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递出册页,跨步而出,来到屋檐之下。
高台外,乡民赞动,金毛虎手持大砍刀,为首的邓统领等一十三人被铁链捆缚,丹田,筋骨全废,披头散发,接受众人的唾骂。
「兴义侯!那人就是兴义侯!真俊呐!」
「兴义侯到底是谁?怪耳熟的。」
「兴义侯不认识,兴义伯认不认识?几年前大脯天下的那个,还有去年,一座大岛从淮江上游过的那个,还有还有,北庭大捷,年后开春大赦天下,你家隔壁小子不是因为欠税进去,准备抓去挖运河,结果上个月被放出来了麽」
哗!
经由提醒。
乡野百姓脑海中,对高大青年原本模糊的印象顷刻间清晰透亮。
昨日弄个清楚,当天下午梁渠便派江豚走水路,广而告之,翌日问斩,雷厉风行,快到绝大部分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什麽事。
啥玩意就要砍老爷头了?
直至有童生念诵江豚送来的册页获知真相,百姓义愤填膺,更有人跑十几里前来围观。
毁堤淹田,造成影响的不止是有田人,米粮减少,影响甚广。
乡民恨不得生啖其肉。
大庭广众问斩,是为打好群众基础,团结该团结的人。
邓铭毁堤淹田,兼并土地的可是包括地方大户,他们可不管真相如何,现在让他们吐出来,绝对不愿意,暗地里少不了增添阻力。
打好群众基础,由本闻名天下的兴义侯起头,让百姓对淮阴武堂子弟有个印象,跨过地方大户,了解地方信息,工作会更容易展开。
梁渠有几分庆幸当初把刺猬丶山猪丶金毛虎和蝙蝠带出伏龙寺后山。
此行他没带几个人,龙炳麟自蓝湖之后也回归本族,按他吩附忙碌,很多下手全靠几个陆兽,尤其刺猬,有不小天赋,乾的井井有条。
梁渠立于台阶之上,望向小蜃龙,轻轻颌首。
小蜃龙挺胸抬头,捧起册页,飞到空中。
「诸位父老乡亲,原东临河泊所邓铭,其罪有十强抢民女——毁堤淹田,罄竹难书——今兴义侯,淮水都尉梁渠,获陛下恩赏,领陛下旨意—依《大顺律例·刑律·人命》,即刻问斩!」
一片叫好。
「青天大老爷!」
「陛下万岁!陛下圣明!」
蝙蝠混在人群中高叫,渐渐引导乡民喊喝,圣皇英明响彻广场。
情绪酝酿片刻。
金毛虎伸出虎爪,装模作样地扒拉几下,抬头大喊:「验明正身,无误!」
站立一旁的刺猬抓起火签,往青石场上一丢,木板坠地。
金毛虎目视太阳,转上两圈大砍刀,学着话本小说喝一口酒,喷吐刀刃。
寒光凛冽,晃的乡民睁不开眼。
「梁都尉,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略带破音的尖叫传出。
三山知府乘骑跨马,硬顶刀锋寒芒,目耻欲裂。
刑场之上,邓铭的眸子进发异彩,无奈喉咙被事先捏碎,拼命挣扎,叫喊不出。
数万百姓回头,未待看清来者何人,忽觉身前寒光一闪。
欲!
大好头颅冲天,空中翻滚一圈,裹住黑发,坠落在地。
狩虎心脏强而有力,泵动之下,猩红鲜血飙出数丈,宛若喷泉!
金毛虎晃一圈手腕。
欲!
第二颗头颅冲天,紧接着,第三丶第四」
金毛虎挪步砍头,一刀一个。
出来前娘说的明明白白,凡事要听兴义伯的,万没说听旁人的。
身为雄性中的雄性,兽王中的兽王,威虎山小大王。
上敬老下爱幼!
浑身上下每一根虎毛,都散发浓烈的雄性气息!
百姓面色兴奋,目光自来者和梁渠身上不停跳转,今天竟见到同话本小说一模一样的场面!
恐惧!
三山知府如坠冰窖,无比恐惧!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一地河泊所统领,怎麽可能说杀就杀!人一死,事情再有馀地难上加难!
从出现到邓铭身死,有五天没有?邓铭究竟透露多少消息他都不得而知。
等反应过来,十三个人头地上滚了六个,七零八落,剩下一半屎尿齐流,三山知府跳脚大叫。
「梁都尉!矩不正,不可以为方;规不正,不可以为圆!纵使邓铭统领真的有罪,亦当上报三法司,由朝廷裁决,陛下勾画!
若是仅凭官位高,便可随意定人生死,调查,执法混在一块,天下间将会造成多少冤假错案!多少冤假错案?」
欲!
欲!
!
寒光闪烁,人头落地。
金毛虎还在砍,鲜血残月般溅开。
「啊!!!」三山知府大叫,「梁都尉!别砍,别砍了啊!」
顷刻间。
十三人头统统落地。
三山知府喘动粗气,赤红双目:「梁都尉!你无权杀人,无权审判,无权关押,我定要上参..
「傻逼。」
三山知府瞪眼,后退三步,手指颤抖:「你!你!粗鄙!粗鄙武夫!」
梁渠上前两步,走出屋檐阴影。
自阴影绵延的大堂,步入白芒刺眼的青石广场。
银白衣袍之上,游龙腾舞,绕肩环装。
梁渠拍拍腰间青鳞面具。
三山知府望清瞬间,瞳孔扩张。
玄甲面!
没错。
身为淮水都尉,梁渠不能免人职,没有羁押权,但他可以要人命啊。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我问你,你在叫什麽?」
咕嘟。
知府吞咽唾沫,瞳孔战栗,思绪百转,没得理清话头。
梁渠头一转,望向台下百姓:「此人是谁?可有认识者。」
「大人,此人,应当是三山知府。」百姓中有见识的小声开口,「此前去府城,见过一面。」
梁渠眉毛一扬:「你就是三山知府?我说谁那麽急,光顾着收拾邓铭,忘了收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