹。 ? 其实,她对张若尘开启“神武印记”根本不报任何希望,毕竟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十六岁,便几乎不可能还能开启神武印记。 ? 但是,做为一位母亲,她却必须要鼓励自己的孩子,给他信心。 ? (新浪微博关注:飞天鱼的微博,微信:feitiany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71章 第171章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 ? 第一章八百年后 “池瑶,我视你为挚爱,你为何要杀我?” 张若尘大吼一声,向前一扑,压得血纹金铸造的床榻“咯吱”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发现只是一个梦,张若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 不! 那不是一个梦! ? 他与池瑶公主发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梦? ? 张若尘本是昆仑界九大帝君之一的“明帝”的独子,年仅十六岁,便以逆天的体质,修炼到天极境大圆满。 ? 但是,正在他成为昆仑界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时候,却死在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池瑶公主的手中。 池瑶公主,是九大帝君之一“青帝”的女儿。 明帝和青帝是至交,张若尘与池瑶公主更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美貌绝伦,堪称金童玉女,本来可以成为修炼界的一段佳话。 ? 张若尘怎么也料不到,池瑶公主居然会对他出手! ? 死在池瑶公主手中之后,?当张若尘再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八百年之后。 曾经的池瑶公主,平定九帝之乱,统一九国,建立第一中央帝国,成为整个昆仑界的主宰——池瑶女皇。 ? 八百年前,称雄昆仑界的九帝,彻底的成为过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 九帝已死,女皇当立。 这个时代,只有一位皇者,那就是池瑶女皇,统御天下,威临八方。 “她为何要杀我?她的心怎么可以那么狠,还是说女人的心都如此的狠?” 张若尘的眼神锐利,心沉似铁,满腹疑问。但是,却没有人可以帮他解答。 ? 八百年过去了,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除了修为绝世的池瑶女皇,青春依旧,不老不死。曾经的那些故人,全部都已经化为黄土,变成白骨。 ? 即便是当年威风八面的九帝,也都全部在人间绝迹,只留下一段段让后人经久传诵的辉煌故事。 “吱呀!” 一个身体柔弱的宫装美妇人,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张若尘,带着关切的眼神,“尘儿,你又做噩梦了?” 眼前这个美妇人,是云武郡王的王妃,也是张若尘的娘亲,林妃。 ?https:/?/.??/??? 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体弱多病,三天前就病死在床榻上。 ?https:/?/.??/??? 张若尘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再次醒过来,便出现在这一具身体里面,让原本病死的少年起死回生。更加巧合的是,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张若尘。 张若尘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排斥林妃。毕竟在张若尘的眼中,林妃,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经过三天的接触,张若尘逐渐发现,林妃真的十分关心他,简直无微不至,见到张若尘做噩梦被吓醒,更是不顾天寒地冻,立即赶来张若尘的 房间。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上一世,张若尘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据说,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她便去世了!没想到,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竟然让他多了一位娘亲,感受到母爱的温暖。 ?https:/?/.??/??? “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尘儿,在三天前,就病死了!” ?https:/?/.??/??? 若是告诉她真相,她未必承受得住这个噩耗的打击。 ?https:/?/.??/??? 张若尘看着眼前这个美妇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笑:“娘亲,不用为我担心,只是一个梦而已。” ?https:/?/.??/??? 林妃单薄的身上披着一件枣?https:/?/.??/???红色的连帽貂裘,坐在张若尘的床边,抚摸着张若尘的额头,担心的道:“已经三天晚上了,你总是被噩梦吓醒,每次都叫‘池瑶’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啊?” 林妃自然不可能将“池瑶”这个名字,联想到第一中央帝国的女皇。 ?https:/?/.??/??? 况且,池瑶女皇统一昆仑界,建立第一中央帝国之后,便号称“大威大德女圣皇”,平时根本没有人敢提“池瑶”二字。会犯忌讳。 张若尘道:“没什么,娘亲,你听错?https:/?/.??/???了!” 林妃叹息了一声,道:“今后千万不要再直呼‘池瑶’二字,哪怕是在梦中也不行,那可是女皇的名讳。直呼女皇名讳是大不敬,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会被处死的。” ?https:/?/.??/??? 张若尘点了点头,紧紧的捏了捏手指,颇含深意的道:“绝对不会了!今后……” ?https:/?/.??/??? 今后,我将是她的噩梦。 林妃看着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张若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酸楚。 ???https:/??//??/??? 虽然生在郡王之家,但是,他却从小体弱多病,已经十六岁,依旧只能常年躺在床上,恐怕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子了! ???https:/??//??/??? 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https:/??//??/???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玉漱宫,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随意乱闯进来?”一个容貌娇美的侍女,想要拦住闯进来的八王子,却被八王子轻轻一推,摔到十多米之外。 ?https:/?/.??/??? 八王子可是一位武者,修为达到黄极境后期,一掌击出,足以将三百斤重的石盘打出十丈远,更何况只是一个百十斤重的侍女? 手指一弹,就能将她弹飞出去。 那一个侍女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左手手臂被摔断。 八王子穿着一身金缕衣,腰上缠着一根玉石带,身体健硕,手臂修长,步伐沉稳,走进玉漱宫,冷眼盯了那个侍女一眼,“一个奴婢也敢挡本王子的路,真是找死。” 八王子的身后,跟着六位身穿麟皮铠甲的侍卫,身躯高大,虎背熊腰,显然都是战力强大的武道修士,属于王宫的禁卫。 林妃听到外面的动静,安抚了张若尘的情绪之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盯着站在外面的八王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八王子殿下,这里可是玉漱宫,就算你是王子,也不能乱闯吧!” ?https: /?/.??/??? 八王子张济抬起头盯着林妃,朗声道:“王后有令,林妃娘娘和九弟的寝宫,改到‘紫怡偏殿’。今后玉漱宫的主人,便是本王子的生母萧妃娘娘。” ?https:/?/.??/??? 林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会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https:/?/.??/??? 林妃惨然的一笑,道:“王后这么快就要赶我们母子离开玉漱宫了吗?好吧!明天,我便和尘儿搬去偏殿。” ?https:/?/.??/??? 八王子道:“对不起!娘亲说了,她今晚就想入驻玉漱宫。请林妃娘娘现在就搬去偏殿!” ?https:/?/.??/??? 林妃知道张若尘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道:“八王子殿下,你也知道你九弟体弱多病,夜已深了,天气寒冷,万一……” 八王子冷冷一笑,丝毫都不客气的道:“林妃娘娘,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可怜。既然九弟体弱多病,那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他可是你九弟!” ?https:/?/.??/??? 林妃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的门被推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张若尘的身体虚弱,?https:/?/.??/???用手撑着门柱才能勉强站立,盯着不远处的八王子。他看似弱不经风的身体,像是蕴含着不屈的意志,道:“不用求他们,我们现在就搬走。” ?https:/?/.??/??? “尘儿,你怎么下床了?外面的天气寒冷,还不快回去。”林妃连忙上前去扶住张若尘,生怕他染上风寒。 ?https:/?/.??/??? 张若尘固执的摇了摇头,道:“娘亲,我们不需要求任何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这里!” ?https:/?/.??/??? 林妃看着张若尘坚定的眼神,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眼泪婆娑的点了点头。 ?https:/?/.??/??? 林妃参扶着张若尘,一步步走出玉漱宫,除了那一个被八王子一掌推出去摔断手臂的侍女。别的那些仆人,全部都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玉漱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林妃和九王子已经彻底失势,在郡王府中,再难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本来他们就是玉漱宫的仆人,现在???https:/??//??/???自然明智的选择留在玉漱宫,全部都去讨好八王子这位新的主人。 ???https:/??//??/??? 紫怡偏殿,一般都是失宠的王妃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满地落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夜以深,寒风萧瑟。 ???https:/??//??/???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张若尘瘦弱的身上裹着一件外衣,却依旧感觉到寒冷。 ???https:/??//??/??? “这一具肉身太弱小了,只有修炼武道,才能让身体逐渐强壮起来。要不然的话,就算我现在是郡王之子,依旧只能受人摆布。”张若尘的心中暗想。 八百年过去了,张若尘也不知自己现在能去哪里?既然上天安排他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无论是为了将来向池瑶女皇复仇,还是为了那一位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娘亲,他都必须要强大起来。 今日遭受的屈辱和冷遇,完全都是因为自己太弱 小,无法反抗,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连自己居住的地方都被别人强占。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想要获得温暖舒适的居住环境,就必须成为一名武者,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昆仑界,想要成为一名武者,必须要先开启“神武印记”。 所谓的“神武印记”,就是神灵赐给人类的修炼武道的资格。没有开启“神武印记”的人,就永远也修炼不出真气,无法成为天地之间的强者。 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依旧没有开启“神武印记”。 过了十六岁,便错过修武的最佳年龄,就算开启了“神武印记”,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 ?https:/?/.??/??? 同样都是云武郡王的儿?https:/?/.??/???子,为何八王子就能高人一等?能够将张若尘和林妃赶出玉漱宫? 就是因为,八王子在十岁的时候,便开启“神武印记”,现在已经是黄极境后期的年轻武者。 ?https:/?/.??/??? “只要让我开启了‘神武印记’,我就能修炼《九天明帝经》。以《九天明帝经》的玄妙,就算我已经错过最佳修炼年纪,依旧有可能追上别的天才,重新成为一名武道强者。” ?https:/?/.??/??? 《九天明帝经》是明帝修炼的至高宝典,除了明帝之外,便只有张若尘知道《九天明帝经》的完整修炼法决。 “明天就是祭祀大典,希望能够得到神灵的认可,将‘神武印记’开启。”张若尘紧了紧拳头,对开启“神武印记”充满渴望。 林妃将房间收拾整理好之后,便过来搀扶张若尘,“尘儿,你快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参加祭祀大典。” “娘亲放心,我明天肯定能够开启‘神武印记’!”张若尘道。 ? “嗯!娘亲相信你!” ? 林妃深深的看了张若尘一眼,心头轻轻一叹。 ? 其实,她对张若尘开启“神武印记”根本不报任何希望,毕竟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十六岁,便几乎不可能还能开启神武印记。 ? 但是,做为一位母亲,她却必须要鼓励自己的孩子,给他信心。 ? (新浪微博关注:飞天鱼的微博,微信:feitiany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72章 第172章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 ? 第一章八百年后 “池瑶,我视你为挚爱,你为何要杀我?” 张若尘大吼一声,向前一扑,压得血纹金铸造的床榻“咯吱”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发现只是一个梦,张若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 不! 那不是一个梦! ? 他与池瑶公主发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梦? ? 张若尘本是昆仑界九大帝君之一的“明帝”的独子,年仅十六岁,便以逆天的体质,修炼到天极境大圆满。 ? 但是,正在他成为昆仑界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时候,却死在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池瑶公主的手中。 池瑶公主,是九大帝君之一“青帝”的女儿。 明帝和青帝是至交,张若尘与池瑶公主更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美貌绝伦,堪称金童玉女,本来可以成为修炼界的一段佳话。 ? 张若尘怎么也料不到,池瑶公主居然会对他出手! ? 死在池瑶公主手中之后,?当张若尘再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八百年之后。 曾经的池瑶公主,平定九帝之乱,统一九国,建立第一中央帝国,成为整个昆仑界的主宰——池瑶女皇。 ? 八百年前,称雄昆仑界的九帝,彻底的成为过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 九帝已死,女皇当立。 这个时代,只有一位皇者,那就是池瑶女皇,统御天下,威临八方。 “她为何要杀我?她的心怎么可以那么狠,还是说女人的心都如此的狠?” 张若尘的眼神锐利,心沉似铁,满腹疑问。但是,却没有人可以帮他解答。 ? 八百年过去了,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除了修为绝世的池瑶女皇,青春依旧,不老不死。曾经的那些故人,全部都已经化为黄土,变成白骨。 ? 即便是当年威风八面的九帝,也都全部在人间绝迹,只留下一段段让后人经久传诵的辉煌故事。 “吱呀!” 一个身体柔弱的宫装美妇人,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张若尘,带着关切的眼神,“尘儿,你又做噩梦了?” 眼前这个美妇人,是云武郡王的王妃,也是张若尘的娘亲,林妃。 ?https:/?/.??/??? 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体弱多病,三天前就病死在床榻上。 ?https:/?/.??/??? 张若尘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再次醒过来,便出现在这一具身体里面,让原本病死的少年起死回生。更加巧合的是,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张若尘。 张若尘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排斥林妃。毕竟在张若尘的眼中,林妃,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经过三天的接触,张若尘逐渐发现,林妃真的十分关心他,简直无微不至,见到张若尘做噩梦被吓醒,更是不顾天寒地冻,立即赶来张若尘的 房间。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上一世,张若尘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据说,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她便去世了!没想到,被池瑶公主杀死之后,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竟然让他多了一位娘亲,感受到母爱的温暖。 ?https:/?/.??/??? “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尘儿,在三天前,就病死了!” ?https:/?/.??/??? 若是告诉她真相,她未必承受得住这个噩耗的打击。 ?https:/?/.??/??? 张若尘看着眼前这个美妇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笑:“娘亲,不用为我担心,只是一个梦而已。” ?https:/?/.??/??? 林妃单薄的身上披着一件枣?https:/?/.??/???红色的连帽貂裘,坐在张若尘的床边,抚摸着张若尘的额头,担心的道:“已经三天晚上了,你总是被噩梦吓醒,每次都叫‘池瑶’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啊?” 林妃自然不可能将“池瑶”这个名字,联想到第一中央帝国的女皇。 ?https:/?/.??/??? 况且,池瑶女皇统一昆仑界,建立第一中央帝国之后,便号称“大威大德女圣皇”,平时根本没有人敢提“池瑶”二字。会犯忌讳。 张若尘道:“没什么,娘亲,你听错?https:/?/.??/???了!” 林妃叹息了一声,道:“今后千万不要再直呼‘池瑶’二字,哪怕是在梦中也不行,那可是女皇的名讳。直呼女皇名讳是大不敬,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会被处死的。” ?https:/?/.??/??? 张若尘点了点头,紧紧的捏了捏手指,颇含深意的道:“绝对不会了!今后……” ?https:/?/.??/??? 今后,我将是她的噩梦。 林妃看着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张若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酸楚。 ???https:/??//??/??? 虽然生在郡王之家,但是,他却从小体弱多病,已经十六岁,依旧只能常年躺在床上,恐怕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子了! ???https:/??//??/??? 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https:/??//??/???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玉漱宫,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随意乱闯进来?”一个容貌娇美的侍女,想要拦住闯进来的八王子,却被八王子轻轻一推,摔到十多米之外。 ?https:/?/.??/??? 八王子可是一位武者,修为达到黄极境后期,一掌击出,足以将三百斤重的石盘打出十丈远,更何况只是一个百十斤重的侍女? 手指一弹,就能将她弹飞出去。 那一个侍女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左手手臂被摔断。 八王子穿着一身金缕衣,腰上缠着一根玉石带,身体健硕,手臂修长,步伐沉稳,走进玉漱宫,冷眼盯了那个侍女一眼,“一个奴婢也敢挡本王子的路,真是找死。” 八王子的身后,跟着六位身穿麟皮铠甲的侍卫,身躯高大,虎背熊腰,显然都是战力强大的武道修士,属于王宫的禁卫。 林妃听到外面的动静,安抚了张若尘的情绪之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盯着站在外面的八王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八王子殿下,这里可是玉漱宫,就算你是王子,也不能乱闯吧!” ?https: /?/.??/??? 八王子张济抬起头盯着林妃,朗声道:“王后有令,林妃娘娘和九弟的寝宫,改到‘紫怡偏殿’。今后玉漱宫的主人,便是本王子的生母萧妃娘娘。” ?https:/?/.??/??? 林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会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https:/?/.??/??? 林妃惨然的一笑,道:“王后这么快就要赶我们母子离开玉漱宫了吗?好吧!明天,我便和尘儿搬去偏殿。” ?https:/?/.??/??? 八王子道:“对不起!娘亲说了,她今晚就想入驻玉漱宫。请林妃娘娘现在就搬去偏殿!” ?https:/?/.??/??? 林妃知道张若尘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道:“八王子殿下,你也知道你九弟体弱多病,夜已深了,天气寒冷,万一……” 八王子冷冷一笑,丝毫都不客气的道:“林妃娘娘,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可怜。既然九弟体弱多病,那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他可是你九弟!” ?https:/?/.??/??? 林妃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的门被推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张若尘的身体虚弱,?https:/?/.??/???用手撑着门柱才能勉强站立,盯着不远处的八王子。他看似弱不经风的身体,像是蕴含着不屈的意志,道:“不用求他们,我们现在就搬走。” ?https:/?/.??/??? “尘儿,你怎么下床了?外面的天气寒冷,还不快回去。”林妃连忙上前去扶住张若尘,生怕他染上风寒。 ?https:/?/.??/??? 张若尘固执的摇了摇头,道:“娘亲,我们不需要求任何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这里!” ?https:/?/.??/??? 林妃看着张若尘坚定的眼神,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眼泪婆娑的点了点头。 ?https:/?/.??/??? 林妃参扶着张若尘,一步步走出玉漱宫,除了那一个被八王子一掌推出去摔断手臂的侍女。别的那些仆人,全部都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玉漱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林妃和九王子已经彻底失势,在郡王府中,再难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本来他们就是玉漱宫的仆人,现在???https:/??//??/???自然明智的选择留在玉漱宫,全部都去讨好八王子这位新的主人。 ???https:/??//??/??? 紫怡偏殿,一般都是失宠的王妃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满地落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夜以深,寒风萧瑟。 ???https:/??//??/???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张若尘瘦弱的身上裹着一件外衣,却依旧感觉到寒冷。 ???https:/??//??/??? “这一具肉身太弱小了,只有修炼武道,才能让身体逐渐强壮起来。要不然的话,就算我现在是郡王之子,依旧只能受人摆布。”张若尘的心中暗想。 八百年过去了,张若尘也不知自己现在能去哪里?既然上天安排他重生在这一具身体里面,无论是为了将来向池瑶女皇复仇,还是为了那一位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娘亲,他都必须要强大起来。 今日遭受的屈辱和冷遇,完全都是因为自己太弱 小,无法反抗,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连自己居住的地方都被别人强占。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想要获得温暖舒适的居住环境,就必须成为一名武者,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昆仑界,想要成为一名武者,必须要先开启“神武印记”。 所谓的“神武印记”,就是神灵赐给人类的修炼武道的资格。没有开启“神武印记”的人,就永远也修炼不出真气,无法成为天地之间的强者。 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依旧没有开启“神武印记”。 过了十六岁,便错过修武的最佳年龄,就算开启了“神武印记”,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 ?https:/?/.??/??? 同样都是云武郡王的儿?https:/?/.??/???子,为何八王子就能高人一等?能够将张若尘和林妃赶出玉漱宫? 就是因为,八王子在十岁的时候,便开启“神武印记”,现在已经是黄极境后期的年轻武者。 ?https:/?/.??/??? “只要让我开启了‘神武印记’,我就能修炼《九天明帝经》。以《九天明帝经》的玄妙,就算我已经错过最佳修炼年纪,依旧有可能追上别的天才,重新成为一名武道强者。” ?https:/?/.??/??? 《九天明帝经》是明帝修炼的至高宝典,除了明帝之外,便只有张若尘知道《九天明帝经》的完整修炼法决。 “明天就是祭祀大典,希望能够得到神灵的认可,将‘神武印记’开启。”张若尘紧了紧拳头,对开启“神武印记”充满渴望。 林妃将房间收拾整理好之后,便过来搀扶张若尘,“尘儿,你快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参加祭祀大典。” “娘亲放心,我明天肯定能够开启‘神武印记’!”张若尘道。 ? “嗯!娘亲相信你!” ? 林妃深深的看了张若尘一眼,心头轻轻一叹。 ? 其实,她对张若尘开启“神武印记”根本不报任何希望,毕竟张若尘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十六岁,便几乎不可能还能开启神武印记。 ? 但是,做为一位母亲,她却必须要鼓励自己的孩子,给他信心。 ? (新浪微博关注:飞天鱼的微博,微信:feitiany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73章 第 173 章 岑崤这一世在床|上收敛多了, 但黎容因为大仇得报的情绪无处发泄,只好从身体的酸劳中释放多余的精力,所以他倒是格外放的开。 一通折腾不知羞耻, 放肆大胆,筋疲力竭。 岑崤把双腿发软的黎容抱去冲洗时就知道, 明天的环球影城他们谁都去不成了。 黎容眼眶湿热,脸侧被水汽熏的通红,鼻翼以下全都泡在浴缸里, 只睁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与岑崤对视。 岑崤泡在他对面, 两个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半晌, 黎容屈起膝盖, 顶着浴缸里的泡沫坐起来,身上暧昧的痕迹被浓郁的泡沫半遮半掩。 他认真问道:“你说咱们俩现在, 还有没有心理疾病?” 上一世, 两个人都过的遍体鳞伤, 身心重创,但谁也没去看过医生接受治疗。 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并不容易, 尤其是他们这样好强的人。 而且就算承认了,因为常年生活在戒备和警惕中,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软肋和弱点暴露给不信任的心理医生。 他们很难不对人设防, 不管是在红娑还是在蓝枢,都危机四伏敌我不明。 更何况, 那时候他们还要分精力对付彼此。 重生之后,黎容靠着报仇这个目标支撑着, 一直保持着神思敏捷, 精力旺盛, 因为太过劳累充实,也就没时间去想遗留下的旧疾。 但时至今日,他突然发现,每次离目标更近一步,他都需要用超过身体负荷的刺激和些许疼痛来中和欢愉。 这不正常,他以前并不是这样。 但就像吸烟,一开始,一根就足以满足需求,到后来成瘾,便会越吸越多。 他上一世可以面无表情的划破自己的手臂,感受疼痛的时候连抖都不会抖一下,现在他依旧可以。 那股疯狂的底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慢慢的渗透到他的血脉里,他甚至觉得,无论怎样的治疗,他都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但现在也不是不好,只是和他爸妈希望他成为的样子,相去甚远。 岑崤睁开眼,用手轻轻揉捏黎容的小腿:“你想去看医生吗?” 黎容顿了顿,抬起腿搭在岑崤的膝盖上,喃喃道:“我不想,不过,翟宁是不是跟你说,让你去看心理科。” 岑崤撩起热水,帮着温暖黎容露出水面的皮肤,轻声道:“我们现在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还不是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在这时失去威慑力。” 如今韩江还没倒台,杜溟立盯着功劳簿虎视眈眈,他也只是个队长,还没做到鬼眼组组长。 黎容这边等着红娑研究院重启律因絮,到时势必会因黎清立顾浓儿子的名头被媒体大量关注,这是很好的机会,扩大自己的声望和影响力,将那些顽固的寄生虫从陈腐的墙壁上扫除干净。 这样的代表人物,业界精英,完美受害者,也不可以是个有心理疾病,情绪不稳定的人。 黎容一笑,拨开泡沫游到岑崤身边,跪坐在岑崤腿上,揶揄道:“早知道还有重开的机会,就在上辈子看个医生了,起码知道要吃什么药呢。” 岑崤环住他,坏心的往他胸前黏泡沫,半开玩笑道:“你是意外重开,我可不是,我做决定之前,已经处理好了所有事。” 乳白色绵密的泡沫顺着黎容的锁骨往下滑,滑到胸口,再混入水中,黎容痒的身体一抖。 “你这人……果然。”黎容苦笑。 他其实已经猜到,岑崤大概率是自己走向死亡的。 虽然这个结论很残忍,但好像最接近现实。 杜溟立虽然设法害了他,但这人狡猾至极,一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最后哪怕调查个底朝天,也不能把□□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 那样杜溟立就不会死。 岑崤想要报仇,必然要杜溟立付出相同的代价。 况且岑崤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阶下囚的。 所以既然想这么做了,那就是准备好放弃生命了。 岑崤扣住黎容的脖颈,在他滑溜溜的唇上亲了亲:“我妈有个营养师朋友,还考了心理医师证,你…不在了,她其实看出我情绪不对,知道我不愿意去医院,所以给我推荐了几种药,但我没有吃。” 黎容在他胸口拍了一掌,用力不小:“傻啊你,我看你走到这步,就是病的。” 岑崤深笑,将黎容搂的离自己更近,水面下,两人几乎紧密相连:“人类就像自然界创造出来的精密仪器,符合自然界的运转规律,人类自诩智慧,但其实也异常脆弱,比如那些小药片,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断人类的情绪,而我不想失去那种情绪。” 他因为自小受萧沐然影响,对黎容始终抱有复杂的感情,在此之前,他甚至分不清,他是更恨黎容获得过他从未体会过的亲情,还是更爱漂亮顽强炽烈到燃烧的灵魂。 等他终于不再思索来龙去脉,不必隐忍克制天性,开始渴望并肩而行,渴望付出一切,渴望倾心的欢愉和坦荡的热爱,当他决定将自己的心剖给他,他们杀了他。 在他最笃定自己爱他的时候,杀了他。 他不能失去那种痛苦的情绪,那是黎容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真正的死亡,是被遗忘,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在意黎容,忘记黎容,他也不会忘。 黎容了然,眼睛有点红,但在这种擦枪走火的姿势下,哭唧唧就有点滑稽。 于是他又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出来,泪水把他脸上残余的泡沫冲掉,他低喃道:“疯子。” 哪有人计划自己的死亡的,简直比他还要狠。 黎容吸了吸鼻子,尚且冷静道:“不过,我不信你智商比杜溟立低,他都能把自己摘出去,你也能,为什么非得……” 只为了亲自动手的爽快吗? 是挺爽的,就像他曾经扎向黄百康脖颈的刀,让他血脉偾张的爽。 但他依旧在关键时候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岑崤明明是比他还要冷静的人,不至于一时激动把自己也搭进去。 岑崤把玩着黎容柔软湿润的头发,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只是等我查清楚真相,你已经离开半年了。我开始筹谋如何报仇,也想过很多个缜密的方案,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突然想不起来,你喝咖啡的时候,习惯放几块冰糖。” 黎容怔忪,嘴唇微张着,眼睛眨也不眨,他好像知道岑崤是什么意思。 时间是最可怕无情的东西,哪怕不用药物控制情绪,时间也会逐渐消磨情绪的锋利。 没有人能拒绝自然规律,大脑吸收一些事情,必然要放下一些事情。 放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小事。 比如他喝几分糖的咖啡,穿什么颜色的拖鞋,高中那时候手机的屏保,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这些细节,会随着人的消失,一点点消失。 再然后,会忘记更重要一点的事。 岑崤此刻终于能坦然的承认:“我不能忍受自己忘记关于你的一切。” 意识到自己会忘记这件事,比失去他更残忍。 然后,他打算去黄泉路上寻他。 “傻子。”黎容低声骂道,然后一把搂住岑崤,将头埋在他的脖颈。 泡沫在波纹的推动下起起伏伏,仿佛温柔的手,安抚紧绷的灵魂。 当天晚上,黎容格外粘人,像只因天冷而蜷缩在热地毯上的猫,紧紧依偎在岑崤怀里。 他们理直气壮的浪费了两张环球影城的票。 - 四月下旬,a市逐渐热了起来,在网民持续一个月的声讨和催促声中,红娑研究院终于宣布,重启律因絮。 网上一片欢呼沸腾。 “终于重启了!那些可怜的孩子有希望了!” “我一直相信红娑研究院,不愧是我向往的科学殿堂!” “律因絮终于可以沉冤昭雪了,我觉得它一定能根治细菌性早衰症!” “呜呜呜呜等到这一天了,我圆满了!” “我家孩子用甲可亭四年了,这下素禾生物出事,甲可亭的生产线也受影响,很多医院都没货了,要去药店花更高价买,我其实很同情黎教授顾教授,但是如果没有替代药物,我还是得依赖甲可亭,不希望影响到甲可亭的生产。” “希望律因絮快点,再快点,不然大家真的很难一直抵制甲可亭。” “重启很快的,律因絮的资料都被封存了,只要开放,做出来就是一两个月的事,等二期试验结束,也就几个月,到时候紧急上市,今年内,孩子们就可以吃上药了!” …… 黎容听说这个结果,也没太惊讶。 他剥了个酸奶棒,塞进嘴里嚼着:“我就知道朱焱没有选择,这整件事的过错,都得结束在他的任内才行,他想甩出去,江维德还不愿意接呢。” 朱焱贪恋权力,不舍得从红娑研究院院长的位置上下来,结果他要永远背负是非不分,独善其身的污点了。 岑崤轻拍他的背:“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黎容这次没看红娑研究院的大屏,他轻车熟路的走上台阶,进入电梯,来到江维德办公室。 江维德在红娑研究院开了快一个月的会,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定的后轻松下来。 黎容进去的时候,江维德正在擦拭眼镜,他低着头,稍微有点双下巴,手指也不那么灵敏,差点把眼镜掉在地上。 等他擦完戴好,再看向黎容,不由得一声感叹。 “你来了。” 上次见,黎容还如一只快要熄灭的残烛,脆弱苍白的摇摇欲坠,这次,黎容已经双眼明亮,精神焕发,脸上都带着健康的光亮。 年轻人恢复的确实快。 黎容扯唇:“老师上次说,没人能重启律因絮。” 江维德顿了一下,缓缓回味道:“所以策划这整件事的还是你。” 他真的很难去相信,扳倒固若金汤的素禾生物的,是面前这个刚上大学的孩子。 但转念一想,黎容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他必须承认黎容的天赋异禀。 黎容扫向江维德的桌面,江维德本人不是太有条理的人,桌面上的文件稍微有点乱。 这点和张昭和就不一样,张昭和极度规整有条理,就像有强迫症一样。 黎容眯起眼:“红娑研究院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阻力在谁?” 江维德摇摇头,无奈道:“你也别到处阴谋论,兹事体大,决定起来就是很耗时间的,红娑研究院部门多,领导多,参与决策的多,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见,大家要达成统一,就要商量,商量过后,还要给调查组报告,等待审批,审批结束后,再由红娑研究院发布这条消息。你放心,现在没有了舆论的压力,红娑一定会派最优秀的研究员接手律因絮,争取尽快完成你父母的夙愿。” 江维德这话说得真诚,不像是假的。 黎容临时起意,冷不丁问道:“gt200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和江维德的缘分,由gt201贯穿,他始终不知道这个项目代号有什么意义,但他往前追溯,发现留下记录的几个gt开头的项目好似完全没有关联,而gt200则一点资料都没留下。 他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个代号,是因为黎清立装手稿的牛皮纸袋,也印着gt两个字母。 他认为,这两个字母,至少和黎清立,江维德都有关系。 江维德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轻描淡写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跟你又没有关系。” 黎容轻笑:“查不到资料,所以好奇啊。” 江维德心平气和:“虽然你只是个大学生,但已经有往顶级期刊投稿的能力了,别的项目的详情怎么能告诉你。” 江维德这话说得有道理,科研圈不乏李白守之辈,大家对自己的实验数据非常敏感,能保护的多严密就保护的多严密,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拿到黎清立顾浓那里的资料,才能重新做出律因絮。 不过黎容相信,江维德不说的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gt的含义,一定很重要。 决定重启律因絮,自然就要拿出黎顾二人被封存的资料。 两天过去了,纪小川兴奋的跟黎容说:“老大!是我…我跟的实验组老师被派…派去拿资料,参与律因絮…重制,我求…求了半天让老师带我…去,我帮你…拍下来!” 黎容弯了弯眼睛:“我把你送去实验室还有这个好处。” 的确很巧,纪小川被江维德安排的这个组相对清闲,所以这次重制律因絮的重担就交给他们了。 纪小川在实验室帮忙很久,因为长得可爱,人又勤快会办事,关键是实验上手非常快,明明是打杂的,却能比研究生学长们做的还好,那两个老师也很喜欢她。 纪小川说想跟着去,录像记录下这个时刻,两个老师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按理说那地方不该带学生去,但谁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呢。 当天上午八点,纪小川脖子上挂着工作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调查组档案馆的长廊里。 长廊又阔又高,庄重威严,一路上有三道检查关卡,少一份证明都不可能进去。 纪小川把手机对准走廊,小声冲着耳机道:“老大,这里好…好宏伟,管的真严啊。” 黎容淡淡道:“外强中干罢了。” 看着厉害,还不是被李白守轻轻松松渗透进去了。 纪小川:“这里好像是分…分类保存的,黎教授的还在…在里面。” 黎容虽然语气很平静,但看着镜头不断往前推进,一点点缩短距离,还是不由得变得越来越紧张。 岑崤就在他身边,很敏锐的看到,最初黎容还能悠闲的用手敲着膝盖,现在已经扣着膝盖一动不动了。 长廊里传来脚步的回音,雪白的墙壁将声音来回反射,给沉寂昏暗的长廊带来一丝压抑寂寥的氛围。 纪小川看着看着,也渐渐不再说话,小心的跟上两个老师,生怕自己被甩下。 七拐八绕,总算绕到了一道铅银色的大门前。 纪小川发现,这个大楼的设计方式跟a大的图书馆差不多,属于不是本校学生一定会迷路的那种。 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大门时,长廊里突然一暗,几盏灯同时熄灭。 人眼来不及适应光线变化,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滴滴滴!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他们身边响起,借着长廊的回音,仿佛要将耳膜震裂。 纪小川吓得浑身一抖,尖叫着捂住耳朵,紧紧将后背贴在冰冷的墙上。 两个老师显然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得呆滞了。 断电了?! “怎么还能出现这种事?” “你们这是火警演习还是什么?” 两个老师在黑暗中问一旁更加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我打电话问一下。” 纪小川被骤然断电吓了一跳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手机的光亮能让他们模糊的看清长廊里的景象,两个老师站在原地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工作人员拨打电话。 “纪小川,没事吧?”黎容轻轻叫纪小川的名字。 “咳…我没…没事,突然断电吓了我…一跳。”纪小川低头冲手机对面道。 岑崤皱了皱眉:“怎么突然断电了?” 纪小川摇头,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摇头对方也看不到,于是小声说:“我不…不知道啊。” 岑崤和黎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特别的意味,但是谁都没说话。 怎么能那么巧,偏偏来取资料的这天断电了。 两个老师显得有些烦躁,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太开心,更何况这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工作人员播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显然办公室的其他人被叫去紧急处理了。 工作人员只好无奈又歉意的对两位老师说:“等等吧,一会儿就能来电了,现在没电也打不开大门。” “唉,尽快吧。”两个老师在原地不住踱步。 纪小川就乖乖靠在墙上,眼睛四下望着。 没有灯光的长廊显得有些可怕,向远处看,就仿佛是个无底的黑洞,随时可以将人吞噬。 再一抬头,因为房顶太高,所以就连顶端也是模糊的。 他们被困在手机微弱的幽蓝色光晕里,渺小,脆弱,不堪一击,被浓郁的黑暗团团包围。 纪小川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大约十分钟后,工作人员又开始打电话,好在这次打通了。 挂断电话后,他尴尬道:“呃……好像是短路跳闸了,还在检查,一会儿就好。” 老师:“短路,怎么影响这么大一片?” 工作人员:“我不懂啊,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又过了几分钟,纪小川舔了舔嘴唇,迟疑道:“我怎么觉得…越来越暖和了?” 长廊没有窗口,不透阳光,阴冷干燥,穿着单衣都会觉得凉,更何况纪小川还贴着墙面。 但是现在,她确实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暖和了,只是一点点,但女孩子对温度还是很敏感的,所以她提了一句。 工作人员突然吸了吸鼻子,嘟囔道:“什么味儿?” 很快,两个老师也闻到了。 空气里,飘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焦锈味儿,起初很淡,但是随着工作人员的那句话,变得越来越浓。 两位老师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错愕。 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慌张的捏起电话。 黎容看不清走廊里发生的事,但从几个人的谈话里,他也听出了不对。 “怎么了?” 纪小川嗓子眼发紧,她睁大眼睛,望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铅银色大门,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朝大门的方向张开掌心。 她的掌心,感受到了比肩头更真实的热度,来自铅银色大门的热度。 “老大…” 纪小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思考什么。 工作人员在语无伦次的跟对面介绍这里的情况,声音在长廊里回荡,被逐渐升高的温度托举,又沿着脆弱的电流传递给对面。 “马上来人!马上来人!马上来人!” 他连说了三声,然后一把抓起身边的老师:“你们跟我出去,这里不安全,他们一会儿就下来人处理!” 两位老师鬓角已经流出薄汗,他们刚欲抬腿跑,就听见铅银色厚重的大门处传来咔吧咔吧金属摩擦的声响。 大概是什么被破坏了,导致铁门出现了故障。 纪小川紧紧捏着手机,双眼直直的望着传来可怕声响的大门。 “小川,快走快走!”有个老师来拉纪小川的胳膊。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或炸开,大门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鼓出一个浅包,金属材料被无限拉伸,扩张,呈现逐渐扭曲的模样。 紧接着,咯吱咯吱,大门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更大的一股热浪从缝隙中涌了出来。 因为炙烤而毁坏的大门,自己弹开了! 纪小川被热量吹起刘海,感受到脸上的毛孔都紧闭了起来。 她眯眼扭头,下意识避开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可等她很快适应这种温度,再次向弹开的大门看去时,她看到了灼灼跳跃的火光。 像撕扯破烂的鬼面,颤抖着,向前逼近,它舞动着扭曲的身子,将焦锈味道洒向每个角落。 “真是着火了!” “档案室着火了!” “快走快走,可能是电火!” …… 三个男人七嘴八舌的低吼。 “灭火器在哪儿?”在慌乱的低音部中,突然响起尖锐的高音部,几个年纪不小的男人一愣。 纪小川嘴唇颤抖的望着越来越膨胀的火光,大脑仿佛被狠狠锤了一拳,头皮发麻。 那是放着律因絮全部资料的档案室,现在正被火光吞噬着,她不知道火烧了多久,不知道烧掉了多少东西。 她震惊又恐惧,明明温度升的越来越高,她却觉得心里冰冷一片。 黎容都走到这步了,都努力到现在了。 为什么会这样? 在即将要完成最大的梦想前功亏一篑,跌落云端,眼睁睁看着火舌吞噬所有的希望。 该怎么接受,该怎么承受?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让黎容承受这样的打击!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她的希望是黎容给的,所以她要护住黎容的希望。 工作人员被她吼懵了,磕磕绊绊道:“最…最里面墙边。”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纪小川要做什么,就下意识回答了问题。 两个老师也没反应过来。 其实纪小川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她的大脑还没想出办法,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 “纪小川!你要干什么!”黎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滋滋啦啦,听不真切。 这里的信号本就不好,如今断电断网,纪小川自己的网络跳成了2g。 纪小川没有回答,她越过喷涌的热浪,冲向长廊的尽头,她将双手贴在墙上,发疯一样摸索灭火器的位置。 借着狼狈的光亮,她总算找到了灭火器的方位,好在a中教育很全面,她知道灭火器该怎么用。 “纪小川,你别弄,有专业的人来!”老师赶紧朝纪小川喊,甚至想去拉纪小川的胳膊,但是却被越来越汹涌的热浪逼了回去。 纪小川举起灭火器,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悲鸣:“来不及了!等人就来不及了!” 她双眼含泪,拧开灭火器,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她没经历过太多事,她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发生什么,她以为灭火器就像一层保护膜,可以保护她。 她要扑灭所有火,她要救起微弱的希望,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纪小川你给我回来!”黎容周身血液凝滞,再一次感受到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他一边朝手机怒喊,一边冲向门外。 他的声音刚传过去,还来不及听到回音,视频通话骤然断掉了! 岑崤依旧比黎容冷静,他狠踩油门,车向档案馆奔去。 黎容紧紧攥着手机,攥的指甲发白,他眼神轻恍,牙齿打颤,克制着情绪:“不是意外……” 岑崤面沉如水:“不可能是意外,短路到起火,时间短,但火势却太大了。” 黎容嘴唇泛白,手机边缘在手掌硌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短路也不该起火,档案馆不可能没有漏电保护!” 岑崤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平移了过去:“只可能是先破坏灭火装置,在档案室里放火,让火烧断电路,造成停电。” 黎容蹙眉,眼神慌乱的有些脆弱:“是谁?素禾生物已经垮了,郑竹潘还在拘留所。” 岑崤:“能进档案室,至少与调查组关系匪浅,你先冷静,别急,慌了就没办法思考了。” “纪小川……别有事,一定不能有事……”黎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他当然慌,他表面上可以表现的很克制,但心里已经慌的不行了。 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结交朋友,他很幸运,遇到的都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他也渐渐地,把他们当成了家人,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他很珍惜,很惊喜,很爱护。 虽然他从不挂在嘴边上,但他心里知道,他有多在意这帮人。 他不能忍受他们任何一个受伤害,尤其是因为他受伤害。 他会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报仇。 黎容和岑崤赶到档案馆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纪小川灰头土脸,一脸狼狈的在休息室发呆。 她手臂上有一小块烫伤,头发也被烧的参差不齐,脸上挂着被烘干的泪痕,呈现不正常的红,但是还好没有受重伤。 黎容没有通行证,是直接硬闯进来的,他看见纪小川,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但自己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纪小川一看到他就“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老大…我笨死了,里面太多了,我不知道…要救哪个!我看不清!” “我扑不灭!太…太大了,都烧了!怎么办…资料要怎么办!” 纪小川眼泪滚滚而下,绝望又委屈的望向黎容,她的手指上满是炭灰,还起了几个水泡,应该是去抓带火星的档案袋烫的。 黎容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哭声才算松了一口气,他身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流,苍白的嘴唇至此才有了一点血色。 他又气又急,咬着牙,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脑子里已经想不起资料了,他有种劫后余生的万幸,幸好纪小川没事。 徐唐慧也火急火燎的从a大赶过来了,刚接到消息,她吓得魂不附体。 她早就把纪小川当自己闺女看待了,路上有那么几秒,她觉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好在纪小川胳膊涂了药,除了狼狈一点,没出大事。 徐唐慧一把把纪小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着,一边柔声责备:“你这傻孩子,你这傻孩子……” 纪小川啜泣着缩在徐唐慧怀里,把眼泪往徐唐慧衣服上蹭。 徐唐慧疼惜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别哭了闺女。” 岑崤扶住黎容,低声道:“简复林溱往这儿赶了,我去告诉他们别露面,这儿人多眼杂。” 黎容轻轻点头。 看着慧姨慢慢把纪小川安抚下来,黎容的理智也开始回笼。 他的嘴唇慢慢恢复血色,手指也不抖了。 他到饮水机边接了一杯凉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眼神沉静了下来。 “今天烧毁的是我父母的资料,可以带我去火灾现场看看吗?”他看向站在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左顾右盼,不知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是不能带闲杂人等去看现场的,但这人说烧的是他父母的资料,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一个把纪小川从火场里拽出来的老师站起来,叹了口气:“你就是黎容吧,原来你跟小川是朋友。”他又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就带他看看去吧,也不会影响什么。” 黎容临走前,给纪小川接了一杯温水。 他无奈的摇头,低声道:“傻不傻,不要命了?” 纪小川绝望道:“可是…律因絮…没了!” 黎容淡笑:“放心吧,他们击不垮我,更赢不了我。” 纪小川茫然的抬起头,呆呆的望着黎容。 黎容眼底确实没有绝望,沮丧,相反,他的目光中带着坚韧不屈的斗志。 他的确不会被打败,更不会被击碎。 他拥有那么强大的灵魂,他始终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纪小川终于,信赖的点了点头。 黎容说可以,那就是可以,黎容从不说大话。 黎容刚一离开休息室,就被岑崤拉了过去。 岑崤用力拥抱了他一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黎容并不挣扎,他柔软的贴在岑崤怀里,下巴抵在岑崤的肩膀上,眨着眼睛,把自己隐藏的情绪,尽数传递给岑崤。 他要支撑住整个小队,但他可以向岑崤示弱,寻求安慰。 岑崤也不在乎周围工作人员的眼光,他撑着黎容半个身子的重量,嘴唇贴在黎容耳边,挨着薄薄的耳骨,低声道:“有件事还没告诉你,gt201你没来得及看到的结果,是成功。” 黎容精神一震,蓦然睁大眼睛。 岑崤一边抚摸他的背,一边轻声道:“宝贝儿,你真优秀,你的一期试验,是成功的。” 岑崤说过—— “你得允许自己情绪低落,然后来我怀里取暖。” 他做到了。 黎容揪着岑崤的衣服,眼睛湿漉漉的,却充满明亮的光彩。 他永远可以在岑崤这里获得温暖和力量。 他的后盾,他的光源,他的港湾,他的爱人。 br /> 。 章节目录 第174章 第174章 ?此章节正在?ww./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武炼巅峰 武炼巅峰 天蒙蒙亮,杨开就醒了,稍微洗漱一番便拿着墙角边的扫帚走出了独居的小屋。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天际边浮现的一抹鱼肚白,闭目凝神享受了片刻的安宁,随即睁开眼帘舞动起手上的扫帚,埋头清理着地面的灰尘和落叶。一袭青衣,朴素干净,老成的衣色平白将少年衬托的虚长几岁。杨开的腰杆如标枪一般挺得笔直,即便是在做着最底层的活,脸庞上的神色也一丝不苟。动作很沉稳,捏着扫把的双手并未用多大力,身子甚至都没多大摆动,只凭着手腕的转动,那扫把便如臂使指,莜来乎去,随着他步伐的移动,地面上积攒的灰尘和杂物神奇地跟着动了起来,仿佛平白长了两条腿。杨开是凌霄阁的试炼弟子,三年前进宗门开始修炼,可直到如今也只修炼到淬体三层境界。与他一同入门的师兄弟们早就远远超过这个阶段,各得机缘拜入门中高人座下飞黄腾达去了,他却只能望洋兴叹。三年淬体三层,这等资质已经不是用普通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可以说是平庸至极。没奈何,杨开只能在宗门内接了个扫地的活,一边维持生计一边苦苦修炼。凌霄阁是个比较特殊的门派,这个特殊体现在门下弟子竞争的残酷上,在这个门派内,有能力者上位,没能力者淘汰,弱肉强食这个铁律在凌霄阁内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其他的宗门或许还有些同门友情手足情谊,但是在凌霄阁内没有!想往上爬,唯有踩着那些所谓的师兄弟们的肩膀,踏过他们的鲜血,如此才有资格。凌霄阁门下制严,在整个大汉朝都是赫赫有名,虽算不得什么超级大派,可门下弟子的争斗之残酷却是首屈一指的!也正因如此,弟子们个个武风彪悍,外出行走江湖之时鲜有人敢招惹。凌霄阁有个规矩,十四岁以下弟子,无论是谁,从入门起,三年内算是试炼期。这三年时间,吃住穿行皆由宗门负责,弟子只管修炼便可。三年时间内若能突破淬体期,便有资格拜入宗中高手门下为徒 万古神帝 万古神帝 “池瑶,我视你为挚爱,你为何要杀我?”张若尘大吼一声,向前一扑,压得血纹金铸造的床榻“咯吱”一声,猛然坐了起来。发现只是一个梦,张若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不!那不是一个梦!他与池瑶公主发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梦?张若尘本是昆仑界九大帝君之一的“明帝”的独子,年仅十六岁,便以逆天的体质,修炼到天极境大圆满。但是,正在他成为昆仑界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时候,却死在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池瑶公主的手中。池瑶公主,是九大帝君之一“青帝”的女儿。明帝和青帝是至交,张若尘与池瑶公主更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美貌绝伦,堪称金童玉女,本来可以成为修炼界的一段佳话。张若尘怎么也料不到,池瑶公主居然会对他出手!死在池瑶公主手中之后,当张若尘再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八百年之后。曾经的池瑶公主,平定九帝之乱,统一九国,建立第一中央帝国,成为整个昆仑界的主宰——池瑶女皇。八百年前,称雄昆仑界的九帝,彻底的成为过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九帝已死,女皇当立。这个时代,只有一位皇者,那就是池瑶女皇,统御天下,威临八方。“她为何要杀我?她的心怎么可以那么狠,还是说女人的心都如此的狠?”张若尘的眼神锐利 ,心沉似铁,满腹疑问。但是,却没有人可以帮他解答。八百年过去了,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除了修为绝世的池瑶女皇,青春依旧,不老不死。曾经的那些故人,全部都已经化为黄土,变成白骨。 大奉打更人 大奉打更人 大奉京兆府,监牢。许七安幽幽醒来,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腐臭味,令人轻微的不适,胃酸翻涌。这扑面而来的臭味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二哈又跑床上拉屎来了....根据熏人程度,怕不是在我头顶拉的....许七安家里养了一条狗,品种哈士奇,俗称二哈。北漂了十年,孤孤单单的,这人啊,寂寞久了,难免会想养条狗里慰藉和消遣....不是肉体上。睁开眼,看了下周遭,许七安懵了一下。石块垒砌的墙壁,三个碗口大的方块窗,他躺在冰凉的破烂草席上,阳光透过方块窗照射在他胸口,光束中尘糜浮动。我在哪?许七安在怀疑人生般的迷茫中沉思片刻,然后他真的怀疑人生了。我穿越了....狂潮般的记忆汹涌而来,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强势插入大脑,并快速流动。许七安,字宁宴,大奉王朝京兆府下辖长乐县衙的一名捕快。月俸二两银子一石米。父亲是老卒,死于十九年前的‘山海战役’,随后,母亲也因病去世......想到这里,许七安稍稍有些欣慰。众所周知,父母双亡的人都不简单。“没想到重活了,还是逃不掉当警察的宿命?”许七安有些牙疼。他前世是警校毕业,成功进入体制,捧起了金饭碗。可是,许七安虽然走了父母替他选择的道路,他的心却不在人民公仆这个职业上。 伏天氏 伏天氏 神州历年秋,东海,青州城。青州学宫,青州城圣地,青州城豪门贵族以及宗门世家内半数以上的强者,都从青州学宫走出。因而,青州城之人皆以能够入学宫中修行为荣,旦有机会踏入学宫,必刻苦求学。然而,似乎并非所有人都有此觉悟。此时在青州学宫的一间学舍中,便有一位少年正趴在桌上熟睡。讲堂之上,一身穿青衣长裙的少女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俏脸上不由浮现一抹怒意,迈开脚步朝着正在睡梦中的少年走去。秦伊,十七岁,青州学院正式弟子,外门弟子讲师,容颜美貌,身材火爆。学舍中,一双双眼睛随着秦伊的动人身姿一起移动着,哪怕是生气,秦伊迈出的步伐依旧优雅。“这家伙,竟然又在秦师姐的讲堂上睡觉。”似乎这才注意到那熟睡的身姿,周围许多少年都有些无语,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秦师姐的容貌和身材,哪怕是看着她也足以令人赏心悦目,那家伙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在诸多讲师当中,秦伊绝对是人气最高的讲师,没有之一,至于原因,只要看到她便能明白,不知多少人将之奉为女神,她的讲堂,从来都是将学舍挤满为止。在秦伊的讲堂上睡觉?这简直是对女神的亵渎。秦伊的步伐很轻,走到少年的身边之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站在桌前,看着眼前那酣睡中的面孔,她的美丽容颜上布满了寒霜。“叶伏天。”一道轻柔的声音传出,不过却并非是从秦伊口中喊出的,而是来自叶伏天的身后。似乎是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叶伏天的身子动了动,双手撑着脑袋,悠悠的睁开眼睛,朦胧的目光下,映入眼帘便是一道秀美身影!“媳妇。” 夜的命名术 夜的命名术 第一卷。夜的第一章:奏鸣。……年,秋。淅沥沥的小雨从灰色苍穹之上坠落,轻飘飘的淋在城市街道上。时值秋季,时不时还能看到没打伞的行人,用手挡在头顶匆匆而过。狭窄的军民胡同里,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与一位老爷子对坐在超市小卖部旁边的雨棚下面。雨棚之外的全世界灰暗,地面都被雨水沁成了浅黑色,只有雨棚下的地面还留着一片干燥地带,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只 剩下这一块净土。他们面前摆着一张破旧的木质象棋盘,头顶上是红色的‘福来超市’招牌。“将军,”少年庆尘说完便站起身来,留下头发稀疏的老头呆坐着。少年庆尘看了对方一眼平静说道:“不用挣扎了。”“我还可以……”老头不甘心的说道:“这才下到十三步啊……”言辞中,老头对于自己十三步便丢盔弃甲的局面,感到有些难堪。庆尘并没有解释什么,棋盘上已杀机毕露,正是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少年面孔干净,眼神澄澈,只是穿着朴素的校服坐在那里,就像是把身边的世界都给净化的透明了一些。老头将手里举起的棋子给扔到了棋盘上,弃子认输。庆尘旁若无人的走进旁边超市的柜台里,从柜台下面的零钱篮子里拿了块钱揣进兜里。老头骂骂咧咧的看着庆尘:“每天都要输给你块钱!我上午刚从老李老张那里赢来块钱,这会儿就全输给你了!”庆尘揣好钱,然后坐回棋盘旁边开始复盘:“要不是他们已经不愿意跟我下棋了,我也不至于非要通过你来赢钱。你需要面子,我需要钱,很公平合理。”“你就吃定我了是吧?”老头嘟囔道:“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七十八岁,我现在才五十,这要是每天输你块钱,我得输出去多少钱?” 明克街号 明克街号 昏黄的路灯下,杰夫将一根几乎烧到过滤嘴的烟头丢在了地上。随即,他的目光快速向两侧张望,同时习惯性地用皮鞋底踩住烟头,来回摩擦。“嘶……该死……”杰夫用力甩脚,他忘记了自己鞋底早就磨得很薄近乎可以透气了,这下子被烫到了脚底板。晚风裹着寒意在街道来回地刮,路上已见不到几个行人,远处几个也是裹着帽子围巾低着头匆忙赶着路。杰夫将自己的大衣领子翻立起来,两侧衣领子因污渍而显出油光,但在此刻,却能给他一种自己正被隐藏与保护的安全感。前面是明克街号,从号到号,都是联排建筑,无论是买还是租住在这里的人,大概不会是大富翁,但至少也算是中产。眼前的屋子是一家三口住,男主人是一名医生,女主人是一名教师,他们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白天会有女佣来打扫卫生收拾屋子,但女佣并不会留夜,准备好晚饭后就会回家。另外,这家人有一个习惯,他们每周六的晚上,会全家出门去剧院看演出。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主人先走了出来,发动了停在门口的车子;随后,身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主人也牵着孩子走出了门,将门关上后,和孩子有说有笑地上了丈夫的车。随后,车开走了。杰夫用舌头舔了舔自己上下唇,快步上前,先翻身跳过连一条小型犬都无法阻拦的低矮木栅栏,落入花圃后又快步上台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插入。“咔嚓……”清脆的声响表示开门成功。三个月前,还是搬家公司工人的杰夫在为这一家提供搬家服务时,女主人很是信任地将新居钥匙给了搬家公司,杰夫趁此机会偷偷配了一把。 星门 星门 银城。巡检司。年轻的李皓,身材稍显瘦削,眼圈有些发黑,好像昨晚熬夜未眠。穿着巡检司三级巡检制服,李皓迈步跨入了巡检司办公区。作为一名加入巡检司才一年的半新人,李皓在巡检司资历不深,平时都会稍微来早一点,简单打扫一下办公区的卫生,再烧壶水,等待其他同事到来。不过今天的李皓,来的比平时稍微迟一点,此刻办公区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看到李皓进门,门口办公桌,一位同样身穿制服的中年大妈,一脸热情,带着一些调侃意味,打趣道:“小皓,今天来晚了,黑眼圈都出来了,昨晚是不是去潇洒了?”李皓露出了纯净的笑容,好像很单纯质朴,连忙摆手:“俞姐,可别乱说,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传出去了,以后没人嫁我了!”“哈哈哈,你这孩子,都在巡检司待了一年了,这点话都接不住。”中年妇人好像很喜欢打趣李皓。看李皓 的眼神,也带着一些与众不同,爽朗笑了一阵,忽然旧话重提道:“小皓,平时一个人没时间做饭,外面吃的不干净,回头去我家吃。”李皓再次露出笑容,不过还是拒绝了,“俞姐,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俞姐还没开口,不远处,一位中年大汉嗤笑一声,插话道:“小皓,你俞姐是喊你去吃饭吗?是喊你上门当女婿呢,你这小子,怎么一点不上道呢!”“哈哈哈!”办公区瞬间响起一阵哄笑声。俞姐被拆穿目的,也不尴尬,瞪大了眼睛,泼辣骂道:“老娘乐意!小皓多好,人品好,脑子好,相貌也好,真给我当女婿,我做梦都能笑醒!”这话一出,众人笑归笑,还是不少人点点头表示赞同。李皓这小伙子,不少人还是很看好的。 从红月开始 从红月开始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叮,月亮台站到了!”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屋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冷飕飕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九哥哥你回来啦!”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背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人族镇守使 人族镇守使 “沈兄!”“嗯!”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但不管是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对此。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可以说。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镇魔司很大。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沈长青属于后者。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拥有前身的记忆。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进入阁楼。环境便是徒然一变。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 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章节目录 第175章 第175章 天才·八六() https:/book/3254/ 都市狂枭 作者:陈** 国之重器,猛虎出笼!亦正亦邪的他注定有着无法平淡的命运!身负枷锁执掌生杀命轮!他身立潮头一生高唱大风!只装最牛的逼,只踩最狠的人!然而这样一个牛人还偏偏魅力十足,女校长、女总裁、女大佬、还有御姐萝莉纷踏而来!这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第6371章那一天 太史月照面色阴戾,忍着剧痛爬起身,颤颤巍巍的朝着厅外走去。 今晚,太过窝囊,他憋屈到了极点,这是彻底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史月照走了,柳贺强和宋佳伟等四名贵公子,也都灰溜溜的离开。 陈**心中重重的舒了口气,今晚的巨大危机解除了。 温则谦如神兵天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可以说是把陈**从危险边缘给拉扯了回来。 “这么拼,值得吗?”陈**看向温则谦,眼中有着感激,因为这个人情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温则谦不出现的话,陈**扪心自问,他今晚不可能隐忍的住,一定会对太史月照出手的。 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后果可想而知的严峻。 温则谦对陈**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为你,是值得的。” 陈**也笑了起来,道:“谢谢。” “温家在大局观的立场上不能给你庇护,但是在这样的纷争上,却能给你帮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温则谦很认真的说道。 “我懂,非常感激。”陈**道。 “只是可惜,那个太史月照很聪明,不但理智,并且稳重,如果他最后一枪也躲开了,我能做更大的文章,到时候就算是借着这股势,把太史家赶出炎京也不是不可能。”温则谦仍然有些许遗憾。 陈**拍了拍温则谦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好到把我都惊艳住了。” “一道枪伤,足以证明他们太史家族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大亏,这第一次的交锋,勉强算是我赢了一筹,足够了。”陈**说着。 https:/book/3254/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会怎么样?”温则谦好奇道。 “可能会死在这里。”陈**轻声道:“太史家来的不止是一个太史月照,在这栋大楼之外的某处,一定还有更多的强者在伺机而动,那必定是一股很有把握能除掉我的力量。” “当然,如果我极度窝囊的话,我或许可以苟活下来,不过青峰和华子他们一定有人会丢掉性命,这座代表了巨泷俱乐部的大楼,也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废墟。”陈**道。 温则谦轻轻点了点头,他其实对这里面的事情知道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一部分而已。 他收到消息,陈**遇到了巨大的困难,正陷入危机当中,他就毫不犹豫的赶了过来。 事实证明,他的到来是非常有价值的,帮助陈**破除了一个本该无解的死局。 而这样的死局,放眼整个炎京,能帮陈**破除的人,都凤毛麟角,温则谦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温则谦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他属于超脱派系的超然存在。 不光是他的家世了不起,就他本人而言,同样非常了不起。 温则谦在学术上对炎夏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他本身就是拥有巨大价值的人,他算得上是炎夏学术方面的瑰宝级人物了。 这样的一个人,又拥有这样的家世,试问一下,有谁敢动温则谦? “你怎么来了?”陈**平缓了一下心绪,问道。 “收到消息,就赶过 来了。”温则谦说的轻描淡写。 陈**道:“你知道我的事情?” “知道一些。”温则谦看着陈**:“能活得下去吗?” “我尽量吧。”陈**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苦笑。 “带把的爷们要说话算话。”温则谦道。 陈**知道温则谦指的是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放心,只要我能活着,等我把棘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会兑现我的承诺,我也确实需要亲自去瀛国走一趟了。” 两人聊了几句,就来到了慕容青峰和左安华这边。 https:/book/3254/ 查看了一下两人的情况,并没有太危险的状况。 “不该放他走,这么狂的人,该死。”左安华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伤的不轻。 陈**说道:“放心吧,我记住他了,他会为今晚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炎京。” “太史家?怎么来头?”慕容青峰问道。 “我的死对头之一,很大的来头。”陈**凝声道。 “如果你不好出手的话,我们可以设计整死他,这里是炎京,可以用的方法太多。”慕容青峰揉着酸痛的脖颈说道。 陈**摇头:“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们最好不要插手进来,百害无利。” 左安华还想说什么,但被陈**摆手制止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大家受委屈了,我会处理妥当的,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上家族,绝不是慕容青峰等人可以招惹的,陈**一万个不愿意把其他人卷进这次争斗中来。 不然的话,一旦太上家族真的把矛头指向了慕容青峰等人,这会让陈**更加被动和担心。 安抚了一下巨泷俱乐部的其他成员,让他们先行离去。 “谢谢,帮我回去谢谢温老,谢谢彩霞姐。”陈**再次对温则谦说道。 https:/book/3254/ 这件事情,温则谦能有这么大的底气,能做出这么过激的举措来,这背后,少不了温家的支持。 即便温家那种存在不可能把支持放在表面上来说,但也一定是默认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温则谦都不可能成功来到巨泷俱乐部。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一个讲座。”温则谦说道。 很难把此刻的温则谦和刚才那个疯狂的温则谦重合在一起。 陈**等人把温则谦送出了俱乐部。 https:/book/3254/ “真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老实木讷,却还有这么锋芒强盛的一面,算是开了眼界了。”慕容青峰感慨了一声说道,温则谦刚才的表现,绝对霸气,令人荡气回肠十分解气。 “呵呵,天才和疯子往往都是并存的。”陈**笑了笑说道。 “这次要不是他的话,麻烦就大了。今晚事件也算是给我们敲响了一记警钟,以后你们都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那些人有机可乘钻了空子。”陈**叮嘱着左安华和慕容青峰。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 第168章压枪神咒!免费.https: 爱豆看书为你提供最快的病美人放弃挣扎[重生]更新,第175章第175章免费。https: 八六(),,书架与同步 章节目录 第176章 第176章 天才·八六() https:/book/3254/ 都市狂枭 作者:陈** 国之重器,猛虎出笼!亦正亦邪的他注定有着无法平淡的命运!身负枷锁执掌生杀命轮!他身立潮头一生高唱大风!只装最牛的逼,只踩最狠的人!然而这样一个牛人还偏偏魅力十足,女校长、女总裁、女大佬、还有御姐萝莉纷踏而来!这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第6371章那一天 太史月照面色阴戾,忍着剧痛爬起身,颤颤巍巍的朝着厅外走去。 今晚,太过窝囊,他憋屈到了极点,这是彻底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史月照走了,柳贺强和宋佳伟等四名贵公子,也都灰溜溜的离开。 陈**心中重重的舒了口气,今晚的巨大危机解除了。 温则谦如神兵天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可以说是把陈**从危险边缘给拉扯了回来。 “这么拼,值得吗?”陈**看向温则谦,眼中有着感激,因为这个人情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温则谦不出现的话,陈**扪心自问,他今晚不可能隐忍的住,一定会对太史月照出手的。 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后果可想而知的严峻。 温则谦对陈**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为你,是值得的。” 陈**也笑了起来,道:“谢谢。” “温家在大局观的立场上不能给你庇护,但是在这样的纷争上,却能给你帮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温则谦很认真的说道。 “我懂,非常感激。”陈**道。 “只是可惜,那个太史月照很聪明,不但理智,并且稳重,如果他最后一枪也躲开了,我能做更大的文章,到时候就算是借着这股势,把太史家赶出炎京也不是不可能。”温则谦仍然有些许遗憾。 陈**拍了拍温则谦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好到把我都惊艳住了。” “一道枪伤,足以证明他们太史家族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大亏,这第一次的交锋,勉强算是我赢了一筹,足够了。”陈**说着。 https:/book/3254/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会怎么样?”温则谦好奇道。 “可能会死在这里。”陈**轻声道:“太史家来的不止是一个太史月照,在这栋大楼之外的某处,一定还有更多的强者在伺机而动,那必定是一股很有把握能除掉我的力量。” “当然,如果我极度窝囊的话,我或许可以苟活下来,不过青峰和华子他们一定有人会丢掉性命,这座代表了巨泷俱乐部的大楼,也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废墟。”陈**道。 温则谦轻轻点了点头,他其实对这里面的事情知道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一部分而已。 他收到消息,陈**遇到了巨大的困难,正陷入危机当中,他就毫不犹豫的赶了过来。 事实证明,他的到来是非常有价值的,帮助陈**破除了一个本该无解的死局。 而这样的死局,放眼整个炎京,能帮陈**破除的人,都凤毛麟角,温则谦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温则谦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他属于超脱派系的超然存在。 不光是他的家世了不起,就他本人而言,同样非常了不起。 温则谦在学术上对炎夏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他本身就是拥有巨大价值的人,他算得上是炎夏学术方面的瑰宝级人物了。 这样的一个人,又拥有这样的家世,试问一下,有谁敢动温则谦? “你怎么来了?”陈**平缓了一下心绪,问道。 “收到消息,就赶过 来了。”温则谦说的轻描淡写。 陈**道:“你知道我的事情?” “知道一些。”温则谦看着陈**:“能活得下去吗?” “我尽量吧。”陈**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苦笑。 “带把的爷们要说话算话。”温则谦道。 陈**知道温则谦指的是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放心,只要我能活着,等我把棘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会兑现我的承诺,我也确实需要亲自去瀛国走一趟了。” 两人聊了几句,就来到了慕容青峰和左安华这边。 https:/book/3254/ 查看了一下两人的情况,并没有太危险的状况。 “不该放他走,这么狂的人,该死。”左安华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伤的不轻。 陈**说道:“放心吧,我记住他了,他会为今晚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炎京。” “太史家?怎么来头?”慕容青峰问道。 “我的死对头之一,很大的来头。”陈**凝声道。 “如果你不好出手的话,我们可以设计整死他,这里是炎京,可以用的方法太多。”慕容青峰揉着酸痛的脖颈说道。 陈**摇头:“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们最好不要插手进来,百害无利。” 左安华还想说什么,但被陈**摆手制止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大家受委屈了,我会处理妥当的,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上家族,绝不是慕容青峰等人可以招惹的,陈**一万个不愿意把其他人卷进这次争斗中来。 不然的话,一旦太上家族真的把矛头指向了慕容青峰等人,这会让陈**更加被动和担心。 安抚了一下巨泷俱乐部的其他成员,让他们先行离去。 “谢谢,帮我回去谢谢温老,谢谢彩霞姐。”陈**再次对温则谦说道。 https:/book/3254/ 这件事情,温则谦能有这么大的底气,能做出这么过激的举措来,这背后,少不了温家的支持。 即便温家那种存在不可能把支持放在表面上来说,但也一定是默认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温则谦都不可能成功来到巨泷俱乐部。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一个讲座。”温则谦说道。 很难把此刻的温则谦和刚才那个疯狂的温则谦重合在一起。 陈**等人把温则谦送出了俱乐部。 https:/book/3254/ “真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老实木讷,却还有这么锋芒强盛的一面,算是开了眼界了。”慕容青峰感慨了一声说道,温则谦刚才的表现,绝对霸气,令人荡气回肠十分解气。 “呵呵,天才和疯子往往都是并存的。”陈**笑了笑说道。 “这次要不是他的话,麻烦就大了。今晚事件也算是给我们敲响了一记警钟,以后你们都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那些人有机可乘钻了空子。”陈**叮嘱着左安华和慕容青峰。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 第168章压枪神咒!免费.https: 爱豆看书为你提供最快的病美人放弃挣扎[重生]更新,第176章第176章免费。https: 八六(),,书架与同步 章节目录 第177章 第177章 红娑研究院和调查组的冷处理决定, 绝大部分网民还不得而知。 网络上仍然是一片欣欣向荣欢欣鼓舞。 “红娑研究院什么时候公布更多详情啊,律因絮是不是可以直接开始一期试验了?” “这种重大事件,应该不会公布的吧, 我们知道事情在推进就行了,不要给红娑压力。” “嗯嗯嗯, 只是等的有点急,不过还是希望红娑的大佬们有个好的工作环境。” “我猜应该已经搭生产线了吧, 我看最近红娑附近有个药厂在施工哎!” “哪里哪里?在A市真好,可以随时去红娑附近溜达。” “这个我也听说了, 那个药厂好像口碑很不错。” “一定是!好激动!律因絮一定要早点面世!” “给红娑打call!有你们在我们才有安全感!” …… 那些知道真相的人,看到被蒙在鼓里的患者,不知心里是何感想。 或许他们也知道, 真相早晚掩盖不住, 现在不过是在饮鸩止渴罢了。 张昭和还算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黎容和岑崤之间出现嫌隙后的第三天, 张昭和趁下课, 在教室门口拦住了黎容。 今天张昭和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甚至没有拄着他那根不离手的拐杖,而是背着手, 腰背挺直, 荣光满面。 那只钢笔, 正正当当的揣在他的衣兜, 只不过手捏的地方, 不知何时摔出一道裂痕。 张昭和笑道:“你不是要见高塔小组的人吗, 今天周五, 大家难得有空, 到的齐一点, 你也早点认一认人。” 黎容抬起眼,轻轻点了点头。 张昭和抬手拍了拍黎容的肩。 黎容将书包挎好,下意识拿起手机,似乎想要发个消息,但他只是顿了一下,便又一脸生厌的将手机放了下去。 张昭和用余光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凉意,但开口的语气却仍然是温和的:“怎么,跟敌人汇报行程已经成了你的条件反射了?” 黎容被激的蹙起了眉,冷淡道:“看一眼时间罢了,你经历过我这种事,就会知道,我不可能真的把谁当作朋友。” 张昭和笑着摇头:“我活了几十年了,你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说我们是同类人,当然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黎容挑眉,好奇道:“哦,难道你也家破人亡了?” 张昭和:“那倒没有,不过我提醒你,高塔小组的成员大多出自红娑,对蓝枢有天然的排斥,你还是尽早跟三区一区划清界限的好。” 黎容冷笑:“那我也提醒高塔小组,少管我的事。” 张昭和一摊手:“别生气,你这个脾气,真是跟黎兄和弟妹都不像。” 周五最后一节课上完,已经夕阳下坠,学校食堂早就冒起了浓郁炊烟。 黎容以为,张昭和至少要带他去一个私密性很好的高级餐厅,没想到出租车停在了红娑研究院门口。 黎容看见熟悉的地方,不由得怔了一下。 张昭和却神色如常的下车交钱,转回头对还在车里发愣的黎容道:“你不是来过两次吗,怎么像没见过一样。” 黎容眼神颤动一下。 看来他来找江维德,张昭和都是知情的。 只是他不止来过两次,他可是在这里工作过两年。 黎容迈步从车里下来,跟在张昭和身后,只抬眸瞥了一眼红娑研究院阔气的招牌,就再也没兴趣多看一眼。 张昭和却乐此不疲的给他介绍:“你这么有天赋,将来肯定是要进红娑研究院的,想好要跟哪个导师了吗,我猜如果是你,江维德应该十 分愿意收。” 黎容似乎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江教授也是高塔小组的成员?” 张昭和:“当然,我还可以给你看当年我们在塔山上的照片。” 黎容心中微微一颤。 原来江维德也在最初那十个人中。 江维德和黎清立都是这一代红娑研究院出类拔萃的研究人员,又同样对慧姨事件的处理结果不满,那么当初两个人应该是惺惺相惜的。 黎容大概知道,江维德对黎清立开公司的事有些微词,或许从那时开始,两个人就开始渐行渐远,有了嫌隙。 只是没想到,后来黎家会发生那样的事,江维德也是措手不及。 不过黎容似乎理解,为什么他父母出事之后,不是江维德掌控高塔小组的大局了。 因为在其他组员眼里,江维德与黎清立有些不合。 在为黎清立悲愤的同时,自然是不会认可江维德的。 张昭和只是A大一个普普通通的讲师,但进入红娑研究院却出奇的顺利。 他对这里没有半点敬畏的感情,只是轻车熟路的将黎容领到了红娑研究院活动大楼的六层会议室。 上一世黎容只来过这里几次,因为进这里需要比较高的权限,他是在后期才拥有这种权限的。 显然等待着他的各位高塔小组成员,都有这种权限。 黎容站在磨砂玻璃门外,眼睁睁看着张昭和从兜里取出一张身份卡,在电子门禁上一帖,玻璃门锁立刻缩了回去。 如今的红娑研究院,的确已经一半掌握在张昭和手里了。 张昭和一脸和善:“进去啊。” 黎容抬起手,将掌心贴在门上。 玻璃门很凉,掌心的温度瞬间让玻璃起了一层淡雾,他眼中氤氲起浓烈的情绪,但很快就消散而去。 他知道,他已经触及到了这个组织的核心,也似乎走到了整个事件的核心,始终无法在律因絮事件里建立联系的红娑研究院和蓝枢九区,终于逐渐拨云见日,水落石出。 他曾经看不透,是因为他忽视了一个潜藏在海面之下的暗网,而如今,张昭和以为尘埃落定,亲自将这张勾连起全部支线的网络展示给他。 今天的见面,是逆转的关键,而他拥有足够的筹码—— GT201。 黎容手掌用力,推开磨砂玻璃,迈步走了进去。 夕阳最后一缕霞光沿窗直射入他的眼睛,恍惚间,他眼底燃烧起了火一样的赤红。 偌大的会议室里面,坐着三十多个中年人,应该是高塔小组中最有影响力的一批人,他们都安静等待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张昭和带着黎容出现在门口,这些人眉头舒展,依次站起了身,自动鼓起了掌。 黎容认得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物理组的,高分子材料组的,地质组的,纳米技术组的……他们都是红娑研究院的中流砥柱,是外界交口称赞的业界专家。 而这帮人,居然会站着迎接张昭和的到来。 黎容站在张昭和的视角,看着三十多位科学家一脸诚挚之色,只觉得这个场面荒诞又合理。 谁说最可恨的是没有信仰的博学多才和充满信仰的愚昧无知,信仰偏颇的博学多才才更让人‘印象深刻’,他恐怕一辈子都很难忘记。 只有为首的江维德看向黎容,欲言又止,面露忧色。 但他嘴唇动了动,眼皮一垂,又什么都没有说。 黎容看向张昭和,谦虚和煦的问:“这些教授老师们,都是因为我父母聚集在一起的?” 他大致扫了一眼,发现生化组的一共有四个人,除江维德外 ,还有李永石,常莉,言游中,都是他上一世很熟悉的前辈。 只不过上一世,他完全没感觉到这些人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张昭和点点头:“自然,黎兄胸怀大义,无惧无畏,当初是他建立了高塔小组,给了大家一个凝聚的地方,让我们这些只懂专心做科研不愿勾心斗角的人,也有了说话的权力。黎兄的死是大家的遗憾,但也是大家的力量,它时刻提醒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坚持!” “我与黎教授交往不深,但当初的惨烈暴行让人震怒,我实在不能视若无睹。” “唇亡齿寒,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不得不做点什么。” “如果木秀于林是错,那就是这个生态病了。” “红娑研究院在律因絮事件上的缺席,实在让我失望,黎容,希望你能继承你父母的遗志。” “我一个搞研究的人微言轻,当年虽然痛心,但是无能为力,现在在这里,只是希望能为未来的科研环境贡献一份力量。” “黎容,我听你父母提过你,他们对你很看重,你可一定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待。” “律因絮被烧,是我们太粗心大意了,孩子,辛苦你了。” “哼,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朱…是谁不想让律因絮出来!” …… 江维德一直没说话,他始终用忧虑的眼神望着黎容,似乎希望黎容掠过众多陌生人,能与最为熟悉的他对视一眼。 但黎容根本就没有看过来。 黎容正因大家的慷慨陈词而热泪盈眶,他眼圈通红,泪水欲流未流,嘴唇轻轻颤抖,只一个委屈忍痛的眼神,就让人心内酸涩不已。 黎容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唇,露出紧咬的牙关,哽咽道:“律因絮被烧后,我去了西山公墓,站在我父母的墓碑前,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没能守住他们留下来的最宝贵的东西,没能守住那么多无辜患者的希望。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无助了,我努力活下来,却只能看到这样的结局。各位叔伯阿姨,谢谢你们还记着我父母,他们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黎容话音刚落,眼睑一颤,左眼一滴泪坠了下去。 这滴泪落的恰到好处,让一群年纪足以做黎容父母的教授们不知所措。 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他们当然会同情,心疼黎清立顾浓的孩子。 更何况,黎容看起来那么悲伤脆弱,惹人怜惜。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只有二十岁。” “是我们大意,也是敌人太狡诈狠毒,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能狠心毁掉救命的药!” “别哭,别哭……” “一定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这是我们聚在这里的意义!” …… “所幸。”黎容话锋一转,抬起手擦了擦眼泪。 张昭和右眼皮没来由的一跳。 黎容没注意张昭和的脸色,直接将目光投向那三个生化组的教授,情真意切道:“所幸我父母当初在研制律因絮时,为了培养我对生化专业的兴趣,常常给我讲解合成原理,我从小就记忆力好,又天天耳濡目染,差不多能默下来全部,只不过我学术水平有限,对很多地方还琢磨不透,如果几位叔伯阿姨可以帮我,我们齐心协力,说不定能将律因絮重制出来,我想我父母,也可以真正安心了。” 张昭和听闻,脸色瞬间变白了。 手稿没了,律因絮原件也毁了,他从没想过,黎容本人是个活体存储器! 江维德也满脸错愕,难以置信的看着黎容。 他当然不觉得这是真的,因为黎容那天来要求他 重启律因絮时,是那么歇斯底里,仿佛抓着唯一的希望。 况且那么多资料,上百页纸的数据又怎么可能默的下来? 没有完整的研究资料,是绝无可能将律因絮再次做出来的,化合物含量稍有差池,治疗效果就可能天壤之别,黎容只是听父母讲,那些参与律因絮研发的助手们都做不出来,黎容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可现在黎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可以,万一做不到,万一只是年少轻狂异想天开,难免给整个高塔小组留下浮躁的坏印象。 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什么要这么急? 黎容见几个教授都怔忪着未开口讲话,他自顾自的感叹道:“两年前,我把我爸爸给我讲过的《CAR-T优化及CRS弱化假说》整合翻译,尝试投稿,没想到凭着模糊的记忆,居然投中了,希望我父母保佑,这次在律因絮上,也能有这种运气。” “那个假说是你?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两年前你不是还在高中,都没有正式学过生化课程吗?” “你居然能默出来那篇文章?我记得黎教授当时还没完成,只是有个比较详细的手稿吧?” “难道你父母一直在家教你生化吗?” …… 只有黎容从小就被父母精心教导这个理由可以解释的通,不然那样一篇文章,绝不可能是个高中生完成的。 但也因为有了这篇假说,黎容说能重制律因絮的话,竟然莫名有说服力。 这几位教授理所当然的希望律因絮真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如果真的能重制出来,那真是老天保佑啊!” “黎教授顾教授当初肯把这个成果讲给你,实在是……一线生机。” “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当然当仁不让,你放心,实验环境,专业助手都具备。”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啊,哪怕不成功,心里也没有遗憾了!” …… 张昭和松弛的脖颈皮肤抖了两下,他深深望着黎容,那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在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阻止黎容的话。 作为黎顾二人的儿子,那样泣血的呼吁和祈求,任谁都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 黎容借着骨肉亲情,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这样的立场和站位,足以突破所有规则和常理,高塔小组那些将黎清立顾浓视为精神领袖的人,自然会极力支持。 这是张昭和第一次感到作为组长的自己,被人抢夺了话语权却无计可施。 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不适,他心里隐约闪过一丝顾虑,难不成,黎容还真能将律因絮做出来? 黎容破涕而笑,眼睛熠熠发亮:“各位叔伯阿姨放心,真将律因絮做出来了,那就是我们高塔小组共同的功劳,高塔小组是我父亲创建的,现在大家齐心协力重制律因絮,我父母一定会很欣慰的。” 黎容几句话之后,场面格外其乐融融,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慷慨激昂和热血上头。 张昭和离黎容只有一步之遥,他在一旁听到现在,只剩下了心惊。 黎容只有二十岁,但收买人心的本领却已经如此纯熟。 现场这些教授们大多一腔热血,心思单纯,对他们眼里的孩子更是毫无防备。 黎容最厉害的就是最后一句话,律因絮明明是他父母的成果,但他言语中的意思,居然愿意把功劳与整个高塔小组共享。 这世上谁没有私心,谁不向往名利。 律因絮的关注度和期待有多高,意义有多重大,一旦成功,说是名留青史也不算过分。 黎容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李 永石,常莉,言游中死心塌地了…… 第一次的高塔小组见面会,足足开了三个小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浓郁的黑色在窗口蠢蠢欲动,但屋内的灯光却如锋芒利刃,将黑暗逼退在外。 黎容送走几位生化组的教授,才总算给了江维德一个眼神。 不过他只是从江维德身上一扫而过,并没为江维德的焦虑停留分毫。 他冲张昭和微笑,真心实意道:“老师,你说得对,高塔小组才是我的归宿。” 张昭和皮笑肉不笑:“你知道就好。” 黎容与张昭和慢悠悠的往楼下走,江维德却推说工作还没完成,转而走了另一个方向。 黎容也没挽留,他出了红娑大院,转头望向天空,这才发现,今天乌云滚滚,没有月光,更没有星辰。 黎容正望着如漩涡一般的黑色出神,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却在不远处响起。 他被打扰了思绪,只好低头看去,张昭和也眯着眼睛,一语不发的看向刺破黑暗的远光灯。 借着光亮,可以看到纯黑的车体上,有九区的标志。 那是九区办公的商务用车。 黎容手指一紧,不由自主的攥起拳来,只是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张昭和自然也感受到了,所以他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车子缓缓起步,最终停在了黎容面前。 车门打开,夜色里,能看到岑崤就坐在后面。 只是他没转头,甚至都没看黎容一眼,而是沉声说了句:“上车。” 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怒意。 黎容没动,张昭和也没动。 张昭和自然知道,自己在鬼眼组队长眼里,大概什么也不是,但他不急,更不说话,只是悠然看着。 倒是司机下了车,小跑到黎容面前,友善的笑道:“黎先生,我们岑队长要跟你商量点事,已经等你很久了。” 黎容喉结滚动,声音平淡:“他怎么知道我的位置?” 司机一脸无辜:“黎先生,上车再谈吧。” 黎容却嗤笑摇头:“简复啊,还真是大材小用。” 张昭和终于开口:“看起来不像要好好说话的意思啊,需要我麻烦一下红娑的安保吗?” 黎容深吸一口气,冷淡道:“不必,我确实有些话要跟岑队长说清楚。” 说罢,他朝车门走去。 他刚躬下腰,就被一只手粗鲁的扯了进去,在黑暗的掩映下,张昭和只能看到,黎容狼狈的撞到了岑崤的身上,羞愤的低骂了一声。 下一秒,车门紧闭,头也不回的走了。 车内,黎容就着被拉扯的姿势躺在岑崤怀里,手指不老实的抚摸着岑崤的腹肌。 “等很久了吧,吃饭了没?” 岑崤将黎容不老实的手指捉回来,包裹在掌心里:“不饿,你也不穿多点,手冻得这么凉。” 司机是岑家自己人,自然对车后的动静视而不见。 黎容一笑,懒洋洋直起身子来,一边蹙眉咳嗽一边撒娇:“你不饿我饿了,有没有水啊,哭的我嗓子都要哑了。” 岑崤拧开杯盖,将水杯递给他,意味深长道:“哭的倒是比在床上努力。” 章节目录 第178章 第178章 晚上黎容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父母当年的关注度到底有多大啊,我都不记得了。” 太久远了, 他的记忆真的有些模糊了。 好像那几个月,有关他父母的新闻就没断过,甚至他偶尔刷一刷手机,推送里都能蹦出他父母所谓的科学语录。 不管是出版社,餐馆还是大学, 只要打出他父母的名号,就好像叠加了什么荣耀buff一样。 为了律因絮,他们那段时间接受的采访也很多,几乎每周都有, 那些采访内容还会被编成各式各样的软文,然后话锋一转,开始以黎教授推荐虚假卖货。 如果用林溱他们娱乐圈的评判标准, 应该算知名度很高了。 岑崤把翻开的大部头书轻轻扣在黎容脸上:“睡了。” 黎容一把把书掀了下来,抬起眼睛看向岑崤:“那么多记者等着采访身为黎清立顾浓儿子的我,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岑崤将书扣起来放到一边,然后顺其自然的将黎容揽到怀里:“你想重复你父母的路?” 黎容勾唇笑笑,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都说登高跌重,月满则亏, 但我偏要走这条路,还要把这条路走到头。” 沉默着, 隐忍着搅弄风云实在是太不尽兴了, 他赢就要赢的轰轰烈烈, 万众瞩目。 岑崤低头亲亲他的唇, 手掌顺势探到床头, 将灯按灭,借着黑暗,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想做什么就去做,跌不下来,我托着你呢。” “我知道。”黎容被亲的声音软软乎乎,他伸手搂住岑崤的脖子,一起缩到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黎容就选了一家业界口碑不错的老牌媒体记者,这家媒体账号的流量并不起眼,但幸好,黎容也不需要依靠他们的流量。 一个小时的采访之后,黎容吃了点三明治,稍微休息了一下,就直奔红娑研究院。 江维德才给几个学生开完早会,刚把夫人给准备的蔬菜煎饼塞到嘴里,听到门卫来电说是黎容找他,江维德叹了口气,将吃了一半的煎饼又放回餐盒,还特意用漱口水漱了好几遍。 他理了理外衣,在办公椅上坐好,本想趁黎容上楼这段时间再看看学生的经费报销单,结果却什么都看不下去。 直到黎容象征性的敲了下门,迈步走进来,江维德这才觉得心思不乱了,他一抬手扣上笔记本,看向黎容。 “怎么又来找我了,你昨晚不是很威风吗,都要自己做律因絮了。” 江维德这话有点指责他年少轻狂的意思,但是并没有恶意,而且他昨晚因为黎容几乎彻夜未睡,今天的早餐还是夫人特意送过来的。 黎容在沙发上一坐,朝江维德无辜的笑笑:“老师会因为我昨天没有看你而生气吗?” 江维德瞪了他一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生气的,我也只教过你一节课罢了,本来你和我也没什么交情。” 黎容却听出,江维德对他昨天的冷淡态度仍然是有些不开心的,尤其是他总是情真意切的看着另三位生化教授,多少有点忽略江维德。 不过他们的交情可比一节课深厚的多。 黎容慢慢收回笑容,淡淡道:“那老师会因为没有告诉我高塔小组而心虚吗?” 不止这一世,就连上一世,江维德也始终没有透露高塔小组这个组织,以至于有太多细节被他忽略了。 江维德怔忪了一下,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他虽然没有承认的意思,但确实是有些心虚的,江维德是个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他的愧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当然黎容也能看出来,江维德并不后悔这么做。 黎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和道:“我来找老师,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意识到有点不妥。” 江维德仿佛一口气顺了过来,立刻把涌起来的那点愧疚给忘了,难得黎容跟他达成思想上的共识,他激动的站了起来,连拍了三下桌子:“你也知道昨天晚上不妥?律因絮是你想想就能做出来的?你知道你父母当初耗费了多少心血,你说你是不是异想天开?” 黎容安静的听着,听完之后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父母做出来不容易,但……” 江维德揉了揉因为疲惫和激动而狂跳的太阳穴,打断黎容的话:“我理解你的心急,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吧,我去帮你跟……” 黎容失笑:“老师,你不理解,你怎么以为我会知难而退?” 江维德愣住:“你不是来求我帮你叫停的?” 黎容用手指把玩着衣服下摆的小流苏,语气轻松:“我只是夜里躺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很容易答应些事情,就像喝了酒爱吹牛一样,等热情冷却了,这个时候,如果有心人稍加引导,分析所谓利弊,很有可能就让他们彻底否定自己的决定。我在想,我得杜绝这种事发生,所以我想到了您。” 江维德:“……” 黎容看了看江维德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电子表:“这个时间就差不多,有心人也该行动了,老师可千万记得帮我把火架起来,律因絮我做的出来,这火不能灭。” 江维德错愕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黎容微微眯起眼,松开扭成麻花的小流苏:“看老师的表情,难道已经有人泼过冷水了?” 江维德:“……” 还真被黎容说准了,早晨七点半,张昭和就在群里和昨晚出席会议的人探讨了这件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做。 黎容站起身,朝江维德走过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开会说的,还是网上说的?这个时间,有些人还有A大的公开课吧,大概率是网上说的,记录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江维德:“你……” 不得不说,黎容实在是太聪明太敏锐了,他始终觉得黎容做出律因絮是天方夜谭,可每次他想用正常逻辑分析黎容,却总被黎容的举动震撼,继而被动摇。 黎容伸出手来,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给我看看吧老师,这件事很重要。” 江维德看着黎容的眼睛,总觉得那眼神中有种莫名的信赖。 黎容其实是个很能伪装的人,比如他就一直没看出来,黎容有单独发表黎清立假说的本事。 江维德不知道,这一刻的信赖,到底是不是黎容的伪装,但莫名其妙的,他居然不想拒绝。 其实他一直不理解,黎容对他的感情。 按理说,他曾经当众声称假说是红娑研究院发表的,就已经足够引起黎容的厌恶,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没感觉到厌恶。 黎容最开始一直刻意疏远他,保持表面的客气,不流露真正的感情,但真遇到事情,素禾生物盛气凌人时,黎容居然会来求他。 黎容为什么觉得求他会有用,为什么觉得他有可能帮忙重启律因絮? 很奇怪。 江维德想着,却慢慢的将电脑屏幕转了过去,给黎容调出了红娑内部软件的开会记录。 是的,高塔小组已经明目张胆的用着红娑的工作软件,来商讨组内的事情,而这一切,朱焱都不知情。 黎容双手撑着桌面,目光落在屏幕上,也自然看清了全部的会议内容。 【张昭和:我想了一晚上,重制律因絮的事情还是要冷静,凭一个孩子的记忆,想要做出来可能性并不大,但消息一旦传出去,就相当于把大家的名誉都架到 了上面,大家已经是业内很有地位的教授了,你们用专业眼光分析一下,也能清楚利弊,大家昨天是看到黎容太激动了,我理解。】 【常莉:嗯……我是想,我们可以先瞒着这个消息,试一试呢?】 【言游中:也是黎教授顾教授的心愿,我看孩子确实很用心。】 【李永石:昨天的确有些情绪上头,不过他能独立完成那篇假说,应该也是有些底气的。】 【张昭和:我们大家肯定是为了科研事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主要还是担心黎容,他还年轻,以后更是前途无量,要是被这个失败打击了自信,或是因为大众期待值太高而重蹈黎兄的覆辙,那……唉,我们倒是可以,但黎容已经禁不起一次失败了,大家还是要为他考虑啊。】 【常莉:如果消息瞒不住的话,大众的反应确实是个隐患,当初黎教授顾教授不就是……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言游中:这……我还是听大家的吧。】 【李永石:这件事确实要慎重考虑。】 【张昭和:高塔小组是不怕失败的,但我们仍有软肋,如果不能保护好黎兄的后代,我实在寝食难安。】 …… 黎容快速看完,冷笑了一声。 张昭和真是恶心透顶,居然借着他的名义,给常莉等人戴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让常莉等人相信,这个项目一旦失败,他就会遭受到自己父母当年遭受的网络暴力。 张昭和利用他几乎不会遇到的苦难来斩断他的希望,实在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几个科学家或许还在感叹自己的武断和张昭和的缜密心细。 黎容看向江维德:“老师,我想你也不是很认同张昭和的话吧,不然昨晚,你不会一脸忧虑。” 黎容可以肯定,江维德并不希望他加入高塔小组。 江维德对这个尖锐的话题避而不谈,只是讪讪道:“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慎重一点并没有错。” 黎容蹙起眉,眼神变得锋利许多:“没有错?是谁一直阻止律因絮出现?你们说是敌人,甚至差不多直接点朱焱的名字了,但张昭和现在做的事不也阻止了律因絮出现,为什么换种说法,你们反倒认可了呢?” “这……”江维德百口莫辩。 黎容攥紧拳头,身子前倾,咄咄逼人道:“老师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张昭和吗?我父母死后,高塔小组显然是张昭和做主了,可到底为什么,他在你们一众科学家面前简直毫无优势!他掌管高塔小组后,究竟做过什么有利于我父母的事情?高塔小组整整两万人,没有一个挺身而出为我父母说句公道话,我不相信,难道两万人里,全都是明哲保身之辈,一个有热血骨气的都没有吗?你们又是怎么心安理得的来我父母葬礼上吊唁,你们事前事后,有一秒种,真正对他们施以援手过吗!” 江维德被黎容指责的脸皮发烫,脖颈通红,太阳穴跳的更快了,他愤而辩驳道:“你根本不清楚事情的全貌!” 黎容危险的眯起眼,直接了当的怼了回去:“你又知道事情的全貌吗!” 江维德僵住。 黎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愤怒:“我早就想问了,是什么让红娑对我父母的事情一语不发?如果说朱焱自私自利,性格懦弱,不想惹火上身,那你们呢,你们高塔小组呢,你们当初一起爬上塔山的人呢?你们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不就是因为看到了徐唐慧的不公,不就是想为不公说句话吗?为什么时过境迁,你们也成了闭嘴的人!” 江维德头晕眼花,直接跌坐在靠椅上。 他一夜未睡,脸色本就不好,如今被黎容逼问,更加心急如焚,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视 力。 江维德目光疲惫,垂着松弛的眼皮,伸手摸过桌面上的老花镜,挂在了鼻梁上。 “事情一开始,所有人都懵了,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律因絮被人掉包,大家都以为是真的吃死了孩子。说实话,原则上新药出问题是科学发展所允许的,但情理上,我们也心疼那些死去的孤儿,觉得网民有些情绪是可以理解的。最初新闻也没有很离谱,我们觉得很快就会过去了,然后一切按流程,分析突破,再接再厉。 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怎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都来了,世界也彻底变了,这时候我们再说话,已经晚了,任何解释都被淹没在人海中,根本掀不起浪花,好像那股情绪的巨浪不彻底过去,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后来……后来你父母没有挺到那股巨浪过去,他们去世之后,我们想着,这下情绪过去了,我们可以为你父母说句公道话了,但张昭和说,你父母不希望我们被牵连,他们一直是太善良的人了,哪怕走入绝境,也不肯给大家带来麻烦。 再后来就是律因絮被彻底封存,一切尘埃落定。你不要有太多误解,我们并不是为了那点虚名而不敢说话,实在是,尊重逝者意愿,不想让他们在天上还担忧思虑。” 黎容一边听一边摇头,最后忍不住嗤笑:“尊重逝者意愿?所以你们任由我父母背负莫须有的骂名,死后也不得安生,你们眼睁睁看着律因絮研究终止,甚至连他的假说立项都翻来覆去研究了几个月才敢公布!你们这是哪门子的尊重?这尊重恕我们家承受不起!” “我曾经怀疑过!”江维德拍着桌子低吼,“可我有什么办法,张昭和是最后见过你父母的人,他说那是你父母的想法,那些话也确实像你父母能说出口的!” 黎容摇头,淡淡道:“不,我才是最后见我父母的人。” 江维德愣住,继而恍然。 是的,真正最后见过黎清立顾浓的,不是张昭和,而是同样煤气中毒住院的黎容。 可没有一个人,想过去问问黎容,当夜究竟是怎样。 因为在他们眼里,黎容只是个孩子罢了。 黎容冷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张昭和能爬到这个位置,为什么他能指挥整个高塔小组,他不需要优秀过你们所有人,他只要能打着我父母的旗号就够了,只要你们认为那些话是我父母能说出来的,你们就会听。” 江维德脸色苍白。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黎容说的是实话。 只要张昭和声称是黎清立顾浓交代的遗言,高塔小组就会照做,一旦有人反对,会很快被大多数人用尊重逝者的言论打压下去。 后来渐渐的,没人再质疑张昭和,毕竟完成逝者的愿望更加重要,也更符合大家的道德需求。 黎容:“我父母的事情,是我一步步查证推进的,我只是个学生,你应该可以想象到最初有多难,可你们,你们拥有那么多资源,人脉,却从未想过查找真相,如果我不做,你觉得我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罪名?张昭和让你们做的事情,哪一件,真的对我父母有利了? 这两年,高塔小组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架空朱焱,而这件事,是为了我父母吗?我父母早就说过对院长的位置不感兴趣,他们有必要与朱焱为敌吗? 只要你仔细想一想,就该知道,这一切都是张昭和的私欲,并非我父母的意思,张昭和本名张西海,研究生时期被朱焱霸占过科研成果,后来被找个由头赶出了A大,他根本就是想报复朱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朱焱失去权力!” 江维德满脸震惊,震惊之余,他喃喃道:“当初说你父亲的假说是红娑研究院发表,是张昭和的意思。” 黎 容却并不意外:“果然。” 江维德轻轻摇头,眼神颤抖,陷入了慌乱的回忆,“当时在七星酒店联谊会,突然爆出新闻,大家措手不及,我作为红娑研究院的…下任院长,理应立刻表态,但是朱焱在群里说,红娑研究院暂不知情,应该是黎清立出事前投稿的,我刚准备这么回复,可张昭和却……” 黎容补充道:“张昭和让你说,是红娑研究院投的稿。他这么做并非是什么思虑周全的应急措施,而是在公然挑衅朱焱的权威,他需要的,只是你忽略朱焱的话,听从他的吩咐。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事情暴露,你惹了一身腥,可张昭和并没有下一步计划,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江维德艰难的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给他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虽然很多同事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对他也颇有微词。 他百口莫辩,有苦难言,还因此憋闷了好久。 黎容平静的戳破张昭和最后一层面纱:“你是红娑研究院的下任院长,又历来有口皆碑,张昭和这一下,倒是一石二鸟,将你和朱焱都拉下了神坛。” 如果有天朱焱退休,江维德成了院长,也不至于威胁到张昭和的地位。 “我从不贪恋权力,他为什么非得……唉!”江维德这才恍然,自己小心谨慎,心存怀疑,可还是被张昭和给利用了。 黎容乘胜追击,一口气将所有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GT200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重要,可没见成果出来?” 江维德:“GT200不是科研项目,而是张昭和提出的,一个针对律因絮事件的高塔小组自救及扩张计划,我其实也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挂上GT的编号,张昭和只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事到如今,GT200大概算是圆满成功了。” 黎容嗤笑:“原来如此,掩人耳目是假,为自己造势是真,他科研水平有限,如果拼实力,他的名字不可能挂在GT编号的项目里。” 江维德闭着眼,疲惫不堪的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张昭和的?” 黎容垂眸看着日渐苍老的江维德,心中升起一丝怜悯,一个一心投身科研事业的古板科学家,却不得不卷入权力的纷争中,牵扯精力。 “我从来就没相信过张昭和,老师,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阻止律因絮。张昭和不可能永远打着我父母的旗号,他必须要把高塔小组的精神领袖变成他自己,所以他不希望律因絮再加深我父母的影响力,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江维德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他当着黎容的面,在已经结束的内部研讨中留言—— 【刚才给学生开会,没有看到。我认为,黎容的想法是可行的,律因絮封存后,我曾经去档案馆看过完整的资料,至今尚能记忆一些,重制的过程有任何不妥,我也可以给参考意见,最重要的,我们还有当初跟着黎顾两位教授一起研究的助手们,成功的概率应是极高的,黎容有其父母的风骨,不会轻易被击溃,各位不必有负担,请大胆一试。】 江维德直言道:“我会尽力推动,但毕竟高塔小组是张昭和做主,况且这么庞大的组织,推动任何一件事都是很艰难的,结果是否如你所愿,我就不能保证了。” 黎容郑重点头:“我知道,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 “哎!”江维德赶紧拦住黎容,犹犹豫豫道,“你……你父母是否给你留下了什么话?” 黎容笑了笑,笑容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当然,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江维德欲言又止,见黎容没有细说的意思,也不好逼问。 “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方面我不如你。” 黎容转身要走,江维德却从抽屉里拿出 一份刚打印好的文件:“你以为我是诓他们的?唉这个你拿着,我昨晚尽力回忆起来的,怕你有遗漏,多少能给你些参考。” 昨天听了黎容的豪言壮志,江维德其实也怕他步他父母的后尘,所以一整晚,都在回忆自己看过的有关律因絮的内容,一夜未睡,倒确实有些心得。 黎容怔了一瞬,但很快将眼中的情绪隐藏起来,低着头接过来,临走之前轻声道:“师母做的蔬菜煎饼确实挺好吃的。” “嗯?”江维德现在思维很迟钝,黎容已经走出他的办公室,他也没想起来,黎容什么时候吃过他夫人的蔬菜煎饼了。 一切都如黎容所料,江维德的话让常莉等人犹豫了。 黎容或许会一时冲动,但江维德是绝对不会的,没人能否认江维德的科研能力,如果江维德说可能性很大,基本等同于为黎容做保证。 既然可能性很大,就没有不做尝试的道理。 可张昭和似乎是反对的意思。 就在他们还没有彻底做好决定时,《科学时报》发布了一段采访视频。 这段视频刚发布时并没有太多人关注,但架不住如今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林溱转发,一时间,这段采访传遍了网络。 视频的标题也足够吸睛,直接挂着黎清立顾浓以及律因絮的大名,采访的,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如今A大的高材生黎容。 在采访中,黎容简明的向公众说明了几个问题。 “很感谢大家为我父母正名,为律因絮发声。” “治愈患者是我父母生前愿望,我一定不会让他们遗憾。” “其实重启律因絮当天,律因絮的原始材料在档案馆被意外烧毁。” “不过不用担心,我父母生前曾经为我讲解过律因絮的全部研究流程,我会在红娑研究院常莉,言游中,李永石的帮助下,在江维德教授的指导下,尽快重制律因絮。” “这次的项目,就定名为GT201。” …… 采访一出来,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不管是高塔小组还未开启的重制计划,还是调查组和红娑研究院想要压下去的律因絮被毁真相,都是绝不可以泄露的机密。 但是黎容的采访一出,一切都变得透明了。 “律因絮被毁了?!” “是不是素禾生物的余党还在挣扎?这么重要的资料居然被烧毁了,简直太可笑了!” “调查组是吃软饭的吗?是不把民意当回事吗?” “幸好黎顾两位教授把知识教给了儿子,不然大家就没希望了!” “请求即刻调查,严惩毁坏律因絮的凶手!” “说明郑竹潘还有同党,至少调查组不干净!大家想一想,律因絮没了最大受益者就是素禾生物的甲可亭,他们这是想逼着患者给甲可亭生路!” “我还以为已经搭生产线了呢,可笑!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还想愚弄我们吗?” “哈哈哈当时居然那么多人言之凿凿的感谢,相信。” “原来黎顾两位教授还有个儿子,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当初过的一定很艰难吧。” “一定要重制成功啊,希望最终还是来自黎家,黎家真的功德无量。” “嗯…有没有人觉得,两个教授的儿子看起来莫名靠得住啊,虽然还那么年轻。” “A大的,果然长得又好看又厉害,要是没有这件冤情,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 …… 这段采访晚间出来,剪辑制作怎么也要数个小时,这说明,黎容在很早就已经确定好要说的内容了。 江维德的话加上这个信息量十足的采访,确实打了高塔小组一个措手不及。 常莉等人根本没想到,黎容会这么快向公众公布,但他们也实在没有话说,因为昨晚他们刚刚答应了黎容,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张昭和知道高塔小组在等他的意思,但他一直没有再出面说话,显然还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朱焱那边正因律因絮被毁的消息连夜开大会,商讨如何降低影响,如何将红娑研究院从舆论风波中摘出去。 黎容接受采访时岑崤就在书房躲着,如今看舆论完全照黎容的想法发展,他捏了捏黎容光滑的脚踝:“满意了?” 黎容顺势凑过来,将小腿搭在岑崤膝盖上,用食指挑起岑崤的下巴,狡黠道:“还不够,还需要翻脸无情的岑队长陪我演一出戏。” 章节目录 第179章 第 179 章 黎容等待一天后, 终于收到了来自张昭和的消息。 张昭和还是和颜悦色的:“怎么突然想接受采访了呢?” 黎容也很心平气和:“一直有人约我,我想着也是时候了,就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媒体, 也算是我们家给大众的答复。” 他知道, 虽然他并不是很受控制, 但张昭和现在仍然没有放弃招揽他。 毕竟假借黎清立顾浓的名义早晚有装不下去的一天, 但是把黎家唯一的孩子掌控在手里,就不一样了。 张昭和叹了口气:“你也是太心急了, 重制律因絮这么大的事,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你就随便向大众公布了,我担心会有人横加阻拦。” 黎容用颇为诧异和无辜的语气回:“我可是孤注一掷加入了高塔小组,我相信两万人的高塔小组有解决阻碍的实力。” 他更知道,所谓’准备工作‘其实是拖延时间的手段, 只不过张昭和披着道德高尚的外衣掌控高塔小组,还不敢把手段表现的太过明显。 张昭和苦口婆心:“敌暗我明, 不能不小心, 俗话说闷声发大财,还是有道理的。” 黎容笑呵呵道:“我倒觉得,我是在敲山震虎呢。” 张昭和皮笑肉不笑, 手里不自觉的把玩着那只朱焱送给他的钢笔:“你还是太年轻了, 不懂这里面的难处。” 每次他有些忧虑不安, 觉得事情隐约超出自己的掌控,就会捏着那只钢笔端详一会儿。 只要想起当年发生的一切,他就能立刻冷静下来, 狠下心去做任何事。 黎容刚想说话, 发现江维德正巧发了一个图片给他, 于是他顿了一下,把话收了回去。 他先把张昭和晾在一点,点开了江维德发的图片。 图片里,是高塔小组的内部消息。 张昭和说:“黎容这孩子到底是太冲动了,据我所知,朱焱那里已经在商量对策了,我们可能会面对比较强烈的反扑。” 常莉:“我也没想到他就直接跟媒体说了,还有个明星转发,现在全网都传遍了。” 言游中:“是啊,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关注,我有点惶恐哈哈。” 李永石:“已经有人来跟我亲戚朋友打听了,问我是不是真的。” 张昭和:“现在并不是声张的好时机,他这么做,等于直接将你们推到了朱焱的对立面,恐怕明面上,你们要受些针对了。” 常莉:“哎,针对什么的,早就有过准备了。” 言游中:“我看朱焱最近身体不太好,或许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李永石:“在没出成果之前,确实不是向大众公布的好时机,黎容有些唐突了,还是不比黎教授顾教授成熟稳重。” 张昭和:“你用黎兄要求他是不是太严格了,他今年才二十岁,知道大家迫切希望他继承黎兄的衣钵,但也不要太过心急了。” 李永石:“嗯,组长说的有道理,我太急了。” 常莉:“要不把黎容叫过来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补救吧。” 言游中:“……” 张昭和:“补救恐怕很难了,孩子嘛,也只能慢... 慢成长了。” 常莉:“嗯……” 黎容看着看着,眼睛眯了起来。 张昭和看似是时刻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说话,实则,是在降低他的可信度,把他塑造成一个看不清局势,辨不清轻重,冲动莽撞,为所欲为的毛头小子。 这个形象显然是和他本人截然不同的,但常莉等人并不了解他,张昭和稍加引导,这个形象就会深入人心。 以后无论他说什么,这些人会下意识在心里打个问号,判断他是不是冲动,是不是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哪怕将来他真的做出了根治性药物,在他们心里他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张昭和很聪明,知道他的劣势就是与科研水平完全不相符的年龄,所以便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 张昭和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黎容收回思绪,轻笑一声:“没什么,我在思考我不懂的难处。” 张昭和:“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了,几位教授那里我去帮你解释。” 黎容:“这多不合适,干脆大家见一面,直接说清楚好了。” 张昭和犹豫了一下。 可这么短的时间,黎容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高塔小组的第二次组内会议约在周三,但这次受邀的只有生化组的几个人。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会议是由江维德沟通敲定的,他直接去了那几人在红娑研究院的办公室,进而略过了张昭和。 不知江维德是否是故意的,反正黎容本也没想与张昭和沟通,他要争取的是常莉等人。 黎容还要上课,老师因为特殊原因拖堂几分钟,所以他到的最晚。 车停在红娑研究院门口,黎容深吸一口气,抓了一下岑崤的手:“我上去了,一会儿好好演。” 岑崤回握他一下:“去吧。” 黎容下了车,低调的压着帽子,对门卫交代了几句,就被放行进去了。 这段时间他来红娑研究院很频繁,门卫已经眼熟他了,还当他是江教授的亲戚。 黎容来到江维德的办公室,果然没看到张昭和,但常莉等人都在,显然已经在他之前讨论过重制律因絮的事情了。 黎容露出一丝充满歉意的笑:“抱歉,我学校还有课,来晚了。” 常莉面露忧色,但说话仍然柔声细语:“黎容啊,你怎么把这件事跟媒体说了呢,是不是有些冲动了,我们才刚有个念头……现在宣扬出去,我怕有心人阻碍。” 李永石:“哎,说都说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刚刚江教授也帮大家分析了一下,觉得成功率还是相当高的。” 言游中:“……” 这次言游中没说话,他其实是几个人中胆子比较大的,也没有常莉那么操心,他并不认为提前透露是多么大不了的事,相反,有大众舆论监督,背后的人也不敢欺人太甚。 黎容只是耐心的听着,也不着急解释反驳,反倒江维德先操心起来:“诸位,我认为此时已经过了畏缩不前的时刻,律因絮万众期盼,民心所向,我们不... 必太过顾虑。” 江维德话音刚落,办公电话响了起来,显示是门卫所。 江维德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喂?” 听了一段话后,江维德迟疑的挂断电话,深深看了黎容一眼。 常莉不明所以:“怎么了江教授?” 江维德只好坦白:“九区的……岑崤说要来见我,他拿着九区的工作证,门卫不好拦,所以通知我一声。” 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黎容与岑崤的关系如何,不过黎容既然想和高塔小组合作,那必然与蓝枢决裂了,而岑崤可是蓝枢三区会长的儿子。 九区是中立的,但是岑崤不是。 黎容稍怔了一下,便垂下眼,眼底氤氲着隐忍的神色。 常莉等人虽然把精力都放在学术上,可也对红娑和蓝枢的矛盾清清楚楚。 常莉迷糊道:“九区来找你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引起九区注意了?” 李永石提醒道:“你没听到是岑吗,岑擎的岑,打着九区的名义,其实是蓝枢的人。” 常莉:“蓝枢的人怎么突然到这儿来?是不是也来给我们使绊子的?” 言游中缓缓摇头:“江教授,你怎么看?” 张昭和不在,他们自然要问问江维德的意见。 江维德急躁道:“我找个说辞把他挡回去吧,又不是韩江,我还非得接待他不成。” 黎容淡淡道:“还是我把他挡回去吧,毕竟他是来找我的。” 江维德差不多也这么想,但他又怕黎容解决不了。 可还没等黎容出去解决,岑崤已经找上来了。 他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便毫不客气的推门走了进来。 九区的人一向有种眼高于顶的傲劲儿,岑崤也不例外,他环视了一圈,谁也没放在眼里,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浑身紧绷的黎容。 他向前两步,靠近黎容,露出一个并不善意的微笑:“不错啊,GT201已经立项了?” 黎容眼睑颤动了一下,似乎对他的靠近非常不适,但他已经站在门边,退无可退,况且一旦退了,就显得自己心虚气短了。 黎容抬起眼,与岑崤对视,面色冷冽,一语不发。 江维德不客气道:“岑队长,红娑立项与九区无关吧?” 岑崤没分给江维德半点注意力,他只是歪了下头,上下打量黎容,眼神十分轻佻:“你们立你们的,我只是来带我的人走。” 黎容终于开口,语气有些愠怒,他凝着眉,低声斥道:“谁是你的人!” 岑崤听闻挑了下眉,没有动怒,反而抬起手臂,看似亲切的抚上黎容的后背:“你利用蓝枢报了仇,总不能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是吧?” 他的手掌沿着黎容的脊椎缓慢下滑,一寸寸的拂过骨节,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力。 黎容只感到脊椎被他摩擦过的地方微微发烫,他不自在的绷紧了肌肉,透过轻薄的单衣,可以看到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没有一脚踢开,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 ... 岑崤嗤笑,在黎容的尾椎处轻拍了两下:“我怎么觉得你头脑不清醒呢,黎家破产,你身负重债的时候,是谁帮你做的担保?学校里红娑后代排挤你,你没吃没喝的时候,是谁向你施以援手?素禾生物树大根深,你孤立无援,又是谁向你伸出橄榄枝?你面前的红娑人那时候在哪儿呢?” 黎容睫毛抖了一下,轻轻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他垂着头,脖颈颀长白皙,颈脉快速跳动,看起来脆弱又美丽,就好像他被岑崤的目光注视的心虚气短,被岑崤的逼问迫的哑口无言。 常莉等人正因岑崤的嚣张跋扈而气愤,已经打算叫安保来处理了,可听了岑崤的话,她却愣住了。 忽略里面的嘲讽成分,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常莉疑惑的看向江维德:“怎么回事?什么身负重债?什么没吃没喝?” 江维德表情严肃,显然也被岑崤直白的言论给刺痛了,但他还是要比常莉冷静,没有当着岑崤的面把疑问问出口。 常莉此刻却被感性驱使了一切,她又转向言游中和李永石:“你们听到他说的了吗?这是真的吗?” 言游中也一脸错愕,但李永石看到黎容的反应,已经全部明白了。 常莉立刻拉住黎容的手:“什么叫身负重债?不是申请了公司破产吗?其余的不是拍卖后还清了吗?不是说你父母还给你留了一大笔钱,你不缺钱吗?” 黎容对此却苦笑一下,含糊道:“都过去了。” 岑崤却不依不饶:“这位…教授是听谁说的胡话?黎家背的巨额债务,可是我们三区担保的,黎容自己是靠给人补课完成的高三课程,要不是有我们护着,恐怕你们红娑的人都要把他撵出A中了吧。” 岑崤又将目光转向黎容,手掌顺势环住黎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我的好同桌低声下气的求我,我才于心不忍,决定帮他的,没想到现在,他打算背叛我。” 黎容被他扯的踉跄了一下,跌在他的怀里,满脸羞愤,却又克制着不能发作。 利用三区一区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 常莉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松开黎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想找支撑,就扭回头去看自己的同僚:“怎么是这样,他不是说没有负债吗?不是说黎容很有钱吗?不是说不要我们打扰,让他平静一段日子吗?”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张昭和,当初出事后,他们惦念着住院的黎容,还曾经去看望过,只是黎容昏迷不醒。 后来张昭和说,黎容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被舅舅领走了,现在有亲人照顾,他们这些人,就不要出现刺激黎容了。 毕竟黎容看见他们有可能会想起去世的父母。 他们那时候想偷偷给黎家捐点钱,怕房屋拍卖了,黎容没有住的地方。 可张昭和说,黎容外婆是开贸易公司的,非常有钱,舅舅是给A大校长做司机的,家里也有几套房,有时候怜悯对当事人也是一种伤害。 ... 他们都信了。 可怎么到了现在,变成黎容负债累累,要靠补课维持生活了呢? 李永石和言游中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曾经接收的真相有问题。 江维德却已经彻底明白,张昭和口中,大概没有一句真话。 常莉没有获得想要的支撑,反而像是被一棒子给打醒了。 她震惊,懊悔,惭愧,疼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指责岑崤,岑崤说得对,在黎家最困难的时候,红娑研究院躲了,高塔小组冷眼旁观,真正施以援手的是蓝枢。 可现在他们却还希望黎容回到高塔小组,继承父母的遗志,这实在是和道德绑架没什么两样。 黎容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攥住岑崤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不容置喙的将他的手推开,淡淡道:“高塔小组是我父亲的心血,我是一定要回来的,我欠你的,以后会慢慢还。” 岑崤眯着眼,冷声道:“我偏要你现在还。” 黎容蹙眉:“你别逼我了。” 岑崤勾起唇,从包里取出一个戳着印泥的邀请函,他直接将邀请函怼在了黎容眼前:“你不是要做律因絮吗?红娑研究院做得了蓝枢四区同样做得了,这是四区会长胡育明亲手写的邀请函,你要的助手,实验室,生产线都可以立刻配齐,只要律因絮是属于蓝枢的。” 江维德指着岑崤的鼻子,气恼道:“你们蓝枢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些!” 黎容的目光落在那封邀请函上,手指不由得攥紧,自嘲的笑笑:“我何德何能,能让胡会长亲自邀请。” 岑崤却直接将邀请函沿着黎容的衣领塞进了胸口,动作暧昧又充满压迫感,他看着不慎被邀请函锋利的边角擦红的锁骨,低笑道:“当然是因为你能造出律因絮了。” 有时候,对手的肯定比朋友的赞许更有说服力,胡育明直接要给黎容开实验室,造生产线,说明胡育明笃信黎容能够造出律因絮。 这两年,黎容都跟着蓝枢的人,蓝枢对他的实力应该是最清楚的。 常莉难免心中一震,说实话,他们其实对黎容的能力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黎容太年轻了。 可没想到,胡育明都能这么认可黎容,这说明他们对黎容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说明黎容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强,更优秀。 江维德本就和胡育明不合,如今一听他的名字,更是气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他直接不客气道:“告诉胡育明不必了,红娑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周就可以开始实验了。贪多嚼不烂,胡育明也不怕闪了舌头。” 黎容有些屈辱的将邀请函从领口取出来,紧紧捏在手里,捏的皱皱巴巴。 但听了江维德的话,他却充满希望的抬起眼,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吗,这周就可以开始试验吗?” 常莉热血上头:“我们回去立刻协调时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这周必须开始!两年前我们被蒙在鼓里,让你吃了不少苦头,请相信,大家不是……唉!” ... 常莉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如今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黎容是张昭和大放厥词让他们都被误导了吗? 常莉现在并不想跟张昭和撕破脸,毕竟高塔小组里还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相信张昭和的话。 清醒的只是少数,一旦让高塔小组变成阻力就不好了。 黎容感动的点点头,眼圈不由红了:“好,我一定不负众望,跟诸位同心协力,律因絮是我父母的心血,所以它必须是属于高塔小组的。” 他又转过头来,用蓄着泪的眼睛看着岑崤,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岑队长,我欠蓝枢的和你的,一定会还,但律因絮是我的底线,我不可能把它交给蓝枢。” 岑崤冷笑:“恐怕由不得你。” 黎容直接瞪回去,像是被激起了斗志:“那就试试看吧。” 一场内部会议被岑崤搅合的中途夭折,黎容以还有课为由匆匆告辞,江维德还要找理由去应付张昭和,常莉等人则回去为实验室做准备了。 胡育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们没有时间再拖延了,一旦胡育明贪心不足,再使点绊子,他们就更难了。 黎容出了红娑研究院,七拐八拐,扣紧帽子,利索的上了岑崤的车。 他长出一口气,抬起水汪汪的泪眼,朝岑崤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胡育明的邀请函是你伪造的?” 岑崤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擦去黎容眼角的泪痕:“做戏做全套,怎么可能是伪造的,他们就是拿去查,也是胡育明亲手签的。” 黎容诧异:“胡育明这么听你的话?” 岑崤把纸巾扔在一边,又拨开他的衣领,看被自己不小心划到的地方:“高塔小组浮出水面,胡育明乐得看红娑研究院和高塔小组狗咬狗,他坐收渔翁之利,老狐狸狡猾着呢。” 黎容锁骨上的红痕差不多消了,他忍不住揶揄道:“你说,是不是上一世就有往我衣服里面塞东西的恶趣味?” 岑崤松开他的领口,凑过去亲亲他的唇,压低声音道:“兴趣是有,但要塞也得塞我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180章 第 180 章 张昭和得知常莉等人要在一周内开始律因絮的重制实验, 还企图阻拦了一下,但这次常莉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认同他的话,反而坚定要尽快推进。 言游中和李永石的意思, 也是支持常莉的。 张昭和只好假意关切, 问了一句:“怎么这么突然,上次不是还说要好好商量吗?” 江维德的解释有些敷衍, 张昭和很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 常莉扫了一眼, 高塔小组此刻至少有一半人在线,能看到张昭和这个消息的不知道有多少。 看清张昭和的本质后,常莉就彻底从’为黎家好‘的圈套中跳出来了, 现在张昭和的任何术话都不可能影响她的判断。 她不敢轻易跟张昭和撕破脸, 于是直接把锅甩给了胡育明:“蓝枢四区给黎容送了邀请函,只要黎容答应去蓝枢做律因絮,胡育明会给他安排好一切。当初对黎家伸出援手的是蓝枢而不是我们,这已经让我很愧疚了,这次再输给蓝枢就说不过去了。” 张昭和已经在江维德那里听过这个说法了:“哦, 原来胡育明也想分一杯羹。” 其实常莉的做法也算合理,可是张昭和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常莉的发言倒是引起了其他组的成员的注意:“什么叫对黎家伸出援手的是蓝枢不是我们?” “蓝枢什么时候伸出援手了?” 常莉见有人问出来了, 还有点开心, 她之所以隐晦的说了那句话,就是希望其他人可以慢慢反应过来, 张昭和曾经传达的话中有漏洞。 可惜过了很久,张昭和都没有回复, 更没有其他人追着这点问下去,常莉又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 言游中私下里给常莉发消息—— “常教授, 我们与黎教授顾教授同组, 交情更深,所以共情更深,高塔小组扩张如此之快,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黎顾二人抱有相同的感情。” 这一句话过于现实,也让常莉更加清醒了。 是的,高塔小组扩张太快,其中有些成员根本就没跟黎清立顾浓说过话。 他们加入高塔小组的原因很复杂,有的在红娑研究院郁郁不得志,企图另辟蹊径,有的和黎顾境遇相似,希望在这里找到共鸣,有的纯粹是被张昭和的豪言壮语给感动了,头脑一热加了进来,他们对黎家的同情是有限的,也是淡漠的,黎容的遭遇就更与他们无关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对出现的疑问不愿刨根问底。 因为很麻烦,会牵扯出争端。 不彻底戳破张昭和的面具,把那些腌臜事摆在台面上,这些人是不会信服的。 毕竟当初,是张昭和把他们聚拢起来,人都不会轻易推翻自己曾经认可的事情。 幸好在江维德的保驾护航下,重制律因絮的项目组正式成立,当初跟着黎顾两位教授的助手们也都被召集了回来。 而张昭和一直预警担忧的红娑研究院的阻挠并未出现,他们在这件事上受到的最大干扰,就是张昭和&#3... 0340;顾虑和胡育明的那封邀请函。 而且,朱焱病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风云突变,让朱焱不得不从山清水秀的疗养院中出来,处理红娑研究院乱七八糟的事,导致他忧心难眠,身体一下子垮了。 他的身体已经跟不上这样的工作强度了,早些年实验室经验有限,防护措施做的不好,对他的身体造成过不小的伤害,现在他年纪大了,这些毛病一个个的都开始发作了。 朱焱躺在医院,每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慰问他,但他可以从那些人的脸上看出来不及掩饰的冷淡。 他们都认为,他不得不退休了,很快江维德就会是下一任红娑研究院院长了。 人就是很现实的,一旦失去了权力,就没人再高看你一眼。 朱焱很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现实,更不想从红娑研究院院长的位置上离开,每天看着形形色色来慰问的面孔,他也并不开心。 他住院一周有余,病情却没任何起色。 红娑研究院的人大概意识到天要变了,这几天来江维德门口转悠的人都多了起来。 并非所有计划都会遂人所愿,张昭和虽然借着假说发表一事影响了江维德的名誉,但这件事没能成功发酵起来,现在黎容又和江维德走得很近,看起来甚至有些师生情谊,于是这些陈年旧账大家也都默契的烂在了肚子里。 黎容自从当着常莉等人的面与岑崤闹掰,就不得不从公寓搬出来了。 宋赫听说这件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大晚上干起了大扫除。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说黎容是黎清立顾浓的儿子,还要在红娑研究院的帮助下重制律因絮,宋赫看黎容的眼光就变了。 仿佛他看的不是自己的同龄人,而是巍峨的高山,浩瀚的深海,可远观不可亵玩。 黎容搬回来第一天,环视一圈,对卫生环境十分满意,于是问了一句:“想去我的实验室实习吗?” 宋赫愣了一下,当他意识到黎容在说什么,立刻火急火燎的点头:“真的吗?我可以吗?想想想我当然想!” 这个项目有多大的含金量他心知肚明,哪怕只是助手,也能在履历里增光长脸。 宋赫甚至有些感谢天意,如果不是恰巧和黎容分在了一个宿舍,他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同去实验室实习的,自然还有纪小川,她是黎容的左膀右臂,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 黎容也给何长峰写了封邮件,但是何长峰没有回,是否愿意来,就看何长峰自己的意愿了。 黎容直接向学校申请,办理休学一年,暂停了学校的一切课程。 学校尊重他的意愿,予以批准。 正式开始工作前,黎容把江维德连夜为他写的文件看了一遍。 他突然明白了,上一世江维德同意他开启GT201的原因。 这份文件中所罗列的注意事项,都是江维德曾经告诫他不要走的弯路。 不过这文件相比于上一世江维德&#... 30340;批注要粗糙简略很多,因为律因絮已经被烧毁,江维德还没来得及一一对照。 但黎容可以肯定,江维德的目的,就是将他父母未能获得的荣耀尽数补偿给他。 他的导师苦心孤诣数年,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才不得不另辟蹊径,将律因絮以GT201的名义,经他的手重新做出来。 当然,GT201与律因絮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因为他经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里,生化领域不断发展,在很多技术方面都有了革新。 换言之,GT201就是律因絮的升级版。 五月第一个晴朗的周一,实验室正式开始运作。 黎容如上一世一样,穿起了白大褂,每日早出晚归,游走在宿舍和实验室的两点一线。 实验室的助手们很快发现,黎容并不像是第一次进实验室的学生,小心翼翼,处处谨慎,生怕做错了什么,生怕违反规定,相反,他非常熟练流畅,果断老练,几乎每一步的计划都是他亲自拟定的。 黎容工作起来,一丝不苟,面色冷寂,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说话办事也是直言不讳,完全没有因为年纪小而对其他人过分客气。 在对外宣传上,黎容也丝毫不收敛,他几乎每三天就会接受一次采访,将实验的进度和目前的困难告知关心这件事的公众。 这样一来,他的名气渐渐扩散了出去,又因格外出挑的长相和年龄优势,隐隐有超越他父母的趋势。 如此声势浩大的重制计划,终于开始让人坐卧不安。 张昭和在科研水平上与黎容和其他教授有着巨大差距,他其实分辨不出来,按照这个趋势,黎容最终是否能将律因絮重制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单独将常莉叫出来。 张昭和十分了解高塔小组里每一位的个性,常莉相对感性,想法也单纯,比较好控制。 他拄着那根磨的有些光滑的拐杖,眼皮抖了一下,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看你们忙的如火如荼,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但又实在担心,想问问你们做的如何了。” 常莉打量张昭和一眼,推了推眼镜,轻叹了一口气:“时间很紧,的确好多年没这么忙过了,不过一切都在正轨上。” 张昭和点点头:“我看你在实验室的时间最多,而且也把手头其他项目都停了,律因絮目前是你在定方向吧,黎容表现的怎么样?我还一直担心他会不适应,毕竟他是第一次……” 常莉面露疑惑,直接打断张昭和的话:“不对,律因絮是黎容主导,我们才是给黎容打辅助的,他也没有不适应,他做的非常好,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天赋和优秀。” 张昭和愣了一下:“你说律因絮是黎容主导?” 他不由自主的从衣兜里摸出那只钢笔,在掌心反复揉搓着,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再没有瞬间定心的感觉了。 或许是朱焱垂垂老矣,卧病不起,已经无法让他感觉到威胁,又或许是,黎容已经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常莉笑笑:“你脸... 色怎么这么难看,黎容能有这样的水平,不是应该欣慰吗?” 张昭和攥紧钢笔,颧骨愈发凸出,他绷了绷松弛的皮肉:“我只是太意外了。” 常莉意味深长道:“大家都很意外。” 张昭和:“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忙吧,我安心等待好结果了。” 说罢,他微微弓着背,拄着拐杖,一步步稳稳的走出实验室,他瘦削的背影被灯光拉成细长的一条,铺在地面上,随着他的脚步而微微晃动,仿佛鬼手在张牙舞爪。 常莉望着张昭和的背影,直到他彻底走出她的视线范围。 她承认,她有时候太过情绪化。 其实她没必要告诉张昭和黎容有多优秀,但她实在忍不住。 她心里,有太多被欺骗的愤怒,但看着高塔小组其他被蒙在鼓里的人,她又实在无可奈何。 果然,张昭和离开后,高塔小组就开始骚动起来。 有些十分信任张昭和的人,会无形之中成为他的帮凶,维护张昭和的想法和观念,似乎是他们在进入高塔小组后学会的最重要的事。 “我不是泼冷水啊大家,只是有点担心,黎容现在这么高调,会不会不太好啊?” “我看他经常接受采访,心思到底有没有用在科研上?” “我也不是指责孩子,鲜花和追捧确实很有诱惑力,也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 “我现在看着,都心有余悸,毕竟当初也是这么声势浩大唉……” “所以常教授,言教授,李教授,你们倒是说说,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就像组长说的,闷声发大财才更好吧,他现在的张扬做派倒有些像蓝枢了。” “他之前确实是跟蓝枢走的近些,受影响也是在所难免,慢慢改过来就好了。” “他可不是代表他自己啊,现在他还代表黎教授和顾教授,他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 常莉就知道,高塔小组里掀起的这股风气必然是张昭和授意的,可张昭和此刻却神隐了。 一想到这儿,常莉就感到恶心,要不是她早早知道了真相,恐怕她也是傻傻指责黎容的人。 常莉:“大家放心,项目进行非常顺利,黎容非常优秀,成果也会很快出来的。” 言游中:“不是我说啊,什么时候渴望掌声和赞誉成了蓝枢的专属了?难道我们做得好就不配掌声吗?” 李永石:“我说各位,不要没事自己吓自己了,黎容这还没做错呢,怎么就想到他做错会怎样,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回事吧。” 江维德:“我会时常去看看,不必担心。” 江维德出来说话,总算把对黎容不满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但江维德也知道,目前这种局势很危险,张昭和在暗地里动了些手脚,让高塔小组的人逐渐对黎容产生偏见,开始指责黎容的言行。 这样哪怕将来黎容做成功了,科研能力得到认可,品性行为也会被人非议。 明明是一群被黎清立顾浓凝聚起来的群体,现在却变成了挑剔黎容最厉害的人,带给黎容的负面能量,甚至比红娑研究院和蓝枢还要大。 张昭和这一招很毒... ,他已经在阻断黎容融入高塔小组的路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蓝枢始终没忘记来给项目组使绊子。 敌人的骚扰,是最能让高塔小组团结一心的,一想到黎容还在承受蓝枢的精神压力,就没人再能将指责的话说出口。 岑崤九区的身份很好用,他每次出现,实验室的所有人都要憋着一口怨气。 因为岑崤会吹毛求疵提出很多整改意见,看似公事公办,一本正经,其实就是想逼着黎容忍无可忍,答应去为蓝枢做律因絮。 这次岑崤来,更是声势浩大,带了七八个人。 岑崤给了耿安一个眼神,耿安心领神会,带着于复彦在实验室几处取了样。 黎容穿着雪白的实验服,手插在兜里,戴着防辐射的眼镜,桃花眼冷冰冰的看着岑崤。 他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来应付九区的突击检查。 宋赫头皮发麻:“这又是要干什么?还有完没完了?” 岑崤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别紧张,只是检测一下洁净度,黎老师不会连这种基础工作都做不好吧?” 有耿安和于复彦取样,岑崤倒是悠闲,他走到黎容面前,放肆的打量着他的装扮,然后一抬手,想将黎容的眼镜给摘下来。 黎容一歪头,冷淡的躲过他的动作,然后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来,不咸不淡道:“让你的人快一点,我们还要工作。” 岑崤的手悬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才悻悻的收回来,似笑非笑:“我就知道黎老师不会害怕检查的,只是我从走廊一路过来,还闻到一股烤肠味儿,虽然是走廊,但毕竟离实验环境这么近,黎老师还是得管束一下,吃病了就不好了。” 纪小川在黎容背后默默吐了吐舌头。 不得不说,岑崤演的实在是太好了,要不是早就知道这是场戏,她都要瑟瑟发抖了。 但她现在可不能出戏,于是她低下头,再一抬眼,眼神中就带了慌乱。 她无措的望向黎容,不知道黎容对岑崤的突然发难会作何反应。 黎容稍微眯了下眼,将头扭到一边,淡淡道:“我怎么没闻到,可能是岑队长闻错了吧。” 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不可能陷入对方的语言逻辑里。 岑崤饶有兴致的点点头:“这样啊,那黎老师你忙,我们还会再来的。” 说着,他伸出手,捏着黎容的衣领,似是想立威般的扯过来,可临时又放弃了这种粗暴的做法,只是手指沿着雪白的领口微微下滑,替黎容理了理,在胸前轻拍了两下,随后对耿安道:“我们走。” 黎容的喉结始终紧绷,等岑崤的手拿开,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岑崤一走,实验室里立刻骂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啊!打着九区的名号公报私仇!” “呵呵,就是故意找茬呢,我们偏不能让他得逞,必须要把项目做的又快又好!” “对!让蓝枢看得着吃不着,气死他们!” “我果然是无法跟蓝枢这帮人共存啊!” ... “唉……怀璧其罪啊,小黎也辛苦了。” “是啊,还是小黎承受的压力最大。” …… 宋赫凑过来,打量黎容的脸色,犹豫着问道:“嗯…你们之间的矛盾真的没法解决了吗,咱们也架不住这么检查啊,万一真有哪里做得不到位可怎么办?” 纪小川此刻却有骨气起来,一挺脖子:“怕…怕什么!反正我是不会…不吃烤肠的!” 黎容朝纪小川无奈笑笑,随后温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说完,他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衣领,走去试验台继续工作了。 岑崤带着耿安于复彦出了实验室,耿安低头看了看那兜样品,问岑崤:“队长,我找个地方扔了?” 岑崤:“扔什么,该测就测。” 于复彦睁大眼睛:“啊?真测啊?那黎副队生气了怎么办?” 岑崤略感无语:“我又不只是为了演戏,检查严格对他是好事,真有危险怎么办?” 于复彦恍然,忙不迭的点头:“哦哦哦懂了!” 这是队长操心副队呢,有缺口及时补上。 夜深人静,黎容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时针已经滑到凌晨三点,他站在路边,四下无人,月明星稀。 他抬眼看看天上的星星,深吸一口裹着浓雾的空气,然后飞快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安静停在路边的车上也挂了露水,伸手一摸,掌心湿漉漉一片。 黎容拽开车门,飞快窜了进去,瞬间便被温热的空气包裹。 岑崤嗔怪道:“又这么晚。” 黎容直接放肆大胆的翻身跨坐在岑崤腿上,双臂环抱着岑崤的脖颈:“困了吗?” 岑崤低笑:“几天没见了,怎么会困。” 黎容咬住岑崤的唇,轻耸着腰,将自己和岑崤紧紧贴在一起:“今天怎么演的这么收敛?” 岑崤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暧昧的捏了捏,呼吸渐沉:“你今天穿的太美了,怕控制不住。” 黎容眨眨眼,用舌尖舔着湿漉漉的唇,揶揄道:“差点忘了,你喜欢制服play,下次我穿出来?” 岑崤的手掌沿着黎容的尾椎下滑:“今天故意的吧,还戴着眼镜,嗯?” 黎容坦荡一笑,眼睛弯成皎月:“是啊,故意勾引你。” 章节目录 第181章 第 181 章 车内纵情半晌, 天已经蒙蒙亮,灰蓝色的天空布满晨雾,空气里带着清冽的芬芳。 黎容翻身从岑崤身上下来, 靠在椅背上,双眼失神,微微喘气。 他的大腿还因为刁钻的姿势不住发酸颤抖, 凌乱的外衣搭叠在身上,掩盖住暧昧的痕迹。 汗水顺着脊背流下, 又在清晨的凉气中蒸发,他缓了好一会儿, 才动动手指把衣服给系好。 “我得回宿舍了, 天都亮了。”黎容说话声音都有点哑。 岑崤用手指摸了一下他汗津津的鬓角, 哀怨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 黎容难得听到岑崤这种语气, 所以疲累到极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肩膀轻颤,揶揄道:“我这不是在好好努力了吗。” 岑崤帮他把衣服裹紧,自己推门去了驾驶位,一路开向A大宿舍区。 黎容虽然休学了, 但还住在A大,倒不是学校的人文关怀, 而是他的宿舍费已经交了,让学校往外吐钱的流程之冗长,导致宿舍管理部门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黎容走了也没有学生能够住进来,还不如留给黎容, 也让学校蹭点热度。 黎容在无人察觉的小巷里下了车, 一路走回宿舍。 他推开宿舍大门时, 宋赫已经起床了。 宋赫并没有黎容休学的勇气, 他一边要完成课业,一边还要去黎容的实验室实习,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过。 但好在他本就刻苦惯了,再难的生活也能适应。 宋赫看到黎容,难免震惊:“你…你加班到现在才回来?” 黎容稍僵了一下,淡淡回:“唔。” 他实在是太困了,也不知道衣服穿的严不严,有没有把所有痕迹都遮住。 宋赫看了看时间,担忧道:“你这么消耗也不行啊,要不今天休息一下吧。” 黎容揉了揉眉心:“今天不行了,在A大有个演讲,我下午我再去实验室。” 名气,可以左右很多东西。 黎容刚入学的时候,是无人关心的吊尾车班的一员,但现在,A大教务处特意邀请他回来做讲座。 这个年纪休学的学生,还能被原校请回去演讲,实在是特别的荣耀。 其实A大也是没办法,黎容现在的热度太高了,他的每次采访,都会被讨论上热搜,讨论内容从律因絮的研究进程到黎容的长相穿着,谈吐内涵,公众对黎容本人的热情也大大超出想象。 “容老师今天讲的我依旧没听懂,但不妨碍我欣赏这张漂亮的脸。” “我们容包穿的越来越正经了,妈妈要看学生装……” “实验服也很有feel啊,啊啊啊想跟科学家谈恋爱,真的好帅好帅。” “醒醒,实验服也分人穿。” “其实黎教授也挺帅的哈哈,不过成名太晚了,还是他儿子跟我年龄相当。” “律因絮,GT201,名字也很好听,人长得也好看。” “就是说,做梦都没想到我一个美术生现在在学校图书馆看生化书……” “文科生泪目,数理化生就是我追求容包路上最大的坎坷!” …… 终于,在热度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开始有高校向黎容伸出橄榄枝,希望黎容能去他们学校演讲。 该校学子欢呼雀跃,还有一众网友跟风吹捧,直呼“别人的学校”,让该校官博赚透了KPI。 A大眼睁睁看着自己锅里的饭被别人挖走吃了,怎么可能甘心,于是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火速敲定了黎容独家演讲时间。 黎容当然乐得跟A大互相利用,欣然答应了请求。 ... 其实公众的兴趣从律因絮迁移到他身上,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医药行业,生化领域毕竟太过专业,虽然巨大的阴谋和冤情引起了公众的愤怒和关注,但公众的精力是有限的,能一直关心下去的只有患者和家属。 黎容也是无可奈何,现实就是,人类最基础的欲望需求更能跨圈层传播。 比如对美色的追求。 他诚心诚意的感谢顾浓女士给了他这张皮囊,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获得很多意料之外的帮助。 黎容跟宋赫简单聊了两句,推开卧室门,倒在床上,没一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没洗澡,但是没有岑崤代劳,他实在累的不想动弹。 宋赫望着紧闭的房门和已经露出曦光的天色,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很难了,妹妹患上了要终生服药的病,拖垮了整个家,别人在快乐的享受大学生活,他却要早早体会勤工俭学的艰辛。 但是和黎容比,他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黎容从云端跌落,家破人亡也没有抱怨命运不公,只要有一点机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黎容也会死死抓住,为之拼尽全力。 这样鲜活的热烈的生命力,就连他这个边缘人都能被照耀到。 他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 宋赫振奋精神,背起书包,小心翼翼的离开宿舍,顶着晨光去教室自习。 因为做|爱姿势刁钻而全身疲软的黎容,浑然不觉自己不经意间点亮了一个单纯少年。 他睡了四个小时,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拎着洗漱用品去楼下洗澡。 因为热水洗礼,让某些痕迹更加明显,黎容只好穿了件简单刻板的白衬衫,把每一颗扣子系好。 对着镜子,他看了看自己的脸,昼夜颠倒一整天,除了眼底隐约有些青外,倒没别的痕迹。 幸好是二十岁的身体,还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九点四十,黎容准时出发去明理楼。 凑巧的是,明理楼离经管系大楼只隔着一条马路,所以在这条路上,必然会碰到经管系的学生。 比如他舅舅顾兆年花钱塞进来的顾天,还比如同样昼夜颠倒却仍然精力充沛的岑崤。 顾天依旧对他羡慕嫉妒恨,但如今两人差距越来越大,顾天根本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跟黎容是亲戚。 他远远的看到黎容,撇撇嘴,不甘心的“哼”了一声,立马扭身转弯,朝反方向走了。 “哎顾天,你干什么去?” “怎么了这是?” 顾天烦躁道:“手机没带,你们先去教室吧。” 黎容看到了,但是懒得理他。 倒是那几个经管系的学生,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是黎容吗?” 黎容对A大的学生还是比较客气的,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朝对方点了点头。 “啊啊啊真的是你,我看到通知说你要在学校演讲,所以特意赶来的。” “当初我也是支持黎教授的,现在也支持你,你很棒啊!” “有些不好的言论,不相信你的话,希望你不要在意,总有些人倚老卖老不承认年轻人的潜力。” “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做出律因絮的!” …… 黎容弯着眼睛,朝他们笑笑:“谢谢。” A大到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这里的学生大多还是有思辨能力,愿意理智思考且有反抗精神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通过别人的肯定来获得动力,但没有... 人不喜欢支持和夸奖。 黎容的笑容还未收回去,岑崤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现在正是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他和岑崤在车里放纵到五点多,岑崤八点居然还有课。 黎容不远不近的望着岑崤,慢慢将笑容收敛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冷淡,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在他眼前轻轻扫过,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清冷疏离了起来。 方才兴致勃勃的经管系学生也感受到了黎容的变化,他们不约而同的噤声,顺着黎容的目光望去。 岑崤正迈下最后一截台阶,斜挎着背包,站住了脚步。 他也看到了黎容,随即,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岑崤对于经管系学生来说,其实是很陌生的。 鬼眼组队长的身份,让不少同窗对他敬而远之,岑崤当然也不会上赶着跟谁交朋友,所以在外人看来,岑崤背景很深又有点不近人情。 与岑崤目光碰撞,黎容的眼睑敏感的颤了一下。 岑崤却毫不介意的朝黎容走了过来。 他比黎容高一些,仗着身高优势,他上下打量黎容,目光落在黎容扣的很紧的领口。 岑崤:“真巧。” 黎容扯了扯唇,眼底没什么笑意:“是啊,够巧的。” 岑崤抬手,搭住黎容的肩:“最近风光无限啊。” 黎容用余光瞥了一下自己肩头上的手:“客气了。” 岑崤感叹道:“在A大都有这么多人围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明星来了呢。” 黎容终于按捺不住,一抖肩膀,将岑崤的手甩掉:“岑队长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岑崤却一把抓住黎容的手腕,强制性的将他按了下来,不咸不淡道:“别急啊,怎么投靠红娑后聊两句都不愿意了?” 黎容轻轻咬住下唇,眯起眼睛,眼底有些愠怒。 那几个经管系学生狠狠咽了咽唾沫,干巴巴道:“我们还有课,先走了。” 他们推推搡搡,快速离开了矛盾现场。 离着不远,还能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讨论—— “他们俩怎么回事啊,剑拔弩张的?” “嘘,别馋和,据说蓝枢想让黎容在四区做律因絮,但黎容选择了红娑研究院,因为他父母就是红娑的,蓝枢不乐意了吧。” “我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没想到还是为了利益闹掰了。” “什么关系不错啊,也不看看他们的身份,立场肯定大于友情啊。” “我看像是岑崤故意找茬,黎容又没做什么,选择红娑研究院也很正常啊,他父母的助手都是红娑的。” “我也不懂,反正他们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 总算没人旁观,黎容也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睡眠不足,已经没多大精力把戏演好了。 黎容脸上冷若冰霜,嘴里轻声问:“早上有课你还……” 不过其实,他看岑崤也没多累。 岑崤慢慢放松了抓着黎容手腕的力道,也小声说:“洗澡了?身上香香的。” “刚洗的,这么热的天,差点没找到合适的衣服。”黎容嘟囔道。 本来这个天气,穿短袖T恤都可以了,但他没有一件T恤可以遮住全部锁骨。 岑崤了然,想笑,但一想自己还在学校里,周围还有那么多眼睛好奇的望着,他只能忍了回去:“你要是住家里,我就可以给你洗了,衣服也有的是。” “啧,你要是不做,我就不用洗了。”黎容绷着脸打趣道。 岑崤忍不住挑了下眉:“昨天是谁让我弄在里面的?” 黎容立刻扭开脸,深吸了一口气,一... 本正经道:“有演讲,走了。” 留给外人看的,就是他用力甩开了岑崤的手,成功被岑崤气到气血上涌,双颊通红。 章节目录 第182章 第 182 章 黎容拿着话筒, 走上讲台,向下望去,阶梯教室乌泱泱坐满了人。 他将话筒微微移开,长叹了一口气。 看着这样的场面, 他多少有些感慨。 他曾经如此熟悉A大的讲台, 进入红娑研究院后, 他就经常回校给同专业的学弟学妹们上课了。 时至今日,他已经两年没站上这个位置了。 对他来说非常习以为常的事, 如今也变得有些生涩了。 他轻轻的揉搓着话筒, 动了动唇, 一时没想起开场白。 幸好他的表情一贯冷淡平静, 台下的同学并没有察觉到他复杂的心情。 黎容垂下眼, 抿唇笑了笑。 他笑的时候眼睛弯着,眼珠澄澈明亮, 仿佛比窗外的阳光更加温暖,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 是惹人喜爱的亲切温和。 “没想到,还有机会清清白白的站在你们面前, 把律因絮讲给你们听。” 黎容说完,又将话筒向下移了移。 这句话, 是他的心里话。 他走的是一条看不清未来的路,在路上的时候,他也不知道结局是皆大欢喜还是玉石俱焚。 所幸,他够聪明努力, 也有不错的运气, 才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台下一片寂静, 数百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是苍白的,黎清立顾浓已经去世,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了,哪怕黎容此刻并没有抱怨什么。 黎容的喉结滚了一下,他隐去情绪,伸手捏过一只粉笔:“还是说一下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吧,律因絮的重制项目已经进行过半,我实验室……” 哪怕两年没有站上讲台,他还是适应的飞快,短短十几分钟,就已经由最初的生涩变得熟练自然。 他并没有讲的太高深,甚至连PPT都没有准备,他只是简单的在黑板上列了个提纲,然后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详细介绍了实验进程和律因絮的治疗逻辑。 来听讲座的有很多媒体记者和其他专业的学生,太专业的知识他们并不懂,他们只需要知道实验顺利与否。 教室里人太多,哪怕开着空调,黎容还是流了汗。 汗水沿着脖颈下滑至衣领,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发亮。 衬衫紧紧贴在脊背上,被汗水打湿,可他丝毫不敢解开颗扣子。 话说的多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发哑发虚,需要时不时的停下来清嗓子。 可他又是那么有魅力,在讲自己的专业领域时,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充满自信,双眼神采奕奕。 瞩目对他来说并不是负担,他很享受表达自己的过程。 演讲结束,黎容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朝教室后方的直播镜头看了一眼,睫毛一垂,深吸一口气:“我父母出事那天晚上,曾跟我说,他们仍然愿意相信,这个社会上理智的才是大多数,会有看清真相的善良的人帮助我们,他们绝不会推卸责任,给合作方和志愿者家属带来的损失,他们都会尽力偿还。所以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突然失去了生存欲望,毕竟他们的梦想还没完成,细菌性早衰症也没被消灭……或许这个疑问,没有人能够给我答案了,不过他们的生命会和律因絮一起延续下去,这是我所做的事最大的意义了。” 黎容说罢,微微颔首,将话筒交给工作人员,自己默默离开了教室,留下一众怅然唏嘘的观众。 他的演讲也沿着网线,在A大师生的朋友圈扩散开来。 这样的传播速度,不出半日,也传遍了红娑研究院。 常莉将演讲视频点开,拿给言游中看:“黎教授顾... 教授去世之前,是这么说的吗?” 言游中沉默半晌,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冷笑:“张昭和不是这么说的。” 常莉咬了咬牙,虽然早就知道这点,但亲眼看到还是让她怒不可遏:“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李永石接话道:“他说黎教授顾教授愧疚自责,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所以非常消极,希望能承担一切错误,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常莉:“可是黎容才是最后和两位教授在一起的人,他说他们没有放弃过希望。” 李永石叹气道:“是的,他们想承担责任,他们不想以死逃避。” 常莉默默攥紧手机,语气异常疲惫:“这下高塔小组会有人清醒了。” 言游中:“但愿吧。”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卷入这样荒谬的骗局,他们所有人,居然对一个毫无学术成就的张昭和深信不疑。 这天的高塔小组异常沉默,没有人对黎容的演讲发表任何意见。 但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黎容和张昭和的说辞是冲突的,可现如今相信谁,没人敢贸然出来发表意见。 常莉忍不住发言:“各位看到黎容今天的演讲了吗,他是真的非常优秀。” 其实她想点的是最后黎容提起他父母的那段话。 偶尔有人附和:“是啊是啊。” “黎容确实前途不可限量。” “啊我还没来得及看,今天太忙了。” “什么演讲?” …… 常莉气的直翻白眼,指着手机道:“他们装什么傻,朋友圈都传遍了,我不信他们一点都不关注!” 言游中苦笑:“你想的太简单了,张昭和已经在高塔小组建立了威信,现在想轻易推翻他,没那么容易,推翻他不就意味着这两万人都是个笑话吗?” 李永石也说:“没人愿意承认自己被欺骗了,但他们又无法反驳黎容所说的话,所以只能装傻充愣,其实一开始我也一样,不愿意承认张昭和是这样的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如此愚蠢和轻信,但是真相就是真相,早晚要看明白的。” 常莉:“我们不是还有江教授吗?江教授就要成为红娑研究院的院长了。” 言游中:“所以张昭和一直在边缘化江教授,只是不太成功罢了,但江教授要是贸然跟张昭和对立,红娑研究院和高塔小组都会大乱的。” 常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气死我了!” 李永石:“我们现在做好分内的事就够了,人不可能在所有时刻欺骗所有人的。” 黎容下午到了实验室,还没来得及跟常莉他们说一句话,就被江维德叫到了办公室。 江维德基本上已经在代理院长的事务了,所以他最近忙得很,没有太多时间关注黎容。 不过今天,他不得不抽出时间了。 江维德等黎容进来,便严严实实的将门锁好。 黎容坐在沙发上,揪过一边的抱枕,无辜笑道:“怎么了老师,神神秘秘的。” 江维德沉了沉气,一脸严肃的看着黎容:“我很认真的问你一遍,你父母出事那天,真的跟你说过那些话吗?” 看了黎容的演讲,江维德心里异常烦乱。 其实他一直不愿相信,黎清立顾浓就那么决绝的自杀了。 他们明明是那么积极向上,善良阳光的人。 可江维德也清楚,没有人承受得起如此可怕的侮辱谩骂,再健康的人都不行。 人是会被情绪影响的生物,走向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一瞬间扛不住了,所有的希望被浇灭了,会觉得放弃生命才是解脱。 ... 或许下一秒就不那么想了,就变得有希望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黎清立和顾浓也只是普通人,谁能说他们就不是当中的一员呢? 就连江维德自己也不能保证,易地而处,他能不能顺利从那样高压窒息的环境中活下来。 黎容顿了一下,随后抬起眼,手上揉捏抱枕的动作停住,他的笑意加深,定定的望着江维德,并不回答。 江维德紧张的手心冒汗,又问了一遍:“他们没有主动放弃生命,是吗?” 黎容摇了摇头,低笑,轻描淡写道:“老师怎么想都可以,只要是你希望的答案。” “你!”江维德急的直上火,但看黎容的意思,他是永远不可能问出答案的,于是他只能无奈叹息,“你啊……小心玩火自焚。” 他清楚,黎容在撬动张昭和在高塔小组立足的根基,一旦这个根基崩塌了,张昭和的权力也将不复存在。 黎容懒洋洋的站起身,揉了揉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嘟囔道:“知道了。” 江维德皱眉:“你别仗着年轻不注意身体,昨天是不是又在实验室通宵了?你不知道现在很多老年病都年轻化了?” “唔……”黎容心虚的眨眨眼,“我先回实验室了。” 江维德操心的拦住他:“哎,你上次不是说你师母的蔬菜煎饼好吃吗?你要是喜欢,我每天早晨给你带一份,也不费事。” 黎容眼中含笑,也不客气,揪住江维德的袖口,撒娇似的晃了晃:“别只有蔬菜啊,我还长身体呢,给我加点肉。” 江维德“哼”了一声:“……要求还挺多。” 黎容打着哈欠走后,江维德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 刚才黎容晃着他袖子撒娇的样子,给他一种他们已经相识很久的错觉,因为那动作太自然了,太熟悉了,太亲切了。 江维德不想承认,黎容在他面前撒娇讨食,他真的很受用。 一晃,两个月过去。 七月,A市已经热的如火上蒸炉。 今年天气转暖的格外早,太阳炙烈的照耀着大地,柏油马路发出一股难闻的焦油味道,实验室的空调持续不断的运转着。 黎容摘掉防辐射眼镜,将一份实验论文交给江维德。 “截止目前,律因絮的重制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生产线一开,就可以进行一期试验了。” 常莉等人反反复复检查了整个实验流程,已经确保没有任何错误,但在江维德检查之前,他们还是不敢贸然向外宣布成果。 江维德戴起老花镜,仔仔细细看黎容完成的这份论文。 看了几个小时论文后,江维德又匆匆赶到实验室,检查黎容合成出来的未经压制的粉末。 江维德推了推眼镜,倒吸一口冷气。 常莉的心都提了起来:“江教授,有什么问题吗?” 江维德皱着眉,缓缓点头,但又很快摇头:“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好像和我当初看的律因絮资料有些不同。” 常莉愣了:“不能吧,黎容不是完全背下来的吗?” 黎容莞尔一笑:“大部分是一样的,只是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他说的谦虚,但所有人都知道,能在这样的实验中加入自己的想法,必须要有非常深厚的学术知识和科研水平打底。 普通人别说创新了,连原实验都不一定理解得了。 江维德立刻严肃道:“这种激活T细胞的技术倒是前所未见,是为了减少神经毒性,降低炎性细胞因子的释放吗?” 黎容点点头:“是的,理论上来说,应该可以实现。... ” 其实不是应该可以实现,是必然可以实现,因为岑崤说,上一世GT201一期试验成功了。 江维德激动的抓住黎容的胳膊,眼中带着惊喜的光芒:“是啊,我也觉得这种激活技术可以实现!这样做确实让律因絮的风险更低了!” 常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言游中偷偷凑到李永石耳边,轻声道:“你听到了吗,这部分是黎容自己想出来的。” 李永石轻叹:“听到了。” 言游中:“我们还是低估他了,远远低估他了。” 李永石:“不可思议,二十岁,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江维德绕着实验室转了一圈,精神振奋道:“我认为,可以开始一期试验了!常莉,你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高塔小组,黎容,你也可以向公众公布了,两个月,你做的一切都意义非凡!” 黎容倒是比江维德淡定的多,他双手插在实验服兜里,轻笑道:“老师,这篇GT201的论文,我想让您做通讯作者。” 江维德一怔,连连摆手:“不不不,这是你的功劳,我没帮什么忙,哪能占这个虚名。” 黎容却一脸认真道:“老师,你值得。” 章节目录 第183章 第183章 常莉憋不住事情, 第一时间就把好消息告知了高塔小组。 常莉:“截止今日,重制律因絮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我们即将迎来一期试验, 相信一定会是个好结果!” 有翟宁的配合, GT201完全可以省去一期试验前的准备工作, 可以快速进入临床。 而且以黎容现在的知名度,招募志愿者也完全不是问题。 高塔小组自然是一片欢欣雀跃—— “有志者事竟成,你们短短两个多月就让律因絮重见天日,真是做了造福民生的大好事!” “一直为你们忧虑, 如今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相信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也是黎顾二位教授在天之灵保佑, 希望这个病可以早日被消灭,不再有家庭因此破裂。” “黎容确实令我刮目相看, 当初我真的以为他是说大话, 没想到他有如此深厚的科研功底,还是黎顾两位教育的好。” “我时常能从黎容身上看到二位教授的影子,一样的优秀, 一样的胸怀天下。” “这就是传承吧,遭受灭顶之灾,却留了一丝希望在。” “是的, 大概上天也看不下去两位教授无辜枉死,才让黎容带着对律因絮的全部记忆活下来。” “他优秀, 也坚强, 不愧是高塔小组的一员。” …… ‘无辜枉死’这四个字多多少少有些微妙,最初大家一致认为两位教授是愧疚自杀, 直到听了黎容的说法, 才知道他们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生命。 不过这件事却从来没有被公开讨论过, 就好像大家都没领悟到一样。 毕竟认可了黎容的说法就等于不再相信张昭和,这是撼动高塔小组稳固局面的大事。 但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四个字,却没人跳出来反驳。 沉默的大多数并不愚蠢,只是很多时候选择不挑起争端。 怎么会有人不相信黎顾两人亲生儿子的话,转而相信一个外人呢。 更何况黎容已经证明了,他是那么优秀,沉稳,有天赋。 就像当初大家默契的没有戳破张昭和,如今也都默契的选择了相信黎容。 很快,这四个字被源源不断的夸奖淹没。 让律因絮重见天日,让黎顾两位死而无憾,才是众望所归,才是高塔小组坚定的信念。 没有人可以质疑这一点。 江维德分享了一份文件:“这是黎容投稿到《From Zero》的论文,我十分惭愧的被列为通讯作者,他感谢大家对他的支持和信任,作为科研新人他也希望得到各位的批评指正。” 江维德当然不是发进来让人批评的,他是发进来炫耀的。 他嘴里虽然说的客客气气,但言下之意是—— “快看黎容独立完成的论文,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写出这样优秀的论文吗?没有!” 群里本就是一群科研人员,虽然大家隶属不同领域,但文章的好坏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很快,话题就发展到学术领域,讨论的如火如荼。 而张昭和在发了一个笑脸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不是他不想说,是他掺和不进去。 与群里这些人比起来,学术是他的短板,他研究生没有读完,更没继续深造,这些年的精力也没放在钻研专业上,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露怯。 红娑研究院这帮人骨子里都是骄傲的,只会佩服强者,一旦让他们察觉到张昭和并不值得拥趸,他们会立刻翻脸无情。 就算没人点破,张昭和也能意识到,自从黎容进入高塔小组的视线,重制律因... 絮成了大众热点,他在高塔小组中的影响力就被稀释了。 作为黎清立顾浓的代言人,黎容比他有优势的多,而且黎容并不是幼稚无知的小孩子,反而超出常理的优秀,踏实,不出错漏。 但同时,黎容又非常有攻击性,当初惨无人道的网络暴力并没有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他面对聚焦面对目光依旧享受,坦荡,自然,他讲的东西生动又专业,配合着那张得天独厚的好皮囊,时刻牵动着大众的目光。 高塔小组自然也是大众的一部分,大众喜欢的,热烈欢迎的,充满期待的,高塔小组也不会例外。 他们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科学家,他们也是拥有七情六欲有情感偏向 章节目录 第184章 第 184 章 黎容没有选择正式公布律因絮重制成功的消息, 甚至也不再接受采访,好像他的确受到了网络风波的影响,不打算高调了。 但他本人住在学校, 每天光明正大的往返于A大与红娑研究院之间,只要别人想,都能拍到他的照片和视频。 这些视频和照片因为他的低调而显得格外珍贵,每天只需一两个小时,就能从A大学生的朋友圈传播到网络上。 这种隐私的传播似乎更能刺激网民的神经, 大众对他的关注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水涨船高。 “早起去图书馆自习, 居然偶遇了黎容哎!太阳还没出来就去红娑研究院了, 好辛苦好辛苦!来看一张侧脸吧!” “哈哈哈我也偶遇到过, 在红娑研究院附近上班,有一天我凌晨回家, 撞到黎容刚出来。” “天没亮就去工作,凌晨才回,居然还有人造谣他吸父母血, 只知道营销炒作, 有些赚脏流量的账号真恶心!” “人家自己的事业,父母的遗愿, 人家会不拼尽全力吗?信那些的都是什么脑子!” “还有说他什么都不懂的, 不知道连那几位参与的教授都说, 他们只是辅助, 黎容才是主导吗?” “很多人只是不想承认人家二十岁的成是自己一辈子都够不到的, 希望黎容的心态不要被影响。” “大家都在义愤填膺, 只有我火速保存美图……” “好牛逼的侧脸, 果然是大学生的年纪, 又漂亮又青春,满脸的胶原蛋白。” “上班路上有点清冷啊,可能没太睡醒吧,我觉得他比大学生稳重多了,看到他的时候,我都意识不到是个学生。” “为什么不汇报科研进程了呢,我等的好辛苦。” “都是被那些人骂的,现在只能看偶遇图了,气死我了,红娑研究院也不宣传,感觉不是特别重视的样子。” “据说红娑研究院院长病了,大概没精力吧。” …… 林溱出差去偏远地区拍摄公益宣传片,但一有时间也会看看网上的言论,关注舆论风向,连他都笑谈:“班长都快赶上我的待遇了,到哪里都有人拍,拍得图倒是挺美的。” 黎容在电话对面嘱咐道:“关注我的和你的可不是一回事,简复说你被人跟车,注意安全。” 林溱坐下小马扎上,顶着狂风笑眯眯道:“所以出差也挺好,这地方没几个人愿意跟来。” 黎容打趣道:“早点回来,简复都要内分泌失调了。” 林溱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班长……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律因絮重制成功啊,我都快憋不住了。” 黎容一笑:“不着急。” 黎容确实是不着急,因为GT201略过面世,直接进入了一期试验。 嘉佳中心医院准备好了一切,这次翟宁亲自监督,严格审核志愿者的身体情况,稍微有点不确定的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筛掉。 就连宋赫的妹妹都差点因为咽炎没能入选一期试验。 宋赫跟翟宁没交情,只好苦哈哈的去找黎容。 他其实不想做个靠关系的人,但为了让妹妹早日康复,宋赫支吾半天,只好硬着头皮跟黎容开口。 “那个……我妹妹也报名了志愿者,但是她有咽炎。” 宋赫说完,紧紧咬着唇,面红耳赤,把头扭到一边,他既怕黎容当机立断的拒绝,又怕黎容因为他们的室友关系,热情的帮他解决。 黎容眨了眨眼,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筛查太严了?” 宋赫点点头:“报名的志愿者太多,嘉佳中心医院那边说,只要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病的,我妹妹好像不行。” 黎容思索... 片刻:“咽炎应该没有关系,但GT201毕竟还在试验阶段,不良反应还未知,小心谨慎也是对的,你……” 宋赫立刻抢道:“我相信!我相信律因絮会顺利通过试验,我相信律因絮能根治细菌性早衰症,我跟了全程实验,我知道这个药是真正有用的。” 黎容莞尔一笑:“你要是实在着急,我就让翟宁给你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宋赫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谢了。” 太感激涕零的话他说不出口,但他是诚心实意感谢黎容,不管是让他参与实验实习,还是愿意帮他妹妹进入试验。 黎容后来去跟翟宁提宋赫,翟宁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之前你爸爸也是跟我说基础病没问题。” 这句话本没有错,但这句话掀起的连锁反应,造成的无法挽回的后果却是翟宁一生的伤痛。 黎容失笑,手里晃悠着鸳鸯咖啡:“放心吧,至少一期试验,我可以保证不会出问题。” 翟宁:“你保证?你怎么保证?我们学医的都知道,绝不能把话说死。” 黎容总不能说,他上一世已经通过了一期试验,所以只好无奈的摊摊手:“你还说岑崤PTSD,我看你也得放松放松了。” 翟宁绷了半天脸,最后也只能叹气:“你同意就行,你的项目你做主。” 两年前那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影响都太大了,没人能在这场洪流中幸存,往往表面越正常的人,受到的伤害越大。 她确实有些应激反应了,但黎容要克服这种心理障碍,还得反过来劝说她,不知道会自伤多深。 翟宁既心疼又无奈,人的命运确实是截然不同的,有的人平安顺遂一生,有的人大概生下来就是为了渡劫的。 又是一年八月,火云如烧,夏山如碧。 七月的热潮绵延而至,两年前仓促的摧毁和斑驳的废墟犹如雪泥鸿爪,留在时光的阴影里。 GT201一期试验正式开始。 这次嘉佳中心医院加大力度,对五十名患儿实施集中看护。 统一用药后,部分患儿出现低烧,食欲减退的轻微不良反应,最严重的一例,出现呕吐腹泻症状,三天后,全部不良反应消失。 五天后,早衰症状得到明显抑制,达到与甲可亭同等效果。 七天后再次用药,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密切观察。 三个月间,有五名患儿需要三次用药,其余四十五名患儿在二次用药后,没有出现任何早衰症状。 三个月后,患儿离开医院,无严重不良反应,无持续用药需求。 大雪封城的那天,黎容再次出现在媒体面前。 他穿着素净的实验服,衣领理的整整齐齐,露出里面白色毛衣的边角。 见面会人潮汹涌,室内温度颇高,他被热的脸颊泛红,发梢濡湿。 他的头发刚刚修剪过,干净利落的搭在脖颈,浓黑的发丝被镁光灯照耀,泛着蜜亮的光泽。 他站在摄像机前,细长的手指握着话筒,目光逡巡周遭,望着一张张激动而热忱的脸,他只是弯了弯眼睛,很平静的宣布了一个事实:“GT201项目,律因絮一期试验成功。” 但透过镜头,与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对视,不难发现,这笑容是直达心底的,是无比真挚的。 如静水藏惊涛,苍云隐霜雪。 这个冷冽的冬天,拥抱着一场炙烈似火的狂欢—— 【@科学时报:黎清立顾浓之子黎容,今日向大众公布,律因絮一期试验成功!有关试验详细观察报告,点击链接,进入嘉佳中心医院官网查看。】 【@科学人:消失多... 日的黎容今日正式宣布,律因絮一期试验成功!迟到了两年的胜利,迟到了两年的恭喜!】 【@每日消息:律因絮一期试验共五十名患儿,全部恢复健康,后续持续观察,期待二期试验的开启!】 【@神奇现象观察记录bot:童话般的结局,否极泰来,浴火重生,恭喜。】 “啊啊啊啊啊律因絮一期试验成功了!” “居然真的成功了,而且没有一个死亡病例,所有患儿全部停药了,病情也没有恶化!”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出来的,现在一期试验结果都出来了!” “因为之前有人骂黎容高调,所以他才不出来说了吧,唉,为什么总是对受害者要求这么高?” “那些质疑黎容不务正业的还有良心吗?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么高效的药品,怎么可能是把时间花在营销上?” “他们都是收了钱故意的,我看现在已经删除了。” “我太激动了!我家孩子有救了,求快点普及吧!” “真为黎家开心,但又好恨,如果没有素禾生物的阴谋,是不是很多孩子两年前就可以治愈?郑竹潘的罪过真是罄竹难书!” “虽然这才是一期试验的成功,但我已经能预感到,甲可亭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谢谢黎家为细菌性早衰症所做的一切,你们对得起所有人,希望所有人也能对得起你们。” …… 夸奖,喜爱,赞誉,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将黎容包裹的密不透风。 他俨然已经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媒体平台上到处都是他的报道,合作邀约的电话也纷至沓来。 高塔小组里洋溢着振奋的情绪,对黎容的夸奖和称赞贯穿了整个寒冷的冬天。 而且大家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一件事,自从朱焱病重,江维德接管红娑研究院后,高塔小组与红娑研究院的对立情绪在急剧消退。 在大部分人眼里,江维德是自己人,江维德做了红娑研究院的院长,不就相当于高塔小组掌控了话语权吗? 那还有什么必要跟红娑研究院作对呢? 潜在的敌人消失了,对立的情绪也就消散了,张昭和找不到任何挑起对立,刺激神经的切入点,他在高塔小组里的作用也就越来越不明显了。 反倒是黎容,他的一举一动被整个高塔小组关注着。 这样聪慧杰出的年轻人,才最能继承黎清立顾浓的意志,代表高塔小组的形象。 而且,他又是那么的豁达,他大方的将律因絮的研究成果与其他人共享,从没计较自己付出了多少。 他有肉眼可见光明的未来。 不过这时候,高塔小组的所有人还没意识到,他们对黎容的好感,已经远不止欣慰那么简单。 这当中夹杂了无法言说的期许,大概是因为这个念头太过‘震撼人心’,所以没人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 期许,隐约的存在着。 “黎老师,江教授让我跟你说一声,《From Zero》给你发邮件了,让你尽快回复。”江维德的助手比黎容的年纪还要大,但在红娑研究院里,他还是情不自禁的称呼黎容一声老师。 黎容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甜牛奶,淡笑道:“知道了。” 他指尖的碎雪被体温融化,玻璃窗外的小平台上,却留下了几处猫爪印样的痕迹。 “黎老师,你在这儿看什么呢?”助手忍不住问道。 黎容抿去唇上丝丝甜意,将冰凉的指尖缩进袖子里,云淡风轻道:“风暴。” 助理愣了一下,随后憨厚的笑笑:“... 确实,红娑研究院这地理位置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冬天就是个大风口,一出门能把人吹跑。” 黎容但笑不语。 就在这个晴朗的冬日清晨,日光明亮且温和,光线散落在地上,与皑皑白雪紧密相连,织成闪闪发光的金网。 姜筝穿着一身姜黄色的冬裙,披着雪白毛绒的披肩,踩着黑色镶钻的细高跟鞋,拎着一沓厚厚的档案袋,面无表情的走进了九区的办公大楼。 仿佛一只黄色的鹂鸟飞入幽深的森林,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能随时掀起一场失控的风暴。 一个星期后—— 九区官网突然发布一则任免通知,免除韩江鬼眼组组长的职位,任命岑崤为新一任鬼眼组组长。 章节目录 第185章 第185章 九区一贯是’上治下, 下克上‘的制度,任免消息一放出来,就说明木已成舟, 韩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而岑崤就是揭穿错误的人。 当然, 并不是所有揭穿错误的人都有取而代之的资格, 只不过, 他恰巧是岑崤罢了。 即便一切都符合流程, 九区众人对于这个决定还是唏嘘不已。 这么多年, 鬼眼组第一次迎来如此年轻的组长。 但这个结果似乎也并不荒唐,以岑崤的能力,背景,人脉,的确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他甚至都不必重新适应, 毕竟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窗明几净的组长办公室,韩江已经将全部的私人物品打包成箱。 他没了往日雷厉风行的风采,躬下腰去封箱时,鬓角白发斑驳,似乎苍老疲惫了许多。 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冰雪的凉寒被持续不断运作的空调抵挡在外,为室内留下了虚假的安宁。 这天依旧晴朗, 窗外白雪皑皑, 空气干燥清冽,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韩江望着窗外的景象发怔, 这些已经看了几十年的建筑和呆板的街道, 以后就和他彻底无关了。 他从没想到, 以前毫不在意的一切,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好像每根树枝都能叫出名字。 他再也无法站在这间办公室里向外望了。 失去组长位置的那一刻,韩江也想过挣扎,他脑袋里闪过好几个念头,最出格的,甚至是将岑崤置于死地。 但当他亲眼看到姜筝提交上去的证据,就突然间放下了全部的心思。 他根本没有抗争的余地,因为证据确凿,他利用职权,欺负压迫了一个无辜的女学生和一个善良的女管理员,他让她们承受了十多年的压力和痛苦,付出了要用一生治愈的代价。 他的任何抗争,都是对九区制度的亵渎,都是对鬼眼组的侮辱。 取代他的不是岑崤,也会是别人。 他还是想,能有个尽量体面的结束。 “舍不得?” 岑崤倚在门边,顺着韩江的目光向窗口看着,虽然外面并没有什么好风光,但看到了亮晶晶的雪花,他的心情还是好了许多。 “岑崤啊,是我低估你了。” 韩江站直身子,撑着不太利索的后腰,沉声感叹道。 他低估了岑崤很多事情,比如他没想到,岑崤能翻出十多年前的旧事,追查到姜筝身上。 他也没想到,姜筝的父母甘愿违反规定,私自给姜筝做了流产手术,还悄悄保存了胚胎。 但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岑崤可以为了黎清立事件做到这个地步。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岑崤是同情心泛滥,突然要为十多年前的姜筝和被诬陷的徐唐慧主持正义。 岑崤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替黎容报仇。 报九区装聋作哑,不为黎家发声正名的仇。 报韩江伙同刘檀芝,落井下石操纵舆论的仇。 他提防过岑崤,打压过岑崤,刻意扶持岑崤的竞争对手,可他失败了。 九区的规则就是能者居之,成王败寇,他本应无话可说,毕竟他当年上位的时候,也并不爱听前任组长的失败感言。 但真到了这一步,他发现,他有太多话憋不住想说,想发泄,他还是变成了他当初厌烦的人。 “都说黎容投靠了高塔小组,你和黎容闹掰了,我一直不信,其实你们根本就是在演戏,演给红娑研究院看,演给你们的敌人看。” 韩江转过脸来,目光锐利的盯着岑崤,他的眼神依旧有... 力,只是平白少了几分底气。 岑崤不承认也不否认,更没有躲开韩江的眼神。 他和当初的韩江一样,并不愿意听失败者的唠叨。 韩江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急?你捏着我的把柄,随时可以取代我,但现在根本不是好时机。你太年轻,九区有的是人不服你,你的前辈和对手们虎视眈眈,你身边虎狼环伺,你又有多少精力,可以承担鬼眼组的责任?” 岑崤嗤笑出声,漫不经心道:“你比我爹管的都多。” 这套说辞,岑擎还真的跟他说过,不过他并不在意。 韩江眯了眯眼:“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只是因为我让刘檀芝对黎容出手了。” 岑崤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眼神中隐约露出些冷意:“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对黎容出手了。” 韩江怔了一瞬,随后夸张的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恨意和失望:“刘檀芝的媒体账号是攻击黎容了,但舆论早就被你们掌控,这件事并没有对黎容造成什么伤害。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以为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没想到只是个头脑发热的工具!” 韩江并不知道岑崤和黎容的关系,他只当黎容用友情作饵,让岑崤成了可以利用的刀。 岑崤并不会被韩江激怒,反而嘲讽的笑了笑:“你难道就不是张昭和的工具?” 韩江在与姜筝对峙的时候,岑崤已经梳理出了十多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那天晚上,去过实验室的,除了小情侣韩瀛姜筝,管理员徐唐慧,还有不知有何目的的张昭和。 张昭和是眼睁睁看着韩瀛从实验室里跑了出去,徐唐慧慌慌张张的在后面追。 徐唐慧不认识韩瀛,张昭和却认得。 张昭和回到A大这些年,把很多关系梳理的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报仇,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一步步爬上去,但他一直在做准备,从没有放弃。 看到韩瀛的那一刻,张昭和突然灵光一现,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没有指认韩瀛,反而第一时间去保卫处截掉了监控,私自存留。 一看走廊监控录像中出现的一男一女,张昭和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以徐唐慧的脚程,必然追不上韩瀛,但韩瀛做了这种事,肯定也不敢跟韩江讲。 张昭和便借着这个时间差,率先找到韩瀛,与韩瀛商量了一个可以脱罪又不给家族丢脸的办法。 这个办法,自然就是陷害徐唐慧。 韩瀛当时六神无主,能得一个人帮自己脱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知道,要是让韩江知道他在实验室跟女生乱搞,韩江大概会打死他。 而且那个管理员确实是够可恶的,生生追了他几公里。 等韩江知道全部的真相后,一切已经木已成舟了。 韩瀛脱困,姜筝也被张昭和压了下来,风波早就风平浪静,徐唐慧也被处理,他总不会再把这件事挑起,将自己的儿子推出去。 他知道鬼眼组第一任组长有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确实做不到大义灭亲。 鬼使神差的,他就默许了张昭和的计划。 而一个错误,往往需要用更多的错误来弥补,韩江也就不得不陪着张昭和越走越深。 只是那时候,他仍然以为张昭和是个想攀附他的小讲师罢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被利用,已经晚了。 不是他太愚蠢,而是他完全想不出张昭和这么做的目的。 张昭和微妙的控制着边界,他一边要求韩江利用职务帮他做事,一边又不让这事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 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186章 第186章 黎容面带笑意,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神色,他不想张昭和输的不明不白,所以临走之前, 他留下了一句话—— “你逼死我父母的时候, 有想过今天吗?” 张昭和听了这句话,却慢慢收敛起了濒临癫狂的情绪,他脸上的表情由狰狞变成讥笑,这样鲜明的变化,让他瘦削突兀的肌肉显得更加丑陋古怪,但他却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犬,从黎容的痛苦里, 获得了短暂的快意的滋养。 “你知道了, 我猜是韩江告诉你的。”张昭和深吸了一口会议室的空气, 仿佛那空气里都酝酿着甘甜的气息。 他浑身变得松弛, 享受,似乎已经脱去了最后一丝人性。 黎容看着他的样子, 心底泛起压抑不住的恶心。 他并不会因为剖开伤痛而受伤, 但能让张昭和享受到, 还是足以让人觉得晦气。 张昭和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 这才幽幽开口,一双眼睛仿佛深夜树梢上的猫头鹰, 瞳孔尖锐骤缩:“你心里很清楚, 杀死你父母的究竟是什么, 我编织再多的谣言,也不会真正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 杀死他们的, 是他们热爱的想要拯救的庸庸大众!还有……” 张昭和话音一顿, 餍足的眯起眼睛,仰头望着天花板,他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方指了指,然后发出不怀好意的森森笑意:“你知道的,最终导致一切无法挽回,舆论失控刹不住车的,是默不作声道貌岸然的他们。 无论是荣誉加身的大教授,还是身处底层的学生,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个体,个体的伤痛和悲哀是不配被关照和抚慰的,我不配,黎清立同样不配,可笑的是,那些同样不值一提的个体们,居然只学会了冷眼旁观,就好像这样的’大礼‘永远不会落在他们头顶上。 幸好,我比黎清立提前几十年看清了真相,没有人值得拯救和付出,人性一贯是如此丑陋,它只配被利用,被践踏,被亵渎,被把玩,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必须要对得起自己!” 张昭和指了指胸口心脏的位置,笑的瘦削的肩膀发抖,他一下下用力戳着自己的心脏:“这儿,被信任的人一刀刀扎进去,毫无防备的扎进去,人会迷茫,会错乱,会自我怀疑,会想要逃避,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通往解脱大门的钥匙,我是在帮他们啊! 这个世界太脏了,太丑陋了,根本不配拥有黎清立这样干净的人。疾病就是世界的清洁剂,它只是在打扫恶心自己的垃圾们,为什么要救他们,明明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要救他们!实在是愚善啊!” 他看着黎容,却又像是从黎容的眼睛里看到了昔日黎清立的模样。 他透过那双眼睛,朝已经消逝的灵魂怒吼,他不解,他痛苦,他一遍遍的提醒过黎清立,不要这样,不值得,可是黎清立居然不相信他。 他看着那样干净的不设防的灵魂被恶心的人性践踏,他反胃,他想吐,但他心底又隐隐滋生起一种快意—— 谁让你不信我,你早就该信我! 他真的很想抓着黎容的肩膀,怒视那双与黎清立如出一辙的眼睛,问一句:“你后悔吗?你后悔吗!后悔没有相信我吗!” 可他永远都不会听到回答了。 他眼睁睁看着黎清立和顾浓死在那个夜里,他送走了唯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剩下的,没有一个值得他怜悯,值得他犹豫,值得他不舍。 但也是从那夜开始,他心中仅存的对人性抱有期待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如果黎清立是这样的结局,要被这样对待,那确实,没什么可期待了。 黎容冷漠的看着他,清透的瞳孔里,映出张昭和垂死挣扎的模样:“其实你很喜欢我父母吧,喜欢他们炙热的生命力,喜欢他... 们身上美好的力量,喜欢他们轻易相信,喜欢他们赤诚相待,你很贪恋这种温暖,仿佛阴暗冰冷的井底照进了一束光。 但你又憎恨他们,因为他们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让你动摇自己的仇恨,动摇自己的报复心,你觉得他们是世界派来麻痹你的罂粟,让你沉浸在这种温暖里,忘记自己痛苦的过往,所以你要他们死,你要挣脱这种沉迷。 说到底,你只是心理扭曲自私丑陋,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所以世界才脏,该离开的,是你,和你们。” 张昭和恍惚回神,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 黎容和黎清立的眼睛太像了,又太不像了。 &nb 章节目录 第187章 第187章 张昭和说要反击, 黎容也知道他一定会反击,所以并没给他留太多时间。 他既然当着张昭和的面挑明一切,就代表着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绝不会, 给自己的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高塔小组会议后只三天, 黎容突然高调对外宣布, 律因絮二期试验正式开始,这次共招募患儿三百名,如果二期试验结果良好,会申请紧急上市, 扩大生产线,平价出售, 争取尽早消灭细菌性早衰症。 消息一出来,网络上一片欢呼沸腾—— “一定会成功的!如果二期顺利,那大家半年左右就可以吃上上市的律因絮了!” “我认识参加一期试验的宝宝, 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正常去幼儿园了!” “太好了,如果治疗成功, 我家孩子也可以跟别的孩子一起玩了,不用被歧视了。” “祈祷, 真的不想一辈子靠药物治疗,我现在充满希望。” “感谢,感谢,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希望黎容一切平安, 我会一直为你祈福的。” “不知道大家看到没有, 律因絮一期成功之后, 素禾生物又有合伙人跑路了,现在感觉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 “甲可亭还在做,但是他们也意识到这个药要退出历史舞台了,新的支柱药物还没研发出来。” “已经不关心素禾生物了,郑竹潘进了局子,这公司也要被收购了。” “等等……卧槽大瓜!已经爆了,大家快去吃瓜!” “看到了看到了,居然是蓝枢九区!” …… 就在网民因律因絮欢欣鼓舞时,一个突然冒出的小账号,放出了蓝枢九区的内部机密资料。 【韩江被辞真相!鬼眼组不敢向外公布的丑闻!】 “大家好,我是原鬼眼组组长韩江的助手,韩江被辞后,相关消息一直被封锁,大家以为他只是年纪到了退休,其实不然,我忍无可忍,这才决定不计后果说出真相!”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这张照片,我相信这些年在A大就读的学生,没人不知道她吧,走过广场,一定都听过她的吆喝声。” 这个账号的博文里面,夹了一张徐唐慧在喷泉广场卖手套帽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徐唐慧站在寒风里,裹得严严实实,但仍然冻得面颊通红,满脸沧桑。 她面前是一辆老旧的小推车,上面摆满了整整齐齐的防寒毛线织品,但这些东西的样式非常老旧,所以基本卖不出多少。 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眼睛也睁不太开,自己穿的羽绒衣已经破旧开了线,露出的手指上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 怎么看都是一个饱经生活摧残的苦命人。 “这位女士名叫徐唐慧,十多年前曾是A大的实验室管理员,在她值夜班那晚,鬼眼组组长韩江的儿子韩瀛与女生在实验室约会,不小心弄坏了实验器材,被徐唐慧发现,然而韩江为了掩盖这件丑闻,在A大一名叫做张昭和的讲师的帮助下,删除监控录像,威胁当事女生,反咬徐唐慧毁坏实验器材,导致徐唐慧被学校开除,被索要大额赔偿。徐唐慧坚持不承认,为了找出韩瀛,她在A大摆摊十余年,但韩江却早早将儿子送去了国外,就是这件事暴露了,韩江才被九区赶走的!” 网络上绝大多数人,对九区并不了解,只知道这是个很好的单位,很难进的组织。 这样的组织爆出丑闻,本不该引起太多关注,毕竟离大家的生活太远了。 可徐唐慧的照片,却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九区离大家很遥远,但徐唐慧并不遥远,她是一个被冤枉并正在受苦的普通人,和全天下的普通人一样。 只是她倒霉,恰巧赶上那天的夜班,所 以就成了牺牲品。 这样的牺牲品还有多少,这样不见天日的冤屈还有多少?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不能放过韩江,九区居然还想隐瞒真相,继续愚弄大众?” “我了解鬼眼组,可笑的是,这个组织当初成立的时候,可是用大义灭亲做宣传的。” “阿姨真的太惨了,简直无妄之灾,有没有援助渠道,我可以买她的织品。” “坚持十多年不认输啊,这是怎样的毅力,可惜现在才能真相大白,一生都被毁了!” “不能光盯着韩江,没看到还有A大的老师协助吗?为人师表,居然能做出这种事,A大也烂透了!” “不敢相信,A大这种高等学府也腐朽成这样了,肯定有利益往来吧,花钱捂嘴。” “大家看到没有,这个老师威胁当事女生!两个人约会,男的有背景逃之夭夭了,女的被威胁,这是什么世道,这个老师太恶心了!” “女生也做错了,但是这个老师问题真的很大,大家读过大学的都知道,老师针对你简直会留下心理阴影。” “九区出来道歉!你们就是这么主持公平正义的吗?” “鬼眼组现在换组长了,估计就是想逃避责任吧,反正都是前组长做的,跟现任组长无关。” “额……我查了一下,现组长才二十二岁,刚加入鬼眼组一年,十四年前,他才上小学,好像他妈的是跟他无关。” “无语,所以选这位年轻组长上来就是做傀儡,为了给鬼眼组脱罪吧,让大家想骂都找不到理由。” …… 值得庆幸的是,鬼眼组没有逃避责任。 账号爆料发出来一个小时后,现任鬼眼组组长就召开了发布会。 在发布会上,岑崤穿着一身庄重的西装,表情沉重。 他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徐唐慧事件,完完全全是鬼眼组的错误。鬼眼组理解大家的愤怒,也接受大家的批评指责,事件发生后,鬼眼组紧急处理了原组长韩江,并尽可能对当事女生与徐唐慧女士予以补偿,虽然十四年过去,任何补偿都无法弥补带来的伤害,但请相信我们的诚意和诚心悔过的决心。封锁消息是我们的处理失误,鬼眼组理应接受大众监督,将一切放在阳光下放在透明处。请大家放心,爆料人不会受到鬼眼组的打击报复,我们内部会开展深刻的自查自纠,感谢所有批评,再次抱歉。” 正常来说,任何高高在上的人都无法真心接受批评指责,更何况,这批评指责确实跟岑崤没什么关系。 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呢。 网友预料到,鬼眼组可能会狡辩,会喊冤,会找出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开脱,然后再把爆料账号一封了事,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在发布会的直播间,大家就已经做好了喷人的准备,可没想到,岑崤全部承认了。 承认错误,承认处理不当,还一次次的道歉。 这让大家有点懵,好像再骂下去,就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毕竟新组长完全没参与韩江的事,现在反倒要被推上来背锅。 “呃……你们怎么补偿的也得说说吧,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补偿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严加整改,真不知道那个韩江在位期间还做了什么肮脏事。” “道歉态度还是挺好的,希望不是只会道歉。” “ 章节目录 第188章 完 张昭和坠下山崖后并没有立刻死亡, 他被景区救护车拉走送去医院,经过一整天的抢救,进入了昏迷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太爱惜身体的缘故, 即便全身断了好几根骨头, 即便大脑出血做了开颅, 他还是没有咽下那口气。 主治医生的态度是,看样子是昏迷的,但患者到底有没有意识还不清楚,总之不容乐观, 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醒来。 张昭和没有亲人,朋友更是见风使舵,恨不得避的远远地。 医院没有办法, 只好叫了张昭和原单位的领导来。 A大校长硬着头皮露面, 含含糊糊也不愿承担责任, 只说张昭和已经不在A大,他们无权做任何决定。 但出于人道主义,校长给张昭和付了手术费, 谈到后续的ICU费用, 校长就找个理由溜了。 一般这种情况,医院没办法给张昭和留病床,只好救了人, 再眼睁睁看人去死。 不过还没等把张昭和推出医院, 医院财务就收到了一笔来自高塔小组的打款。 打款附加说明,愿意承担张昭和入住普通病房的费用, 直到死的那天。 普通病房自然没有ICU的治疗条件和保护水准, 甚至还需要和他人同住, 听着其他病患和家属发出的噪音, 对病情的恢复没有任何好处。 看意思,就是等死了。 医院有心提醒,这种毫无质量的生存对病人及其亲友都是一种折磨,但高塔小组似乎并没有接受建议。 律因絮案件的官方调查也终于有了结果,刘檀芝及其背后的营销公司因参与造谣诽谤引导网暴,被判没收非法所得,有期徒刑两年。 刘檀芝一律认罪,没有上诉,不过她拒绝指认韩江要求她做黑公关,咬定是自己贪名逐利,心思不正。 李白守借此机会起诉离婚,要求刘檀芝净身出户,自己不承担任何夫妻共同赔偿。 刘檀芝身心俱疲,在法庭上没有纠缠,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同意了要求。 只是出于现实,法院还是没判净身出户,给了刘檀芝重新开始的余地。 也是在法庭上,李白守才得知刘檀芝的各个社交媒体小号,那些小号的个人简介上无一例外写着—— 士为知己者死。 粤菜馆里。 简复嘴里咬着小龙虾,对黎容的做法颇为不解:“在他身上多花一分钱都是浪费!” 黎容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笋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要是这么死了,我会很失望的。” 活着,才能体会痛苦,失败和绝望,活着,才能偿还罪恶。 岑崤不动声色的给黎容夹了一个胡萝卜牛肉蒸饺,黎容眯眼看到熟悉的橘红色,立刻原封不动的丢进了岑崤碗里。 岑崤哭笑不得。 林溱一边往嘴里塞油醋汁芝麻菜一边问:“那班长,你和岑崤要演不合到什么时候啊?” 一桌人停下筷子,有种如梦初醒的恍然。 对了,在外界眼中,黎容还与岑崤不合呢,红娑也跟蓝枢针锋相对呢。 简复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有什么,反正对手都没了,装给谁看……清蒸的小龙虾你吃不吃?”他拿着剥好的虾肉,递到林溱眼前,还转来转去的展示,表示没有一点油花。 林溱蹙蹙眉,小心翼翼的接过小龙虾,自己沾了点油醋汁吞了。 好吃是好吃的,不过肯定没有蒜香和红油的好吃,但他想开自己的演唱会,这段时间一直在健身,不能吃油腻的。 纪小川嗦嗦筷子:“不是啊,前期演…演的那么认真,让别人接…接受你们关系变好很难。” 黎容轻笑:“不着急,反 正我也没有在外秀恩爱的癖好。” 岑崤挑了下眉:“哦?” 那他还是有和黎容在校园里压马路的兴致的。 黎容抬眸扫了他一眼,努嘴示意他碗里的蒸饺:“你的胡萝卜你自己吃,别想趁机喂我。” 岑崤只好把蒸饺吃了,其实是很香的,也尝不出什么胡萝卜味,但黎容就是很敏感,反正黎容总是有一些令人惊喜又无奈的敏感点。 岑崤吃完蒸饺,叹道:“不过确实要想点办法,不然我妈天天疑神疑鬼,怕我真的欺负你。” 岑崤一早就解释过,为了让黎容尽早融入高塔小组,他和黎容是在演戏。 可萧沐然听到的都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岑崤当众羞辱黎容的把戏,有时候,还会动手。 萧沐 章节目录 第189章 忽如其来的戒指1 次年春江水暖, 冰雪消融,细菌性早衰症最后一例病患痊愈出院,这个造成无数家庭家破人亡的灾祸终于画上了终止符。 为了修正这次荒诞的错误, 挽救蓝枢与红娑的公信力,经官方批复,蓝枢赞助,红娑提供资料,把黎家旧址建成了一座纪念馆。 房间尽可能的还原了黎清立顾浓日常生活的样子, 那些被法院拍卖掉的字画家具, 几经周转, 又被高价收回, 挂在了原处。 负责修复的人很尽心, 就连家具的瑕疵,瓷砖的缺角都原封不动的复刻了回来。 阳光从窗户照入, 恍惚间,什么都没有变。 黎容并没有参与修复,甚至在修好后也没回来看过一次。 这个地方对蓝枢,对红娑,对所有能与之共情,为之悲愤的人有莫大的意义,唯独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心里只在乎那两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与此同时,黎容成了A大建校以来最棘手的学生。 他能重制出律因絮, 他是高塔小组的组长,一众学者都认可他的科研水平非常高超, 但是他甚至没有大学文凭。 于是, A大校领导连开了三天的大会, 决定让黎容停止休学, 恢复大学生身份,但是上课自由考试自由,只等着熬到时间,顺利拿个毕业结业证书。 很多高塔小组的成员觉得不可理喻,黎容的水平显然已经远超大学生,甚至超过很多副教授,不能因为他年纪轻,没有所谓的文凭,就要求他走形式走过场。 不少人给江维德建议,让黎容直接进入红娑研究院。 A大校长只好又去找江维德协调,一通倒苦水,听得江维德脑袋直疼。 几方协商后,还是尊重了A大的意见。 虽然有些滑稽,但却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其实黎容很情愿,他两辈子都没享受过轻松的大学生活,上一世专心科研,这一世专心筹谋,现在总算尘埃落定,他想让自己过的松弛一点。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个简单且无忧无虑的米虫呢? 谁不想呢。 但他好像就是停不下来的命。 黎容坐在靠椅上,手里举着杯奶茶,看着A大版《Who\'s still standing》模拟赛的双方,为一些并不算难的益智题目汗流浃背,比分焦灼,他不由得频频皱眉。 他是被邀请来做指导的,因为A大这批队伍不久后会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大学生赛。 本来黎容作为A大的学生,也是可以代表学校参赛的,但是十几个高校一致反对,无情的取消了他的参赛资格。 来指导前,黎容幻想的很美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充分体会大学生朝气蓬勃,不屈不挠,积极向上的氛围。 结果观看了几次模拟赛,黎容就没有耐心了。 倒不是这些人整体水平不高,只是在黎容看来,他们的进步太缓慢了,整体效率太低了。 就连点什么外卖都要你一嘴我一嘴的出谋划策一小时,一旦出现自己不情愿的事情,直接把情绪挂在脸上。 A大确实都是天之骄子,不少人眼高于顶,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但对黎容这种见惯了红娑研究院天才的人来说,他们的骄傲根基太脆弱了,太不堪一击了。 总而言之,他不理解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比如每天点奶茶健不健康。 他还挺爱喝奶茶的。 看着看着,江维德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打算让他参与红娑的一个新项目,想跟他当面商量。 黎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新项目‘三个字给吸引了。 也是这时候,他豁然开朗,不打算挣扎了,他 确实就是一辈子高压抗压的命,根本做不了普通大学生。 黎容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朝那些年轻学生露出不咸不淡的微笑:“挺好的,你们也不是很需要指导,我还忙,以后就不来了。” 学生部部长赶紧跑过来,着急道:“黎……黎容,别啊,大家很需要你啊。” 按年纪来说,她应该管黎容叫学弟,但是黎容显然超出了学籍的禁锢,大家也习惯一直叫名字。 黎容淡声解释道:“实验室还有工作要忙。” 学生部部长欲言又止,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强撑起笑容:“这样啊,那以后黎指导可要邀请我…我们去实验室 章节目录 第190章 忽如其来的戒指2 黎容是个对情绪感知十分敏锐的人, 岑崤凑过来亲他的唇,手掌开始在他身上乱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岑崤不生气也不吃醋了。 于是黎容飞快的收起了无辜委屈的表情, 他抬起上眼睑,用舌尖舔了舔岑崤亲过的地方,然后用手紧了紧实验服的衣领:“谁说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岑崤轻挑了下眉, 手指探到扣子上:“真的吗,我检查一下。” 他作势要解黎容的扣子, 黎容眨眨眼,推了推他的胸口:“洗澡去, 身上一股九区的味道。” 岑崤觉得好笑, 抬起胳膊闻了闻袖子:“九区什么味道?” 黎容:“咖啡, 衣柜, 皮质靠椅, 吊兰混合的味道。” 韩江搬走后,组长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新换的, 一开始的确会有些味道。 岑崤将黎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他嘴里虽然问着好不好,可却没想给黎容选择的时间, 而是直接带着黎容往浴室走。 新搬的小别墅有个很大的浴室, 浴室里还有个足以容纳两人泡澡的浴缸, 浴缸对面是一扇特殊材质的落地窗, 可以看到外面绿化的风景, 但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我已经洗过了!”黎容反应不及,拖鞋都没穿好, 走了一半楼梯, 拖鞋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他赶紧抬起那只脚, 在台阶上停住了。 有的时候, 黎容还是有点小洁癖,比如他刚刚洗完澡,冲的干干净净,就不愿意用脚踩还没打扫过的地板。 岑崤干脆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把他另一只拖鞋也抖掉,轻松的下了楼。 黎容身高也不矮,被人公主抱着还是有些别扭,但他两只拖鞋都掉在台阶上,又不能从岑崤怀里跳下去。 他拍拍岑崤的肩膀,眼神眷恋的望着自己狼狈滚落的拖鞋:“你真不给我捡回来?” “不捡,捡了你就跑了。”岑崤理直气壮,将黎容抱进浴室,放在浴缸边上坐着,然后自己躬下身,将黎容困在双臂间,压低声音,“我还没检查,怎么知道黎组长骗没骗人?” 黎容双手撑在浴缸边,双脚更不愿踩自己洗过的湿淋淋的地面,只好屈起膝盖,抵住胸口,脚趾也不由得蜷了起来,在浴缸边缩成一团:“高塔小组可不像鬼眼组,满心都是阴谋算计,睁着眼睛就能说瞎话。” “黎组长谦虚了。”岑崤抬手拧开水龙头,开始给浴缸灌水,然后伸手捏了捏黎容洗的粉润的脚趾。 “啊!”黎容身上痒痒肉还不少,被岑崤骤然一捏,他痒的缩了一下,这一缩就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去。 岑崤赶紧抱住他,虽然没出什么危险,但黎容还是滑进了浴缸里,结结实实的溅了一身水。 本就单薄的实验服沾了水,立刻像吸盘一样黏在他身上。 他狼狈的抓着岑崤的手臂想要站起身,但实验服却把他的身形轮廓勾勒的淋漓尽致,而且透过潮湿的布料,还依稀能看清他里面穿了什么。 岑崤诧异:“真没骗我。” 黎容实验服里面的确穿了,黑色的内|裤,原本看不出来,现在却显色的非常突出。 “当然,本来是留给你脱的。”黎容浑身湿哒哒,这件调情利器也被打湿了大片,他现在只想赶紧脱掉擦干净,原本幻想的旖旎风光全被打乱了。 岑崤目光灼热的打量着黎容的背影。 他知道黎容喜欢优雅一点的,毕竟是顾浓和黎清立精心培育出的小王子,骨子里还是有点美学坚持,但不得不说,现在的风光对他冲击力很大。 岑崤喉结滚动一下,干脆自己也迈进了浴缸里,一把抱住黎容的腰,将下巴抵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我更想帮 你脱了。” 黎容顿了一下,扭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点狡黠,打量岑崤:“没想到岑组长还有这种爱好。” 湿身什么的,比他想象的还过分。 浴缸里的水才将将没过脚踝,还不适合泡澡,但岑崤却慢慢的蹲下身,将贴在黎容腿上的实验服一寸寸的,卷了起来。 濡湿的实验服被缓慢折叠,水珠沿着柔软的布料滴答滴答落进浴缸,随着布料的上移,黎容的小腿逐渐露了出来,紧接着是膝盖,再然后是大腿。 水位也随着水龙头的努力逐渐升高,黎容的踝骨慢慢没入荡漾的水波里,潮湿的实验服摩擦着皮肤,黎容也情不自禁的用脚尖搅弄着水。 等实验服被撩起到足够的位置,黎容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咬着牙,皮肤被热气熏的通红,迫不及待的解着岑崤的扣子:“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快点,我要!” 岑崤也濒临极限,听到黎容这句话,下一秒,无辜的实验服就掉落在水中,他伸手摸向一边的储物柜,摸出一瓶透明液体。 水波摇曳,水光四溅。 浴缸中的水自始至终都没能装满过。 两小时后,黎容将湿透的实验服甩进脏衣篓,自己懒洋洋的滑进水里,让水波轻抚着身上的痕迹。 他轻轻踩着岑崤的膝盖,像只吃饱喝足后开始耍威风的猫:“我说,岑组长那些桃花运打算怎么办啊?” 岑崤用掌心盖住他的脚背,还没从方才的余韵中彻底恢复过来:“什么?” 黎容眯起眼睛,绷紧小腿肌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公外婆那儿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岑崤轻笑,安抚似的用拇指擦过他的脚背:“今天我爸来找我,提醒我不要色迷心窍,提防被你过河拆桥。” “啧,岑会长会说这种话?”黎容还有点意外。 岑崤点头:“所以说人就是充满劣根性的,我要是直截了当的跟他说我们在一起,他肯定有一大堆理由反对,但听说你和别的女生喝奶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操心我的性向,而是岑家不能吃亏。” 黎容若有所思:“这样看来,反倒是萧老师更难接受一些。” 毕竟上一世,萧沐然跟岑崤闹得天崩地裂,差点就要断绝母子关系了。 岑崤摇头:“不,你不了解她,我妈一辈子都在逆来顺受,遇到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改变自己来顺应这件事,而不是反抗。” 黎容:“那上一世?” 萧沐然可不像要逆来顺受的样子,仿佛不把他们拆了誓不罢休。 岑崤看向黎容,不由得叹气:“上一世有点误会,我曾经一时冲动,故意对她说了过分且违心的话,说我强迫你就是为了报复她对黎清立的念念不忘。我当年二十二三吧,在父母面前控制情绪是件很难的事。”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会相信这么愚蠢的报复手段。 怎么会有人报复一场,还把自己搭进去呢。 他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帮助黎容的理由罢了。 但是当时在气头上,他说的斩钉截铁,萧沐然也深信不疑,吵得万分激烈,当然也不欢而散。 萧沐然对他的影响始终很大,当天回到他和黎容的住处,他差点没控制住脾气,真朝黎容发火。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必须得走出童年的心理阴影,走出萧沐然带给他的怨恨与隐痛,不然早晚有一天,他会克制不住,真的伤到黎容。 剥离隐痛,淡化伤害并不容易,哪怕成年后,明知道这是不成熟的父母不成熟的教育方式,他也早已脱离了他们的教育,但依然会因为曾经的忽视而沮丧。 不过,他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永远都不可能放下黎容,所以必须打碎黑暗面的自己,坦荡的,干净的,没有退路的去爱黎容。 黎容垂下睫毛,用手拨弄着温水:“其实我们心理年龄都二十七八了,那些老师长辈们介绍的小姑娘最多二十,真的很别扭。” “嗯,所以确实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岑崤深以为然。 “什么办法?红娑和蓝枢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你我越低调越好,而且你需要业绩,我也需要成绩。”黎容也是因为想不出好办法,才一直拖下去。 岑崤却笑笑,伸手将黎容从浴缸另一边拽过来,帮他暖着发凉的肩膀:“都这样了你还有功夫想成绩,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 黎容的手不老实的探到背后去,藏在水下肆无忌惮的撩拨:“确实,我还以为你加班把身体加虚了。” 岑崤眼底笑意加深,嗓音低沉:“水里确实不好用力,不如黎组长趴在浴缸边,我们试试。” 黎容却像泥鳅一样从岑崤手掌里滑了出去,一本正经道:“水都凉了,下半场我要回床上。” 他踉踉跄跄的迈出浴缸,踩着岑崤的拖鞋,把浴巾往身上一裹,遮住微微打颤的双腿。 其实他也没自己语气里那么硬,不过男人在这方面,确实不能认输。 岑崤刚想从浴缸里出来,却突然瞥见黎容手指上坠着的水珠。 水珠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仿佛一颗颤巍巍展露着光泽的钻石。 岑崤不由得愣住几秒。 黎容疑惑蹙眉:“怎么了?” 岑崤摇头,喃喃道:“没事。” 章节目录 第191章 忽如其来的戒指3 黎容和岑崤纵情一晚, 第二天被江维德一个电话从床上叫了起来。 江维德:“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发现你还没来,怎么今天这么晚?” 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屋里漆黑一片, 让人辨不清时间。 黎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全身肌肉因使用过度而酸软,一只胳膊还压在岑崤的小臂下, 但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一丝倦意。 “怎么了老师?” 江维德听不出异常, 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在A大办事。 “有个新项目,我觉得很有前景, 但是现在技术手段还不成熟,可能得重新开辟轨道,你看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那我一会儿去办公室找您。”黎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胳膊从岑崤臂下抽出来。 虽然足够轻柔, 但岑崤还是醒了, 他抬起胳膊, 顺势勾住了黎容的腰。 黎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指了指手机。 江维德浑然不觉,还道:“都快中午了,你还是在学校吃完饭再来吧, 也别让自己太忙了, 要懂得适时放松。” 黎容:“知道了, 我吃完饭过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给江维德留下了个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的印象。 以前因为涉及到他父母, 他当然着急, 现在卸下了重担, 他又不是不懂什么叫享受生活。 挂断电话, 黎容歪过头看向岑崤:“江院长, 说找我做个新项目。” 岑崤轻抚着他的腰背,在光滑柔韧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慵懒道:“他口中的新项目,对你不就是旧东西。” 黎容挑了挑眉,轻叹:“是啊,所以有些东西我还真不能参与,得把成果留给它原本的主人。” 岑崤手指一停,看向他:“你不参与,那不就有更多自由时间了?” 黎容眼中含笑,翻身跨坐在岑崤腿上:“有自由时间做什么?” 岑崤感受着身上踏实的重量,手掌扶着黎容的腰,将他拽到自己怀里,压低声音道:“跟我谈恋爱。” 黎容一愣,随即抿着唇有些绷不住笑意。 ’谈恋爱‘这个要求从岑崤嘴里说出来还是很特别的,或者说从一向沉稳的鬼眼组组长嘴里说出来很特别。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们正经谈恋爱的时间也没多少。 黎容捧着岑崤的脸,轻轻抵住他的鼻尖:“你想怎么谈,鬼眼组组长有时间吗?” 刚开春不久,天气并不特别热,岑崤掀过被子将黎容的背盖住:“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陪你。” “好,那我们来研究谈恋爱。”黎容轻轻呼吸,每一次胸膛起伏都能沿着被子传递给岑崤。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黎容赶到江维德办公室,看到江维德拿出的项目计划时,才发现,这就是他上一世参与过的凝血剂实验。 是他曾经参与的项目,就必然没有推脱的理由,只是没想到,这个项目原来早早就在江维德的计划里了,看来当初是因为朱焱没批,才一直拖到后面。 对当前来说,便携式凝血剂仍然是个需要开山破釜的领域。 难点在于,当用在局部与深层组织时,需要药剂只作用于被激活的血小板,而不影响血液中未激活的血小板。 “我国凝血障碍的人群不少,一般外伤对他们来说都可能引起致命的后果,如果能最大程度降低他们止血的成本,就能让他们的生活跟正常人无异,还是非常有意义的。”江维德见黎容正认真看着,忍不住表明自己的想法。 黎容轻轻点头:“我知道。” 江维德抓了抓头发:“其实这个项目我早就想做,但是朱焱不同意,应该是觉得当前没有必要, 因为这些患者都会自我保护的很好,已经形成了一种从源头降低危险的模式,投入和产出可能不成正比。” 黎容闻言轻笑:“但你还是做了。” 江维德“哼”道:“我当时就想,等有一天红娑研究院我能做主了,一定要做!” 黎容把文件放在桌面上,认真道:“好,那就做,我参加。” 其实作为高塔小组的组长,他也不能一直站在父母的肩膀上,GT201毕竟是脱身于律因絮,是他父母开辟出的领域,他总要找到自己的根基。 江维德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你真想好了?这个可不容易,你确定有把握?” 黎容冷静道:“做可以,多难我都能接受,但我要找几个教授一起。” 上一世跟他一同参与这个项目的,都不能落下,这是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誉。 江维德以为他需要人帮助,毕竟他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要任何帮助都是情有可原的。 “那倒没问题,我全力支持。” 接下来的两个月,黎容就要忙碌在项目开题上了。 忙碌倒是没什么,他一直都是活在忙碌里,只是一起研究谈恋爱的事情,要暂时搁置了。 五月初,天气逐渐有了燥热的苗头,只有深夜的晚风能让人觉得少许适宜。 黎容照例加班,直到深夜九点。 他难得轻松片刻,正想打电话问问岑崤回家没有。 这几天接连忙碌,他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跟岑崤一起吃晚饭了。 助手突然来敲门,担忧的提醒道:“黎组长,门卫刚刚说九区的岑组长来了,说要见你。” 自从红娑和蓝枢开始合作,鬼眼组的人就很少来红娑找麻烦了。 这位鬼眼组组长岑崤雷厉风行,喜怒不形于色,听说是个狠角色,而且还跟黎容有旧怨,不明所以的助手不免担心。 黎容愣了一下,随后摘下防辐射镜,走到一旁的洗手池边仔仔细细的洗了洗手:“走吧。” 如果岑崤是个普通人,大可以他爱人的身份来红娑陪他,反之,他也可以去九区陪岑崤。 可是他们不行,他们俩在公共场合见面,总要引起不小的讨论,毕竟当初演的太鲜活,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为了红娑和蓝枢的大局表面言和,实则关系差的不得了。 助手:“啊?走哪儿去?” 他生怕岑崤是来找事的,还在想要不要通知江院长一声。 黎容理所当然道:“去接他啊。” 助手:“这这这……不用了吧,我把他带去你办公室就好了。” 江维德给黎容安排了办公室,虽然他是高塔小组的组长,但碍于他并没有入职红娑,而且年纪尚轻,所以给他分配的办公室并不奢华。 只是一张办公桌,一个沙发椅,还有些放零碎物品的柜子。 黎容坚持道:“我去接他。” 岑崤作为鬼眼组组长,当然是没有门卫敢拦的,所以黎容走到楼梯口,发现岑崤已经站在大堂里了。 岑崤穿着很休闲的运动服,显然是从九区下班后回家里换的。 黎容眼中笑意一闪,很快恢复了清冷。 “岑组长来了。” 岑崤朝他走过去,看见了他脸上被口罩压出的淡淡红痕,碍于助手在场,没有直接上手去摸:“嗯,找黎组长商量点私事。” 黎容也不问什么,睫毛颤抖了一下,点头:“好,跟我来办公室吧。” 说罢,他把手插在兜里,转身带着岑崤上楼。 助手犹犹豫豫:“额……那我?” 黎容叮嘱:“你不用跟上来, 我要跟岑组长谈很久,别让人打扰我。” 岑崤淡漠的目光从助手脸上扫过,跟着黎容往上走。 助手被那目光看的,狠狠咽了咽唾沫。 虽然两个组长之间的矛盾不关他的事,但他还是很希望红娑和蓝枢能合作愉快的,毕竟自从合作后,赚的钱多了,他们的福利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黎容带岑崤进了自己办公室,刚想随手开灯,却被岑崤一把抓住了手腕。 黎容轻挑了下眉,借着窗外的路灯,望着昏暗环境中岑崤的脸,压低声音道:“岑组长这是想干什么啊?” 岑崤低笑,抬手将门反锁:“趁人不备,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黑暗中,黎容的眼睛却很亮,他目光闪烁,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走廊的动静,双手却不由得攀上了岑崤的脖颈:“有多见不得人?我这儿隔音可不好。” 他脑袋里难以抑制的闪过了很多限制级的画面,当然,隔音不好也是真的,他甚至能听到别的楼层上下楼梯的声音。 某些事肯定是不能做的,虽然他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但在办公室还是越距了点。 不过腻歪一下倒是没什么,忙碌一天,他也很想念岑崤。 黎容刚洗完手,手指还有些凉,凉丝丝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在岑崤颈后撩拨,嘴唇似贴不贴。 他以为岑崤会给他一个绵长的激烈的亲吻,他也做好了那样的准备,但岑崤却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都说了见不得人,眼睛闭上。”岑崤将他抵在墙边,紧挨着门口的开关。 黎容眼睑颤动,喉结微微滚动一下,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只是忍不住叮嘱道:“不许脱我衣服,裤子也不行。” 闭上眼睛后,连窗外的路灯也失去了作用,他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了视觉,人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更加敏锐,黎容能感觉到岑崤低沉的呼吸,能感觉到墙壁透进衣服的清凉,还能感觉到摇曳的树叶拍打玻璃的沙沙声响。 他的鞋尖抵着岑崤的,他的膝盖也抵着岑崤的,他能感受到岑崤身上的热量,和熟悉的手指的触感。 那手指轻轻托起了他的手腕,沿着他的手腕,一寸寸的抚摸下去,滑到了他的掌心。 黎容觉得掌心有点痒,本能的想和岑崤手指交握,也差点睁开眼睛偷看。 岑崤却时刻注视着他,见他有睁眼的苗头,立刻叮嘱道:“黎组长乖一点。” 黎容只好放弃耍小聪明的念头,揶揄道:“乖了还是我吗,岑组长倒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却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捏住,戴上了一个微凉的尺寸正合适的东西。 他能意识到那是什么,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但他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反应,甚至都忘了要睁开眼睛。 岑崤与他十指紧扣,俯身轻吻了下他的唇,声音低沉温柔:“制作了两个月,总算做好了,本想等个特殊的日子,但真正收到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一刻都等不了,没有特别浪漫的场景和设计,只是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分享现在的心情,我爱你宝贝儿,我保证会很爱很爱你,用生命起誓。” 黎容用了些力气,攥紧岑崤的手,他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漂亮又满足的笑。 他觉得眼睛有些潮湿,但又不是那么情绪失控,他一直都是爱意与承诺的接受方,他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充沛的来自岑崤的爱意。 他早就知道。 夜色温柔,他凑过去用柔软的亲吻消化岑崤笃定的承诺。 “不用起誓,你已经做到了,是在向我求婚吗,我答应了哦。” ——你的头像一直不换,每次看到下雪 ,我都能想起你。 ——那我值多少钱?能买我生命的价格吧。 章节目录 第192章 忽如其来的戒指4 岑崤目光一颤, 忍不住将黎容箍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他轻咬黎容的下唇,然后顺势探入更深处。 黎容微微扬起下巴, 热情的回应着岑崤的亲吻, 柔软的舌尖灵巧的撩拨着岑崤的。 昏暗的室内给人无穷的安全感,没人知道鬼眼组组长和高塔小组组长在红娑研究院里亲吻。 就像没人知道他们绵延了两世的, 刻骨铭心的爱情。 缠绵缱绻的亲吻结束,两人呼吸急促, 嘴唇润红,一个靠着墙微微喘气,一个喉结滚动, 尽量克制身体的反应。 黎容双眸潮湿,发梢凌乱的垂在睫前。 他舔了舔唇, 然后低头去看手上的戒指, 目光定格在戒指的那一刻, 心中突然涌起难以描述的感觉。 岑崤给他的戒指是雪花状, 清透精致的钻石雕刻出雪花冰晶的纹路,哪怕是在昏暗的光线下, 也能清楚的看到戒指表面散发出的静谧光泽。 而岑崤手上的那枚和他不太一样,除了同样有雪花外, 戒指背面还刻着一只小猫。 幸好是刻在内侧, 不然就会略显繁复了。 但这是他们俩都懂的元素, 夹杂着遗憾,怀念,酸楚, 误解和爱意, 最终戴在了他的手上。 这枚戒指, 承载了太多东西,好在他们有丰盈的灵魂可以容纳。 黎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看过父母的结婚照。 那时候他四五岁,穿着小熊毛绒袜子,盘腿坐在地毯上,从电视柜底下翻出一本相册来。 顾浓把相册接过来,铺在他面前,指着照片上依偎相拥的两个人,忍不住笑盈盈道:“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爸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黎教授开朗大方,口齿伶俐,又一直是团队里的领导人物,黎容很难想象他紧张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不过他还太小,理解不了大人们复杂的情绪。 他只觉得妈妈那时候艳丽活泼,顾盼生姿,手上亮晶晶的东西很引人注目。 他盯着那个看不清细节的戒指,低声问道:“你们结婚不开心吗,为什么会紧张的说不出话?” 顾浓摇头:“不,是太开心了,你爸爸很喜欢我,怕自己表现不好,所以才会紧张。” 黎容已经知道害羞,听到妈妈主动谈喜欢,不由得用小手遮住了眼睛。 顾浓把他的手拉开,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害羞什么,你爸爸给我戴戒指的时候,还激动的发抖呢。” 黎容轻轻挣扎了一下,抓着顾浓的拇指:“那你呢?也激动的发抖吗?” 他当然希望父母的开心是一样的。 顾浓笑笑:“我没有发抖,但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那时候我还想,说不定可以研制一种激素因子,刺激大脑皮层,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我此时此刻体会到的幸福。” 黎容扭过头来看着顾浓,小胳膊也勾住顾浓的脖子:“那他们结婚不就好了吗?” 顾浓笑容稍微淡了些,抬手摸摸黎容的脑袋:“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让自己幸福的结婚对象呀。” 黎容不解:“为什么?” 顾浓认真琢磨了一下,搂着黎容的小后背:“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思考。” 黎容焦急的扯了扯顾浓的衣服:“那你快把激素因子做出来吧,万一我没有遇到呢。” …… 黎容从回忆里回神,忍不住低笑,他轻轻抚摸着雪花状的戒指,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状。 他遇到了。 他终于也能感受到,妈妈口中的那种幸福。 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能带给他这种感 觉的是岑崤。 岑崤低声问他:“想到什么了?” 黎容抬眸看向岑崤,狡黠的回道:“你猜。” 岑崤抓住他的手,轻轻揉捏:“我猜,和我在一起,没让你感到失望。” 黎容歪着头:“岑组长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岑崤探身,眼睑稍抬,嗓音低沉:“我可以理解为,你很幸福吗?” 黎容贴了贴他的鼻尖,攥紧他的手指:“当然。” 戒指收下了,对他们来说,好像完成了很重要的仪式,走到了人生的另个阶段。 他们没有想过去国外结婚,因为对他们俩来说,那个程序已经不重要了,感情的厚重足以超越一切。 岑崤满意道:“戴上这个,就没有莫名其妙的人给你买奶茶或者给我介绍相亲了。” “你居然还想着……”黎容刚想打趣他吃醋,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经常去实验室,可没办法一直戴在手上。” 岑崤倒也理解,毕竟黎容的工作性质是这样。 他目光下移,伸手摸了摸黎容颀长的脖颈,手指在小巧的颈窝处流连。 岑崤声音暧昧,指腹轻轻擦过微凉的锁骨:“那就戴在脖子上,做带着我标志的小猫。” 黎容默默咽了咽口水,眸色黑亮,眼神暧昧:“岑组长,我想回家了,我想做骑在你身上的小猫。” 岑崤的呼吸立刻变沉了。 黎容太知道如何让他不能自已,让他情难自禁。 他有时候觉得,栽在黎容身上,是从第一眼就注定了的。 再没有人能带给他这样的冲动,只一句话,就能让他恨不得抛下所有规则和秩序,为所欲为。 岑崤咬牙道:“现在你不想回也不行了。” 黎容连东西都没收拾,披起外衣,急匆匆的跟岑崤出了门。 走到走廊,俩人还是要装一下的,岑崤在前,黎容在后,脸上冷若冰霜,看不出什么情绪。 助手的办公室就在黎容办公室附近,听到动静他赶紧跑出来看,看到黎容的脸色一般,发丝还变得凌乱了,助手心里直突突。 “黎组长,你…你没事吧?” 黎容沉声道:“没有,你下班吧,我也走了。” 助手:“啊?可是咱们不是还得检查一份实验数据吗?” 黎容:“突然有点急事。” 助手立刻严肃起来:“好的好的,那组长你快去忙,别耽误了正事。” 黎容:“……” 他自认脸皮还是很厚的,但听了助手的话,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 确实是正事,但也是私事。 岑崤走在前面,听得清清楚楚,很努力才克制住笑意,为了不让红娑的人看出端倪,他走的更快了,不一会儿就把黎容甩开一大截。 助手默默观望,不由得在内心唏嘘,果然是关系恶劣啊,连并肩走路都做不到。 - 这日过后,黎容用银细链穿过戒指,戴在了脖子上。 只是他的衣服大多都是圆领,刚好能把戒指遮住大半,外面再披上实验服,简直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他脖子上多的东西。 岑崤则不然。 他是光明正大戴着戒指出现在九区大楼的。 除了是鬼眼组组长,他还是蓝枢三区会长的儿子,盯着他恋爱状态的人实在不少,于是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开了。 “岑组长手上戴戒指了,这是真有情况了啊!” “我听说胡会长想把外甥女介绍给岑组长,结果被岑会长给拦了,原来是已经找好了。” “我 还以为是岑会长的托词,毕竟他们父子关系不怎么样嘛,他介绍的他儿子肯定不答应,他怕丢脸。” “谁家的千金这么幸运,这要是结婚了,九区加三区,那不是舒舒服服一辈子。” “我没听说岑组长跟谁走得近,之前宋家也想过撮合来着,人家俩还是高中同学,结果没成。” “他这个位置太惹眼了,肯定不想未婚妻被盯上,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曝光了。” “什么,岑崤居然订婚了?只要没结婚,我表妹就有机会,他这么年轻,过段时间就腻歪了。” “哎哟,你那个留学回来的表妹?喝酒泡吧都玩疯了,一看就不是岑崤喜欢的类型,他肯定爱文静柔弱的,我侄女才好。” …… 但岑崤虽然戴着戒指,却没人见他跟哪个女孩走的近过。 惦记着岑崤的人自然拐外抹角的向岑家和萧家打听,但岑擎似乎非常反感,每次被问到都是“哼”一声,扭头就走。 萧父萧母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岑崤早在一年前就跟人在一起了,但是姑娘长什么样叫什么完全不知道。 消息成迷自然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很快岑崤有个神秘未婚妻的事就从蓝枢传到了红娑。 黎容中午会在红娑研究院的食堂吃饭,食堂就是各类八卦齐上阵的地方。 红娑人平时工作忙碌枯燥,就靠这个调剂心情。 黎容要了碗鸡丝凉面,找了个亮堂干净的桌子,看了下表,便安静的吃起饭来。 偶尔有相熟的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他就弯着眼睛报以一笑。 很快,隔壁桌来了一群刚分到红娑的博士生,一坐下就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哎,听说了没,九区岑崤有未婚妻了。” “听说了!我在九区工作的同学跟我说的,好像岑家那边不满意,正逼着岑崤分手呢,岑擎一提这个事就面色铁青。” “啊……太难了吧,女方那边没有什么想法吗?” “怎么可能,我听说女方脾气很大呢,这不逼着岑崤天天戴戒指上班嘛,宣誓主权。” “希望她能坚持住吧,但是说实话,得不到家里祝福是没有未来的。” “也不见得,说不定人家闭月羞花把岑崤迷得死死的呢。” “光闭月羞花有什么用啊,你觉得岑家萧家那种家庭只看脸的吗?” “你怎么知道人家只有脸啊,说不定还是高学历高智商呢!” ‘闭月羞花’的黎容咬着面条,被离谱又不那么离谱的谣言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咳咳咳……" 他赶紧拍了拍前胸,举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不等旁边注意到他,就匆匆拿着餐碟溜了。 事实证明,岑崤这个解决恋情麻烦的办法,毫无用处。 章节目录 第193章 忽如其来的戒指5 毕业季, 天气格外炎热,手机显示室外温度高达45,在外站一会儿都要热的打蔫。 A大的毕业典礼定在六月中旬, 由于时间有限,空间有限, 照例是文科与理工科分开举办。 黎容与岑崤一个生化一个经管,被分到了不同的场馆,所幸两个场馆离得不算远。 毕业典礼上,除了校领导讲话,校长副校长拨穗授予毕业证书外, 还有各专业优秀毕业生发表毕业感言。 黎容作为红娑研究院的不在编科研人员,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优秀毕业生, 岑崤身为鬼眼组组长经管院年级第一,当然也是优秀毕业生。 为了公平,A大校长在文科毕业典礼, 副校长在理工科毕业典礼。 “A大历经百年风霜,并逐步发展壮大,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精神自由, 思想独立的……” 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女主持人面带微笑, 语气温和:“谢谢校长对A大学子的谆谆教诲, 下面有请经管系优秀毕业生岑崤上台演讲。”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理工科场馆,男主持嗓音沉稳, 磁性十足:“接下来有请红娑研究院GT201项目负责人, 生化系优秀毕业生黎容同学上台演讲。” 两个场馆遥相辉映, 声音穿透场馆顶棚, 穿过燥热空气,在四周尽情回荡。 “好家伙,隔壁场馆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话筒声音也太大了吧。” “正常,每年都这样,谁让当初两个体育馆建这么近呢,还美其名曰能听到所有领导的教诲。” “啧,那边是鬼眼组的岑崤上台吧,也真巧,咱们这边是黎容。” “听说他俩关系不好。” “是的,之前闹崩了,现在表面过得去。” “那这就得比一比了吧,毕业演讲不就是吹学校吹自己吗。” …… 黎容穿着明黄色衣缘领口的学士服,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他看向黑压压一片的场馆,微微欠身,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我是黎容。” 台下掌声顿时比副校长在时还热烈几分。 他不是第一次在万众瞩目下发言,所以也大方自然,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谦虚:“其实大家也知道,我在A大学习的时间不长,擅长的只是生化方面的知识,所以今天的感言可能不那么完美,大家见谅。” 何止是不长,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红娑研究院度过的,体验校园生活,其实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但是上一世他过的生活也和绝大多数普通学生不一样。 “没关系!” “加油啊!争取做出比GT201更强的科研成果!” 黎容轻吸一口气,侃侃而谈:“大家都是理工科的学生,殊途同归,我虽然有自己的感悟,但条条大路通罗马,A大的学子必然拥有独立的人格,能为自己的人生和选择负责。” “有人从论坛里帮我收集了一些问题,我回答一下,首先,我并不建议大家早早工作实习,如果有机会,可以申请到实验室学习,收益更大些,相信A大与红娑研究院的一些部门也开放了实习申请的机会。” 黎容话音刚落,隔壁场馆传来岑崤简短沉稳的声音:“现实一点说下就业问题,拿九区和三区为例,我个人很不喜欢浪费时间,更偏向规划清晰经验丰富的年轻人,所以希望前来应聘的都有丰富的校外实习经历。” “噗……隔壁声音太清晰了,我的妈呀。” “这边刚说别着急实习,那边说要丰富实习经验。” “笑死,看出来关系真的不好,连毕业典礼都要杠。” “我觉得这火药味从头顶飘下... 来了,隔壁也听得到吧!” “打起来打起来!红娑研究院和九区鬼眼组打起来,我看热闹不嫌事大!” “救命,这就是相爱相杀吗,红娑蓝枢水火不容果然是永恒定律!” …… 场面一片混乱,激动地,忍笑的,讨论的,看热闹的,每人发出一点声音,都要把场馆的房顶给掀翻了。 黎容:“……” 他也没想到,他和岑崤的发言也能冲突。 黎容只好补充:“我特指理工科未来想要从事科研的学生,其他人欢迎早早实习适应社会。” 很快,岑崤的声音也传过来:“我是指九区和三区,如果你有丰富的实验室学习经验,去蓝枢四区,胡会长喜欢。” “哈哈哈?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都在找补,真是太得体了。” “其实说的也没错啊,本来就是一个面向文科,一个面向理工嘛,就是声音互相都能听到实在是太尴尬了。” “可以可以,和表面朋友的人设对上了。” “A大不愧是A大,把鬼眼组组长和高塔小组组长制住了,我们学校就是最牛的!” “我愿称之为世纪和解。” …… 黎容也觉得他和岑崤一唱一和的很别扭,索性演讲的时间不长,他飞快的说了祝福语结束语,从副校长手里接过学位证书就匆匆下台了。 他这边一结束,岑崤那边也很快结束了。 黎容一下台就给岑崤发短信。 【黎容:太巧了,真是,早知道我就不回答这个问题了。】 【岑崤:讲的口渴吗,喝点水。】 【黎容:还行,你还有事吗?】 【岑崤:给岑擎个面子,要陪校长等到结束。】 【黎容:行,那我出去跟几个老师合影。】 【岑崤:亲一口。】 【黎容:mua~】 给岑崤回完消息,黎容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将手机揣进兜里。 年长的老师打趣道:“笑的这么开心,跟女朋友发消息呢?” 黎容也不多解释:“差不多吧。” 老师:“你也谈恋爱了,真好,大学就是应该谈恋爱。” A大有几处标志性建筑,所有毕业生都会拍照留念,黎容赶在毕业典礼没结束时出来,也是想趁着人少,可以早点拍完,毕竟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场馆外就是年代久远的校史馆,建筑样式还是一百年前的风格,砖墙上留着岁月沧桑的痕迹。 生化系的几个老师与黎容一起站在史馆门外的台阶上,黎容谦让一些,安排位置的时候,尽量给几位老师让地方。 他不时看着镜头的方位,所以一直倒退着走。 学士服的下摆太长太繁琐,他的视线根本注意不到脚下的台阶,再次后退的时候,重心放在右脚,谁料却突然踩空,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嘶!” 短促的吸了一口冷气,黎容蹙着眉,疼的蹲下身去,用手扶着脚踝。 右脚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踝骨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黎容咬着牙,不由得出了些冷汗。 他是有经验的,赶紧忍着痛动了动脚踝,发现骨头没问题,就是崴的比较厉害,估计不能走了。 “黎容,没事吧,崴到脚了?” “哎呀,赶紧去校医院看看,别伤了骨头!” “校医院离这儿也远啊,哪位老师车停在附近了?” “快快快,坐下,先别乱动。” ...... ... 黎容扶着柱子站起身来,嘴唇有些苍白,他弯着左腿,靠右腿站着,还不忘安慰别人:“没事,我有经验,没伤到骨头,先拍照吧。” 其实他也疼的想去医院止痛,本想给岑崤打个电话,让岑崤来接他,但想到刚刚岑崤说要给岑擎个面子,陪校长,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崴个脚而已,更疼的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不行,你别不当回事,正好我老公也在场馆,我找他出来给你看看。”有个女老师盯着黎容高肿的脚踝,焦急的给自己老公打电话。 这位老师的老公就是校医院的主任,就在隔壁场馆里,跟着校长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一个电话拨过去,女老师利索的交代了这边的事,还不忘嘱咐,黎容不方便走,最好有个车之类的。 主任接了老婆电话立刻跟校长告假:“校长,有个学生在校史馆门口崴了脚,挺严重的,我老婆让我过去看看。” 校长:“唐老师的学生吗?” 主任:“是红娑的黎容,我车停在三教了,我先开过去。” 岑崤皱起眉,拔腿就走,淡淡留下一句:“我也过去。” 校长一把抓住他:“一会儿几位会长要来,你过去干嘛?” 岑崤简短道:“我车在附近。” 主任也没想太多:“好好好,那你快跟我走,校医院挺远的。” 岑崤不用他说,走的比他还要快,主任差点没跟上。 岑崤赶到校史馆门口的时候,黎容正在台阶上坐着,学士服撩起来,裤腿卷着,露出红肿的脚踝。 他疼的脸色发白,顶着浓郁的日光,皱着一张脸,被晒得蔫巴巴。 看到岑崤他还有些诧异,哼哼唧唧道:“你怎么来了?” 岑崤望着他高肿的脚踝,无奈的叹气,本有些生气他把自己伤成这样,但听那软绵绵的语气又什么都说不出。 主任指挥道:“来来来,搭把手,岑崤的车就在附近,把黎容扶过去。” 黎容却朝岑崤伸出一只胳膊,眨巴着眼睛:“好疼啊,扶我一把。” 岑崤接过他的手,安抚似的轻揉了一下,却没上去扶他,反而顺势揽着他的背,托起他的膝窝,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宽松的学士服在暖风中摇曳,黎容赶紧用胳膊搂住岑崤的脖颈,袖口沿着他白皙的小臂掉了下去,他扭过头,将脸埋在岑崤的肩头,不让人看清自己。 但也因此,他脖颈上挂着的项链从宽大的领口滑了出来,雪花状的戒指显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与岑崤手上戴着的那个,如此相像。 主任行医多年没见过这种热情的场面,尤其是做出这个动作的还是鬼眼组组长和高塔小组组长。 他推了推眼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这种情况的扭伤,病人应该还可以跳着走? 说背着要比抱着更合适一些? 岑崤用余光打量埋在自己肩头躲闪的人:“还躲,黎组长把自己弄伤了,以后就不得不让我亲自接送了。” 黎容:“……” 黎容眼眸微抬,瞄到几个老师瞠目结舌的模样,忿忿道:“其实你就是想公开是吧,我扭的是一只脚,又不是两只脚。” 岑崤将他抱得紧了紧,理直气壮道:“是,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黎组长是我老婆,谁都不能惦记。” 校史馆周围虽然没有毕业生,但不是没有其他学生。 岑崤和黎容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就连大一新生都知道。 “卧槽!你看那两个!岑崤和黎容!还穿着学士服呢!” “这是在干什... 么?怎么还抱起来了,毕业照行为艺术?” “傻了你,没看到黎容裤子都卷起来了,肯定受伤了,校医院的老师也在呢。” “受伤一定要抱着吗,我那时候骨折不是自己蹦到医院的吗?” “关系不好?表面朋友?谁传的假料?” “就是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岑崤手上的戒指和黎容脖子上的有点像啊?” “同志们,我想起了一件未解之谜。” “不瞒你们说……我也。” “哈哈哈想什么呢,不是说岑崤的未婚妻是个超爱吃醋的大美女吗?” 下一秒,岑崤走到车前,轻柔的将黎容抱进了车里,黎容扬起头望着他,他立刻俯身亲了亲黎容的唇角。 动作自然的,就好像这并不是第一次。 那车的车牌号倒也醒目,R1117。 几个学生望着开走的私家车,表情呆滞。 其中一个喃喃道:“跟大家说件事,当初律因絮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黎容的生日,跟我一天,1117。” 数秒后,大家终于反应过来,犹如闪电过身,激动的颤抖。 “啊啊啊啊啊他们亲了亲了亲了!” “卧槽……我天塌了,我生化系学姐的天也塌了,救命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追黎容无果,追岑崤也无果了。” “是不是我瞎了,岑崤的未婚妻好像就是黎容!” “刚才为什么没拍照!我要发到论坛上曝光!” “还能让你发出去,你当九区是死的吗?” “红娑研究院和蓝枢联合商会不是面和心不和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不敢想!” “所以我一直想说,有没有可能不是关系不好,而是怕公布之后红娑和蓝枢的天塌了。” “车牌号也是生日,非要秀到这个地步吗!” 黎容趴在窗边望着车后,又扭过头来看着岑崤,揶揄道:“岑组长打算怎么办啊,这下九区要炸开锅了。” 岑崤挑眉反问:“九区炸了就炸了,黎组长不知道我一向色令智昏吗?”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忽如其来的戒指6 黎容扭伤的很厉害, 大概要一个星期不能正常行走,岑崤直接把他从校医院带回了家。 黎容坐在床上,将裤子挽到膝盖,脚踝红肿的地方已经被擦了镇痛药, 他闲不住, 总想试探性的动一动, 然后再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岑崤从浴室拿了热毛巾回来, 直接坐在床边, 小心翼翼的将毛巾盖在黎容的伤处, 遵医嘱热敷。 黎容缩了缩脚趾, 抬眸看向岑崤:“你明天真要送我?” 他还有必须要继续的工作,所幸脚崴了也不影响工作进程,最多行走不方便一些。 岑崤反问:“你就不能请一周的假?” 黎容果断摇头,挑眉道:“难道你能在九区请一周的假?” 岑崤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去卫生间怎么办?” 黎容一怔, 他还没想到这么细节的地方。 确实很不方便,他总不能次次都麻烦人家。 岑崤将手搭在他的小腿,轻轻掐了一把:“那就只好我请一周的假服务黎组长了。” 黎容再次怔忪,他用小腿在岑崤膝盖上蹭蹭:“你认真的?” 岑崤抬手拨了一下他的下巴:“不然等别人抱你去卫生间?” 黎容抿了下唇,笑盈盈道:“你要是这样, 可真就天下皆知了。” 岑崤无所谓的耸耸肩:“早晚会天下皆知的。” 黎容倒也没法反驳。 确实,早晚会天下皆知的。 总不能躲躲藏藏一辈子, 而且他们现在也算在各自的领域站稳了脚跟,虽然事情曝光必然会闹得翻天覆地,但也不至于撼动他们的地位。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还没等到上班, 就已经天下皆知了。 次日一早, 岑崤和黎容分别接到通知, 去七星酒店的会议厅开紧急会议。 黎容放下手机,看了看岑崤。 岑崤也看了看他。 黎容将手机在掌心转了转,踹进了兜里,笑道:“这是要集体批判啊。” 看通知,不光江维德和A大校长在,蓝枢的几个会长也在,让这帮人在一天之内聚齐,看来他们俩的事确实震颤了这帮老头子的心灵。 岑崤轻嗤:“那又怎么样。” 黎容勾唇:“是啊,谁在乎。” 黎容用双手勾住岑崤的脖子,趴在岑崤背上,让岑崤扶住他的膝弯:“走吧,我也有一年多没跟他们作对过了。” 岑崤开车,两人直奔七星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黎容在岑崤的搀扶下,一点点蹦到了会议厅。 推开门,果然所有人都到齐了,和上次签约两派阵营分立不一样,现在这帮人坐在了一侧,另一侧,留给了他俩。 黎容轻轻挑眉,等岑崤帮他把椅子拉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他扬起下巴,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朝面色凝重的诸位长辈报以一笑:“急匆匆的把我们找来,就因为我们恋爱的事?” 岑崤坐在他身边,神情格外冷静,甚至还随手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虽然在座的都是长辈,但岑崤的身份有些特殊。 九区鬼眼组,从职能上,对蓝枢其他几区和红娑研究院旗下企业都有监督权。 所以无论怎么看,都还是笑盈盈的黎容更好说话一些。 江维德眉头皱出个川字,他虽然脾气倔不服软,但对黎容还是无限宽容的。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黎容,你们这是胡闹什么呢?你是高塔小组的组长,岑崤是鬼眼组的组长,你们俩…哎呀!” A大校长也跟着说:“我先说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毕竟你们也已经毕业了,但还是要注 意一下影响,你们的身份不同一般。” 岑崤眼睛微眯了一下,显然听到这儿,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黎容却抬眼,气定神闲一笑:“我先问几个问题,然后你们再呜呼哀哉。” 黎容:“我和岑崤在一起,有耽误过红娑研究院和鬼眼组的工作吗?” 无人应答。 不管是黎容还是岑崤,在专业领域都足够尽心尽力,没有半点敷衍。 黎容:“曾经有过任何规定,要求鬼眼组组长不能和红娑研究院的科研人员谈恋爱吗?” 几个会长面面相觑,还是没人说话。 的确没有这方面的规定,这些年也有不少蓝枢员工与红娑员工结婚,但是在金字塔尖上的,确实没有。 可当初建立规则的人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呢? 黎容:“我和岑崤谈恋爱,究竟影响了什么大局,请逐一举例,摆事实讲证据,如果你只说‘有可能’,‘万一’,‘将来会’,请免开尊口,毕竟将来会发生的事多着呢,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干的。” 黎容这一连串问题,问的大家哑口无言。 刚听到这件事时,大家的一致反映就是‘不妥’,‘成何体统’,‘简直胡闹’,可真让他们说出具体的理由,他们又找不出来。 气氛诡异的尴尬。 胡育明用胳膊捅了岑擎一下:“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岑擎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我说有用吗,你看我们鬼眼组组长那个脸,是想要听我说话的意思吗?” 和其他人相比,岑擎知道的更早,接受能力也就相对更好。 不过他不想掺和,主要还是因为他管不了岑崤,小时候没管过,长大了再想管,已经不可能了。 简昌沥打哈哈道:“哎哟,气氛怎么这么严肃了,都别着急,主要是大家对你们两个在一起挺意外的,毕竟咳…很多往事我们也心照不宣哈。” 岑崤总算开口,他靠在椅背上,直接拉住了黎容的手,目光淡然:“你们是觉得有把握拆散我们?” 简昌沥:“别这么说,我们没把握,所以才……" 岑崤轻笑:“那还浪费什么时间呢各位,蓝枢几区和红娑有的是事情要忙,校长既然是来凑热闹的,那也别掺和了,大家散了吧。” 简昌沥:“……” A大校长:“……” 岑擎铁青着脸,狠狠按了按眉心。 如果说几年前他还想摆一摆做父亲的派头,现在他已经完全力不从心了,也麻木了。 徐风说得对,岑崤和黎容的经历太特别了,特别到很难被其他人取代。 岑擎轻咳了一声:“你妈也知道了,挺着急的,有时间你回家交代吧,我这几天先不回去了。” 岑擎说完,也不愿在这里跟大家干瞪眼,赶紧冲徐风招招手,率先开溜了。 毕竟岑崤不听他的,还是挺让他没面子的。 岑擎一走,其他人就更傻眼了。 说到岑崤和黎容的私人感情问题,谁也没岑擎有立场。 黎容将目光投向江维德,眼眸一蹙,立刻变得可怜巴巴:“老师,我家出事后,是岑崤不离不弃,我才能振作起来,你总不能让我做忘恩负义的人吧。” 江维德:“……” 在黎家的事情上,江维德是有愧的。 他当初听信了张昭和的话,没有在黎容最困难的时候给与帮助,现在确实也没立场,让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分开。 他再别扭,也抵不过黎容愿意。 江维德长叹一口气:“唉…可是你们也太离经叛 道了!” 黎容突然一闭眼,五官皱到了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用手抓住脚踝。 岑崤满脸焦急关切:“怎么了宝贝儿?” 江维德傻眼了,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下去,担忧道:“没事吧?” 黎容抬眸看向他,有气无力道:“突然好疼,可能发炎了,我还是再去医院看看吧。” 岑崤凝眉,赶紧躬身扶住他的腰:“慢点,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江维德也慌了:“好好好,你快去医院!” 黎容疼的贝齿紧咬,勾住岑崤的胳膊,被岑崤搂着腰,一下下的蹦出了会议室。 看样子,的确又疼又急。 众人:“……” 一场兴师动众又无比严肃的会议,就这么潦草收尾了。 回到了车上,黎容的表情立刻一变,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懒洋洋的往岑崤身上一靠:“岑组长反应很快嘛。” 岑崤低笑了一声,客气道:“还是黎组长提醒的好。” 黎容愉悦的笑了一会儿,慢慢收敛笑意,下巴抵在岑崤肩头:“不过萧老师那边……” 岑崤轻飘飘道:“早晚要说。” 萧沐然真的很焦虑,焦虑的快要疯了。 听说黎容和岑崤在一起,还买了戒指,萧沐然脑袋里闪过不少不好的念头。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也怪她以前确实太过忽略岑崤,所以让岑崤变成现在这样无视规则,无视底线的样子。 岑崤能是真的喜欢黎容吗?两个男人? 萧沐然最担心的,就是她当初对不起黎清立一次,现在还要再对不起黎清立的儿子一次。 她终于想起这些年的种种细节,她和岑擎当着岑崤的面吵架,她对黎清立的愧疚,怀念,不舍,她对岑擎和父母的怨恨,她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岑崤身上,她对意外出生的岑崤的排斥。 勿忘我睁着蓝眼睛,甩着长尾巴,踩着猫步,在萧沐然面前走过。 它能感知到主人焦躁的情绪,但它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焦躁。 萧沐然一垂眸,就看见了勿忘我。 勿忘我有双很像黎清立的眼睛,那时候岑崤怎么说的来着? ——您觉得它像某个人,我也觉得它像某个人,但猫就只是猫罢了。 ——我不会对这猫怎么样,我要的又不止是猫。 他要的不只是猫,他要的还有黎容。 萧沐然头疼欲裂。 当晚,岑崤就带着黎容来到了岑家。 萧沐然完全没想到岑崤会主动来见她,以至于她抱着猫,懵懵的看着黎容曲着一只腿,双手扶着岑崤的肩膀,极其亲昵自然的样子。 岑崤:“岑擎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应该知道了。” 黎容微笑:“萧老师。” 萧沐然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腿怎么受伤了,严重吗,疼不疼?” 黎容摇头:“不疼,岑崤照顾我呢。” 萧沐然:“哦…哦。”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能不让岑崤去照顾黎容。 岑崤坦荡道:“我们俩就是那种关系,很早就是,以前瞒着是有正事要办,现在可以跟你们说了。” 萧沐然蹙起眉,眼神中满是担忧:“你你……你是不是因为我?” 岑崤没给她发散的机会,直截了当道:“妈,既然你喜欢黎清立的长相,应该也能理解我有多喜欢黎容的长相。” 萧沐然:“……” 她紧张的看了黎容一眼,有点尴尬。 黎容倒是没多大反应,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了, 感情的事,错综复杂,也怨不得谁。 岑崤继续道:“你喜欢黎清立聪明,勤劳,优秀,永远万众瞩目,我也喜欢这样的黎容。我从小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当然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我就对黎容有兴趣,我这样的心情,作为母亲,你应该最能理解吧?” 萧沐然:“……” 萧沐然毫无反驳的余地。 岑崤的意思,对黎家人的兴趣和一以贯之的审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事儿怨她。 萧沐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岑崤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 岑崤:“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以前不理解您对黎清立的感情,现在我理解了,确实放不下。” “你说的什么话!”萧沐然面红耳赤,可是她本就耳根子软,人又过分温柔,以前拗不过父母,现在同样拗不过岑崤。 黎容笑笑:“萧老师,虽然在你看来有些荒诞,但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岑崤还是我,我们都不是可以被胁迫的人,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他。” 萧沐然怔忪,迟疑的重复了一遍:“你…爱他?” 黎容弯眸:“是,这是唯一的前提,其余的都不重要。” 岑崤眸色深沉,看着萧沐然:“妈,其实从你身上,我也学到了一件事。走到今天,既然可以告诉所有人我们在一起,也就意味着,没人可以成为我们的阻碍。” 萧沐然手指抖动了一下,她很愤怒,却又发不出火来。 她的脸色由红变白,嘴唇绷的死死的,胸脯剧烈的起伏。 她知道岑崤是什么意思,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守住自己最想要的。 她当年守不住,为此痛苦了一生,但是岑崤可以。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阻挠呢。 萧沐然咬牙执拗了半晌,但对上黎容那双神似黎清立的桃花眼,她又不由得心软下来,轻声道:“脚受伤了,要好好休息,别乱动,多热敷,好了以后也要小心,很容易留下病根的,晚上睡觉注意别压到了,最近少吃辛辣油腻的,还有…要珍惜啊。” 对着那样一双眼睛,她最终能说出口的,也就只有祝福—— 要比她更懂得珍惜啊。 章节目录 第195章 前尘篇 “谁让你翻我抽屉的!” “你发什么疯!我自己的家我有什么不能看!” 萧沐然有些暴躁的揉了一下乌黑的秀发, 年轻漂亮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她咬牙切齿的冲岑擎道:“我说过,不许动我的东西!” 岑擎冷笑一声, 深邃的眼眸中带了丝不屑:“你也知道你藏起来的照片丢脸啊, 结婚几年了, 还惦记着个前男友。” 萧沐然被戳中了软肋,她狠狠瞪着岑擎, 眼圈发红:“如果不是你......” 岑擎立刻打断她:“你少为自己开脱了, 是你自己甩了人家又眼巴巴的放不下, 我劝你醒醒吧,人家都结婚有孩子了,你也结婚有孩子了!” “岑擎!你给我滚!” “你当我愿意呆在这儿呢!” 岑擎说罢, 拽过衣架上的大衣,冷着脸,大跨步风风火火的下了楼, 也不管撞歪了几个摆饰,最后将门狠狠的一甩。 “砰!” 萧沐然穿着睡衣,发丝凌乱, 突然蹲在地上, 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看起来柔弱又悲伤, 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眼睑鼻尖都哭的红彤彤的。 她知道她该吃抗抑郁的药了, 她开始控制不住情绪了。 六岁的岑崤站在楼下, 手里抓着一柄玩具枪, 也不说话, 只是仰头看着失态的母亲。 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看来也没人记得了。 一开始他也不懂,为什么父母会这样,因为他见简复家里不是这样的。 可后来他懂了,他虽然才六岁,但是萧沐然和岑擎在情绪上头的时候,从不会担心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们什么都说,岑崤什么都懂。 渐渐地,这样的剧情每天上演,他就开始麻木了。 他攥着□□,犹豫了一下,如果回自己房间,势必要上楼,上楼就一定会经过萧沐然身边,但他实在不想被无妄波及。 他看了眼门外。 从父母的吵架中,他隐隐知道,让他家变成这样的那个叫做黎清立的人,也结婚了,也有孩子了。 他不禁想,那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要每天看着父母吵架,要被讨厌,要被忽略,要被嫌弃。 如果这世界上能有个同病相怜的人,也挺好的。 他就不会觉得特别难过。 所以他和简复偷偷查了黎清立,知道了他家的住址。 离岑家似乎有点远,坐公交要四十分钟才能到。 岑崤想去看看。 他刚一迈步,拖鞋在地板上踩出了点声音。 “岑崤!现在从我眼前消失!”萧沐然情绪失控的朝岑崤发泄。 岑崤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不知怎的,萧沐然的声音就像环绕在他脑海里,一遍接着一遍,喊的他心头发凉。 他闭了下眼,快走两步,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他想,如果黎清立家的孩子也和他一样,那他或许会帮他逃离这种可怕的地方。 得尽快有赚钱的能力,然后就可以出去住了,相依为命。 岑崤坐上了公交车。 平时他出门,都是由家里的司机接送的,但今天去的地方特殊,不能被萧沐然知道,所以只能使用公共交通。 虽然只有六岁,但他的防范意识还是很强,对小孩 章节目录 第196章 前尘篇 黎容隐约感觉到, 新同桌有点针对他的意思。 比如他的笔不小心掉在地上,滚落到岑崤那边,他低头尝试了一下, 发现自己够不着, 于是只好瞥了岑崤一眼, 清冷道:“麻烦让一下。” 可岑崤充耳不闻,明明没戴着耳塞, 也没发呆,却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黎容心中有些愤怒,这在他看来,是蓝枢对红娑的敌意。 他对红娑研究院完全没兴趣, 但因为他父母的关系,自动被默认为红娑的后备力量,也因此招来了很多麻烦。 岑崤就是一个。 这笔掉落的位置也够精巧,他如果非要捡起来, 势必要完全钻到桌子底下,把手伸过岑崤的双腿。 他是绝不可能做这种掉身份的事情的。 于是黎容轻嗤了一声,冷淡的移开眼神,生硬的跟岑崤拉开距离,又换了一支笔。 而掉落的那只,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捡起来。 这只是他们之间的一点小摩擦,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黎容也无比肯定岑崤确实讨厌他, 正好他也不是很喜欢岑崤。 不过也因为岑崤的讨厌, 他不知不觉的跟红娑那帮人走的越来越近, 无形之中, 他也确实成为了这些人的中心。 再然后, 几乎学校里都知道他和岑崤的矛盾不可调和,但唯有杨芬芳,坚持认为坐在一起能改善同学关系。 就像那些觉得强扭的瓜一定能日久生情的父母一样。 事情原本可以一直这样延续下去,黎容和岑崤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做年级第一,一个做倒数第一,一个众星捧月,一个不可向迩。 然而律因絮事件,好似一场没有征兆的坍塌。 起初只是掉落了一块小石子,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一场无法挽回的泥石流。 黎清立顾浓自杀的消息传出来,萧沐然彻底崩溃了。 她原本已经断了药,培养了新的爱好,每天和韩江夫人一起看看展喝喝茶,探讨些历史趣事,文物相关,那些过往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被扫除了痕迹,只留下一片朦胧。 但黎清立死去的那刻,萧沐然才知道,伤口并没有愈合过,它只是麻木了,只是溃烂了。 现在尖锐锋利的刺激将伤口重新撕开,恒久的疼痛与多年的压抑一同袭来,萧沐然就扛不住了。 岑擎在这件事上的冷漠,也成了萧沐然怀疑的导火索。 她不信任蓝枢,甚至不信任自己父母,这些都是可以为了利益泯灭感情的人。 “岑擎,你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萧沐然目眦尽裂,嗓音暗哑。 “现在证据确凿,黎清立做的药有问题,你来问我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疯了吧!”没有人会喜欢无端指责,岑擎也不例外。 “他不会!他不可能!他永远不会害人!”萧沐然崩溃吼道。 “那你去跟说啊,跟大街上的人说!跟愤怒的受害者说!跟所有网民说!”岑擎情绪激动的指着大门口。 萧沐然显然做不到,她倒在床上,失神的望着窗外,痛苦的呜咽着。 泪水滚滚而出,窗外乌鸦悲涕,然而大街上人来人往,没人听到这悲涕。 岑崤冷眼看着因为黎 章节目录 第197章 前尘篇 时间对黎容来说好像静止了, 他留在了那个深夜,再未走出来过。 他躺在空荡荡的家里面,不开灯, 却睁着眼睛,屋里静悄悄的, 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思考不了生命的意义, 他也没有精力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 过往的安宁和快乐就像梦一样, 那些掌声, 夸奖,快乐, 祝福一瞬间都消失了, 只有铺天盖地的谩骂,诅咒,侮辱,诽谤。 他父母好像以死明志了, 瞒着他做了最决绝的决定。 可惜, 可惜。 现在外面说,他们是畏罪自杀。 就连死亡, 也变成了刺向自己的那把刀。 他的伤口愈合了,身体也在恢复, 但他知道, 自己心里还流着血,没有人可以医治。 他必须时时刻刻感受着疼痛,这好像成了生存唯一的价值。 他在家里躲了很长时间, 期间亲人来看过几次, 说些让他坚强, 勇敢,振作之类的话,他没听进去。 他们给他买了点吃的,那种保质期长又管饱的,他觉得自己开始眩晕的时候,会翻出来吃,可吃了没有几口,就会全部呕吐出去,吐到酸水腐蚀喉咙,吐到毫无力气。 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他在悬崖边缘,在沼泽深处。 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死呢? 岑崤感到很无力,在他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 他没能力与岑擎抗衡,没能力让喧嚣声消失,更没能力让黎容好好活着。 从他听到的消息来看,黎容好像快要死了,吃喝不下,也睡不着,可骂声还在继续。 岑崤再次看到黎容,是在宋沅沅的生日宴上。 他本不想来的,可为了跟家里面交换一些东西,他还是来了。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原因是,宋家跟黎家有很深的联系。 他知道宋家的目的,想赶紧跟蓝枢交好,甩脱黎家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黎容,面色清冷,眉目澄澈。 虽然他变得很瘦,脸色也很苍白,可依旧好看,眼睛也那么漂亮。 岑崤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难以启齿的情绪,嫉妒。 他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为什么黎容都那样了,还是可以被宋沅沅叫来,在他心里,宋沅沅就那么重要吗? 岑崤看着那张脆弱苍白却又不卑不亢的面容,很想将他拽过来,狠狠推到墙上,强迫他看清楚,谁才是能救他的人。 宋沅沅完全没有伤心的样子,她像只展翅的蝴蝶,带着昙花香飘到岑崤面前。 “岑崤,舞池开了,你愿意跟我跳一支开场舞吗?” 昔日的情侣,如今一个妆容精致,衣裙华贵,言笑晏晏,一个仿佛大雨天蜷缩在路灯边的小猫,浑身湿淋淋,瑟瑟发抖。 岑崤眼里没有殷勤的少女,只有狼狈的小猫。 这样见异思迁,不仁不义的人,凭什么能触碰他的小猫的发梢? 岑崤轻笑了一下:“好啊。”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黎容。 他从不否认自己内心的阴暗,他想让黎容看清宋沅沅的面目,想让黎容别再把她放在心上。 可黎容垂着眼睛,连眼皮都没颤抖一下。 他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这样的情绪刺激,似乎已经无法抵达他的心底了。 他是心死,可还不傻。 来到这里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宋家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拿他做投名状,来给蓝枢的岑家表达诚意。 挺好的,正好岑崤讨厌他,正好他... 还有利用价值。 当着他的面和岑崤跳舞是第一步,宋母的当众羞辱是第二步。 宋母满意的看完宋沅沅和岑崤的舞蹈,然后特意走到黎容身边坐下,脸上露出敷衍的微笑。 “黎容,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也买不起什么礼物,这镯子也不值太多钱,不过拿去卖了,也能换个五十万,拿着钱,离沅沅远点吧,她值得更好的归宿。” 宋母说完这句话,就连宋沅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还没等她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她发现岑崤已经生硬的甩开了她,朝话题中央望去。 她有种错觉,岑崤的注意力全在黎容身上,甚至因为她妈妈对黎容说了过分的话,岑崤立刻厌恶的甩开了她。 但应该是错觉,这怎么可能呢,岑崤和黎容一直是对头来着。 黎容的眼皮终于跳动了一下。 他瞥了瞥那枚镯子,很精美漂亮的,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顾浓好像从来没戴过这些华美漂亮的,女生们喜欢的东西,哪怕他们家也买得起。 因为顾浓要做实验,要搞科研,戴着这些很影响工作。 好可惜,他妈妈都没有戴过漂亮的镯子。 黎容现在的确很缺钱,家里背负着债务,财产即将被拍卖,亲戚朋友互相推诿各有心思,没人能真心帮他。 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拿这笔钱。 黎容淡漠的扫了一眼,然后平静的移开眼神,站起身,声音有些虚弱:“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也不等谁允许,直接朝大门口走去。 他擦过岑崤的身边,目光都没有停顿一下,岑崤只嗅到了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黎容是打车过来的,这地方地处郊区,很难叫车,来的容易,回去就难了。 以前家里也是有司机的,所以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境况。 黎容茫然的站在马路边,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跟以前的生活格格不入到这种地步了。 他甚至连回家的方法都没有。 他只好蹲在路边等,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路过的出租车。 晚风吹起他的头发,遮住他的双眼,他感到一丝寒冷。 天越来越沉了。 在他身体的温度回缩到小臂时,一辆黑车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摇开,司机师傅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孩子,你等着打车吗,这地方可不好打车啊,正好我顺路回市里,我给你拉到地铁口吧。” 黎容抬起头,车窗探出一个脑袋来,短发,干净利落,可惜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深夜,郊外,莫名其妙的黑车,戴口罩的司机,怎么都像是别有用心。 但黎容连死都不在乎,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扶着蹲的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车的模样,低喃道:“谢谢。”然后就毫无顾忌的上了车。 他预料的不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司机师傅不仅体贴的开了暖气,还是个很健谈的人。 “你是到这边玩儿的吧,郊外风景是挺美的,你怎么不太开心呢?” 黎容:“分手了。” 司机:“嗐,多大点事,过一年再回头看,连女朋友的脸都不记得了。” 黎容:“是吗。” 司机:“时间最厉害了,再大的事都能消化得了,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你这个年纪觉得天大的事,其实过后再看,也就那么回事。” 黎容:“万一真是天大的事,也过得去吗?” 司机:“过得去,时间长着呢,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黎容心... 如死灰,没话找话:“你这车挺好的。” 司机哈哈一笑:“是吧,我十年前也没想过自己能开这么好的车,我那会儿被亲戚坑了全部家产,差点就抹脖子了,幸亏遇到了个好老板。” 黎容扯了扯唇角:“嗯。” 其实他没有想笑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笑一下,来表达对这个人的祝贺。 司机:“你看海贼王不?” 黎容怔忪:“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司机:“那里面有句话,说‘人生在世,绝不会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大海是很宽广的,总有一天,会找到信赖的伙伴,活下去吧!’我那时候就想着这句话,挺过来了。” 黎容的眼睑颤了颤,没再说话。 但他也没再敷衍的给司机捧场,不可否认,这句话稍稍触动了他沉寂的心脏。 司机的路大概是真的很顺,他把黎容送到了离家最近的地铁口,只有一站路,不到两公里,其实走回去就行了。 黎容下车后道了谢,谨慎的看着司机拐进了附近的小区。 黑车从小区的一个门开入,又从另一个门开了出去。 它原路返回,开回了郊区,停在了岑崤面前。 岑崤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徐风笑道:“送趟人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你就不会在里面等?” 岑崤:“恶心。” 徐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始汇报黎容的状况:“还可以,说了一些话,情绪也算稳定。” 岑崤有些诧异:“他跟你说话?” 徐风:“是,因为我讲了一些我的经历,或许他有共鸣吧。” 岑崤轻笑:“你还真是挺厉害的,怪不得我爸重视你。” 徐风挑眉,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辰,叹息道:“恻隐之心啊,你爸让我看着你,你却让我送红娑的孩子回家,这件事我就勉为其难的忘在这儿吧。” 岑崤饶有兴致:“徐风,以后你跟着我干吧。” 徐风摘掉手套和口罩,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着深吸了一口,半开玩笑道:“行啊,等你当上三区会长,让我看到你的能力,我就跟你干。” 章节目录 第198章 前尘篇 A大毕业典礼前一夜, 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窗棂上,像杂乱无声的鼓点。 黎容在宿舍辗转反侧, 一夜没有睡好。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光放亮,大脑是疲惫的, 但是怎么也合不上眼。 原来看似不在意,但学校的态度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到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A大说, 由于毕业典礼拨穗仪式是全程录像的, 甚至还会在网络上直播, 所以建议黎容不要来参加毕业典礼了。 毕竟都是毕业生了, 教务主任说话也并不委婉。 “你家里情况特殊,比较敏感, 网络上风评不好, 如果播出怕给学校带来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希望你理解一下, 校长在文科毕业典礼的后台,仪式结束后你还是可以去合影的。” 事情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他依旧是比较敏感, 风评不好。 其实当年很多参与咒骂的人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哪怕放到网络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毕业典礼毕竟是学校的重要节目, 容不得一点闪失。 所以黎容身为生化系的年级第一, 没有资格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 没有资格在镜头下和校长合影。 不过他对这些已经麻木了, 他现在最在意的, 是红娑研究院仍然没有通过他的资格申请。 按照红娑研究院对外招生的标准,他的专业论文数量和学术水平是完全符合了的,那么不通过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当年的事。 不进红娑就没有顶级的科研条件,没有这样的条件和环境,就没办法完成父母的遗愿,他过了四年非人般痛苦的日子,到头来却像个笑话。 永远都是那么难,再努力也仍然寸步难行,他和他父母仿佛被善意彻底遗忘了。 而且可笑的是,那些人仍然揪着几年前的事念念不忘,并以此作为打压他敷衍他的理由。 外面静悄悄的,室友都睡得很沉,黎容坐起身来,走到卫生间,用凉水拍了拍脸,然后将双手撑在洗手池边,静静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对一个从始至终孤立无援的人来说,清高和尊严简直是最可笑的东西,他自己都想嘲弄自己,还坚持什么呢,还有力气再撑吗? 可惜他连下跪都找不到大门。 连一个肯出手帮他的人都没有。 终于天明,两个室友起床,欢天喜地的带好学士服,打算去附近的造型店做个发型,然后就直奔体育馆。 黎容的学士服也在房间里放着,他可以穿着在学校任何一个地方拍照,唯独不可以去体育馆。 但他还是穿好了那件学士服,虽然是租的,不过这一批是学校新订制的,之前没有人穿过。 黎容到底还是有些书香门第出身的仪式感,他身着宽松的学士服,抖了抖肥大的袖子,探出手来,将领口仔仔细细的压平整。 总要拍一张毕业照,放在父母墓前,也算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碑。 今天就毕业了,这四年,他也算废寝忘食,兢兢业业,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能做的努力他都做了,决定不了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如果红娑研究院执意不要他,他好像连国都出不了,他身上背着巨额债务,上了征信,他没办法申请留学,他只能困死在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这么难,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从来就没出生过。 黎容自嘲的笑笑,拿着手机,平静的走出宿舍,一路往体育馆去。 他掐算着时间,打算等学生退场,再去后台找校长合照签字。 太阳当头,这天的天气居然这么好,昨夜的雨水也被尽数蒸发,空气里带着一股雨腥的... 味道。 黎容看着时间滑到了十二点整,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告别发言从体育馆传来,他这才低调的从大门走进去,逆着人群,沿着体育馆两边的边角,打算从安全通道走到后台。 “等一下!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我有件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定要说!” 宋沅沅突然撩起学士服冲上台,抢过主持人的话筒,有些激动的朝下面喊道。 所有学生都愣住,然后默默的坐了回去。 A大是个相对多元开放的学校,所以经常有一鸣惊人的学生在重要场合表演,校领导对此也无可奈何。 此时黎容正走到安全通道门边,离前台特别近。 他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宋沅沅,毕竟他和宋沅沅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他甚至都不记得她去了什么专业。 黎容怔忪了一下,就平静的移开了目光,并不打算留下来看宋沅沅的表演。 然而宋沅沅面色绯红,双手不住的在话筒上揉搓,声音些许发颤:“岑崤!我喜欢你!终于毕业了,你愿意尝试跟我在一起吗?” 黎容的脚步不得不再次顿住了。 哦,原来岑崤也是文科类专业的。 原来宋沅沅四年都没追到岑崤,现在还在表白。 嗯,反正这两个人跟他都无关了。 他再次看了宋沅沅一眼,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了,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消磨殆尽。 其实人真的是很容易遗忘的,他对宋家就连怨恨都遗忘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大概是想这段心事的时候停顿了太久,他朝宋沅沅的方向望着,没想到岑崤被起哄的人群撺掇的站了起来。 岑崤的身高很高,长得也不错,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的。 黎容随意瞥了一眼,却发现岑崤没对着宋沅沅,反倒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黎容一瞬间有种被扒光了的羞耻感。 那眼神愠怒,□□,还带着他看不清的情绪。 岑崤不会以为他对宋沅沅旧情未了,打算一会儿上台夺人所爱吧? 黎容被自己的想法恶心的一哆嗦,他实在不想掺和在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于是他立刻扭头,避开了岑崤的眼神。 下一秒,他就听岑崤说:“抱歉,不愿意。” 黎容:“?” 全场毕业生也和他一样惊讶。 岑崤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心平气和的拒绝了宋沅沅,根本不给人任何迂回的余地。 宋沅沅到底是A大出名的大美女,平时的追求者众多,让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被拒绝,还是挺丢脸的。 岑崤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宋沅沅也僵硬在台上,她举着话筒,表情错愕,万万没想到,岑崤拒绝的这么果断。 她以为,在这样的气氛烘托下,岑崤总该思考一下的,毕竟她的条件一点也不差。 岑崤拒绝完宋沅沅,竟然直接从人群中出来,朝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 黎容就站在安全通道门边,穿着黄色衣缘的学士服,台上明晃晃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照的他面色瓷白,眸色清亮。 黎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立刻背过身,快速的进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他只想合照后就离开,不想跟岑崤起冲突。 可惜麻烦偏偏找上门来。 岑崤的步子比他大,速度比他快,很容易就追了上来,然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岑崤用的力气很大,黎容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立刻挑起眉,面色不善的看向岑崤:“你想干什么?” 他身体很虚弱,胃病留下了病... 根,真的打架是打不过岑崤的。 岑崤稍微眯眼,看了一眼黎容清瘦的手腕,咬牙道:“你还把她放在心上?” 黎容皱了下眉,他明白岑崤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岑崤误会了,他根本没有打算跟岑崤争夺宋沅沅。 “你要是喜欢宋沅沅就答应,不必因为我觉得膈应,反正我也影响不了你们。”黎容嗓音清冷,隐隐有些不耐烦。 他都这么惨了,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什么男欢女爱的事。 岑崤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自言自语道:“我不打算再等了。” “什么?”黎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岑崤勾唇嗤笑,他一手控制着黎容的右手,一手扣住黎容的脖颈,虽然没有用力,但是指腹虎口的枪茧还是让黎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你在申请红娑研究院的名额,但是没人要你吧,想进红娑吗,想进就跟我来。” 岑崤的动作是很无礼很有侵犯性的,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话却对黎容十分具有蛊惑性。 黎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进入红娑研究院,他知道有人从中作梗,但他无力改变。 他也知道,岑崤是有能力改变的。 现在的岑崤已经深入蓝枢三区高层,拥有了不小的权力。 黎容喉结微微滚动,眼神戒备的打探着岑崤,沉默了良久,半晌,他抬手重重拍掉岑崤按在他脖颈上的手指:“拿开。” 他选择跟岑崤去了,他知道岑崤必有条件,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命也无所谓。 他上了岑崤的车,他已经很久没有坐过豪车了,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找到安全带在哪儿。 岑崤干脆越过身来,擦着他的胸口和脖颈,帮他把安全带给扣上了。 这个动作让黎容很不适,实在是离得太近,他都嗅到了岑崤的呼吸。 但是他忍着没说。 车子一路开到了岑崤在市里的小别墅,是他掌权后第一时间给自己置办的房产。 有了这处房产,他就彻底从家里搬出来,不受岑擎和萧沐然的约束了。 黎容没有四处乱看,他的心思也不在建筑装修上。 一进门,他就冷冰冰的问:“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别墅内很安静,岑崤的目光放肆的在他宽松的学士服上打量,然后微微一笑,语气不容置喙:“先把衣服脱了。” 章节目录 第199章 前尘篇 黎容没动,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袖口内的拳头慢慢攥紧:“你说什么?” 岑崤懒散的靠在桌边,对黎容的防备和愤怒浑然不觉:“比起宋沅沅,我对你更感兴趣, 懂了吗?” 其实他对黎容的感情很复杂。 他从小感受着家庭压抑的氛围, 对与他境遇截然相反的黎容有种微妙的恨意。 他曾经想与他一起逃跑的, 结果黎容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处境。 后来相遇, 黎容的清高与漠视又让他心存悸动,不可否认,他很喜欢黎容的长相, 更喜欢黎容的优秀,黎容越是保持距离,他就越想将距离拉近。 为此他可以蛰伏忍耐整整四年, 可以跟父母斗法, 一步步架空岑擎在蓝枢三区的权力。 他当然会感觉劳累和疲惫,但一想到离占有黎容更近了一步,他又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知道自己这不是正常人表达喜欢的方式, 但他没见过正常的感情。 他又爱又恨,他想占有掠夺, 他又心生怜爱。 这样极端又矛盾的两种情绪始终在他身体里共存,它们势均力敌, 它们和平共处。 黎容被他的说法震惊了,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想象过无数岑崤针对他, 讨厌他, 羞辱他的原因, 他一直笃信这是由于红娑与蓝枢的积怨, 以及宋沅沅挑起的两个男人的对立。 但他万万没想到, 岑崤对他存的是这种心思。 黎容更加羞愤,他牙齿打颤,脖颈青筋浮现:“你做梦!”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胸口发闷,心脏隐痛,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鬼使神差的跟岑崤过来,岑崤只不过是想玩弄他罢了。 “你满足我的欲望,我满足你的欲望,这是世界交易的法则,你不愿意大可以离开,我不拦着。”岑崤很悠然,语气也很轻松。 因为他笃信黎容别无选择,他这四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让黎容别无选择。 别人都不敢帮黎家,他敢,别人都不愿插手黎家的事,他能。 因为他有让人忌惮的能力。 黎容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把手冰凉,凉意穿透了他的掌心,凉的他遍体生寒,心脏发麻。 他的感情告诉他,现在就走,立刻就走,还要到外面捡起块转头,照着岑崤的脑袋扔过去。 可理智让他迈不动步。 他的双腿就像被灌了水泥,重若千斤,死死的撼动在地板上,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早上还说过,自己连个跪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终于有了,却好像比跪下更耻辱。 黎容双眼发红,垂下眼睑,嗤笑了一声。 原来到最后,他其实什么也剩不下,什么也护不住。 他背对着岑崤,所以根本看不见,嗤笑之后,岑崤眼中一瞬间的刺痛。 岑崤心里不是没有期盼过,可以得到一点点的感情,但果然,还是只有厌恶和忍耐。 黎容把手从门把手上轻轻放下来,就像是放下了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某种东西,某种摇摇欲坠,很快就要荡然无存的东西。 他一步步的退后,一步步的被蚕食,被剥夺权利,直到现在,他只能看见一条很窄很窄的路,那是他父母生前所坚持的律因絮的研究,那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他决定什么都不在乎了,哪怕行尸走肉,哪怕麻木不仁,他只要把律因絮做出来。 身体,精神,都无所谓,等他完成活下来的使命,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黎容把手伸到学士服上,解开了一颗扣子。 他的手指纤细白皙,皮肤很薄,几乎能看清每条血... 管的脉络,他的指甲微微发白,却没有任何光泽。 他睫毛浓密,颤抖,嘴唇紧绷,脖颈发红,学士服慢慢的松散开,露出里面白净的衬衫和西裤。 解学士服并不是那么难捱的,难的是里面的,贴身的东西。 他要在岑崤面前做这样的事,可他别无选择。 黎容的手指开始难以抑制的颤抖,指尖全无温度。 “别动。”岑崤突然出声。 黎容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刚想松一口气,下一秒却又被打回了地狱。 岑崤走上前来,伸手抚上他的腰,眼神放肆的向学士服内打量:“我突然觉得还是这样漂亮一些,穿着吧,学士服我给你报销。” 黎容强忍着把他推开的冲动,嘲讽道:“三区还真是大方,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三区在蓝枢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岑崤笑意加深,他喜欢黎容牙尖嘴利反抗的模样,因为黎容实在是太苍白虚弱了,唯有瞪起眼睛的时候,看着最有生命力。 “你不了解我。” 学士服很光滑也很单薄,岑崤的手掌贴在黎容腰上,能感受到皮肤上传递过来的淡淡的温度。 他感受了一会儿,就不再满足于隔着两层布料,于是用二指夹住学士服,将轻飘飘的布料提了起来。 黎容呼吸一窒,按住了岑崤的胳膊:“你说能帮我进红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岑崤挑了下眉,居然顶着黎容给他的压力,不容置喙的将学士服卷了起来,看到了盖在腰背上的白色衬衫。 西装裤紧紧贴在柔韧纤细的腰臀上,勾勒出漂亮的弧线。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在给你留把柄吗,你刚进来的时候,不就在录音吗,你不仅可以录音,还可以录像,今后我们绑在一条绳上,还怕我不帮你吗?” 黎容顿时面红耳赤,因为岑崤卷起学士服的动作,还因为岑崤戳破了他的心思。 他的确在录音,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人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他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父母的教育让他羞于且不屑做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所以他表现的非常不自然。 可是岑崤和他截然相反,岑崤这人没什么底线,更没有道德,所以连这种无耻的要求都能说的理直气壮。 黎容很清楚,和这种人缠斗,必须要更无耻,更狡猾才行。 可惜他现在没有时间学习。 岑崤一开始就看出来他在录音,但并没有阻止,甚至在提出了那样的要求后,还允许他离开。 他已经可以确定,岑崤口中的交易是认真的,不管岑崤是真的喜欢男人,还是单纯对他感兴趣,他也算是找到‘下跪’的门路了。 黎容直接把录音的手机拿出来,摆到了桌面上,淡淡道:“你会戴|套吧。” 卫生常识他还是有的。 “当然。”岑崤似乎对黎容的接受度有点意外。 虽然他明知道黎容别无选择,但从进来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黎容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 他一方面有些舒心,和聪明人交流不需要多费口舌,一方面又隐隐不安,如果一个人轻易放下了曾经最在意的自尊,那说明他的心理已经十分不健康了。 黎容垂着眼睛,表情格外清冷,轻声道:“我没有经验,恐怕你也不会很享受。” 岑崤笑了:“你还挺有服务意识。” 从小到大,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黎容一个,当然也没和别人有过暧昧。 不过他很惊讶,黎容和宋沅沅交往多年,居然连一点经验都没有。 黎容是个... 决定了就很果断的人,他长呼了一口气,除了眼睑颤抖的厉害外,再没有别的话。 这四年的生活把他磨砺的更隐忍,更沉得住气,糟糕的事情总是接踵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但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仍然很美,汗流浃背很美,紧咬牙关很美,眉头微蹙很美。 快乐是件很奢侈的事,他本没有打算在和岑崤的交锋中占到什么便宜,只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确实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生长在温室里,战斗经验太少,对社会的观察太浅薄,这样下去,总是要吃亏的,不是在岑崤身上,就是在别人身上。 黎容只在最后的时候,微微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他的眼睛变红了,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从眼角掉落在枕头上。 很难受,精神和身体上的,但他心里却诡异的升起了一种赎罪式的快乐。 他凭什么从那场灾难中活下来了呢? 他父母都死了,死在汹涌澎湃的咒骂和侮辱声中,从此以后,他的每一丝快乐都像是背叛。 他就该痛苦,就该受折磨,才能安心一点,才能深刻的记住,那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会记得这些事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可身体和大脑似乎总想要自救,不断地暗示他忘记,暗示他接受快乐的多巴胺。 但他不能忘记,也不在乎自救,他从来就在悬崖边缘,向死而生。 黎容伸手将录音的手机关掉了,然后颤抖着双腿爬起来,捡起一边的衬衫,胡乱的披在身上。 “我要去洗澡。” 诚如岑崤所说,录音是证据。 真到了鱼死网破的那天,他也不必在乎任何脸面。 他的声音依旧是克制而理智的,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他依旧衣冠整齐。 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走向浴室,没有开热水,而是调了凉水。 凉水从上至下兜头浇下来,冻得他狠狠一哆嗦。 他的皮肤立刻紧绷起来,保护着身体的温度,可凉水还是把温度都无情的带走。 他隔着凉水形成的水帘,看着柠檬黄灯光下的一切,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模糊的,扭曲的,光怪陆离。 一门相隔。 岑崤看向一片狼藉的床铺,伸出手轻轻的抚摸黎容枕过的枕头。 他的手停顿在一处,抚摸到一点潮湿。 他拧起眉头,神情有些复杂,趁着浴室里水声淅沥,他轻声呢喃:“你哭了,为什么我这么心疼?” 章节目录 第200章 前尘篇(完) 岑崤真的说到做到, 把黎容送进了红娑研究院。 但这件事,却在蓝枢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冷眼看笑话的,有忧心忡忡的,有气急败坏的, 因为各自立场不同, 每个人的反应也截然不同, 但说到底, 每个人都觉得岑崤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插手黎家这笔烂账。 岑崤一直都知道,帮助黎容需要顶着巨大的压力,需要面对黑暗中的, 不知有多大能量的敌人。 但他还是做了,可能他稍微理智一点, 就会放弃黎容了。 岑擎就是气急败坏的一个,他现在已经不能随手给岑崤一巴掌了,但还是指着岑崤的鼻子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是不是想把岑家萧家全部害死?所有人都不愿插手黎家的事,怎么就你去了!” 岑崤一脸平静, 拨开打火机,点了根烟,慢条斯理的吸了一口:“那您跟我说说, 黎家的事是谁做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吸烟的习惯,那时候很幼稚的用这种方式逆反, 企图引起父母的注意,后来就很难戒了。 不过现在黎容不喜欢,他反倒很少碰, 只有在压力巨大的时候才吸一根。 岑擎冷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律因絮事件的水有多深。” 岑崤淡淡道:“有多深呢?九区视而不见, 红娑不敢过问的深吗?” 岑擎眯起眼睛:“岑崤, 你是不是觉得架空了我, 自己特别了不起,所以什么都想掺和一下?你也不怕有天水把你给淹了!” “我也不想掺和麻烦事。”岑崤呼出一口白雾,将半支烟暗灭在烟灰缸里,随后站起身,“但想得到珍贵的东西,总要付出代价。” 可惜他并未完全得到珍贵的东西。 黎容和他住在一起,和他做|爱,和他一起吃饭,和他呼吸一个空间里的空气,但他却发现,黎容把情感封闭了。 在黎容的大脑中,他们之间的模式很简单,索取和利用。 黎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快速运转消耗的机器,全部的心血和精力都放在红娑研究院的工作上,每次回到家,就像一个麻木的娃娃,只有岑崤刺激到他,他才能显现出人类该有的情绪。 这很不正常,但岑崤不知道该怎么做。 似乎他越努力让黎容有情绪,黎容就越病态,到最后,岑崤也不知道他和黎容谁病的更重一点。 不过他安慰自己,别的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行。 只要黎容还能按时出现在他眼前,吃饭喝水,心脏跳动,眼睛眨动,就可以。 岑崤心里清楚,红娑研究院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因为黎清立顾浓出事后,红娑的反应非常诡异。 让黎容进入红娑,无异于是再入虎口,当年参与事件的人,一定会再盯上黎容。 他其实无所谓黎容能不能优化律因絮,可他不能不让黎容去,因为那是黎容活着的精神支柱。 所以他必须要更谨慎更严格一点,将黎容困在自己的方寸之地。 但在蓝枢红娑针锋相对的大环境下,他又不能做的太过张扬,他甚至不能表现的很在意,很爱黎容,不然蓝枢就不是保护黎容的屏障,而是刺向黎容的一把刀。 只不过岑崤没想到,那天晚上,他看见黎容平静的划破了手臂。 他的确有一秒的大脑空白,但是他也很快意识到,黎容并不是想自|杀,那个位置,划得再深也不至于很快死掉。 他只是震惊于,黎容对于伤害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情绪起伏了。 这是 章节目录 第201章 现世糖 由于岑崤自小对生日有心理阴影, 所以现在他每次过生日,黎容都会想点特别的花样,重建他对这个日子的印象。 对岑崤来说, 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对生日的期待很难, 因为那样显得特别幼稚,到了他这个心理年龄, 几乎都不会特意把生日挂在嘴边上。 但他确实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恋爱关系在红娑和蓝枢内部公开后,两人也不再遮遮掩掩的演戏。 黎容的工作时间不固定,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岑崤开着车,到红娑研究院门口接黎容下班。 如果需要等很久, 他就去黎容办公室里坐着。 只是他一露面, 多少都会引起些骚动。 红娑的工作人员以前看到他是如临大敌,现在看到则是一脸复杂暧昧,等他走过去,还要窃窃私语个半天。 黎容的助手尤其夸张,知道岑崤是上司’夫人‘后,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每次遇见,必然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生日这天, 黎容特意跟江维德告了假,早早收拾好东西,去九区找岑崤。 九区的大楼比红娑研究院豪华的多, 边角里甚至还有些未消散的甲醛味道。 黎容穿了身便服, 悠闲的溜达到门卫处, 轻轻敲了敲窗户:“你好, 帮我登记一下, 我找你们鬼眼组组长。” 门卫头也不抬的问:“有预约吗?” 黎容眨眼:“没有,我下班时间不固定,所以来不及约。” 门卫眼睛黏在了平板电脑上,懒洋洋道:“那不行,见九区的组长至少得提前三天预约,你明天再来吧。” 黎容挑了挑眉,也不着急:“你们九区这么多规矩?” 门卫轻哼一声:“当然,不然谁都随便进不乱套了。” 黎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心平气和道:“那我让岑组长下来见我吧。” 门卫这才把眼神从电视剧上移回来,看了黎容一眼。 第一反应,好看。 他其实刚到九区工作,平时也不看新闻,所以根本不认识黎容。 面前的人年轻又漂亮,天然让人心生好感。 黎容已经拨通了电话,他单手插着兜,用鞋尖点着大理石地面:“下班没有?” 岑崤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过来,低沉温柔:“快了,一会儿去接你?” 黎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狡黠道:“我有点等不及了,不然你现在来接我吧。” 岑崤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道:“好。” 挂断手机,黎容扭过头冲门卫道:“我就不上去了,在这儿等他吧。” 门卫打量着黎容,心里还犯嘀咕,如果方才他真是跟岑组长对话,那两个人还挺熟的。 正巧这时杜溟立办事从外面回来,他拎着手提包,身后跟着两个助手,急匆匆的准备上楼。 杜溟立的目光一扫,瞥到了站在大堂中央百无聊赖的黎容。 杜溟立立刻停下脚步,勾了勾唇:“哟,黎组长,想在九区见您一面是真不容易啊。” 黎容抬眸,看着杜溟立的脸,也微微一笑:“忙。” 杜溟立:“看来高塔小组也跟我们鬼眼组一样日理万机啊,你和岑组长真是辛苦。” 黎容淡淡道:“嗯,还行。” 杜溟立顿了顿,意味深长道:“黎组长怎么还在楼下等着,我以为得有人用八抬大轿把你抬上去呢。”说完这句话,杜溟立又哈哈大笑,“开个玩笑,黎组长不会介意吧。” 黎容知道,杜溟立一直视岑崤为劲敌,但是苦于没抓到岑崤的把柄。 &nbs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 快来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202章 简林篇 “哎, 大明星,好不容易有个暑假,你就带我去吧, 我还没去过高原呢。”简复轻轻拱着林溱的胳膊,小声哀求着。 林溱头发上还别着做造型的夹子, 趁着化妆师去找东西,他扭过头来扫了简复一眼:“深山老林, 特别苦,有什么可玩的。” 简复唉声叹气:“我实在不想留在A大陪我哥和大熊猫演戏了, 他俩演的热火朝天的, 我都快累死了。” 林溱认真看着他,无奈道:“我是去客串拍戏的,可没时间陪你玩。” 简复耸了耸肩,脱口而出:“没事啊,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呗, 跟你待在一块就挺好。” 林溱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简复一眼。 正巧化妆师回来了,简复砸吧砸吧滋味儿,赶紧让开地方,林溱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头转了过去。 化妆师打趣道:“这是小林老师的工作人员?” 林溱刚想答话,简复就抢答道:“我们铁哥们儿,不分彼此的。” 林溱又把刚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回去。 化妆师若有所思:“哦, 圈外人?” 林溱轻咳了两声, 淡淡道:“高中同学。” 简复本来还想说点什么, 却见林溱的脸色冷淡了下来, 顿时有点悻悻。 就只是高中同学吗?为什么不愿意跟人说他们关系很好啊? 简复一向乐观大心脏, 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但他又不好意思表达这种情绪,只好坐在一边椅子上,闷头玩手机去了。 林溱从镜子里瞥到了简复挂在脸上的情绪,等他化完了妆,化妆师出去,房间就剩他和简复两个人的时候,他才站起身,走过去,用鞋尖轻轻踢了踢简复的鞋尖。 “娱乐圈里的人都特别八卦,化妆间就是绯闻的孵化地,转几手就歪的离谱了,别什么事都跟他们说。”林溱轻声解释道。 简复惊讶道:“能歪到什么地步?” 林溱:“要多歪有多歪,说我包养你都不为过。” 简复皱眉思索了片刻,不甘心道:“为什么是你包养我,不是我包养你?” 林溱:“……这是重点吗?” 简复点头:“是啊,我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吗,我觉得我气质拿捏的还可以啊!” 林溱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摇头。 简复见林溱无语了,又笑嘻嘻的凑过去:“哎,你现在怎么那么小心啊。” 林溱和他肩靠着肩,轻叹一口气:“这些年跟班长学了很多东西,对我大有帮助,以前我连合同都不会看,也根本不知道小心陷阱,如果从来没遇到你们,或许我真的会在选秀节目上跟娃京娱乐签约,那就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了。” 命运,际遇就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就会改变很多东西。 他实在庆幸他在进入社会前就见识到了很多黑暗面,才不至于过于天真,落入资本的陷阱。 “嗐,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又没跟娃京签约。”简复伸手勾住林溱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两下。 林溱一闭眼,深吸一口气:“简复,我的造型……” 碍于简复的软磨硬泡,林溱还是决定带简复一起去高原拍戏。 团队里骤然多出一个 章节目录 第203章 简林篇 林溱洗完澡, 擦着头发出来,发现简复正举着手机发呆。 不是玩手机,而是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发呆。 简复这人, 很少有沉思的时候,所以林溱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你想什么呢?” 简复一个激灵,立刻看向林溱,表情有点心虚:“啊?” 林溱莫名其妙的眨眨眼, 走到简复床边, 狐疑的打量着他:“怎么了,举着手机发呆。” 林溱用的洗发露和沐浴液是他自己代言的品牌,品质精良,味道很好。 他一凑近,简复就闻到了一股椰子味儿。 他不由得想,林溱长得真是挺清秀细致的,而且身材比例也好,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谁不喜欢呢。 林溱蹙眉,用手掌在简复眼前挥了两下:“奇奇怪怪的。” 简复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把手机往身边一扔,摸了摸鼻尖:“游戏输了,我正回忆呢。” 林溱点点头:“输就输了呗, 你今天要是不洗澡, 明天又出汗,可别往我身边凑。” “我洗我洗!”简复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扯着裤子衣服冲进了浴室。 他能这么利索, 主要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才不是回忆游戏, 他是在回忆林溱洗澡的场景。 但这太奇怪了,太难以启齿了,他怎么能觊觎兄弟的身材呢? “奇奇怪怪的。”林溱看着简复的背影,轻声嘀咕。 简复冲进浴室,发现浴室里还有残留的温度和香气,就好像是林溱留下的味道一样。 他默默的咽了咽口水,把衣服脱掉,将淋浴打开。 热水冲下来,他才发现,他心跳的有点快,不过幸好跳动的频率只有他自己知道,水声盖过了一切。 等简复冲完澡出来,他发现林溱已经缩在被子里闭眼睡觉了。 床头开着昏黄的小灯,林溱戴着黑色眼罩,被子只有中间鼓起了个包,四周依旧整整齐齐。 林溱睡觉很安静,手脚都不乱动一下,呼吸也很轻微,简复只能看到他稍微张开的唇。 简复盯着林溱的睡姿几秒,突然特别庆幸自己跟着来了。 拍戏的这段时间,他可以一直跟林溱住同一间房,看着他睡觉。 简复自己也钻进被窝里,伸手将床头留着的灯光按灭了。 他人生中有无数个好觉,这是格外香甜的一个。 第二天凌晨五点半,经纪人准时在门口敲门,敲门声咚咚响,是正常人都睡不下去的程度。 简复养尊处优惯了,还稍微有点起床气,他把被子一掀,刚准备让门外别敲了,就见林溱摘掉眼罩,揉揉眼睛,乖顺的爬了起来。 林溱带着浓浓的鼻音,打着哈欠,晕乎乎道:“我得起来化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简复的起床气立刻荡然无存,他搓了搓脸坐直起来:“我陪你一起啊。” 林溱也没拒绝。 谁也不想这么早起床干活,如果简复真继续睡下去了,那他估计会更无精打采。 酒店的早餐还算不错,中西式的餐点都有。 林溱吃了一份三明治,喝了一杯蔬菜汁,然后就匆匆被领走化妆了。 简复连吃了两碗拌粉,这下彻底不困了。 他放下碗,跑到化妆间去看热闹。 &n 章节目录 第204章 简林篇 林溱穿着厚重的戏服,连拍了三个多小时,一下戏,整个人热的都快虚脱了。 他一张脸皱着,任由工作人员将他的戏服扒下去晾干,他自己穿着里面一层单薄的中衣。 汗水顺着鬓角脸侧滑下去,带走一层层扑好的定妆粉,露出原本被热出的潮红。 他眯着眼,朝简复招招手,简复屁颠屁颠的把冰好的凉茶拿过来。 林溱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才觉得整个人半活过来。 简复在他身边,忧心道:“你慢点喝,这么凉会不会对胃不好啊,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不会要中暑吧,要不让大熊猫给你研发个夏天古装不怕热的药吧。” 林溱勉强攒起力气瞥了他一眼,但又难受的闭上了眼。 经纪人赶紧上来想要扶住林溱,林溱却把一只胳膊伸向了简复。 简复也特别自然的将他的胳膊抓住,让他靠着自己。 他用另一只手撩起林溱披散的长发:“这么难受,还行吗?” 林溱的披发也被汗水打湿了,脖子后面全是汗水,如今头发被撩起来,风一吹,多少还舒服一点。 于是他赶紧用手指了指头发,示意简复别放手。 简复就这么拎着长发,小心翼翼的将林溱扶到了棚子底下。 这地方地势不好,房车开不进来,剧组的拍摄设备都是搬上来的,演员也只有棚子下面可以休息。 林溱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扯衣服,但现在这么多人,他又不能把衣服都脱了。 经纪人跟上来,担忧道:“喝点藿香正气吧,还行吗,你下场戏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 林溱艰难的点点头,接过经济人递上来的消暑药,一口喝干净了。 “简复,我靠你睡会儿。” 他说完,浑身无力的挤着简复的肩膀,软绵绵的垂下脑袋。 简复赶紧扶住他的肩,手里摸到了汗湿的肩骨:“要不你躺我腿上睡会儿吧,我给你吹吹风。” 林溱实在是太难受了,也没拒绝,往下缩了缩,顺势躺在了简复大腿上。 简复下意识绷紧了大腿肌肉,小心翼翼的将林溱的披发卷了卷。 他接过经纪人手里的小风扇,对准林溱的脖颈和面部,吹干他脸上的汗。 林溱闭上眼,感受着吹来的风,终于好受一点,呼吸也缓和多了。 简复就这么低头看着,看着林溱瘦削的下巴,潮红的脸蛋,泛白的唇和紧闭的双眼。 他吹风的时候,不是不小心碰到林溱的头发,就是不小心碰到林溱的脸。 林溱的确是累的狠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简复碰到他,他也浑然不觉。 简复不敢动那条腿,但就这么看着林溱的睡颜,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以前他也幻想过自己谈恋爱的浪漫场景,其中就有女朋友枕着他的腿,长发披散的样子。 但现在枕在他腿上的不是女朋友,可心里的悸动却与幻想里的场景完全吻合。 他小心翼翼的探出手,这次故意在林溱脸上轻擦了一下。 他快速把手缩了回来,心脏跳动的更快了。 简复有点茫然。 是不是林溱扮上了古装,戴着长发,他才有疯狂的想在潮红的脸蛋亲一口的错觉? 简复胡思乱想,林溱却踏踏实实的睡了近一个小时。 导演招呼人,经纪人来叫他的时候,他一睁眼,眼底都是红的。 刚睡醒的林溱还迷迷糊糊的,却本能的将手抬起来去摸简复:“简复?” 简复立刻抓住他的手:“在呢,干嘛?” 林溱被简复握着手,才松弛下来,胳膊软绵绵的:“要拍... 戏了,扶我起来。” 简复看了一眼攥在自己掌心白嫩嫩的手,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下一秒就托着林溱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 林溱坐起身来,长发垂到胸前,背还紧紧贴着简复。 简复也就撑着他,俩人贴的特别紧,胸口贴后背,这么热的天气,也不觉得腻歪。 经纪人又递了绿豆汤过来,刚准备给林溱,简复顺手就接过去了。 他特别自然的用勺舀了一口,递到林溱唇边:“来,大明星,张嘴。” 林溱歪过头,垂着眼睛,将那勺绿豆汤给喝了。 简复又舀了一勺:“再来。” 林溱又听话的喝了,喝完还舔了舔唇。 简复:“多喝点,不然你又热的难受。” 林溱任由他喂了好几口,这才推了推简复的手腕:“你也喝点。” 简复也不推辞,就用林溱用过的勺子,三两口将下面的绿豆给吃了。 他以前,绝不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他爸妈的都不行。 但现在,他就觉得绿豆汤冰凉凉的,还很甜。 经纪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溱,在她的印象里,林溱非常谦虚礼貌,因为身边工作人员大多比他年纪大,所以他能自己做的事都自己做,完全没有顶流明星的高傲和矫情。 经纪人在圈里多年,看惯了折腾身边人的明星,有的恨不得脚不沾地,让人抬着轿子走。 但林溱大概是普通家庭出身,一直都很体恤别人的辛苦,像绿豆汤之类的东西,他从不肯让人伺候的。 这还是第一次,他愿意让别人喂他喝。 这只能说明,在他潜意识里,面前这个人非常熟悉,亲近,可以依赖,也可以不用逞强。 三年的同学关系,就能这么好? 林溱休息好了,化妆师来给他补妆穿衣服,他抽空问道:“简复,我把你腿睡麻了吗?” 简复拍拍大腿站起来:“你那么轻,怎么可能。” 林溱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一区没有工作要忙吗?” 简复:“假期嘛,一区也不靠我运转,我歇几天没问题。” 化妆师帮他补好了粉,梳理好发型,将每一丝头发顺开。 林溱又道:“你要是累了先回宾馆也行。” 简复:“不累啊,我觉得这儿挺好的,还新鲜。” 林溱:“简复,帮我把手机收起来一下。” 简复过去接过林溱的手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林溱:“简复,冰凉贴放哪儿了?” 简复:“刚不是说给梅姐了吗?” 经纪人赶紧过来:“我包里呢,给给给。” 她掏出冰凉贴,给林溱贴在了后脖颈上。 以前林溱是特别依赖她的,觉得她资历深,有经验,什么事都会问她。 可自从这个简复跟着来了以后,林溱基本说几句话就要叫他一声,有时候简复不一定能给什么意见,但林溱特别习惯叫他的名字。 等林溱去拍戏了,经纪人笑呵呵的看着简复:“小老板,没想到你照顾人也挺利索啊。” 自从知道简复来头不小,经纪人对简复的称呼就换成了小老板。 简复挑眉:“我,照顾人?” 他觉得这句夸奖特别使人膨胀,以前他在家里,基本上不干什么活,简昌沥夫妻俩的口头禅永远都是“懒死你算了,将来没有姑娘愿意要你”。 简复觉得此言特别无理,家里有阿姨收拾,为什么非要他干活呢,将来结婚,也可以找阿姨干活。 所以他... 一直都不当一回事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会照顾人。 经纪人:“我看你把林溱照顾的挺好的,比一般的助理干的都好。” 简复:“哈哈你现在怎么总夸我。” 经纪人:“我认真的。” 简复猛然意识到,他也不是懒得干活,也不是不懂怎么照顾人,只是以前没遇到那个让他有动力动脑子的人。 他真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也能把一切都做的挺好的。 没有姑娘要就没有姑娘要,说不定林溱愿意要呢。 简复也没意识到这个逻辑有点危险,他正眉飞色舞的自我膨胀着。 林溱拍了一天的戏,晚上八点才收工。 高原昼夜温差大,白天热的要命,晚上就开始阴冷。 林溱换掉戏服,穿上长袖长裤,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 他累的也没什么胃口,只想回到宾馆倒头就睡,但是导演特意强调了,要所有演员都吃好喝好,不许减肥,要用最饱满的精神面貌迎接今后的拍摄。 诚然,这种工作强度,再减肥人都要垮了。 可林溱回到宾馆,冲完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连口水都不愿意喝。 人在疲惫到极点的时候,也是有点小脾气的,经纪人和助理几次来敲门让他吃饭,都被他哼哼唧唧的搪塞回去了。 最后经纪人没办法,把打包好的盒饭给了简复,交代简复一定让他在十点前吞到肚子里。 简复举着盒饭,嗅了嗅。 饭菜还是很香的,而且材料丰富,营养齐全。 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主要是下午喝了太多碳酸饮料,现在胃里还胀,但是林溱必须得吃。 于是简复就跑到了林溱的床上,一屁股坐下来:“好香啊,你闻闻。” 林溱慢慢睁开眼,用手指戳着简复的胯:“你穿着外裤坐我的床。” 简复眨眨眼:“那不然我把裤子脱了?” 林溱:“……” 外裤脱了就剩内裤了。 坐都坐了。 简复又笑嘻嘻的劝他:“真不吃点吗,再瘦人都没了。” 林溱撇撇嘴,扭过了头:“不饿,不想吃。” 简复又死皮赖脸的追过去,把饭捧到林溱面前:“那你陪我吃点,我饿了。” 林溱将饭盒推开,不耐烦道:“你自己吃。” 简复不依不饶:“你不吃我就强喂你了啊,怕不怕。” 林溱将脸埋在枕头里,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犯倔道:“喂也不吃。” 简复情急之下,伸手将他的被扯开,一手撑在林溱腰侧,俯下身去,在林溱耳边道:“那我用嘴喂你!” 章节目录 第205章 简林篇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林溱把脑袋抬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简复,简复也有点发懵,磕磕绊绊的找补:“赶紧吃饭,我就不吓你了。” 说完,简复眼神闪烁,轻悄悄的把撑在林溱身上的胳膊缩了回去。 林溱绷了一下唇,撩起被子坐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肥大的T恤,特别柔软,全当睡衣用了。 此刻这件T恤被压的皱皱巴巴,他一坐起来,衣角都还是卷着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腰肢。 大概是刚才的话太吓人了,两个人都老实了许多,生怕剧情往脱轨的方向越走越远。 林溱:“先从我床上下来,不能在床上吃。” 简复慢悠悠的从床上蹭下去,床边被子上还留着他坐过的痕迹。 房间里有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 俩人坐在桌子边,面前开着个经典影片,一起把盒饭分着吃了。 林溱其实没尝出来盒饭是什么滋味儿,他脑海里反复回放方才的场景,回放的都有点魔障了。 简复怎么会说出那种话,直男之间开玩笑也会这样吗? 简复给林溱夹过一块辣子鸡,林溱食不知味的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简复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林溱低头扫了一眼,又心事重重的咽了下去。 这都是林溱平时很少会碰的高热量食物,但今晚,他好像没有禁忌了,给什么就吃什么。 简复琢磨出来点逻辑关系。 好像威胁用嘴喂林溱,林溱就会好好听话。 不过太听话了也让人有点失落,虽然他也不是真要这么做,但也别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一顿饭吃饭,电影才演了不到一半。 林溱把筷子一放,揉了揉肚子:“好撑。” 简复把盒饭收了收扔进了垃圾桶。 “好啦现在可以休息了。” 林溱翻了个白眼:“刚吃完饭怎么睡觉,不怕消化不良吗。” 简复倒是没有那么困:“我这不是怕你困吗。” 林溱抬了抬下巴,示意浴室:“你先洗澡去吧,下次别穿裤子上我床。” 被嫌弃的简复只好撅撅嘴,抱着浴巾去洗澡了。 林溱在房间里的空地做饭后舒展运动,趁简复不在,他还给黎容打了个电话。 “班长,最近项目进展怎么样啊?” 黎容打趣道:“哟,跟简复住一起还有工夫给我打电话。” 林溱稍微有点脸侧发热,磕绊道:“啊…你怎么知道我俩住一起的?” 黎容轻笑:“那必然是简少爷第一时间就跟岑崤汇报了这个喜讯。” 林溱脸更红了,小声道:“班长你别逗我了,什么喜讯。” 黎容也不说透:“你们俩能互相照顾就行。” 林溱:“嗯…班长,你和岑崤还在装关系不好吗?” 黎容:“假期松弛一点,没那么多人盯着,盯着也没事,对我们俩没什么负担,习惯了。” 林溱:“啊,这怎么能习惯呢,你们之前多亲密啊。” 黎容没法跟林溱说上一世的事,只道:“你不懂,这是情趣。” 林溱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道:“你要这么说,那…那我就懂了。” 黎容笑出了声:“也是,你这个行业,都会学的很快的…简复怎么这么安静?” 林溱赶紧道:“他洗澡呢。” “哦?”黎容意味深长的轻叹了一声,“行,不打扰你们了。” “好,拜拜。”林溱稀里糊涂的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半天才明白黎容的意思。 他面红耳赤的揉了揉脸,但... 是又没办法义正辞严的说班长想多了。 “你给大熊猫打电话?”简复洗完澡,腰间裹着个浴巾就走了出来。 水蒸气沿着磨砂玻璃门四溢,他的腹肌上还挂着水珠。 林溱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扭过了头:“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了?” 简复低头看看自己:“我这不是围的挺好嘛,再说咱俩都是男的,我又不怕看。” 林溱被他说的没脾气。 简复笑嘻嘻的走过来:“你也是,又不是女孩子,我有什么不能看的,在浴室穿衣服多费劲啊。” 林溱:“……” 他就是觉得,灯光下,简复身上没擦干的水珠有点晃眼。 况且现在吃饱了饭,突然不那么困了。 林溱努力将简复非常不错的肉|体忽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反正现在也不能睡,你陪我对对戏吧。” 他第二天的戏份从中午开始,早晨时间多一点,本想睡醒了起来背的,但正好现在睡不着。 简复眼前一亮,他对没经历过的事情都挺感兴趣的:“我不会演戏也行吗?” 林溱点头:“行啊,你给我搭词就行,我演。” 林溱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剧本,扔给简复:“你先看看。” 简复翻到标注着日期的那页,一打眼,就看到一句加黑加粗的【深情热吻,忘我缠绵,对脚步声浑然不觉】。 “这这这…我真的能对戏吗?”简复觉得自己大脑里在放烟花,五彩斑斓,噼里啪啦。 他以前没看过剧本,没想到写的这么露骨刺激。 林溱凝眉,凑过来看了一眼:“你看什么呢?明天的戏是我和男女主,我演的是女主的弟弟,撞到男女主亲热那段,荧光笔划线的台词才是我的。” 简复这才看到台词前标注的角色名,仿佛一盆凉水泼了过来,让他瞬间冷静。 原来是男女主接吻。 简复:“那我给你对谁的词?” 林溱一指:“当然是我姐姐,女主的啦,我的戏基本都是跟女主。” 男主和女主家是世仇,弟弟也一直把男主当作敌人对待,谁料无意之间看到姐姐和男主深情拥吻,他先是震惊,然后愤怒,失望,与女主发生了激烈冲突,继而引出剧情的一条暗线。 简复:“我演女生啊?” 林溱:“不然呢。” 简复:“……” 简复:“行,来吧,本人珍贵的第一次对戏,就给你了!” 林溱立刻变了个表情,一脸的难以置信,眼神中带着震惊和愤怒:“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简复低头瞄着台词,生无可恋的复述道:“弟弟,我,括号慌张,脸红,括号毕,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喜欢他。” 林溱眼睑轻颤,牙关紧咬,拳头也越攥越紧,语气中充满失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简复专心致志读课文:“我知道,括号逐渐冷静,括号毕,但有很多你不了解的事。” 林溱不得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歪着头,一脸无奈的打量简复:“你记得语气害羞点,我姐姐被我撞见这种事,肯定先是羞怯,慌张,尴尬的。” 简复有苦难言:“您还记得我不会演戏吗大明星,再说了,接个吻有什么可害羞的,姐姐谈恋爱关弟弟屁事,我不理解。” 林溱:“这是古代,古代女孩子大多比较含蓄,内敛。” 简复盯着女主的台词,苦兮兮道:“我哪能理解古代女孩子的心情啊,我能给你念出来就不错了。” 林溱摇摇头,突然按住简复的肩膀,整个人倾身过去,鼻尖贴... 着简复的鼻尖,嘴唇在简复的唇上轻轻掠过。 只差一厘米,两个人的唇就要碰到一起了,但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简复蓦然睁大眼睛,看着林溱清澈的杏眼,纤长的睫毛,林溱离得太近,两人洗发露的味道都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楚。 尤其是,靠近的唇,又红又润,仿佛也沾了椰子香,让人眼花缭乱。 简复上半身没穿,林溱的手结结实实的搭在他肩头,他只需要往前一步,就可以环住林溱的腰,含住林溱的唇,在私密的酒店房间里,做点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简复心脏狂跳,呼吸急促,脸侧脖颈肉眼可见的升温,就连口中都干燥起来。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差一点就要抬手掐住林溱的腰时,林溱突然拉开了距离。 林溱轻呼一口气,看着简复变红的耳根,眼底隐隐闪过笑意:“就是这种羞怯,慌张,尴尬的感觉,记住了吗?” 简复第一次拥有如此强烈且复杂的情绪,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的甜的一股脑袭来,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隐隐有种冲动,不管不顾,把林溱按倒在床上,将方才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 但林溱却已经开始走戏了:“接着来,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简复心里的小火苗还没灭掉,而且他能预感到,这股火苗会在他心里存在很久很久。 看到林溱抽离的那么快,他有点不甘心。 于是简复一把抱住林溱的腰,将林溱带倒在床上,把剧本扔在一边,看向林溱惊讶茫然的脸,哼道:“弟弟别生气,姐姐不跟他亲了,跟你也行。” 他借着剧本剧情开始胡闹,直接在林溱的脸上亲了一口。 感觉到脸颊一热,林溱呼吸滞住,眼神微微颤抖,手掌还抵在简复胸口:“你……”他慌乱失措,觉得简复的皮肤都是烫的,烫的他几乎快要扶不住,于是他羞恼的嗔道,“谁让你乱改台词了!” 简复偏不起身,也不将按在他腰上的手挪开,反而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专业演员,我演不好乱改词是应该的,弟弟还生气吗,还要姐姐解释吗?” 林溱被他压在床上,发丝散落,皱皱巴巴的大T恤也从肩膀滑了下去。 他一只膝盖蜷着,一只当啷在床边,拖鞋摇摇欲坠的挂在脚背,却怎么也找不到着力点把简复掀开,他只好气短道:“简复,你别胡闹了。” 简复不管不顾的压着林溱:“突发状况才考验演员演技呢,大明星不敢演吗?” 章节目录 第206章 简林篇 “简复,你.” 林溱慢慢放松了挣扎的力道,看着简复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神情,他竟然也开始心跳加速。 他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但那是一扇很禁忌的大门,一旦推开了,后果谁也预料不到。 但不可否认,这扇门充满诱惑力,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触摸。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轻敲了几声。 “溱宝,睡了吗,有点急事。” 经纪人的语气很焦急,看得出来,哪怕林溱睡了,也是要被叫醒的。 林溱和简复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默契的以光速分开,掩饰着方才流动的情意。 简复赶紧从箱子里翻出一套新的衬衫和长裤,慌乱套上,林溱则扯着滑落到肩膀下的衣领,整理着压乱的头发。 “梅姐,我马上来。”林溱稳了稳情绪,小跑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是有些生气的,只不过在面对林溱的时候,需要压一些脾气。 林溱一看就知道出事了,他抿了下唇:“怎么了?” 经纪人看了简复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当着简复的面说,但看林溱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就也不管了。 经纪人凝眉道:“一直跟咱们接触的WhitePony被成泽瑞低价截胡了,我看品牌方的意思,是要跟娃京签了,但是咱们这边的合作最晚下个月才结束,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一边宣成泽瑞的代言,一边让你无title穿衣服,现在娃京已经买了营销号,到处散布你商业价值低,虚假流量,说品牌方明智才选择了成泽瑞,还借此泼脏水给咱们公司,说公司没能力没资源,很low,引得你的粉丝内部骚动,开始骂公司了。” 经纪人直接把手机递给林溱:“我私信都被冲崩了,你看看。” “无语啊,怎么回事啊姐姐,WhitePony要宣成泽瑞了,溱宝不是在合作吗?” “姐姐给个解释啊,WhitePony为什么不要溱宝要成泽瑞啊,我们明明比芙瑞强得多。” “哈哈哈,我是芙瑞,就来笑笑,虚假流量被揭穿了吧,林溱好丢脸。” “噜噜噜,我来乐一乐,我们瑞瑞马上就要宣代言人了,你家连个大使都没有。” “是不是娃京真的资源很多啊,没关系,我们愿意陪溱宝一起努力,让他别伤心。” “和WhitePony不合作了吗?为什么路透里还穿着呢?” “被成泽瑞压title大家是有点生气的,本来当年做票的事大家就很委屈了,现在还是被压。” “想想办法啊姐姐,现在大家心里很乱。” …… 林溱心中的涟漪顷刻间散去了。 他在选秀比赛上公开撕娃京娱乐,就已经做好了娃京娱乐会长期针对他的准备。 他一直知道这个圈子肮脏的手段多,但仍然会被无下限的打压给恶心到。 跟WhitePony的合作,他们一直是诚意十足的。 这也是林溱第一次接触轻奢品牌,所以宁可自己吃点亏,也希望合作愉快, 这段时间的推广价格根本不高,他也尽可能在出行的时候穿着他们的衣服。 可没想到,他的坦诚,真心,还是败给了利益,WhitePony轻而易举的背刺了他,选择了他的对手公司。 他不知道成泽瑞让渡了多少利益,才能让品牌方无所顾忌的踩他。 他愤怒,可也愧疚。 娃京娱乐毕竟是他得罪的,报复他无可厚非,但他的粉丝很无辜,也不了解实情,突然发生了这种事,一定会被很多人奚落。 经纪人:“咱们确实吃了个闷亏,我... 看WhitePony也是坐收渔利,期盼着你也能把价格降下来跟成泽瑞对打,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一下粉丝,我看她们都挺委屈的,今晚芙瑞那边还来挑事。” 林溱垂下眼思索了片刻,抬眸问道:“公司这边的公关方案是什么?” 经纪人:“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肯定要先让粉丝稳下来,就说跟WhitePony签的早,只是短期合作,而且很快结束了,以后会有更好的品牌。” 林溱没说话。 他并不满意这个公关方案,但他也知道,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大多公关公司会给出的方案。 他其实是个很心软敏感的人,他希望喜欢自己的粉丝都能够获得正向的激励,而不是陷入负面情绪中。 但以往结下的大梁子,让这个期许成为了泡影。 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title,番位,多少奢牌和代言,但那些小姑娘们喜欢,会因此觉得骄傲。 能让喜欢自己的人开心,那他就会去努力,一直成为她们的骄傲。 这是他最纯粹的想法,但今晚,她们大概不会觉得骄傲了吧。 林溱冷静道:“和品牌方还有谈的余地吗,能知道娃京让利多少吗?” 经纪人委婉道:“溱宝,你的粉丝确实多,流量也大,但是你跟人谈合作的时候,总是要求不许对粉丝溢价,还千方百计的让品牌方送打折券和优惠券,他们虽然卖的多,可能还是没赚到心理预期。你也知道,娃京那边是完全不管溢价的,送个周边就敢卖两倍价格,只要说是成泽瑞送给粉丝的礼物就行了。” “你做这些努力,粉丝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她们很多甚至不了解WhitePony和你合作前卖多少钱,你要学着多为自己考虑,毕竟这社会上,好心也会被当成驴肝肺。” “哦,别人我不管,但我就这样,别想改变我。” 林溱的脸色稍冷了些。 他知道经纪人是在提点自己,这是市场规则,各方都要钱,粉丝爱他的时候可以闭眼花钱,品牌方也想赚翻倍,要在当中找到平衡。 但只要不是走投无路,他都不愿意麻烦爱自己的人。 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进娱乐圈也不想改。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简复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他扒拉着手机,阅览网页上对WhitePony的介绍,忍不住提出疑惑,“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个牌子,也就还好啊,怎么没合作上就如临大敌似的,不至于哈,你们怎么不找Whalesea合作呢,我挺喜欢这家高奢,很多衣服都买他家的,要是林溱代言了,以后我不就能随便拿新款了?” 经纪人神情复杂的看着简复,她被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气乐了。 “我不上A大是我不想上吗小老板?Whalesea对流量的考察期是一年,而且最高就给推荐官的title,最重要的,公司确实没有Whalesea的门路,现在别说Whalesea了,就是其他有点逼格的品牌也来不及谈,黄金公关时间就二十四小时。” 简复眼前一亮,乐呵呵道:“可我有Whalesea的门路啊。” 经纪人怔住了。 林溱也看向简复,蹙眉道:“一区不是管互联网的吗?” 简复耸耸肩:“一区确实跟品牌无关,但是Whalesea的亚太区总裁是我岑叔的大学室友,你没看我哥也有不少他家的衣服吗。” 林溱:“……我倒是没注意过岑崤穿什么。” 简复摆摆手,云淡风轻道:“不重要,看在每次聚餐我都忍辱负重给他表演珠心算的份上,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 经纪人紧紧握住简复的手,笑逐颜开:“真的吗小老板,你能接触到Whalesea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沟通个奢侈品可是很不容易的呢,而且溱宝参加活动也要借衣服的呀。” 简复有些尴尬,偷偷瞄了林溱一眼:“这些我都不懂啊,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也不至于现在才……” 林溱叹气:“是我不想说的,我其实觉得……” 他其实不想麻烦朋友,他知道黎容,岑崤,简复都很有能力和背景,他们肯定也愿意倾尽全力帮自己。 但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希望感情一直都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 “想太多了傻瓜。”简复很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林溱柔软细腻的心理,“都经历过大熊猫那档子事了,你也该知道,善良的人不要自责自罪,既然图穷匕见了,那就动用一切手段反击,有资源不用,难道要做圣人成仙?” 简复说完,就蹲阳台给好叔叔打电话套近乎去了。 林溱站在房间里,看着简复的背影,心里一热。 虽然他不是因为利益靠近简复,但此刻他还是想说,有简复在身边,真的挺好的。 凌晨一点。 高冷的Whalesea官方微博突然艾特林溱,发布了一条博文—— 【林溱小哥哥,等你好久了,速速来我家玩哦~】 熬夜焦虑的榛子酥第一时间在广场看到了这条消息,确认了是正版官方后,大家仿佛被天降大饼给砸中了! “卧槽卧槽!Whalesea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所以不跟WhitePony签是因为跟Whalesea接触了?” “啊啊啊啊我太兴奋了,有Whalesea谁签WhitePony呀!溱宝牛逼!” “天,一直听说Whalesea很高冷,原来暖的是我家哥哥!” “太解气了!我好喜欢Whalesea的,双厨狂喜!” “芙瑞们快来看呐,恭喜你哥哥拿下WhitePony,我们也有Whalesea了,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 Whalesea主动投出橄榄枝后,那些拉踩林溱不如成泽瑞的营销号们暗搓搓的删除了文章,就连WhitePony也低调的精选了评论。 章节目录 第207章 简林篇 林溱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一直是孤身一人, 从没有认识简复,黎容,岑崤, 纪小川,慧姨他们。 他在高中很低调, 也很温顺, 在班里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也不需要什么存在感。 他的绝大部分精力用在备战艺考上,他从小就喜欢文艺, 擅长唱歌, 他想在很大的舞台表演,想拥有自己的作品。 他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电影学院,在闲暇时间, 看到了选秀节目的宣传, 一时兴起,他报名参加了比赛。 选秀之路比他想象的顺畅, 他也从没想到, 在高中名不见经传的自己,会如此受欢迎。 他拥有了大批的粉丝,成为了比赛里炙手可热的选手。 娃京娱乐原本推介的选手被他碾压,于是顺理成章的向他递来了橄榄枝。 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家公司, 很有实力, 也很有地位。 公司捧出过很多的演员歌手, 其中不乏资深戏骨。 况且, 他们跟他接触的时候, 非常热情, 完全不因他是个新人而轻视, 他们甚至还私下透露,说选秀比赛只是相对公平,如果想获得本该有的名次,一定得选择个能为你撑腰的公司,不选娃京也可以。 林溱就是被这句话给打动了。 他很不耻比赛里的暗箱操作,但娃京的实言相告让他觉得真诚坦荡,于是他决定跟娃京签约。 他没想到,这是走向深渊的开端。 比赛拿到第一后,他成了最受人关注的明星,赞誉,喜爱,掌声扑面而来,粉丝们铺天盖地的表白信件几乎要把公司给淹没。 林溱受宠若惊,但也无比感恩。 他知道自己比很多人幸运,所以更加努力的练习唱歌,演戏,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几乎废寝忘食。 他想等将来有钱了,就开一场免费的演唱会,回馈喜欢自己的人。 他甚至还在吃饭的时候幻想,可以在演唱会上准备什么惊喜,送粉丝什么礼物。 但是突然有一天,宋演艺亲自把他叫到办公室,意味深长的笑笑:“可以啊,越来越红了,业内都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林溱谦虚的垂目,能被更多人知道,总是件好事。 宋演艺继续道:“我这里有个本子,挺好的,公司打算给你接了。” 林溱愣了一下:“我能看看是什么题材吗,我才学习表演不久,担心有些角色驾驭不了。” 宋演艺摆摆手:“谈恋爱的剧本,你肯定能驾驭,正好今天见见女演员。” 林溱皱眉:“这么快,女演员都定好了?” 宋演艺:“嗯,晚上有个饭局,互相熟悉一下,没问题下个月就能进组。” “所以我能看看剧本吗?”林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正常接戏的流程,公司也根本没问过他的意见。 宋演艺敷衍道:“去找你经纪人要吧,晚上记得打扮的漂亮一点。” 林溱离开宋演艺办公室,匆匆去找经纪人,磨了好久,才把一个只写了一半的剧本要过来。 这是个姐弟恋的故事,女主比男主大十岁。 姐弟恋没什么,但是前半部分的剧本实在是太敷衍夸张,是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无法接受的剧情。 除此之外,光是吻戏就基本上一场 章节目录 第208章 简林篇 剧组里人多眼杂, 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溱的高中同学是个小老板这事儿很快扩散了出去。 简复人长得挺帅,身上穿着价格不菲, 脾气又好,整天乐呵呵的,从各方面来说, 都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以前简复就只安静的坐在棚下,拄着下巴看林溱演戏,现在只要他一落单,就有人凑过来跟他聊天, 男的女的都有。 简复本来就是爱热闹的性格,所以也来者不拒,谁都能说两句, 但是他也有分寸,涉及林溱隐私的, 他一概不说。 林溱今天拍摄的是文戏, 还是场冬天的戏份。 他身受重伤, 九死一生,要在破旧茅草屋的硬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的伤是男主的家臣害的,男主此刻下落不明和女主断了联系,这将是男女主之间最大的误会, 也是全剧的高潮。 女主会守在林溱身边,进行一段内心的独白。 这是女主个人意志和自我意识觉醒的契机,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她要为了自己的家人战斗。 林溱穿着带血的中衣, 长发披散, 唇色苍白, 手指无力的垂在床边,棉被盖在他的胸口,可他连呼吸都很轻,几乎看不到被子的起伏。 女主轻轻握着林溱的手,泪水扑簌簌从脸颊上滚下来,她并没有哭出声,她双眼猩红,嘴唇紧闭,眼中第一次有了仇恨这种情绪。 副导演在镜头外给女主搭内心独白的台词,导演举着话筒慢悠悠道:“对…女主的眼神再狠一点,慢慢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很好,镜头直接推到林溱脸上,林溱流眼泪,这是你们姐弟俩在矛盾爆发后和好的契机。” 导演一直念念叨叨,这条连拍了四五次,终于达到了满意的效果,但导演要再保一条。 简复完全没听进去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他就是觉得林溱今天的病弱妆化得挺美的。 演员真是个有趣的职业,那些平时生活中体会不了的人生,看不到的样子,都可以在影视剧中实现。 这剧就很好,林溱有受伤虚弱的模样,有英气将军的模样,有天真无暇的时候,也有内敛深沉的时候。 每个样子都挺迷人,每天都有新鲜感。 简复现在总算理解那些喜欢玩换装游戏的女孩们的心情了。 要是养个林溱这样的娃娃,他也可以氪金买皮肤。 “哎简哥,男主的粉丝团在那边发果盒,你要不要,我去给你领一份?” 简复一抬眼,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是一个跟组演员,有台词的那种。 简复:“不用了,我不缺水果,给大家吃吧。” 女生笑嘻嘻道:“哦,那林溱老师平时都吃什么水果呀?” 简复:“少糖的,柚子,杨桃,柠檬,枇杷,糖多的给我吃。” 女生:“哈哈哈那你们分工挺明确的,有你这个同学陪在身边,林溱老师肯定很舒服。” 简复被夸得不太好意思:“也没有,我就是跟过来玩的。” 女生:“简哥你这是whale sea的新款吧,是林溱老师送的吗,他最近好像有合作。” “哈哈。”简复敷衍的笑笑,关于whale sea的事,他不愿意透露。 女生:“简哥平时也在a市吧,加个好友呗,有空一起玩密室呀。” 简复挑了下眉:“哈,你加林溱吧,他有空我就有空,他没空我也没有。” 女生略感惊讶:“啊……这样啊。” 她又没说想跟林溱一起玩,但简复显然完全没有略过林溱交友的意思,好像只有林溱同意了,他才会加,林溱认可了,他才接受。 简复在这边聊天,片场噪声大,一时没注意到导演那边宣布这条过了。 林溱从床铺上坐起来,掀起厚重的被子,抖着带血的戏服,下了床。 他都快被汗给打透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女主一边擦眼泪一边同情道:“辛苦了,在棉被里呆了几个小时。” 林溱笑笑:“拍戏嘛,姐也辛苦了,哭了那么久。” 林溱从床上下来,化妆助理来给他递水,林溱接过水,一眼看到简复坐在凉棚nbsp; 林溱喝了两口,把水杯端着,皱眉叫道:“简复。” 他热的有气无力,简复没听到,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又大声喊:“简复,帮我把痱子粉拿来。” 简复还是没听到。 林溱朝着简复的方向看了几秒,眼睛一眯,突然一扭头,快步向反方向走。 梅姐小跑过来,赶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 林溱轻声嘟囔:“没事,不要什么。” 梅姐欲言又止。 她刚才听到林溱喊简复拿痱子粉了,正好简复忙着,她想她搭把手也是应该的,谁料林溱直接不要了。 梅姐情商很高,她隐约听出来,林溱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因为简复没回应,但是她不理解,林溱为什么不高兴。 多大点事儿啊。 梅姐赶紧跑回去找简复,她拍了拍简复的肩膀,低声道:“刚才林溱叫你,你没听到,他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简复一愣,再一望去,林溱果然走远了。 他也顾不得什么女演员了,赶紧拍拍裤子站起来,朝林溱跑过去。 梅姐在他身后喊:“哎,他要痱子粉” 简复已经跑走了。 简复追到林溱身后,想也没想,一把搂住了林溱的肩膀,亲热道:“听说刚才你叫我了,什么事儿?” 林溱深吸一口气,肩膀一抖,甩掉简复的胳膊,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水:“没什么事,你聊天去吧。” 简复:“啊?我没什么聊的呀,你演完了我还跟别人聊什么。” 林溱看了简复一眼:“我看你聊得挺投入的。” 简复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林溱好像对他有点意见:“投入吗,我就是敷衍敷衍,她要加我好友,我让她加你。” 林溱一听更生气了:“加我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简复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你加了我才敢加啊,谁知道她是不是坏人套你信息的。” 林溱又气又无处发泄,最后干脆一扭头:“算了,我去换衣服了。” 简复喃喃道:“哦。” 他看着林溱带血的中衣,还有中衣r /> 这身打扮也挺好看的,还没欣赏够呢,刚才偷偷搭了个肩,也被无情打下来了。 林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情绪。 但是他确实很别扭很别扭,那一瞬间,就不想再搭理简复了。 大概是天气太热,人脾气也变得大,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习惯找黎容聊聊。 因为班长总是能给他排忧解难。 他到了更衣室,坐在椅子上,拨通了黎容的电话。 这个时间,班长应该在工作,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接到。 幸好过了几十秒,电话接通了。 黎容似乎正在走廊里,说话还有些回音:“今天下戏这么早?” 林溱有些歉疚的嘟囔:“不是,班长,我刚刚跟简复发脾气了,好像有点过分。” 坐在更衣室里,空调风一吹,他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的确不怪简复,现场噪音那么多,人那么杂,简复没看到他也是情有可原。 他不能真把简复当成他助理了,让简复万事都以他为先。 又或者说,简复太照顾他了,他反倒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 林溱一想到自己跟恃宠而骄搭上边,就觉得浑身发麻。 黎容停下脚步,略感惊讶:“你们俩还能吵架?你脾气那么好,简复也不是爱计较的人。” 林溱摇摇头:“不是吵架,可能我太热太累了吧,情绪不好。” 黎容听着林溱一直在反思,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 林溱:“刚刚下戏,简复跟一个女演员聊天,我让他帮我拿下痱子粉,他没听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跟你说都挺丢脸的。” 黎容安静的想了一会儿,笑了:“你知道你为什么想找我说这件事吗?” 林溱:“我信任你,依赖你?” 黎容轻叹,直截了当道:“不,因为你认为我有经验。” 林溱:“……” 黎容给了他个选择:“你是想我从科学角度跟你分析一下这种心理的成因,还是想我简单的说明白一点。” 林溱小声道:“太专业的我也听不懂,还是说明白一点吧。” 黎容:“哦,那你吃醋了。” 林溱:“!!!” 林溱苦笑:“班长…你这也太简单明白了吧。” 黎容也笑:“我以为你是让我不要委婉的意思,要不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你还记得高中时候,你送过我一瓶热牛奶吗,岑崤也挺生气的,所以说这种情绪很正常,不要总是自我反省。” 林溱有些惊讶,但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听八卦的快乐:“岑崤会因为那件事吃醋吗?岑崤居然吃过我的醋?” 黎容悠哉道:“嗯,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岑组长很好面子的。” 挂断电话,林溱半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黎容真的很懂人心,在戳破他内心隐藏的秘密后,黎容就立刻讲了自己的秘密跟他分享,不让他心里有压力。 岑崤吃醋的事当然不是随口一说,是开解他,也是表示‘不必羞耻,大家都是同类’。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班长这么玲珑心思的人啊。 “林溱,大明星,你在吗,我进来了哦,你是不是要痱子粉,简大爷亲自给你擦来了,以后我再听不到你说话,你就一天不理我行不行?”简复趴在门口小声央求着。 br /> 。 章节目录 第209章 简林篇 林溱跟黎容聊完就不生气了, 他还想要不要说点软话给个台阶,但把更衣室的门一拉开,简复就乐颠颠的窜进来了,看起来情绪完全没受影响。 林溱就把准备好的软话又收回去了。 “我真没听到, 下次我就站镜头外边, 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我。”简复随手把门从里面关死了。 林溱小声嘟囔:“可别,看见你我出戏。” 简复“啧”了一声, 拎住林溱的领口, 轻轻扯了扯:“大明星要求越来越高了, 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林溱轻笑出声:“行了, 别贫了,痱子粉给我。” 简复手一缩,背到了后面:“给你干嘛, 我给你擦。” 林溱一般会在脖颈和后背擦一些痱子粉,天气太热了, 他穿的又厚, 真热出痱子了,会影响拍戏。 后背他是真的够不着, 所以也没坚持。 简复兴奋的催促:“脱衣服脱衣服!” 林溱:“……” 林溱坐在凳子上, 把带血的中衣解开, 让衣服顺着他的肩膀滑下去。 他里面还穿着个白色的打底背心,只是很单薄, 也很清凉。 他的皮肤被捂得很白,室内的空调风一吹, 身上的汗也差不多干了。 简复伸出手指, 轻碰了一下, 还是滑溜溜的。 简复略感遗憾道:“你背心不脱吗?” 林溱:“……不用, 你抹露出来的地方就行。” 简复用粉扑沾了点痱子粉,轻轻擦在林溱的皮肤上,还忍不住说:“你怎么越吃越瘦了,入这行是有什么魔法吗,高中时候也不这样啊。” 林溱嗅到了痱子粉的香气,也感觉到了皮肤上的凉意,觉得舒服许多。 他歪着脖子,方便简复往他颈侧扑:“你要是在这种天气下工作,你也消化不了什么东西。” 他这个动作,让锁骨看起来更加突出。 林溱不单单是瘦,他的身材练得不错,是有肌肉的。 简复站着,目光下望,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单薄背心下面随着呼吸起伏的肌肉线条。 他的手探到锁骨上,一边抹一边遐思。 他以前从来没这么关注过哪个人的身材,林溱是第一个。 他有点分不清,是自己太喜欢这样的身材所以才移不开目光,还是因为是林溱他才喜欢。 林溱等了几秒,发现简复的手还在他锁骨附近徘徊,那一小片地方,都反反复复擦了无数次了。 他忍不住扭过头,按住简复的手:“你在想什么呢?” 简复一秒回神,顿了顿,眼神有点虚:“想…想你们这戏什么时候能休息休息。” 林溱没注意到简复的心虚,还认真思索了一下:“嗯……女主大后天就要去那个晚宴了,她不在我的戏也拍不了多少,就能轻松一天,我基本可以在宾馆待着,如果不想待着,去看看电影吃顿饭也行,这地方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可逛的。” 简复这才不动声色的把手从林溱的锁骨上移开,心里还不断想着,挺好摸的。 “你就没有别的活动要跑吗?你现在的热度,要比男女主高吧。” 林溱轻叹:“ 章节目录 第210章 简林篇 剧组的戏并不是按顺序拍摄的, 上午茅草屋重伤的戏还是整部剧的中期,晚上雨夜的戏已经是后期了。 林溱所扮演的弟弟此刻已经双目失明,他拿到亲信飞鸽传书, 得知姐姐被困不厌山九死一生, 心急之下,他决定带人前往不厌山救人。 这的确是下下策,现在他的兵力和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但姐姐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哪怕是死,他也得去。 此刻他并不知道, 不厌山的鸾和殿中, 姐姐如今记忆全失, 正被男主精心照顾, 悉心呵护着。 这场戏林溱会比较辛苦。 他刚潜进不厌山男主就收到了消息,但看在女主的面子上, 并没想要他的命, 而是设了机关迷障,希望林溱知难而退。 姐弟连心,林溱在冷雨中踉跄爬行,受尽折磨,女主迷失的心智这才有了感应。 这是女主恢复记忆的契机。 林溱换好将军的戏服, 披上厚重的铠甲, 导演则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站在他面前:“争取一条过啊,咱们这地方条件恶劣, 就能运上来这些水, 想多拍都没了。不要怕脏不要怕累, 就是要在泥里摸爬滚打的。” 林溱点点头,认真道:“放心吧导演,我肯定好好演。” 导演拍了拍林溱的肩膀:“要时刻记得你现在眼睛是失明的状态,所以要克制自己的本能,比如前面看到石头树杈,也不能躲。” 林溱抿了抿唇:“我会注意的。” 简复抱着大浴巾在一边站着,只等一会儿拍完了,导演喊卡,就把林溱裹起来。 梅姐走到简复身边,努努嘴,小声道:“这场是重头戏,我当初决定选择这个剧本,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场戏。” 见简复不解的看过来,梅姐一笑:“因为这场戏吃力又讨好,导演特别会拍悲壮的大场面,会把林溱拍的特别美,而且越惨越美,才能让人念念不忘,这也是这个人设好的地方。” 简复皱着一张脸:“这是什么心理。” 梅姐:“观众的心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其实简复在拍摄现场,看着林溱演戏,绝大部分时间他都没有什么带入感。 现场不像电视里,做好了后期特效,加了滤镜BGM,让人身临其境。 真正拍摄的时候,演员周围会围着一整圈的人,而且镜头和遮光板就怼在演员脸前身边,演员演着,旁边还有副导演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配着心理活动。 也亏的现场都是科班出身,信念感强,简复这样的,估计会从头笑到尾。 但这次的雨夜戏有些特别。 为了能够一条过,导演要求清场,静音,给林溱创造最容易入戏的环境。 黑夜本就让人有隐秘寂静的错觉,全场再一安静下来,婆娑的树叶,幢幢的树影就都有了存在感。 简复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替林溱捏了一把汗。 林溱身披铠甲,手握利剑,站在昏暗的树丛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导演:“好,来,各部门准备!” 林溱再一睁眼,双目就变得空洞失神了。 “a!” 导演话音刚落,林溱就踉跄着向前摸去,身后有人担忧的看了看天色:“将军!我看这天要下暴雨了,林中危险,你可要保重自己啊!” 林溱咬着牙道:“别管我,我一定要把姐姐带出来!”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其他感觉却敏锐了许多,他鼻中嗅到了雨腥气,皮肤碰到了强劲山风,耳中听到了滚滚闷雷。 在山雨欲来之时,他突然停了一下,随即自嘲的一笑,便更加不管不顾的向前闯去。 他是抱着必死... 的信念来的,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如果真被天雷闪电劈中,那大概就是天意吧,是天要亡他们家。 林溱如此坚决,几个副将也只好跟上。 林溱演的是个盲人,走戏的路上偶尔有横生的枝杈,他即便能看到,也要不管不顾的抓过去。 不多时,他就感到手掌被树杈划破了。 但人在情绪的顶峰,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导演给工作人员示意,水车的喷头朝林溱等人浇了过去。 一时间,大雨倾盆,雨水顺着林溱的铠甲流进去,很快沾湿了里衣,原本就笨重的戏服,此刻更加沉重。 林溱几乎是用意志力强撑,拖着这身衣服在山林中奔行。 可惜祸不单行,队伍刚走不多时,居然迎面撞上了男主的巡逻队。 两方一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分说在山雨丛林中厮杀起来。 林溱所演的将军原本武艺高强,可自从双眼失明,他的武功大幅下滑,如今正赶上大雨滂沱,他甚至无法靠听觉辩位。 曾经叱咤沙场的少年英雄,如今却被一队巡逻兵掣肘。 很快,林溱的头盔掉落,盔甲支离,精疲力竭。 他单手拄着剑,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鲜血从唇角滑了下来。 他的双目依旧无神,可这幅样子,却无端让人产生了悲凉和孤寂的感觉。 是美的,很美的。 简复有点看呆了。 林溱发髻落地,长发散开,雨水沿着发梢滴滴答答的下落。 他的脸上也是水滴,水滴冲淡了唇角流出来的血,一起没入凌乱的衣服里。 他的眼睑很薄,奄奄一息的颤动着,苍白的面色被‘闪电’一晃,仿佛地狱艳鬼,在剑身的支撑下摇摇欲坠。 镜头对准他的脸,他则仰着头,以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向上望着。 在剧情里,他是对着苍天,濒临绝望,可在拍摄现场,他分明对着的是个人,是黑洞洞的镜头。 这场面有种难以言说的诱惑力,简复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终于明白,梅姐口中的导演会拍是什么意思。 在导演的安排和镜头下,此刻的林溱是如此迷人,这种狼狈和美,甚至超越了性别,简复有种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亲吻的冲动。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林溱作为演员的魅力。 这段戏演的足够动人,足够让人念念不忘,一个演员,能演出这样的片段来,是值得自豪的。 他见过林溱在舞台上的样子,现在也见过了林溱享受戏剧的样子。 此刻林溱在他眼中充满了闪光点,他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着迷过。 “好,过了!” 导演终于开口,一瞬间,水车停了,厮杀的演员都扔了兵器累瘫在地上,林溱也跪坐在腿上,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水。 简复如梦方醒,赶紧抱着浴巾跑过去。 几个化妆助理帮忙摘掉林溱身上厚重的铠甲,简复一抖宽大的浴巾,将林溱整个裹了起来。 林溱低垂眼眸,乖顺的缩在他怀里,那一瞬间,简复觉得,他把孤傲狼狈的小老虎护在了羽翼下。 他方才无法言说的冲动,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高原地区昼夜温差大,林溱从戏里出来,难免冻得打哆嗦。 他浑身都是湿的,头发还黏在脸上,简复赶紧半搂半抱,把林溱送到了烤炉边。 林溱整个人裹在浴巾里,缩在烤炉边,好一会儿才不打颤了。 他把手伸出来,瞥了简复一眼,暗示道:“手好冷。” “... 这样好点吗?”简复赶紧把他的手抓过来,塞进了自己怀里。 “嘶。”林溱忍不住一缩,闭了下眼。 简复赶紧把手松开,这才发现,林溱手指和掌心被划了几处小口子。 林溱:“没事,小伤,都不出血了,你给我捂一会儿。” “我手上都是茧子,你手怎么那么嫩啊。”简复一边嘀咕着,一边再次抓住林溱的手,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自己怀里。 “胡说,我练得乐器都不知道磨出多少茧子了。”林溱瞬间感觉到了温暖,他和简复面对面坐着,烤炉橘黄色的光在他们脸侧跳跃。 简复坚持道:“就是嫩,我觉得嫩。” 林溱摇摇头,懒得和他争执,就轻轻的跟他搅动手指玩,俩人你撩拨我一下,我刮搔你一下,也不觉得无聊。 这地方的环境太恶劣了,高低不平的山地,简陋的拍摄环境,冷森森的夜风,斑驳横生的枝杈。 但林溱仍然觉得很享受,他一条过了一段非常重要的戏,现在他和简复坐在一起烤火,简复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影子。 整座山中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当然,短暂暧昧的摸手活动还是被无情的打断了。 场务跑过来大大咧咧喊:“林溱老师,你有十多个粉丝在剧组外面等一晚上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剧组经常会有来探班的粉丝,男女主的,他的都有。 其实片方是不建议粉丝来的,容易暴露拍摄细节,但是说也拦不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在现在的粉丝越来越懂事了,不会轻易泄露拍摄的流程。 林溱:“我去看看吧。” 他把手从简复怀里抽出来,然后用肩膀轻轻撞了简复一下:“等我。” 简复被撞得心口发痒,直接揽着林溱的腰背,扶他起来,故意揶揄道:“弟弟快点,姐姐也等了你一晚上了。” 林溱忍俊不禁:“别闹了你,恶不恶心。” 林溱烤了一会儿火,身上暖和多了,跟着场务到剧组拉得线边上,朝自己的粉丝挥了挥手。 粉丝们立刻热情回应:“啊啊啊溱宝!” “溱宝你演的太棒了,我们听到导演说一条过了!” “溱宝照顾好自己啊,看你都累瘦了,多吃点。” “溱宝冷不冷啊,头发还是湿的,别冻感冒了!” …… 林溱弯着眼睛:“有点冷,看导演要不要补镜头吧。” “那溱宝快回去烤火吧,我们没事的,就是看看你,怕你这里环境太差。” 林溱:“我挺好的,你们女孩子注意安全,太晚了,早点回市里吧。” 他嘱咐了两句,导演那边叫他一起看镜头,他只好跟粉丝合了张影,匆匆赶过去了。 他一走,粉丝们就窸窸窣窣的聊起来了—— “哎,你们刚刚看到没,那个同学给溱宝裹浴巾,还用体温给溱宝暖手哎。” “嗯嗯嗯看到了!溱宝跟同学感情真好,还用肩膀轻轻撞他,冲他笑的可开心了。” “啊啊啊啊磕死我了,我男朋友都没这么照顾我。” “嘿嘿,其实我也想说,他搂溱宝腰太自然了,就像经常搂一样,听说他们在酒店也住一个房间。” “你们俩停停!那个同学来头不小呢,蓝枢一区会长的儿子,听说whale sea就是他给牵的线,你们别乱说话,如果让溱宝和他同学尴尬了怎么办。” “嗐,知道是好哥们儿,大家磕着玩玩而已,谁还当真啊。” 谁还当真啊。 章节目录 第211章 简林篇 入组两周,林溱终于有机会出去活动了。 这是进组前就定好的一个展,办展的是国际知名的设计师工作室,很多明星的高定服装都是来自他们,所以这个展,圈内不少人都会去捧场。 林溱躲在凉棚下,伸手剥了个砂糖橘,掰成两瓣,递给简复一半:“和我去玩吗,还是趁机回家看看?你都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 简复从林溱手里接过橘子,先是鬼使神差的添了一口林溱碰过的地方,才囫囵嚼了:“陪你去玩啊,我爸妈二人世界开心着呢。” 林溱其实挺想让简复陪他的,他慢条斯理的把橘子咽了:“那行,我让他们帮你也借件衣服吧。” 简复摆摆手:“不用,我就以你助理的身份去,反正我又不是明星。” 参展的明星都要穿该工作室的服装,还要出片的。 衣服需要提前向工作室借,借衣服也很讲究,往往是大牌先挑,留到后面,就没有特别出彩的款了。 好在林溱本人争气,公司也给力,最近又有whalesea的加持,这次的衣服,他是第一批接到通知挑选的。 圈内的消息传的很快,尤其是涉及到咖位问题,谁被重视谁失势了,从这种细枝末节处看的最为明显。 有人震惊于林溱居然被工作室当作一线对待,还有人嫉妒林溱时尚资源的飞速提升。 这样的对比在二十到三十岁的男星中尤为刺眼,娱乐圈内上下十岁都是竞争对手,能得到高定品牌青睐的实在寥寥。 于是,林溱赶完戏,下午出发回A市,在飞机上,奚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林溱请假去看展了?那个高定的展?” “不是请假,是挤时间出来,凌晨还要飞回剧组。” “无语啊,挺牛逼的品牌,为什么要请流量啊,瞬间变low了。” “还有前段时间的whalesea,挺高冷的品牌,终于也向金钱低头了。” “呃……衣服这东西,不就是给人穿的吗,怎么就请谁变low了,谁不是人啊。” “年轻人皮肤好身材好,穿起来更好看啊,请也很正常吧。” “别酸了芙瑞,就是你家成泽瑞没受邀呗,就是溱宝第一批挑衣服呗。” “林溱本来就不适合这个牌子好吗,一点也不霸气,撑不起来。” “没事儿,去了也是丢脸,反正最后高定品牌都要返图的,到时候被其他明星吊打。” “哈哈哈坐等,把高定穿毁了,以后就没人找他了。” …… 林溱下了飞机才看到网上这些评论,看完之后只想翻个白眼:“无聊。” 简复则气的要命:“这帮人是不是没事闲的啊。” 林溱嗤笑:“他们只是想骂我罢了,也不知道能获得什么虚无的快感。” 人人都有缺点,明星也不例外,他在高中的时候还是全班忽视的小透明呢。 他从不觉得自己完美,包括他非常自律克制的身材,不过网络会把一切都放大,引来一些吹毛求疵的人。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受这些□□影响,毕竟讽刺总是比赞美尖锐十倍百倍,但陪着黎容一路走过来,他就对这些声音看的很淡了。 因为他有一个好榜样,一个从侮辱和诅咒的深渊中,浴火重生的榜样。 那是他想拥有的强大的力量。 梅姐冷冷道:“他们可不是闲的,有时候是别家的粉丝看不过,酸两句,更多时候是对家公司故意买的黑水军和营销号,就为了给你贴上不配,土,low的标签,这叫第一眼印象,如果这个印象铺开,很多人就会在脑海中形成你不时尚的概念,最后真的引起了舆论就会干预品牌方的选择... ,就是俗话说的掉资源,非常恶毒,不是单纯的无聊。” 简复皱眉:“怎么这么恶心。” 他参与黎清立顾浓事件这几年,就经常被恶心的有气没处撒,没想到各行各业都是一个德行。 梅姐:“蛋糕就这么大,都是利益啊。就比如whalesea,大家都知道高冷,考察期又长,要求又高,要个title特别费劲,溱宝之前好些明星最后也没拿到满意的title,结果这次直接向溱宝求合作,能不被人眼红嘛。” 简复耸肩:“其实真不是什么高冷,主要是我那总裁大爷不看剧,不认识什么明星,这人喜欢古玩,如果可以,他更想让青花瓷代言whalesea。” 梅姐:“……” 林溱自己戴好口罩,又拿了一个朝着简复:“行啦,我粉丝多,这些嘲笑的声音传不了多广的。” 他将口罩套在简复耳朵上,还给他调整了下位置,往鼻子下面扯了扯。 简复面对着林溱,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耳骨上摸过,又不小心用虎口碰到他的耳垂,然后再专心致志的帮他调整口罩的位置,睫毛就在他眼前一颤一颤的。 简复头晕目眩,晕乎乎道:“我为什么戴口罩呀?” 林溱抬眼,手上的动作一停:“外面会有接机的粉丝,你想被拍?” 简复无所谓道:“我也不怕被拍啊,我又不是明星。” 林溱想想也是,就没再强求简复也戴口罩。 三个人从机场大厅出来,粉丝一窝蜂涌了上来。 其实也不止粉丝,还有常年蹲守在这里,靠出片赚钱的代拍。 林溱周围的空间被不断压缩,为了防止踩踏碰撞,他只好放慢了速度。 梅姐不断呼吁着:“大家不要挤,向后退一退,溱宝着急去现场,谢谢了。” 林溱抓着简复的胳膊,隔着口罩叫了一声:“简复。” 周围太乱,声音都被稀释了,简复不得不凑到他的唇边:“说什么?” 林溱就单手搂着简复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联系下司机,我们到门口了。” 两人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关系格外亲密,有些粉丝不认识简复,连忙问身边的老粉—— “身边那个小哥哥是工作人员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不是工作人员,是溱宝的同学,之前溱宝刚参加比赛的时候,他还做过一段时间后援会会长呢。” “哈哈哈真的假的,同学是来给他帮忙的吗,好甜啊。” “要磕偷偷磕,这个同学家里好像很厉害的。” “溱宝身边的人都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总决赛撕娃京撕导师,我怕他得罪业内。” “得罪是肯定会得罪的,也没办法,不然就忍气吞声吗,让自己和粉丝的努力都打水漂。” “哎,我看这次参展,又有不少营销号黑他,这还没参加呢,就一堆冷嘲热讽了。” “相信溱宝会表现的好的,不好也没关系,我们陪他一起嘛。” “我真是捏一把冷汗,希望出片效果好,以后跟高定常合作。” …… 林溱好不容易从人群挤出来,上了车,车就一路赶往会场。 这次的展开在五星级酒店的一二层,高定工作室给所有明星都订了酒店的房间,他们可以在房间里化妆换衣服。 梅姐:“溱宝,化妆师我已经约好了,到酒店我们就赶紧化妆,换衣服,衣服有不合身的地方还可以改,酒店和展会现场基本上就是各家出片的地方,咱尽量早点出来,第一时间挑位置,不然还得排队,凌晨的飞机怕赶不上。” ... 这家酒店不是第一次承办这种活动了,适合拍照的位置梅姐清楚的很,无外乎楼顶的花园和游泳池,三层的水晶旋转楼梯,十层的玻璃幕墙。 好看是好看的,但是有点拍烂了,而且酒店还有原本住的客人,让客人暂时让开给明星拍照也非常不好沟通,毕竟住在这里的,也都不是普通的客人。 林溱点点头:“知道了。” 简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刚才在飞机上都没怎么睡。” 他是完全不介意把肩膀借给林溱靠的。 梅姐:“别睡!睡了眼睛会肿脸会肿,实在困就喝点咖啡,咖啡消肿。” 林溱:“放心吧,我不睡。” 简复有点心疼,一边叹气一边用手指碰了碰林溱的脸:“当个明星怎么这么麻烦啊。” 林溱:“工作需要啊。” 简复又端详着林溱的脸:“可你这么瘦,皮肤又好,水肿也挺好看的啊。” 林溱强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头扭到一边偷偷笑了:“你这算是……” 他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似乎有点不太对,所以没说。 车终于开到了酒店门口,梅姐先推开车门,给门口的工作人员看了下邀请函,然后林溱匆匆下车,直奔酒店的VIP电梯。 简复跟在他身后,也跑了上去。 在电梯上,梅姐叮嘱道:“一会儿溱宝要化妆试衣服,得两个小时呢,小老板你可以去楼顶花园或者酒吧台逛逛,嗯……我把房卡给你吧,这两个地方要刷卡进。” 林溱出电梯推门进入房间,留了句:“不用。” 梅姐:“嗯?” 林溱:“他的身份信息在五星酒店系统里,用身份证就有人请他品酒了。” 梅姐:“……嗐,我多虑了。” 她知道各大酒店内部会有一个系统,重要客户的信息是共享的,便于酒店分辨哪些人要特殊对待。 简复对酒店的环境完全没兴趣:“我不去啊,我要看他改衣服。” 林溱转回头看着他:“你不去花园不去喝酒,看我改衣服干嘛?” 毕竟两个小时还挺枯燥的。 简复眨眨眼,喉结滚了一下:“喜欢看你换衣服。” 林溱挑眉:“你不是天天看?” 简复:“天天看也喜欢看。” 梅姐:“……行,既然你喜欢看那你看,我去花园转转。” 经纪人也没想到,陪艺人出来跑活动,自己还有解放的一天。 章节目录 第212章 简林篇 林溱换上了展方准备好的高定礼服,张开双臂,让量体师在自己身上记刻度。 量体师:“腰我给你缩一下,不然有点松,别的地方还好。” 林溱:“我觉得上衣也有点肥。” 量体师:“嗯,确实,但是上衣改起来来不及了,我给你在里面加个夹子,看不出来。” 量体师刚收起卷尺,简复就凑了过来:“大了多少,我看看。” 他伸手在林溱腰上摸了一把,好像自己一整个手掌都盖得过来,裤腰确实大了一截,但是裤子长度却是刚刚好的。 林溱把上衣撩起来,方便简复看:“好多明星都要收腰的,也不只是我。” 简复摸了一圈又一圈,有点爱不释手:“嗯啊,真的好细啊。” 林溱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把衣服撂下:“行了,我得化妆了,你在一边歇着吧。” 简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揉搓着手指:“哦。” 他不敢直说,他还想摸,还想亲近林溱,他觉得林溱浅浅的腰窝和窄窄的腰线特别好看。 他心里一边哀叹“完了完了,觊觎好兄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大概一个小时,林溱的妆容和发型做好了,工作人员也把衣服取了回来。 衣服熨烫的整整齐齐,林溱在两个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就不能再乱动了。 越是昂贵的衣服越禁不起折腾,稍稍放松一点,就可能压出个褶皱。 林溱已经习惯工作时长时间站立了。 工作人员通知他,他是第一批下去观展的,现在电梯正被影后青丽用着,大概十多分钟后轮到他。 林溱站了几分钟,招了招手:“简复,帮我抓一下脖子后面,有点痒。” 他稍稍低头,眯着眼睛,双手不敢抬得太高。 简复赶紧过来,用指腹在林溱脖颈后面轻抓了两下:“这里?” 林溱:“再往下一点。” 简复又把手指往下了一点:“可以吗?” 林溱轻轻点头。 这样的抓痒活动,他是不敢在外面让人帮忙的,因为会被有心人拍下来,造谣他耍大牌,苛待工作人员。 但其实明星尽量保持不动,就是给工作人员最大的怜爱,不然弄皱的衣服还得让人一遍遍整理。 总算轮到了林溱出场,他带着简复和梅姐,一同乘上电梯。 登上电梯的那一刻,营业就开始了,下面有媒体对着拍照,有时尚圈,金融圈,影视圈,各个行业的精英好奇瞩目。 林溱面带微笑,朝镜头挥手,然后在镁光灯的照耀下,走进展会大厅。 大厅是暗色调的,只有作品周围会用各式灯光照耀着。 展厅除了少量服装,更多的是先锋艺术,行为艺术,现代艺术作品。 其实林溱并不是特别懂,他小时候没有很好的环境接触这些东西,但在媒体和其他工作人员面前,还要表现的十分欣赏和喜爱。 这是尊重,也是工作需要。 但简复懂。 简复虽然不喜欢,可生活在那种环境下,从小也要耳濡目染。 他发现展出的作品虽然还不错,但很多都是今年的作品,显然是创作者为了展会临时创作的。 要说多么有意义多么高深,倒也谈不上,但是足够艺术圈时尚界互相吹捧一下了。 这里很多创作者的名字他都眼熟,以前在各种沙龙聚会上见过,合过影,拿过签名。 还有一些,跟他父母的关系也不错,还给他家送过画作当礼物,被他爸收进了地下室。 现场活动,总要面对很多突发状况,比如林溱... 在欣赏展厅里的艺术品时,会有时尚界的前辈来搭话。 有些是善意,有些是恶意。 林溱在选秀出道后,曾经拒绝过一家以割流量粉丝韭菜著称的时尚杂志《精锐I》,这是很小的一件事,林溱几乎都忘在脑后了。 但是《精锐I》的时尚总监蜻LEE是个喜欢记仇的人,曾经编排过不少自己讨厌的艺人的瞎话。 因为资深业内的身份,确实能虎到不少吃瓜群众,真以为某些艺人非常不好合作,工作团队傲慢无礼。 正巧这次品牌方也邀请了蜻LEE来参加活动。 她一看到林溱,就想起了当初被拒绝的事。 没赚到钱是一部分原因,林溱接了对家杂志的邀约是更大的原因,蜻LEE觉得,林溱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一些圈内大佬她得罪不起,这种刚红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小新人,还不是任她拿捏? 蜻LEE举着香槟朝林溱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脸上的妆容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僵硬。 蜻LEE:“林溱是吧,难得见到你一面,我是《精锐I》的总监。” 林溱刚拍完几张照片,正准备跟简复说话。 他没想起来蜻LEE是谁,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他就友善的伸出手来:“您好,我是林溱。” 蜻LEE看了一眼,浅浅碰了一下林溱的手指,然后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看向一边用塑料袋和旧报纸设计的艺术品:“看你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是很喜欢这件作品吧,正巧我也挺喜欢的,不过这还不是kyle最优秀的作品,你最喜欢kyle的什么作品?” 其实林溱挺冤枉的。 他站在这里,完全是为了配合媒体拍照,他根本没怎么看身边的这件艺术品。 他当然也不认识这位kyle老师,更谈不上喜欢那副作品。 他怔了怔:“我......” 他刚想说,自己对这位老师不了解,梅姐就在后面轻轻捅了一下他的腰。 这种场合,周围都是圈内和时尚界的大佬,林溱说自己什么都不懂,会给这些人留下不时尚的印象,将来想合作都很麻烦。 梅姐笑笑:“溱宝在配合媒体老师,还没仔细看过呢,我们一会儿好好欣赏一下。” 蜻LEE耸了下肩,手中的香槟晃了晃,杯壁上还沾着一些她的口红印:“别一会儿了,就现在吧,其实我对现在的流量们都挺失望的,很多人完全不懂艺术,也不爱读书,腹内空空,审美为零,还总喜欢对专业人士指手画脚,所以今天看到林溱能喜欢现代艺术,我还是挺惊讶的,特别想听听他的见解。” 林溱听她这么说,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但对方显然是来找茬的。 他的脸色也稍微冷了下来。 但梅姐更沉得住气,时尚圈的人都小心眼爱记仇,有时候还抱团,如果不是大问题,最好还是不要惹麻烦。 这位最多是对流量有些偏见,毕竟溱宝都没跟她见过面,也谈不上得罪。 梅姐热络道:“LEE总监,其实……” 简复轻笑一声,瞥了瞥嘴:“这有什么可见解的,就是个简单的山水构图。kyle不喜欢浪费,之所以爱用报纸和塑料袋是因为他爸妈以前生活困难,吃过苦,爱囤这些东西,家里到处都是,他没办法,就用报纸和塑料袋来创作,创作的作品基本就是他即时的灵感。” 蜻LEE冷笑一声,嫌弃的扫了简复一眼。 简复没穿着高定,又跟在林溱身边,显而易见是林溱的工作人员。 蜻LEE:“一个工... 作人员就敢这么大放厥词了,果然半瓶子水才最咣当,你这理解未免也太肤浅了,不会林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她又把矛头对准了林溱。 按常理来说,送来展会的作品都是资深艺术家的得意之作,哪怕不懂,也要闭眼夸,简复的解释确实太过随意了些。 但是简复满不在乎:“是啊,林溱也是这样理解的。” 蜻LEE故作憋笑,默默翻了个白眼:“好的,果然我不应该对流量明星有太高的期待,不过还是希望将来林溱先生可以多多了解艺术,亲近时尚。” 简复莞尔:“那也希望这位女士多读书多认识点人,不然就找原作者请教一下,别根本不了解人家的创作意图,就言之凿凿的说喜欢人家的作品。否则腹有诗书的人设没立柱,反倒变成班门弄斧了。” 蜻LEE细眉倒立:“你什么意思?” 简复挺无辜,但还是脾气好:“我没什么意思啊,那句话是kyle送我爸礼物的时候亲口说的,你就是打电话问他他也那么说啊,我给你讲创作理念,你怎么还生气呢?” 蜻LEE像是被扎到了敏感点,立刻反弹起来,声音变高:“开玩笑吧你,还亲口说的。” 简复:“那你有机会去问他呗,不会一个时尚总监连艺术家都联系不到吧。” 蜻LEE嗤道:“你这个工作人员真有意思,没见过这么给老板解围的,直接造谣起艺术家了。” 林溱淡淡道:“他不是我的工作人员,他是蓝枢一区会长的公子,确实没必要跟你开玩笑。” 蜻LEE:“???” 她不认识简复是谁,但她确实知道蓝枢。 如果对面真是蓝枢一区会长的孩子,那能听到kyle亲自讲解创作理念也没什么不可能。 简复帮林溱理了理高定礼服,手里夹着林溱的邀请函,骄傲道:“就是,我才不是大明星的工作人员,我是他最好的哥们儿。” 蜻LEE:“……” 蜻LEE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高冷平静,但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蓝枢一区会长的儿子跟在林溱屁股后面跑活动,帮忙拿东西理衣服,林溱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现在看来,当初林溱敢在决赛舞台上手撕娃京娱乐,和四位导师叫板,根本不是一时冲动。 这是资源咖!绝对的资源咖! 章节目录 第213章 简林篇 蜻LEE明显有些失态,就连端着香槟的手都不太自然了。 但林溱也懒得斤斤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值得牵扯情绪。 他收回目光,绕过蜻LEE,转去下一个展区了。 来参展的都是人精,虽然每个人都装作端庄,但是一有火药味儿,大家循着风就能嗅到。 蜻LEE吃瘪的模样被不少人注意到了,有人看热闹挺开心,有人明显开始瞧不起蜻LEE,有人暗暗揣度林溱的背景,大家各揣心思,昏暗的展厅成了最好的掩体。 林溱浑然不觉,他正歪过头小声跟简复说:“这些我真的有点看不懂。” 简复:“我也不懂,也不喜欢,但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多去内部沙龙转转,他们自己都会讲的。” 林溱点点头:“嗯,她也算是提醒我了,我从事这行,还是该懂一些的。” 其实他知道简复肯定比他懂得多,但简复的说法让他很舒服,有种‘我和你站在一起’那样的松弛和体贴。 简复拍拍他的肩:“你怎么……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其实艺术这东西,创作者创作出来了,解读是观众的事,没有标准答案的。” 林溱:“提升自己的审美修养嘛。” 简复:“以你的流量,以后多的是机会耳濡目染。” 两人边聊边欣赏,有时候遇到简复认识的艺术家,他就会讲一些这些人的脾气秉性和创作趣事。 这是林溱第一次觉得,生硬的作品鲜活了起来,它们背后是生动的,有趣的个体。 简复总是有能力将枯燥的生活变得有趣。 两层楼的展厅并没有特别大,观完展,林溱带着梅姐和简复去见设计师。 他走近的时候,两名高层设计师正在跟位知名歌唱家把酒言欢。 林溱过去介绍了自己,跟两人碰了杯,亲切的合了影。 设计师:“林溱,很帅气。” 林溱客气道:“是衣服设计的好。” 设计师:“哈哈哈,你穿起来真的很不错,非常漂亮,以后多合作啊。” 林溱:“谢谢老师肯定,以后一定多合作。” 设计师跟林溱客气完,才转头瞥了一眼简复:“这位是?” 简复长得挺好看,但没穿他家的衣服,设计师也不确定这位是不是被邀请来的嘉宾。 简复:“林溱的朋友。” 林溱:“陪我一起来的。” 设计师:“这样啊,希望你能喜欢。” 他直觉简复的身份不一般,虽然相比于林溱来说,简复的穿着随意了一点,但常年在名利场游走的人,总有种说不出的敏锐。 简复笑笑:“客气了,挺喜欢的。” 他确实也回答的不卑不亢,并不觉得面前是需要攀附的人物。 就在这时,有助理匆匆赶过来,神色严肃的对设计师道:“老师,影后青丽团队的人跟酒店顾客在水晶楼梯那里起冲突了。” 设计师一皱眉:“怎么回事?” 助理:“团队的人不会办事,语气冲了点,说影后着急拍照出片,拉了一大堆摄影师过去了,结果顾客也在拍照,不愿意让,然后就起冲突了,酒店经理都去调解了。” 设计师心里有些不悦:“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也管不了。” 他作为展方,给所有明星开了套房,明星团队和顾客发生冲突,也会让他难做。 但是对方毕竟是青丽,他再难做也不好说什么。 梅姐一听就有点着急了:“现在还没解决吗?” 助理看了一眼梅姐,摇摇头:“顾客也比较较真,非要青丽当面道歉,青丽肯定不干,就僵持住了。” ... 梅姐倒是不为青丽操心,只是她也打算去水晶楼梯出片的,现在青丽跟顾客杠上了,他们也不好过去了。 梅姐看了一下表:“溱宝,那咱们先去楼顶花园吧,时间很紧。” 来参展的明星多,好位置是要排队的。 可等他们到了楼顶花园,发现已经有三个团队在这里拍片了,关键楼顶花园的花卉都大同小异,一看就能看出是同个地点。 梅姐苦笑:“这晚上微博一发,大家全得撞背景。” 一个人的叫时尚,一堆人的就叫烂俗。 简复不解:“非得在酒店拍吗?” 梅姐跟他解释:“是这样的,衣服都是高定礼服,一旦破损弄脏不好交代,所以大部分团队都会在活动结束后归还,基本上出完片就回房间换自己衣服走了,拍照最好就选在酒店,方便,速度快。” 简复抬手一指:“那马路对面的九区大楼行吗,环境也挺好的,还没有遮挡,能直接拍到市中心坐标塔和摩天轮。” 梅姐:“嗐,人家办公机构怎么能让你进去随便拍照呢,不好沟通的。” 简复笑了:“谁说的?” 林溱也笃定道:“可以。” 梅姐有些懵:“啊?” 林溱轻声道:“九区鬼眼组组长是我朋友。” 简复:“嗯,是我哥。” 梅姐:“!!!” 梅姐:“……溱宝,咱以后有什么资源能跟团队提前透露一下吗?” 林溱无奈笑笑:“因为跟平时工作无关啊,我就没说,我们都是高中同学。” 梅姐:“你们高中真是藏龙卧虎啊。” 林溱:“嗯,是挺好的。” 能去九区拍别人绝对拍不到的景当然好,梅姐正准备带队往楼下走,旁边某歌星团队的经纪人拉住她:“哎你们不排队了?我们拍完就让给你们。” 梅姐笑呵呵道:“不用了,我们打算去对面九区大楼找个景,酒店确实...拍得太多了哈哈。” 对方:“那边能随便进吗,我看楼确实挺高的,我们也想多找点景,不然今晚上得连环撞车,全靠修图,烦死了。” 梅姐赶紧摆手,含蓄道:“不能随便进,溱宝有朋友在,哎哟先不说了,我们得赶紧过去了。” 对方面带诧异:“林溱老师在蓝枢九区都有朋友?” 梅姐捂嘴轻笑:“同学同学,低调低调。” 对方羡慕道:“真好啊,酒店确实难出片,水晶楼梯又......我们都打算拍房间浴缸了。” 梅姐客气道:“也不错啊,你家艺人风格独特,不用担心撞背景。”对方:“呵呵,希望吧。” 去九区大楼之前,简复给岑崤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黎容也在九区。 林溱这下更有兴致了。 一行人拿着摄影装备,浩浩荡荡的奔向九区。 也幸好九区门卫看管严,不然林溱这样的流量出现,肯定会造成围堵。 林溱被简复用伞遮着,一路护送进九区大厅,梅姐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忍不住东看西看,啧啧唏嘘。 到了岑崤办公室,黎容正坐在岑崤的椅子上吃开心果,岑崤则靠在桌边批阅文件,偶尔弯腰,被黎容喂一颗开心果吃。 林溱看见黎容就眼前一亮,赶紧小跑过去:“班长!” 黎容笑盈盈的看着他:“今天回A市怎么不说一声?” 林溱立刻唉声叹气:“没有时间啊,参加完活动就要坐飞机赶回去,就想着不打扰你们了。” 黎容上下打量他:“嗯,还行,在高原也没晒黑。” 林溱瘪... 嘴:“其实黑了,这都是化妆化的,每天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想不晒黑都不行。” 黎容推了一杯寿眉给林溱:“那我催催院长,让他立项研究个高效防晒喷雾。” 简复:“你们俩怎么样?不装了?” 黎容莞尔:“装啊,我可是偷偷跑到岑组长办公室来私会的,有人来我都躲到桌子底下。” 岑崤瞥了黎容一眼,哼笑。 纯属胡说八道,有人来都是他推门出去工作,劳累了一天的黎组长明明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腿都不抬一下。 简复单纯的信了,还问:“他这儿不是还有休息室吗,你躲什么桌子底下。” 黎容挑眉,意味深长道:“你哥喜欢吧,有些爱好你不懂。” 林溱唰的脸红了,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简复懂不懂他不知道,但是他听懂了,他又为自己听懂了而感到害羞。 梅姐小心翼翼的敲门:“溱宝,聊完了吗,刚摄影师找到了几个不错的点,咱们得去拍片了。” 有岑崤的许可,摄影师可以在九区各大公共区域走动,九区的建筑风格一向奢华现代化,和老成守旧的红娑研究院截然不同。 林溱虽然舍不得黎容,但还是得先工作,只好依依不舍的跟着梅姐走了。 简复却留下了。 他神神秘秘的锁好了门,拉了把椅子坐在黎容和岑崤对面,一脸严肃道:“我有点事儿想跟你俩说。” 黎容吃开心果的动作一停,有些讶异的看着简复:“这么严肃?” 岑崤也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简复很少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正事。 简复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挺难说出口的,但除了你俩也没人可问了。” 岑崤皱眉:“那就说。” 简复又抬起屁股,把椅子拉近了几分:“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林溱身材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看的,怎么说,有点看不够了。” 黎容一笑:“哦?你也想健身了?” 岑崤睨了黎容一眼,他知道黎容是故意装不懂的。 简复猛地摇头:“不是,我总想缠着他,每天都想看见他,我以前对别人没有过这种感觉,其实好像我高中的时候就对他挺有好感的,反正……我觉得我们俩的兄弟情越来越变味儿了,就……就像你俩一样知道吧,我现在对他,有点我哥对你的意思,可林溱是直男啊,我太郁闷了。” 岑崤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确定……” 黎容一把抓住了岑崤的手腕,面露担忧道:“是啊,林溱是直男啊,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呢?” 岑崤:“……” 只要是黎容说的,他都不会反驳。 直男就直男吧。 简复弓着腰,双手捧面懊恼:“还是我太不单纯了,居然对兄弟产生了这种想法,可是我克制不住啊,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想得到什么。” 黎容慢悠悠道:“其实我以前也是直男,你知道的吧。” 简复把手指分开一道缝,眨巴着眼睛偷看黎容,哼哼唧唧道:“所以我不是来问你了吗,我哥是咋追到你的啊。” 黎容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投其所好,真心相待,坦荡付出,我那时候最想复仇,而岑崤有能力帮助我,对我来说,那是致命的魅力。” 简复认真思虑了一会儿,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和林溱还挺顺遂的,没有黎容那么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 那怎么才能展现魅力呢?简直空有一身魅力无处施展。 简复脸上挂着不解,喃喃道:“行,我回去琢... 磨琢磨吧,先上去看看他拍照。” 简复晕晕乎乎的走了,岑崤捏了捏黎容的下巴:“你逗他干嘛,难得看清楚自己了,挺不容易的。” 黎容蹭了蹭岑崤的掌心,正色道:“不是故意为难他,他们俩和我们俩不一样,我们家庭情况特殊,基本可以由我们自己做主,但他们俩和父母都很亲近。和简复相比,林溱选择这条路付出的成本更大。 其实你也清楚吧,简复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但林溱获得现在的一切是很辛苦的,简复得意识到这一点,不能因为林溱喜欢他,某些牺牲就可以被忽视了。” 岑崤低声道:“简复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其实是个很心软善良的人,他不会辜负林溱的感情。” 黎容弯了弯眼睛:“好吧,我就是有点偏心林溱,毕竟知道林溱上一世经历了什么,所以希望简复特别珍惜这段感情。” 岑崤又想起了黎容方才的话,忍不住道:“你果然最喜欢我能帮你复仇。” 黎容眼波流转,用鞋尖轻轻蹭了蹭岑崤的小腿,狡黠道:“也喜欢你在床上的本事。” 章节目录 第214章 简林篇 简复找到楼顶的时候,化妆师正在给林溱补妆。 林溱稍微蹲着身,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的粉扑在自己脸上拍拍抹抹,看起来很乖。 梅姐环抱着双臂,一边盯着时间一边检查拍摄效果。 “我觉得领口可以再开一点,溱宝你觉得呢?” 林溱稍微睁开眼睛,睫毛颤了颤,起初有些懵懂,低头看了一眼本就露着不少锁骨的领口,他立刻害羞道:“嗯...都行。” 梅姐:“别害羞啊,你的风格一直都是乖巧的,总要大胆尝试一下其他风格,稍微野性一点粉丝也会觉得有新鲜感。” 九区顶楼的风景也很独特,其中一个墙角里,堆叠着九区历代废弃掉的金属logo。 这些logo不少已经生了锈,极具年代感,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出九区的标志。 虽然之前岑崤为前任鬼眼组组长的行为致歉,让九区狠狠的‘火’了一把,但对外界来说,九区还是神秘的,小众的。 所以当这个地方的历史印记堆叠在一起,与斑驳的锈迹和褪色的油彩交织,就造就了特别的艺术感。 摄影师非常钟爱这个地方,拉着林溱在这里拍了好多张照片。 简复凑到摄像机旁,扫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今晚的风不大啊。” 摄像师扭头看了看简复:“正好,小哥你来帮个忙,你背对着我站在金属logo面前,让林溱把胳膊搭在你肩膀上,我们拍两张试试。” 简复诧异:“我也要出镜吗?” 摄像师:“不是,帮忙当下道具,我们后期会修,基本看不清你的轮廓。” 简复将信将疑的站了过去,背对着镜头,面对着凌乱堆叠的废旧金属:“这样?” 林溱补好了妆,朝简复走了过来。 有化妆助理上前,帮他把衬衫扣子又解开了一颗,扣子一松,胸口的皮肤就露的更多,几乎能看清锁骨全部的轮廓。 林溱感到一阵清凉从领口溜进去,他脸颊有些发烫。 根据摄像师的要求,他将右臂搭在了简复的肩膀,身体轻轻向简复倚靠着:“老师,我要看向他吗?” 摄像师:“你稍微低下头,然后抬眸看着镜头,表情不羁一点,可以再向他靠一靠。” 于是林溱又向简复凑了凑,胸口几乎贴上了简复的胳膊,衬衫也被压皱,折出自然凌乱的痕迹。 简复轻吸一口气,难免有些头晕目眩,轻声道:“好香啊。” 林溱手一垂,手指贴在简复肩胛骨:“什么香?” 简复:“咳,你身上,好香啊。” 离得太近了,林溱又是领口半敞,懒洋洋放肆的贴在他身上,这是什么深夜福利啊! 林溱也轻嗅了一下:“化妆品吧,都有香味的,等我回去洗了就没了。” 简复小声道:“挺好闻的。” 声音散入温柔的夜风里,但林溱还是听到了,他眼睛里忍不住存了几分笑意,轻拍了一下简复的肩胛骨:“好了,工作了。” 摄像师将镜头对准林溱:“别站的太笔直了,那样太乖,你曲着一条腿,把重量搭在他身上,眼神再冷淡一点,很好……现在你可以稍微有点自己的想法,跟道具互动,我这边抓拍几张。” 于是林溱转头看向简复,手指沿着简复的脖颈,从肩头缓慢滑到耳根,然后用食指轻轻托起简复的耳垂。 他的眼神还是放肆轻佻的,与以往截然不同,但因为对面的人是简复,所以他做起动作来居然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好像一切都很自然。 或许,这也是他心里一直期待的,不断压迫两人之间纸玻璃的契机。 简复的呼吸果然急促了些,林溱的目光... 很直接,放肆,清澈黑亮的眼珠紧紧盯着他,一如他无数次期待的那样。 可还不止,温热的指尖撩拨他的耳垂,手指尖任何轻微的颤动,都能通过耳垂传递到他心里。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刺激。 摄像师很兴奋:“非常好,非常自然啊,也很适合这样的风格嘛,林溱老师要大胆突破自己,现在张力特别足!” 钢筋,油彩,锈迹,深夜,霓虹灯,丛生的藤蔓,衣衫凌乱的少年,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 所有的元素构成了无比灵动契合的画面,带着让人屏息的吸引力。 拍摄完成,林溱眼睑颤了一下,不动声色的从简复身上撤走,然后谦虚乖巧的朝摄像师点点头:“辛苦老师跟我们过来了。” 摄像师:“我马上回去修图,争取在你们上飞机前出片,这次一定能出彩哈。” 梅姐笑的合不拢嘴:“您辛苦,那我们就等您的图了。” ‘工具人’简复摸了摸鼻子,转过头来,甚至还有点失落。 他想让林溱多贴他一会儿,怎么能拍摄的这么快呢,他可以一直当背景板啊! 林溱跟摄像师打过招呼,回头看着发呆的简复,眼中含笑,拍了一把简复的胳膊:“想什么呢,走啦!” 简复回过神来,顺手抓住林溱的手腕:“走走走。” 林溱也没挣开,就让他抓着。 时间确实来不及了,林溱去跟岑崤黎容道了别,就匆匆回到酒店换衣服了。 他快速卸了妆,冲了澡,换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帽子一扣,口罩一戴就赶去地下停车场。 他们离开的时候,其他明星已经走了大半,停车场也空落落的。 林溱累了一天,坐在车上的时候,终于松弛了下来。 梅姐:“溱宝,你睡一会儿吧,一天没睡了。” 不用他说,林溱就往后一仰,枕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子出地库,路过减速带,止不住的颠簸,林溱的脑袋也就跟着颠簸。 简复瞥了一眼疲惫的林溱,看到他瘦的脸上都没什么肉了,于是忍不住往林溱身边凑了凑,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温柔的抚上林溱的侧脸,将林溱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你……靠着我睡也行,舒服点,我不动。”简复喉结滚了一下,小声道。 林溱没有答话,却安心的枕在了简复的肩膀上,将自己的重量全然交付给简复。 简复认真的看着林溱的睡颜,心里涌出难以形容的满足。 遇到林溱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对别人好,能让自己那么快乐。 梅姐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林溱睡得很香,于是欣慰的笑了笑。 最初她不是很情愿林溱把朋友带进圈里玩,但现在她发现,有简复在身边,林溱工作的很快乐。 车开了一个小时,抵达机场,林溱不得不醒了。 但他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有点肿了,不太方便见送机的粉丝。 简复只好护在他身边,用身体挡着他,一路把他送进了VIP通道。 梅姐则把车上带的小礼物送给了送机的粉丝,辛苦她们跑一趟。 到了候机大厅,林溱也清醒一点了,就望着黑漆漆的机场跑道发呆。 简复把矿泉水瓶递到他唇边:“喝水。” 林溱乖乖的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喝完之后,他忍不住喃喃道:“明天是早上的戏。” 他几乎只剩在交通工具上的休息时间了,基本到了剧组就要开始化妆,然后上戏。 这么想想,都觉得生无可恋。 简复琢磨了一下:“明... 天是个大场面吧,就是你眼盲之后又练好了武功,然后和一群人打。” 林溱点点头:“嗯,怎么了?” 简复兴致勃勃道:“你看我能客串一下吗,看了这么久拍戏了,我也差不多懂了,演不了主角,配角还是可以的吧,我也想上电视。” 林溱弯了弯眼睛:“行吧,导演应该会同意的,免费群演。” 简复:“嘿嘿,那等剧播的时候我要带着我全家人看。” 林溱失笑。 但他突然觉得,明天似乎又可以期待了。 他挺想看简复演戏的,也挺想跟简复搭戏的。 简复总是能把坏心情变好。 梅姐突然兴奋起来:“图做好了,溱宝,我挑了这十张,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可以发微博了!” 林溱接过梅姐的手机:“我看看。” 照片上的林溱眼神放肆,衣衫微敞,气质大变,配合着独特的背景和特意调整的色调,的确让人移不开目光。 简复的身材也很优秀,完全不破坏照片的美感,即便已经尽可能隐去他的存在感,但在林溱手指触碰的地方,还是能感受到黑衬衫之下的漂亮的背部线条。 此刻,今晚参加艺术展的明星已经陆陆续续发了营业照,官方给推了热搜,在热搜词条里就可以看到各位明星的美图。 但也因为所有美图都圈在了一起,导致大家轻易就能看出来,虽然修图和拍摄方式各有不同,但背景确实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感。 网络上的评论也都非常冷漠淡定—— “青丽还是美的哈,这套红礼服很好看,显得很端庄,但也就这样了,平平无奇。” “小道消息,听说青丽团队跟酒店闹不愉快了,所以拍图有点问题。” “啊我都熟悉这个玻璃幕墙了,我前担,前前担都在这里拍过。” “美女帅哥好多,衣服设计也不错,大家状态都挺好。” “支持支持,很漂亮,希望帅哥美女多营业。” “嗯嗯嗯很美,难得的活动,而且全高定。” “这家高定还是出名的,怪不得那么多人支持呢。” “都出图了吧,偷偷说,没有什么新鲜感唉……” “美的都出了,土的还在P。” “笑死,是谁我不说。” …… 林溱挑选出六张照片,编辑了品牌名,点击发送。 梅姐早就跟工作室沟通好,林溱这边一发微博,品牌方立刻认领,林溱的照片也被收纳进热搜词条里。 榛子酥们原本等的心焦,又听说林溱在机场捂着脸走了VIP,怕确实是状态不好,没拍出合适的照片。 结果照片一出来,粉丝群立刻沸腾了起来。 “卧槽!” “这是我宝贝吗?也太野太苏了吧!啊啊啊啊!” “美死我了美死我了!不过这个背景是什么地方啊,金属质感好特别!” “照片拍的太棒了,我还担心酒店背景会无聊呢,没想到溱宝的图是这种风格!” “偷偷说,那个搭肩的图,性张力也太强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人懂。” “我懂,以前只觉得溱宝很乖,这是第一次觉得他好性感啊!” …… 瞬间十几万的留言立刻将林溱的微博顶到了热搜词条首位,在一众酒店风光里,林溱的金属锈迹风格的确独树一帜。 “凭良心讲,今天林溱赢了,照片拍的太绝了,我都觉得好看。” “谁说林溱土的,这是今天最能代表设计师风格的图了,就凭这套图,以后林溱基本就是这家... 常客了。” “是的,这次确实出彩,找到个人特色,时尚圈的路会越走越顺了。” “摄影师厉害,本人也很能突破的,我说其他明星能不能上点心,别拍水晶楼梯和楼顶花园了,俗不俗?” “额……你们仔细看林溱照片上的logo了吗,可能大家都不认识,我介绍一下,是蓝枢九区的,林溱到底在哪儿拍的照?” “好像酒店在九区大楼附近?” “我不熟,这个地方可以随便去拍照的吗?看样子是楼顶哎。” “那确实不能怪其他明星不努力啊,据我所知,一般人很难进去,林溱团队牛!” 章节目录 第215章 简林篇 林溱的飞机刚落地,就被剧组的车接着赶往片场,在车上,他还困得睁不开眼,梅姐已经把咖啡和冰袋准备好了。 林溱一口喝了浓缩咖啡,然后将冰袋按在眼睛上,被冻得一个激灵。 简复也困,特别想回宾馆补觉,但是陪林溱的念头还是让他努力睁开了眼。 到了片场,林溱放下冰袋,被拉进化妆间化妆,简复打着哈欠溜达到片场找导演。 导演整个人水肿了一圈,但还是顶着大太阳检查着布景。 简复过去:“导演,一会儿林溱的打戏,我能当群演试试吗?” 导演乐了:“你想演戏,行啊,我给你加句台词。” 简复天天在导演的凉棚下坐着,早就混熟了。 导演也不是吃素的,知道简复挺有背景,所以一直都对他很客气。 简复:“也不是想演,主要是陪陪林溱。” 他觉得做没两句台词的群演很容易,但真的化好妆穿好戏服,简复才知道什么叫苦不堪言。 主演的戏服是找设计师订做的,每一件都很精美,每天也有人清洗,可群演却没有这种待遇。 群演的戏服都是旧的,不知多少人穿过,有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简复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他盯着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旧衣服,至少做了二十分钟心理建设。 但一想已经答应林溱了,他只好咬牙捏着鼻子硬穿了进去。 穿进去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死了,活在世上的就是行尸走肉。 林溱化好妆就跑出来找简复,简复正垂着脑袋,生无可恋的听副导演讲戏。 副导演好心的给简复了一句台词:“你一个瞎子也想闯过这天罗地网?” 林溱朝简复走过去,刚要搭他的肩:“学的怎么样啦?” 简复突然后撤一步,跟林溱拉开距离,皱眉委屈道:“我这衣服有味道,你先别过来。” 林溱在剧组时间久,已经习惯了,耸耸肩:“没事啊,我不嫌弃。” 简复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嫌弃我自己。” 他不想给林溱留下一丁点的坏印象。 林溱无奈的笑笑,自从穿上了戏服,简复就开始绕着他走,他半天都没能跟简复说上一句悄悄话,直到开始走戏。 涅槃重生的将军面色冷冽,发梢飞扬,手中握着一杆银枪,双目虽然无神却透着一股肃杀。 手握利刃的敌军将他团团围住,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林溱只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银枪,向前迈了一步。 作为敌军头领的简复立刻抬起手中利刃:“你一个瞎子也想闯过这天罗地网?” 导演立刻喊了停:“简兄弟,你这声音太弱了,一会儿开拍的时候要狠一点,轻蔑一点,自负一点,你是看不起他的。” 简复又绷足了劲,大声道:“你一个瞎子也想闯过这天罗地网?” 林溱忍不住笑了场,简复确实是没有演戏的天赋。 导演又摇头:“感情还是不对,不是声音大就行。” 简复委屈道:“那我确实没办法冲他凶啊,要不台词给别人说吧。” 他不是职业的,没那么快入戏,在他面前也不是什么将军,就是前不久还枕在他肩膀睡觉的林溱。 林溱正愉快的笑着,听到简复的话,他的笑容就慢慢变得温柔了。 这傻瓜,总是不经意的让人心动。 花絮组手疾眼快的拍下了林溱此刻的照片,阳光下,弯着眼睛翘着唇角的将军,整个人都包裹在柔和的光晕里。 太好看太动情了。 简复让出来的台词,立刻就被群演抢了... 过去。 这段打戏拍得也快,无非是林溱潜心修炼后武功精进,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 简复就是‘片甲’当中的一个,他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等林溱打完,导演喊过,林溱就想拉简复起来。 简复现在身上又脏又臭还满是泥土,他不敢让林溱过来,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终于拍完了,我先回去洗澡了!” “喂……”林溱欲言又止,只好缩回了手,眼睁睁看着简复跑走换衣服去了。 简复确实多一秒都不能忍了,他把戏服脱下来,直接高价打车去了市里的洗浴中心。 他在洗浴中心整整洗了两个多小时,险些搓掉身上一层皮。 到最后,戏服的酸臭味彻底消失,他浑身都香喷喷的。 简复就香喷喷的回宾馆了。 林溱下午才拍完一天的戏,他刚一回房间,简复就乐颠颠的凑了过来:“下班啦?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溱瞥了他一眼,用手推了推他的胸口,故意道:“不是要离我远点吗,别往我身边凑。” 简复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要离你远点啦。” 林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一扭,拿东西洗澡去了。 等林溱洗完出来,浑身的疲惫涌来,困意更足了。 但他刚一走到床边,简复就扑过来搂住他的腰:“不吃东西吗,多少吃点吧,拍了一天打戏呢。” 林溱被他搂住动弹不得,扭过头睨他:“怎么又凑过来了?” 简复嘟囔:“我上午不是嫌自己身上臭嘛,不然我巴不得一直粘着你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暧昧了,没有哪对兄弟会巴不得粘着对方。 林溱的眼睑颤了颤,轻抿了一下唇。 简复还抱着他的腰,胳膊的力气挺大,果然人洗干净了,有自信了,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林溱:“我太困了,先睡会儿,睡醒吃吧。” 简复:“那我陪你一起睡!” 林溱:“……” 简复直接带着林溱往床上一倒,用被子胡乱卷了起来。 林溱实在是太累了,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他眼皮抬了抬,最终沉重的合上,他知道自己还被简复紧紧的抱在怀里。 林溱闭着眼睛含糊道:“过段时间你就要开学了吧,那你就得回去了。” 简复回去了,他就会变得无聊了。 简复就问:“你不回去吗,不是就拍一个月吗?” 林溱半梦半醒:“时间紧,看情况得延期几天。” 简复:“那你的毕业大戏怎么办?”林溱喃喃道:“先自己背词练习,回学校再跟同学彩排。” 简复听着林溱的声音越来越弱,知道林溱已经快要睡着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你在毕业大戏里演什么角色啊,戏份多吗?” 林溱安静了好一会儿,简复还以为他睡着了,他才轻轻说了一句:“民国时期勾引女主人的男仆,戏份不多但有挑战性。” 说完,林溱的呼吸就匀称绵长了起来,好像终于睡着了。 简复一听这人设,就觉得挺刺激。 他睁眼望着天花板,感叹道:“哇,怎么勾引啊?” 他只是自言自语,因为他确实好奇。 以林溱现在的名气,接触的剧本必然都是人设高大上的男主,这样接地气的角色也就只能在毕业大戏上演了。 林溱容易害羞,人又乖,这个角色确实挺有挑战性的,大概他的班主任也想消灭掉他的毛病,才把这个角色给了他。 简复正胡思乱... 想着,身边老实躺着的林溱突然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林溱双眼湿润,呼吸温热,眼神缱绻的望着简复,手指却从简复衣摆滑进去,摸上他的腹肌。 他的动作很温柔,手指触碰的地方,只留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林溱慢慢低下头,眼眸微垂,睫毛颤抖着,贴上了简复的唇。 他只是轻轻的在简复唇上摩擦了几下,连唇瓣都没张开,不过这样的举动反倒格外暧昧缠绵。 “就是这样勾引的。” 林溱说完,仰身翻倒在床上,双手一摊,这下彻底沉沉睡了过去。 简复双眼睁的大大的,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他的神经系统仿佛短路了,大脑皮层只留下腹肌上的触感和唇上的摩擦。 林溱亲他了? 刚刚是亲他了吧! 林溱的唇好软好红,垂下来的发丝也撩的他耳垂痒痒的。 谢谢毕业大戏!谢谢班主任!谢谢勾引女主人的男仆! 简复恨不得从床上弹起来给自己放两箱礼花,顺便通知自己的七姑八大爷,告诉他们自己被心上人给亲了! 虽然心上人本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完全不管方才惹出来了什么事。 但简复还是很兴奋,兴奋的他甚至没时间去思考,林溱为什么要强忍睡意给他表演‘勾引’。 他像只欢快的小蛇一样用胳膊和腿缠住林溱,贴在林溱耳边,一遍遍的念叨:“林溱,林溱,林溱……” 他觉得自己血管里流的都是充满爱意的泡泡,他只能用最原始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 他乐此不疲的叫着林溱的名字,每念一次,又觉得自己的感情深刻了一分。 沉沉进入梦乡的林溱到底还是被身边又热又唠叨的贪吃蛇给折腾醒了。 睡梦中被打扰的人多少都有点脾气,林溱反手拍了简复一巴掌:“老实点,不然下次不亲你了。” “好好好,我不吵你,我喜欢你。”简复也不疼,也不羞愧,依旧美滋滋的抱着林溱,死活不撒手。. 章节目录 第216章 简林篇 直到晚上十点,两人才睡醒。 睡醒之后,必须得面对一些已经发生了的问题。 简复像一只热切的小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溱,眼神里写满了‘你记得你亲我了吧,你不能不认吧’。 林溱其实想过要不要装傻,比如说自己就是太困了,被简复吵着烦,才不得不给他演示一下角色人设。 而且对演员来说,亲一亲是很正常的事情,都可以演出来。 但看简复这眼神,林溱突然就狠不下心装傻了。 俩人相互对视,彼此之间的空气都流动的快速了些。 最后还是简复先开口,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盘腿坐在床上,垂眸看着躺在眼前的林溱:“你现在没法回学校彩排,我能给你搭戏吗?” 林溱眼睛眨了两下,轻声问道:“怎么,你要演我的女主人?” 林溱浑身都很放松,那件被当做睡衣的超大号t恤也睡得皱皱巴巴,他的胳膊搭在枕头上,胳膊内侧是完全没经过日晒的嫩白。 他的手指自然的轻握,掌心处还有这段时间拍打戏磨出来的红痕。 他很柔软,也很坦荡,他在静待事态发展,也在给双方袒露心声的机会。 简复深吸一口气,用食指勾了勾林溱微蜷的小指,暗示道:“女主人也行,女仆人也行,我还想跟你演戏。” 他还在小心的试探,虽然眼神中的情愫早就比语言直白太多了。 林溱侧目,看了一眼简复手指的小动作,然后轻笑:“演什么?” 简复绷了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 林溱目不转睛,暗自消化着简复的沉默。 他能感觉到一场无声的拉锯,两个人都在向迷雾中心试探,哪怕他们都知道迷雾的对面就是彼此,但在朦胧的白雾里,还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宾馆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突然,简复一躬身,双手按住林溱的肩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然后简复飞快坐直起来,脸颊发热,谨慎的察觉着林溱脸色的变化,小声道:“演这种。” 林溱猝不及防,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唇上仿佛还留着简复亲过来的感觉。 真实,炙热。 其实之前借戏亲简复的时候,他的印象并不那么深刻,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大脑都有些停转了,大概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大胆的随心所欲。 但现在,是清晰的亲吻的感觉,他能感到在简复凑近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停滞。 哪怕没有谈过恋爱,他也知道,能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有多么难得。 他喜欢简复,从好久之前开始。 林溱的眼神闪烁了片刻,才又直视着简复,喃喃道:“这就够了?” 简复眼前一亮,仿佛获得了主人准许的小豹子,突然扑上去,双臂用力的抱住林溱,在林溱唇上凌乱的落下亲吻。 “不够不够!我要跟你演一辈子!” 简复没有什么接吻经验,他莽撞又急切的,表达着自己的喜爱,温热的唇落在林溱唇上每个角落,他的身体也会因为亲吻而轻微的颤抖。 身为男人,林溱很清楚,这种颤抖,是初恋才有的激动。 简复的双手隔着单薄的t恤布料,却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温度。 林溱终于没办法继续松弛,他抬起手,不由自主的扶住了简复的肩膀。 林溱歪过头,舔了舔湿润的唇,小声说:“咳,接吻是这样的吗?” 他其实也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接吻该是怎样的,他们这种方式,是不是有点幼稚。 简复眨眨眼,也跟着小声说:“我只看过别人接吻。” 他看过电影电视剧,也看过他哥和大熊猫,但是看过和自己体验的感觉是不同的,特别不同。 看别人接吻的时候他心里毫无波澜,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林溱揪着简复的衣服,稳了稳心神:“我……我学校老师教过。” 他说完,耳根就不由自主的红了。 他居然要把学校老师教的接吻姿势用在自己谈恋爱上,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想让简复更开心一点。 简复:“啊,怎么教的?” 简复微微睁大眼,有些好奇,整个人还撑在林溱身上,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是两人都出了汗。 林溱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勾住简复的脖子,双臂微微用力,抬起脑袋,贴住简复的唇,暧昧的摩擦了一下,然后从上唇慢慢滑到下唇,用嘴唇夹了一下。 这是男演员的亲法,女演员配合就好,因为大部分的剧里面,都是男演员为了体现苏感,要主动一些。 所以课堂上,老师也就对男生的要求更严格。 林溱这节课认真听了,他们都是用自己的虎口练习,其实没多大身临其境的感觉。 简复享受了一下,忍不住问:“这玩意儿也要跟老师学吗?” 林溱一顿:“嗯……” 简复:“那我哥和大熊猫是谁教的?” 林溱又开始脸红,嘟囔道:“我怎么知道。” 简复目光炙热:“我觉得这玩意儿能自学成才,我还可以再亲亲吧。” 林溱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简复就明白这意思了,他立刻大胆的抱起林溱,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两人都侧身躺着,简复凑得特别近,轻轻含住了林溱的唇。 他的手就搭在林溱腰上,林溱很清瘦,但身材很好,是有肌肉的,他的腰腹又细又窄,摸起来手感很好。 简复就用手掌一上一下的抚摸着,还不忘品尝林溱柔软的唇。 他们陷进松软的被子,也陷进梦幻般的暧昧里。 到最后,两人都呼吸急促,动情的眼眶湿润。 这戏是越演尺度越大,越演越离谱了,已经到了覆水难收,不得不挑明的地步了。 简复鼓了股勇气,望着林溱的眼睛:“我不只想跟你对戏,我是真喜欢你。” 林溱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呼吸喷在简复脸上。 他并不意外。 和简复相比,学艺术的他更加细腻敏感,他能察觉出微妙的情感变化。 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不是突如其来,一定是感受到了某种磁场。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在高中,简复跑到后排找他,因为什么事缠着他,晃悠他的肩膀,然后他一扭头,两人不小心,挨得特别近,差点亲上。 虽然他很快就把简复给推开了,还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但是对视的那一秒,错愕,慌张,小心翼翼的惊喜,无法言明的悸动,都能透过眼睛表达出来。 简复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感受到了这样的眼神,他的感情就逐渐的…… 简复见林溱没说话,立刻紧张起来:“你……我知道你是直男,其实我以前也是,但是你……同意吗,就是咱俩试试?你看我哥和大熊猫也挺好的,我也会对你挺好的。” 他平时挺能说会道的人,但表白起来就突然变得笨拙了。 他应该更舌灿莲花,把林溱捧的更开心,但是他大脑一片空白,连告白都是突然而至的情绪。 不过林溱都愿意跟他亲了,一定是不讨厌他的。 林溱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然后抬起一根手指,先是点了点简复揽在他腰上的手,然后又点了点简复的唇。 林溱无奈道:“我要是没有那个意思,会让你搂我吗,会让你亲我吗?怎么班长和岑崤都看出来了,就你看不出来。” 简复脸上分明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简复:“你也喜欢我是吧?” 简复:“你答应了是吧?” 简复:“咱俩可以谈恋爱了是吧?” 林溱无法形容那一刻简复的表情,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样天真纯粹的开心,对于简复这样不会隐藏情绪的人,这种表情太动人了,太让人愉悦了。 仿佛在明晃晃的告诉你—— 我爱死你了!能和你在一起我超级开心! 这种直白的,扑面而来的欣赏和爱慕,没有谁能扛得住。 林溱动了动唇,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 他是杏眼,眼睛有些幼态,又圆又漂亮,弯起来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甜。 他揉了揉简复的下巴:“是吧,谈恋爱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 拥抱,亲吻,天天黏着,跑活动,看演出,陪着熬夜,一起拍照。 这就是情侣会做的事,他们早就这么做了。 简复用下巴夹了夹林溱的手指,撇撇嘴,委屈的小声道:“谁说的,也不是全都做过了。” “嗯?”林溱有 些怔忪,但整个人还放松的侧躺在床上,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 简复用膝盖蹭了蹭林溱的膝盖,然后像只蚕一样拱到林溱耳边,贴在林溱的耳骨上,偷偷说了一句话。 林溱顿时浑身微僵,随后面红耳赤的瞪了简复一眼,踹了简复的小腿一脚:“我明天还要拍戏!” 简复也不疼,死皮赖脸的贴着他,眼中满是渴望和希冀:“那以后可以吧,林溱,溱宝,大明星……” 林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都让你给我吵醒了,我又困了,明天还要早起。” 简复就扑上来,贴住林溱的后背,用嘴唇轻轻摩擦林溱的耳垂:“以后可以吧?可以吧?可以吧?” 他这念叨的功夫林溱最受不了,没一会儿就要缴械投降。 林溱用肩膀怼了一下他,小声嘟囔:“我又不想当柳下惠。” br /> 。 章节目录 第217章 简林篇 确立关系一周后,剧组终于结束了高原上的拍摄,转到影视城拍摄将军府的内容。 影视城周边商业发达,生活条件比高原强得多。 林溱被安排了五星级酒店,简复就顺便蹭了五星级酒店。 去前台刷身份证的时候,酒店系统里查到了简复的名字,前台和简复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就要去找经理。 简复赶紧拦住她:“不用升级套房,我不是来度假的,也没那么讲究,更不会挑你们酒店毛病,我这人哪儿都能住,赶紧给我登记就行了。” 其实他倒是不介意升级个总统套让林溱住的更舒服一些,但林溱毕竟是来工作的,到了影视城会有更多狗仔记者盯着,条件太奢侈影响也不好。 影视城停靠房车也方便,林溱没有戏的时候,可以躲房车里吹吹空调休息一会儿。 午饭也可以在房车解决,梅姐每天变着花样给林溱准备清爽可口的餐点。 但现在林溱吃饭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菜品上了。 简复夹了块笋干蒸肉,放到林溱碗里:“你总得吃点肉啊。” 林溱嫌弃的瞥了一眼泛着油光的蒸肉,其实这肉已经做的相对清淡了,但是一天拍摄又热又累,他实在是吃不下去。 于是林溱动了动筷子,把肉扒拉到了一边:“不吃。” 他顺便夹了一根水煮菠菜,像吃面条一样慢吞吞的咽了。 简复看了看他低头时露出来的纤细明显的锁骨,又想起梅姐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让林溱吃东西,不然身体该亚健康了。 简复委屈吧啦的看着林溱,桌子底下,用小腿蹭了蹭林溱的腿:“我给你夹的你都不吃吗,男朋友?” 林溱筷子一顿,抬眸看了简复一眼。 简复又重复了一遍,小声道:“我给你夹的。” 林溱仔细观察着简复的脸色,发现简复是真的哀怨,好像确实很期待甜蜜夹菜这种互宠模式。 于是林溱迟疑的把筷子伸向了蒸肉,在简复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把肉塞进了嘴里,硬是嚼了嚼咽下去了。 “我吃行了吧。” 简复眼中闪过满意的笑意,然后挑挑眉,示意林溱:“男朋友,你不给我夹菜吗?” 林溱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你能正常叫我名字吗?” 但他还是顺从的给简复也夹了一块肉。 简复比林溱利索多了,立刻把肉给吃了,反手又给林溱夹了个蛋黄虾仁。 “那你再尝尝这个。” 林溱:“……” 简复飞快站起身,弓着腰,在林溱唇上轻啄了一口:“乖,吃嘛。” “嘴上都是油。”林溱嫌弃的瞥了简复一眼,却还是把虾仁给吃了。 他对简复没办法,或者说,潜意识里,他是喜欢简复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 被简复亲了一口,他还从旁边抽了张纸巾,伸手递过去,给简复擦了下唇角,然后自然的将纸巾团了团:“明天吃水饺或者混沌吧,肉馅的也行,这个实在太没食欲了。” 简复小鸡啄米式点头:“都行,我不挑食。”简复哄着林溱把肉和虾都吃了不少,然后两人挤在房车窄窄的床上,闭目养神。 床是真的很小,要不是空调温度足够低,两个人会难受死。 当然,对于刚确立关系,正在热恋期的情侣来说,只要能待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简复贴着林溱的背,搂着他的腰,在他颈后念念叨叨:“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林溱。” 如果看别人这么谈恋爱,林溱肯定会觉得腻歪,但是换成自己,他就觉得挺正常的。 人果然是双标的,... 简复怎么腻歪他都能自动默认为可爱。 最后的这一周,由于不在高原,工作似乎轻松了不少,晚上下戏早,还有工夫琢磨点别的事情。 简复是闲不着的性格,等林溱洗完澡,就拉着林溱出去逛街。 林溱戴了顶渔夫帽,挂着口罩,换了套低调的黑色短袖,跟简复去逛影视城的商业区。 夜晚,影视城的人依旧很多,黑夜和人群降低了林溱的存在感,让他能自由的跟简复闲逛。 俩人在街上走着也不老实,林溱踩着马路牙子,双手插着兜,慢悠悠的走猫步。 简复站在旁边,时不时的轻碰一下林溱,林溱稳住身形后,再反撞回去。 就这么个单调的小动作,俩人都能玩的兴致勃勃,林溱一下撞得狠了,没料到简复没用力,差点踉跄的从马路牙子上跌下来。 简复这才笑呵呵的一把抱住他的腰,又让他稳稳的站了回去。 林溱用手肘轻怼了一下简复的胸口,嗔道:“故意的是吧?” 简复故作委屈:“不是故意的啊,大明星投怀送抱还赖我。” 林溱深吸一口气,瞪了简复一眼,把头扭到另一边。 简复轻松的从他身后跳过去,隔着口罩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喝奶茶吗?” 林溱吓了一跳,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你也不怕被人拍到。” 简复耸耸肩:“你都快裹成蚕宝宝了,这谁能认出来啊。” 林溱眼睛一撇,看到正对面的奶茶店,还有几个排队的人,似乎生意很好。 他确实有点渴了,也想喝甜的,于是推推简复的胳膊:“我要那个白桃乌龙鲜奶茶。” “好嘞,要烤小土豆吗?”简复看店边挂着牌子,飘出来的味道还挺香。 林溱摇摇头:“不想吃土豆,淀粉含量高。” “等我。”简复跑去排队了,林溱就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百无聊赖的踢着地面上掉落的碎叶子,偶尔抬头看看简复。 夜风吹着,天气微热,空气中飘来各式各样的香味儿,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很幸福。 其实高中时候他就跟简复轧过马路,那时候是去给班长买生日礼物,两个人也是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寒冬腊月,雪花簌簌,他们也能玩的满身是汗。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别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事。 但走过来了,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很多东西彻底变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平安,生活也过得越来越好。 生命中的每一步,他们都走出了最优解,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了。 很快,简复捧着两杯奶茶回来,没忘了给林溱要三分糖的。 俩人一人捧着杯奶茶,继续沿着街道走。 路边有很多卖古装衣服和首饰的,大多是女孩子用的,简复偶尔好奇,拿起两件比划着看,然后给林溱夹在耳边的碎发上。 林溱就无奈的取下来,帮老板放好,作势要锤简复。 简复直接攥住他的拳头,然后俩人就势拉上手,又往前走了。 影视城里也有电影院,票价比外面贵一倍,尤其是深夜电影,颇受大众欢迎,毕竟这里的很多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是晚上才有时间。 最近正巧上了部爆米花大片,简复也就顺手买了桶爆米花,拉着林溱进去看电影。 以前可以随心所欲的选任何位置,现在他们只敢坐最后一排不起眼的地方。 摸着黑进去,观众的注意力都在大屏上,也就没人注意... 身边是不是有个大明星了。 在电影院里,俩人就和所有普通的小情侣一样,把一桶爆米花推来推去,在扶手上面搭个胳膊摸个手,偶尔看到精彩部分,贴着耳朵低语几句,然后会心一笑。 看了两个小时尽兴的电影,从电影院出来,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大半,不少店铺也陆陆续续打烊,看这个架势,大概是周围的剧组都收工了。 林溱总算能自在的摘掉口罩,走到大街中央,挥舞着双臂。 简复捧着没吃完的爆米花跟在林溱身后,突然一指天上:“你看月亮!” “啊?”林溱停下脚步,仰起头向天上看去。 黑夜深邃,店铺的灯光熄了,天上的星辰月色就显得明亮了。 林溱这才发现,这里得天空很清澈,大概因为周边只发展旅游业,没有重工业,所以星星也可以看的很清楚。 天空被数不清的繁星压的很低,像一张晶莹剔透的棋盘,皎月高悬当中,光晕温柔,边际圆润。 “真好看。”林溱喃喃道。 简复却没盯着月亮发呆,他望着林溱亮晶晶的眼睛,贴过去在林溱侧脸亲了一口:“你也真好看。” 林溱的眼睛立刻弯成月亮状,轻抿了一口奶茶。 林溱:“简复,我发现你最近恋爱情商上涨很快啊,以前怎么跟个傻帽似的。” 简复:“哪里傻帽了,我以前也可在意你了好吧,但是……那时候朦朦胧胧的,也没想那么多,谁能跟我哥和大熊猫一样,谈恋爱都像赶项目进度似的。” 林溱无脑护黎容,反驳道:“班长那是比我们成熟。” 他说完,抚了抚胳膊,凌晨的风还是有点凉的。 简复立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林溱身上,然后隔着外套抱住他,偷喝了一口林溱的白桃乌龙:“我总算知道我哥那时候为什么吃你的醋了,我都有点吃大熊猫的醋了,喝口奶茶压压酸。” 林溱忍俊不禁:“怎么不喝你自己的?” 简复:“就喝你的,你的比较甜。” 章节目录 第218章 简林篇 一转眼,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谈恋爱之前觉得分开几天没什么,但自从谈了恋爱,简复一秒都不想跟林溱分开。 甚至一想到,他就觉得有些伤感。 简复靠在床上,手指扒拉着手机,一遍遍的刷新购票界面,但就是狠不下心购买。 林溱含笑看着他,推了推他的膝盖:“想什么呢,订完票吃饭去了。” 简复撇撇嘴,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扑过去抱着林溱的腰:“我不想走,我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为什么要异地!” 林溱被他抱着,笑意更深,用手捏了捏简复的耳朵:“行了简复,我最多十天就杀,,长叹一口气,觉得工作好像永无止境:“我还有毕业大戏要彩排呢。” 梅姐:“你又不是主角,时间还多呢,我这边选了几个demo,还不错,你到时候听听,我找人给你写词,这次我们要做出个精品,争取出圈。” 简复心疼道:“也别压力太大了。” 他捏捏林溱的指尖,然后把手盖在了林溱的大腿上。 林溱微微挑眉,看了简复一眼。 简复还一本正经的跟梅姐说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嗯……我也可以给林溱写词啊。” 简复说着,手指不老实的往林溱大腿内侧滑。 林溱穿着单薄的牛仔裤,隔着一层布料,还是能感觉到简复手心的温度。 他敏感的绷紧了后背,按住简复的手,轻咳了一声:“就你那语文功底,别逞能了。” 简复被按住不能动弹,就顺势在林溱大腿上弹钢琴,手指一下下的按在腿肉上,还很有节奏。 “别小瞧我,我小时候也是经受过苦逼的文艺教育的。” 林溱被他按的心里发痒,最后终于忍不住,缩了缩腿,拍了简复的手背一下。 声音有点大,被后面的梅姐听到了。 梅姐:“你们俩还打打闹闹,真是小孩。” 简复立马道:“我们没打闹,我们这是亲……” 林溱在简复手背上掐了一下,瞪了他一眼。 简复委屈道:”亲近,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林溱无奈的摇摇头,他当然以为,简复要说的是亲热。 梅姐:“好了好了,知道你俩关系好,小老板要是真有写词的本事,我可以把demo发你一份,不过最后能不能选中,要看音乐公司的意思。” 林溱:“梅姐,别听他胡说。” 说完,他的手指又跟简复勾到了一起。 公司给林溱在A市租了个公寓,保密性非常好,还没有粉丝摸到地址。 简复也跟着他去了公寓,梅姐则坐车回公司。 俩人刚进屋,还没走出门廊,简复就一把把林溱给抱住了:“我想你,好想你。” 他用下巴在林溱的肩头上蹭着,贪婪的呼吸着林溱身上的气息。 林溱被他抵在墙边,手指一松,背包滑落在地上,然后他的双手也攀上了简复的后背。 他隔着衬衫,抚摸着简复结实的背肌,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落在腰眼上。halesea的合作就可以正式提上流程了。 梅姐:“嗯……whalesea的意思是,他们派团队来这边给你拍物料,明晚就拍,等跟whitepony的合作一结束就官宣。” 林溱讶异:“这么……” 梅姐会心一笑,瞥了简复一眼:“人家的品牌PR可懂了,知道圈里这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所以想第一时间给你打气呢,这是完全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林溱心里一暖。 这样高冷的品牌,能如此为他着想,还不是看在简... 复的面子上吗。 林溱:“好,我知道了。” 梅姐:“小老板,以后有这种好事也得想着溱宝啊。” ,林溱带着妆打着哈欠,这才拿到了手机。 他本已经疲惫的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一看到简复的短信,脸色还是立刻变得温柔了起来。 梅姐打趣道:“看谁呢,这么开心?” 林溱收起手机:“没什么,赶紧卸妆回去了。” 他的手插在兜里,握着手机,就仿佛摸着简复的掌心。 恋爱总是能让人产生很多以往不曾感知到的情绪,怪不得老师教他们的时候都说,想要演出真情,必须得有经历。 简复给了他很多灵感,带着他走入了人生的另一段旅途。 林溱卸妆临睡前给简复发了条语音:“我要睡觉了,今天才发现我的床这么大。” 他以为简复早就睡了,没想到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简复:“我不想自己睡。” 简家更大,他自己的房间就很豪华,平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都能当锻炼了。 以前他觉得特别舒服,但现在他第一次有点嫌弃房子大了。 身边空落落的,也不暖和。 林溱小声道:“喂简复,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简复:“那你怎么不粘我?” 林溱抿抿唇,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嘀咕道:“谁说我不粘你了。” 简复:“那你手机别关,我听着你睡。” 林溱确实很困了,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喃喃道:“你不困吗?” 简复:“等你睡了我再睡。” 林溱:“好。” 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抬手关了灯。 他知道很多情侣热恋期都会有这个习惯,以前他不理解,现在自己也做了这样的事。 爱情果然让人幼稚。 每天跟林溱视频,通话入睡并没有缓解简复的热恋戒断期。 他第二天就去找岑崤和黎容吃饭,这时候岑崤和黎容还要遮遮掩掩,所以他就跑去了岑崤在郊区的别墅。 他们仨只有岑崤会做饭,但是岑崤不爱做,几个人就点了外卖。 岑崤和黎容都挺饿,黎容直接先吃了一块小蛋糕,岑崤也吃了半块牛排。 简复却不饿,他一筷子都没动。 简复捏着筷子,单手撑着下巴:“哎你们知道我和林溱在一起了吧。” 黎容抬眸瞥了他一眼:“林溱说了。” 然后顺手从岑崤盘子里叉了一块牛肉吃。 简复叹到了给我来个消息,我不一定接得到,但工作结束后会回你的。” 简复嘟嘟囔囔:“我真是太惨了,我介绍的客户,抢了我男朋友送我的时间。” 林溱忍俊不禁:“岑崤要是看你这样,肯定得笑话你。” 简复噘嘴:“还笑话我,我哥在大熊猫面前都什么样了,高中你又不是没看到。” 林溱回忆了一下:“我觉得挺正常的呀,岑崤蛮高冷的,倒是班长很会。” 简复:“那倒也是,他们俩都挺……” 林溱轻咳了一下:“路上注意安全。” 简复小声道:“我看电视剧里,情侣机场分别都特别感人,镜头绕着轨道转圈亲的。” 林溱眨眨眼,,了。 简复突然又想起黎容提点的那句,展示个人魅力。 这算不算他的个人魅力? 梅姐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果然是真朋友!” 林溱还有点害羞,眼神躲闪,含糊道:“好了... ,我都饿了。” 晚餐是芥菜水饺,林溱囫囵吃了六七个,然后就被叫去上妆了。 晚上是和女主亭台分别的戏,女主要随男主出征,林溱留下守着将军府。 林溱和女主站在挂满红灯笼的亭台中,双手撑着围栏,看着下面缓缓流淌的城中河。 “姐姐,此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他的语气有点悲伤,眼圈也红红的,机器推了近景,照着他的泪光。 女主眼光温柔,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已经是卫家的顶梁柱了,将来这个将军府,还要靠你撑起来。” 林溱喉结一滚,睫毛颤抖,看向女主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父母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女主一笑,眼中也带着眼泪,喃喃道:“是啊,只要有我在身边,你就还是个孩子。” 可惜世事蹉跎,阴差阳错,他们都不得不快速长大了。 演员演的真情实感,最后相拥流泪,简复坐在导演的后边,也跟着抽泣了一声。 导演还挺欣慰:“简兄弟也觉得演的特别感人吧,这段戏确实……” 简复哀伤道:“我也要跟林溱分开了,早知道拍这段戏我就不看了,太扎心了。” 导演:“……你去哪儿?” 简复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学校上课,回一区上班。” 导演噗嗤笑了:“那不是挺正常,你又不是林溱的工作人员,至于嘛。” 简复摇摇头:“你不懂,我不告诉你。” 导演:“……” 简复是第二天晚上六点的飞机,可根据whalesea广告方的邀约,林溱那时候得在棚里拍摄广告,没办法送他。 俩人是在宾馆分别的。 简复拖着箱子,一步三回头,总觉得一脚踏出房门,连空气都变凉了。 林溱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到了给我来个消息,我不一定接得到,但工作结束后会回你的。” 简复嘟嘟囔囔:“我真是太惨了,我介绍的客户,抢了我男朋友送我的时间。” 林溱忍俊不禁:“岑崤要是看你这样,肯定得笑话你。”复的热恋戒断期。 他第二天就去找岑崤和黎容吃饭,这时候岑崤和黎容还要遮遮掩掩,所以他就跑去了岑崤在郊区的别墅。 他们仨只有岑崤会做饭,但是岑崤不爱做,几个人就点了外卖。 岑崤和黎容都挺饿,黎容直接先吃了一块小蛋糕,岑崤也吃了半块牛排。 简复却不饿,他一筷子都没动。 简复捏着筷子,单手撑着下巴:“哎你们知道我和林溱在一起了吧。” 黎容抬眸瞥了他一眼:“林溱说了。” 然后顺手从岑崤盘子里叉了一块牛肉吃。 简复叹息:“我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就是我一表白,他就答应了,比你们俩顺利多了,是吧哥,俩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台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梅姐瞄了一眼俩人:“怎么每次都慢腾腾的,以前你挺利索呀。” 林溱一本正经道:“简复磨蹭。” 梅姐也没深想,毕竟简复看起来实在是太直了,直的顶天立地,理直气壮。 梅姐:“对了,我听小道消息说,whitepony今晚要发成泽瑞广告片了。” 林溱:“我们和whitepony的合作什么时候结束?” 梅姐掰了掰手指头,立在林溱面前:“还有四天。” 林溱若有所思:“那也不算太长。” ... 不至于让榛子酥憋气太久,等跟whitepony的合作结束,跟whalesea的合作就可以正式提上流程了。 梅姐:“嗯……whalesea的意思是,他们派团队来这边给你拍物料,明晚就拍,等跟whitepony的合作一结束就官宣。” 林溱讶异:“这么……” 梅姐会心一笑,瞥了简复一眼:“人家的品牌PR可懂了,知道圈里这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所以想第一时间给你打气呢,这是完全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林溱心里一暖。 这样高冷的品牌,能如此为他着想,还不是看在简复的面子上吗。 林溱:“好,我知道了。” 梅姐:“小老板,以后有这种好事也得想着溱宝啊。” 简复明白梅姐的意思:“你想牵线哪方面的人,可以告诉我,如果我有能力接触到,一定。” 其实简家的人脉资源跟娱乐圈重合的不多,但根据六人定律,总能找到。 只要简家的地位在,合作都是资源互换罢了。 简复突然又想起黎容提点的那句,展示个人魅力。 这算不算他的个人魅力? 梅姐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果然是真朋友!” 林溱还有点害羞,眼神躲闪,含糊道:“好了,我都饿了。” 晚餐是芥菜水饺,林溱囫囵吃了六七个,然后就被叫去上妆了。 晚上是和女主亭台分别的戏,女主要随男主出征,林溱留下守着将军府。 林溱和女主站在挂满红灯笼的亭台中,双手撑着围栏,看着下面缓缓流淌的城中河。 “姐姐,此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他天。 当晚,林溱whitepony的合作正式结束,whalesea的官博官宣了林溱的代言人。 一步到位,没有考察期,直接成为了品牌代言人。 这样的排面一下子让过期的whitepony黯然失色了,林溱代言whalesea的话题声量瞬间飙升,加之他上次的活动照片出圈,扭转了不少大众印象。 “啊啊啊啊啊whalesea居然这么快就宣了,whitepony才刚结束吧?” “笑死,昨天还看到whitepony发文带溱宝,不是有了成泽瑞吗,怎么还舍不得溱宝的热度啊?” “不就是上次的图太美太野性出圈了嘛,wh, 林溱却拿过他的手机看:“你这个时间,我可不一定能去送你。” 简复的锁屏密码改成了林溱的生日,指纹也录入了林溱的,所以林溱可以随时看他手机。 简复:“别看了别看了,趁机多抱抱。” 他一用力,将林溱压倒在床上,林溱也没挣扎,顺势躺下,手臂一软,眨眼看着简复:“真这么难受?” 简复:“那当然。” 他又不会隐藏情绪。 林溱顿时心软了,他伸手捋了捋简复耳边的头发,然后手指沿着简复的耳骨滑到了唇角,轻声道:“我会每天跟你视频的。” 简复一口叼住他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我知道。” 林溱眼神轻颤,曲起膝盖蹭了蹭简复:“走啦,去吃饭。” 梅姐也适时在外面喊:“溱宝,快点吃晚饭吧,今天还有夜戏,一会儿来不及了。” 林溱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扯着嗓子道:“好,马上!” 他转过头来,抱住简复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俩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台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梅姐瞄了一眼俩人:... “怎么每次都慢腾腾的,以前你挺利索呀。” 林溱一本正经道:“简复磨蹭。” 梅姐也没深想,毕竟简复看起来实在是太直了,直的顶天立地,理直气壮。 梅姐:“对了,我听小道消息说,whitepony今晚要发成泽瑞广告片了。” 林溱:“我们和whitepony的合作什么时候结束?” 梅姐掰了掰手指头,立在林溱面前:“还有四天。” 林溱若有所思:“那也不算太长。” 不至于让榛子酥憋气太久,等跟whitepony的合作结束,跟whalesea的合作就可以正式提上流程了。 梅姐:“嗯……whalesea的意思是,他们派团队来这边给你拍物料,明晚就拍,等跟whitepony的合作一结束就官宣。” 林溱讶异:“这么……” 梅姐会心一笑,瞥了简复一眼:“人家的品牌PR可懂了,知道圈里这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所以想第一时间给你打气呢,这是完全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林溱心里一暖。 这样高冷的品牌,能如此为他着想,还不是看在简复的面子上吗。了红娑的。” 简复:“还是小川够意思。” 慧姨:“距离产生美,有分别才更珍惜。” 十天过去,林溱终于杀青,当天晚间办完杀青宴,他本可以在当地多呆一天,但为了早点和简复见面,他还是坐了红眼航班飞了回去。 一落地A市,机场还有接机的粉丝,林溱耐心的给她们签了签名照,这才到地库找到自己的商务车。 粉丝们的镜头始终对着他,他有点担心,因为简复就在车里等着。 他走到车边,发现简复居然走出来了。 林溱瞥了简复一眼,两人对视,简复自然的结果林溱手里的包,一挑眉:“上车啊。” 林溱喉结一滚,躬身迈到,” 林溱被他抱着,笑意更深,用手捏了捏简复的耳朵:“行了简复,我最多十天就杀青了,然后就回A市了。” 简复哼哼唧唧:“那可是十天啊,不仅看不到你,还要上课工作,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林溱挺喜欢简复粘着他,谁不愿意爱人的目光总在自己身上呢。 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要一本正经一点。 “谁让你是一区会长的儿子呢,别闹了,快点订票。”林溱把手机拿起来,塞到简复面前。 简复垂眸看了一眼,胡乱选了个时间,飞快的交了钱,然后就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想到回去的事真让人心里不愉快。 林溱却拿过他的手机看:“你这个时间,我可不一定能去送你。” 简复的锁屏密码改成了林溱的生日,指纹也录入了林溱的,所以林溱可以随时看他手机。 简复:“别看了别看了,趁机多抱抱。” 他一用力,将林溱压倒在床上,林溱也没挣扎,顺势躺下,手臂一软,眨眼看着简复:“真这么难受?” 简复:“那当然。” 他又不会隐藏情绪。 林溱顿时心软了,他伸手捋了捋简复耳边的头发,然后手指沿着简复的耳骨滑到了唇角,轻声道:“我会每天跟你视频的。” 简复一口叼住他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我知道。” 林溱眼神轻颤,曲起膝盖蹭了蹭简复:“走啦,去吃饭。” 梅姐也适时在外面喊:“溱宝,快点吃晚饭吧,今天还有夜戏,一会儿来不及了。” 林溱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扯着嗓子道:... “好,马上!” 他转过头来,抱住简复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俩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台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梅姐瞄了一眼俩人:“怎么每次都慢腾腾的,以前你挺利索呀。” 林溱一本正经道:“简复磨蹭。” 梅姐也没深想,毕竟简复看起来实在是太直了,直的顶天立地,理直气壮。 梅姐:“对了,我听小道消息说,whitepony今晚要发成泽瑞广告片了。” 林溱:“我们和whitepony的合作什么时候结束?” 梅姐掰了掰手指头,立在林溱面前:“还有四天。” 林溱若有所思:“那的牛仔裤,隔着一层布料,还是能感觉到简复手心的温度。 他敏感的绷紧了后背,按住简复的手,轻咳了一声:“就你那语文功底,别逞能了。” 简复被按住不能动弹,就顺势在林溱大腿上弹钢琴,手指一下下的按在腿肉上,还很有节奏。 “别小瞧我,我小时候也是经受过苦逼的文艺教育的。” 林溱被他按的心里发痒,最后终于忍不住,缩了缩腿,拍了简复的手背一下。 声音有点大,被后面的梅姐听到了。 梅姐:“你们俩还打打闹闹,真是小孩。” 简复立马道:“我们没打闹,我们这是亲……” 林溱在简复手背上掐了一下,瞪了他,什么,没谈恋爱之前觉得分开几天没什么,但自从谈了恋爱,简复一秒都不想跟林溱分开。 甚至一想到,他就觉得有些伤感。 简复靠在床上,手指扒拉着手机,一遍遍的刷新购票界面,但就是狠不下心购买。 林溱含笑看着他,推了推他的膝盖:“想什么呢,订完票吃饭去了。” 简复撇撇嘴,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扑过去抱着林溱的腰:“我不想走,我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为什么要异地!” 林溱被他抱着,笑意更深,用手捏了捏简复的耳朵:“行了简复,我最多十天就杀青了,然后就回A市了。” 简复哼哼唧唧:“那可是十天啊,不仅看不到你,还要上课工作,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林溱挺喜欢简复粘着他,谁不愿意爱人的目光总在自己身上呢。 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要一本正经一点。 “谁让你是一区会长的儿子呢,别闹了,快点订票。”林溱把手机拿起来,塞到简复面前。 简复垂眸看了一眼,胡乱选了个时间,飞快的交了钱,然后就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想到回去的事真让人心里不愉快。 林溱却拿过他的手机看:“你这个时间,我可不一定能去送你。” 简复的锁屏密码改成了林溱的生日,指纹也录入了林溱的,所以林溱可以随时看他手机。 简复:“别看了别看了,趁机多抱抱。” 他一用力,将林溱压倒在床上,林溱也没挣扎,顺势躺下,手臂一软,眨眼看着简复:“真这么难受?” 简复:“那当然。” 他又不会隐藏情绪。 林溱顿时心软了,他伸手捋了捋简复耳边的头发,然后手指沿着简复的耳骨滑到了唇角,轻声道:“我会每天跟你视频的。” 简复一口叼住他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我知道。” 林溱眼神轻颤,曲起膝盖蹭了蹭简复:“走啦,去吃饭。” 梅姐也适时在外面喊:“溱宝,快点吃晚饭吧,今天还有夜戏,一会儿来不及了。” 林溱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扯着嗓子道:“好,马上... !” 他转过头来,抱住简复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俩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台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梅姐瞄了一眼俩人:“怎么每次都慢 章节目录 第219章 简林篇 简复微怔,随即眼中闪烁着惊讶的光。 他像只莽撞的小狼,把林溱揉在怀里亲了个遍:“我也不想当!” 林溱没他劲儿大,招架不住,最后狠狠揉了一把简复的后脑勺:“我要先洗澡!”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杀青之后连卸妆都来不及,他觉得自己浑身脏死了。 简复立马要脱衣服:“我也去我也去!” 林溱还没那么放得开,红着耳朵把简复推出了门外:“不行,我自己洗。” 简复也不敢逼得太狠,只好眼巴巴的趴在门口等着:“咱俩都是男的,为什么不能一起洗啊,你要格局大一点。” 林溱的声音带着回声:“我不。” 简复翘着脚点了点地板:“以后总要一起洗的啊。” 林溱:“以后再说。” 说完,水声一开,哗啦啦响,简复就听不清林溱说话了。 简复趴着蹲了一会儿,见林溱真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他灵机一动,一扭身,钻林溱的厨房里找红酒去了。 林溱家有很多品牌方和合作方送的礼物,大部分他都送给了亲戚朋友或者身边的工作人员,小部分还留着。 厨房橱柜里,藏着几瓶品质非常不错的红酒,林溱不会选,是简复亲自挑后留下的。 简复拎了一瓶出来,用工具拧开,给自己和林溱一人倒了一杯。 第一次还是很珍贵的,总要有点仪式感,还要留下美好的回忆。 品品酒就不错,喝的微醺,还不会尴尬,渐入佳境,大家都能享受到。 简复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忍不住偷抿了一口。 果然醇厚甘甜,林溱肯定喜欢。 简复仔细检查了圈身上,今天他这身还挺帅,一会儿脱衣服的时候也不会麻烦。 等了半个小时,林溱洗好穿着浴袍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简复正襟危坐在餐桌边,手里举着杯红酒,朝他使眼色。 林溱眼中带着笑意,慢悠悠走到简复身边,伸手捞起红酒,跟简复轻碰了一下,然后仰头抿了一口。 他的动作优雅自然,仰头的时候,发丝上的水珠沿着脖颈滑下去,一路落到锁骨,胸前露出的皮肤细腻白皙,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缓慢滑动,带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吸引力。 到底也是在声色场历练过几年的人,林溱对某些仪式感游刃有余。 简复痴迷的怔忪片刻,眼睛定格在林溱脸上,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 下一秒,他的手就不知不觉的摸上了林溱的胳膊,细腻的,微凉的,让人爱不释手。 林溱靠近简复,将自己贴在他身上,牙齿轻轻咬住高脚杯壁,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轻蹙眉:“不错。” 简复立刻含住了他的唇,两人忘情拥吻,动作也越来越大胆。 林溱松垮系好的浴袍很快凌乱起来,两人急切的抚摸着彼此,时不时再干个杯,没过多久,就喝了足足半瓶红酒。 林溱面色红润,气喘吁吁,呼吸都带着浓郁的酒气,简复也不逞多让,俩人默契的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该下一步了。于是心照不宣的,放下酒杯,带着微醺的醉意,去了卧室。 年轻人总是躁动急切的,衣服被甩了一地,俩人边亲边摸,直到最后一步,紧急刹车,尴尬停住。 林溱眼眶湿热,面露迟疑:“咱俩,谁,在下面?” 简复怔了怔:“……” 他俩之前都是彻头彻尾的直男,根本没有自己要在下面的觉悟。 关键工作一直很忙,又没抽出时间来仔细琢磨这事儿,今天晕晕乎乎的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直到现在,俩人都想把对方按身下的... 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简复谨慎问:“你介意这个……位置吗?” 林溱蹙着眉:“倒也……不是特别介意。” 简复:“我也是,反正是跟你就行。” 林溱:“嗯,那我们?” 简复福灵心至:“石头剪子布吧?” 林溱:“……” 简复:“要不你有更好的方法?” 都箭在弦上了,难道还有工夫搞个上下争夺赛吗? 林溱:“石头剪刀布吧。” 反正跟简复在一起,多无厘头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俩人喝的晕晕乎乎,浑身泛红,衣服脱了个干净,气氛也烘托到了极致,然后坐在床上,认真玩起了石头剪子布。 后来有次小团队聚餐,黎容忍不住偷偷问林溱:“你们俩怎么决定位置的?” 林溱对黎容无话不说,谈及此事,脸侧发烫,低声道:“石头剪子布,五局三胜,我输了。” 黎容:“……” 林溱又小声好奇道:“那班长,你和岑崤是怎么决定的?” 黎容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剥了个橘子,意味深长道:“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一开始我并没有选择,不过……后来就习惯了,上瘾了,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