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悬河诡渡(大牛坝泥神像...)

    暗沉的黄土梁上出现一尊模糊的泥神雕像。距离隔得远,看不清雕像的形貌,但能够模糊那尊泥神像正朝着他们笑。

    泥神雕像出现的瞬间,老牛湾渡口就跟炸了锅一样。

    “泥神来了!泥神追来了!!!”

    “快逃啊——”

    人人面带惊恐,先前还犹犹豫豫不敢上船的难民,跟疯了一样朝船上涌。呼啦啦的火光中,不断有落水声响起。渡船跳板拥挤,有的人直接从滩石上往渡船舱里挑,有的站在靠河的边缘,被从后头涌上来的人直接挤进了黄河里。

    “别推啊别推啊,要掉水里了。”噗通的水声中,掉进黄河的人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往船舷扒拉。

    后头冲上船的人根本顾不上什么,直接踩着扒在船舷处的人手往上挤。

    还有的干脆踩着从好不容易黄河里钻出的人的脑袋往船上涌。

    停泊在老牛湾渡口的船,不是什么大船。

    一次性挤上渡船的人太多,黄河中,渡船重心变幻,摇摇晃晃起来。先挤上船的人不满起来,生怕船沉了,一边用力推那些往上挤的人,一边高声喊着,要后头的难民另外去解其他的渡船。

    哗啦——哗啦——

    黄河的响动里,原先三个半死躺在黄河滩边的重伤难民,身上突然出现一层厚厚的泥浆。

    泥浆迅速往上包裹,

    将三个还没死、呼哧喘气的活人包裹进去。

    那三人预感到自己就要死到临头一样,从咽喉中发出剧烈的破风箱响动,一双双手拼命的把身上的泥块往下扒。

    “——不好,泥胎出现了!”一手抓着船绳,一手抓着船桨的沈富勇原先还在扯着嗓子让人别把其他人挤下去。听到那怪异的呼哧声响,转头去看,一见那三个活人被泥块包裹,顿时脸色大变,喊了一声,也不管后头还有多少人没挤上船,船桨一点,就奋力将船撑离渡口。

    其他两个年青点的男人见状同样不敢耽搁,一同拼了命地划船。

    就连已经上船了的人,都纷纷拿手划水,恐惧莫名地要让船尽快远离岸边,离得越远越好。

    “等等我们,还没上呢,等等我们——”挤在岸上的几十个人还有近一半没能上船,反应快点的已经颤着手,去拖渡口里的其他船的。反应慢的,或者说被吓傻了的,还在原地叫喊。

    然而这时候,老牛湾渡口还没上船的难民腿上,厚厚的棉裤外边像踩进泥里一样,开始出现半融化的泥块,自下往上蔓延。

    腿上出现泥块的时候,这些人有的豁出命似的,往水里扑,有的发疯地用手去掰。

    而躺在黄河滩边,身上最先出现泥块的三个重伤者已经完全被泥块包裹了,就像三具“泥胚”一样,横在滩上。泥胎将活人包裹的时候,沼泽一样的咕噜声响起,一尊笑面诡谲的泥神像从泥胎里浮出。

    转眼间,黄河滩上就多了好几尊笑面的泥神像。

    每一个泥神像,都朝着一个不同的方向,盯着一个正在挣扎的活人。

    被泥像盯住的活人,行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不到一个呼吸,就被泥块给吞噬了。

    “俺的亲娘欸——” 挤上船的人带着哭腔战栗地喊道,“俺的娃欸。”

    声音嘶哑,明显是在先前的挤攘里,没能将亲人一同拉扯上渡船。

    【玩家卫厄遇到诡怪“大牛坝泥神像”】

    提示音关闭的面板上,系统提示也变得异常简洁,一闪就没。

    卫厄在靠近船头的地方,于船身的剧烈颠簸中保持平衡。

    就这么几个呼吸间,渡口滩上已经没有半个活人留下——只有一地的泥胚泥壳,一地的泥神像。这些难民口中的“大牛坝泥神像”的杀人规律简直堪称匪夷所思:只要被泥神追上,活人就会被泥土包裹,变成泥胎。

    然后大坝村的泥神像就会从变成泥胎的人身体里钻出来。

    一尊尊泥神像杵在河边,泥像的面容被掉落在滩石上的火把照亮——

    它们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子原本供奉的神像,

    泥胎披着常见的彩色斗篷,

    眼睛涂着黑色的油彩,不分眼珠眼白,直勾勾盯着挤了一船的活人,

    鲜红的嘴巴裂开,笑容让人悚然。

    泥胎神像遍布河岸,每座泥神底下,都是一具被泥土包裹,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人形泥壳。

    【这……这些东西杀人的规律太恐怖了吧】

    【被一尊泥神像追上,死一个人,就会多出一尊新的泥神像……嘶,这能怎么逃?】

    直播间也被这诡谲的一幕惊住了。

    卫厄视线从所有泥神像的位置上划过,微微沉下一点气——这些大牛坝的泥神像杀人速度虽然快,且诡异,但所有泥像都位于河滩上。没一尊接触到黄河,几名跳进河里的难民也没有出现被泥浆包裹的痕迹。

    难怪这些难民不顾危险,要在晚上过河。

    泥神过不了江,阻碍这“大牛坝泥神像”杀人的规律是渡河?

    几名在黄河水中挣扎的难民拼命划动双臂,被湍急的黄河冲得不住往下飘。那几名难民一边挣扎,一边朝渡船这边大喊:“救命啊……船上的好心人救俺一命吧……求求你们求……”

    渡船上没人动弹,几名青年汉拼命划着船,恨不得离岸边的泥神像越远越好,哪个肯往回去救人。

    侥幸挤上船的个个瑟瑟发抖,心神惶惶地盯着岸上的泥胎神像口中不住催促:“快划快划快划。”

    就在此时,船身在黄河不知道碰到什么,忽然重重一响。

    整艘船在黄河水中一旋,就在河心湾里倾斜起来。

    船上的人猝不及防,惊恐地尖叫起来。全靠沈富勇这个率先出头的青年汉有两膀力气,临危不乱,将船桨往一侧奋力一插,硬生生压住了船身的倾侧。一船的人才没咕噜全翻进黄河里。

    “乃球了,真他娘的遭了邪!”沈富勇大骂着,喝令船上的人别死愣着找死,看着船势坐好。

    这沈富勇会第一个出头,就有几分指挥和组织的能力在,在他的大骂声中,挤上船的人不在胡乱拥着,挨边分开坐了。

    船身的重心平衡是平衡了,可接下来,更邪门的事发生了。

    不论他们怎么划,船都会诡异地偏离原来的方向。

    “俺就说了,这是水鬼蒙船眼,要活人引渡的。” 惊惶的人声里,李翠花背着孩子叫喊起来。刚刚泥神出现,李翠花看着是个背孩子的农村妇女,腿脚却极快。人群一喊,她就咕噜爬了起来,站起来时还不忘一把抓住盯上的“河引” 。

    人群汹涌,将离船最近的一批冲上了船。李翠花和被她扯住的老头一起,都被携裹着,挤上了船。

    原本,对李翠花说的“水鬼蒙船眼”大家还将信将疑,

    这会子,人在船上,渡船怎么划都会偏移,李翠花说的话顿时成了金科玉律。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投向了被冲裹着,“因祸得福”上了船的老头。

    “俺不行,俺不行。”老汉这时候也知道性命攸关,疯狂摇头,“俺不会水哩。俺不得行的……”

    好在上船的时候,人群拥挤,将老头和李翠花冲了开。此时老汉被人群挤在船舱中段,怕其他人将自己扔下来,边喊着边死死抓住了身边的两个人。怕被扔下河,老汉此刻爆发出的力道将那两个人扯得一歪。

    挤了太多人堪堪保持平衡的船身再次晃动起来。

    ……这遭天瘟的老不死的。

    “老汉,您就当是救大家伙一命吧。”李翠花心中大骂,口上却是苦苦劝道。求生心强,老汉抓着两个人,任由那两人痛骂挥拳,死不放手。再晃下去,船就要翻了。其他人投鼠忌器,没哪个敢去抓他。

    船线偏得厉害,这样下去,不是撞上河湾里的礁石,就是被冲回大牛坝泥神像在的河滩。

    “一帮孬种,”沈富勇在船后侧划着桨,骂了几句,眼尖见黄河中先前跳下来的人里,有一个离得近,还在拼命挣扎,就指挥着将船朝那人划了过去。

    “你扒着船,等到岸了,我们就把你拉起来。听到没有?”沈富勇拿着船桨指着水里的人。

    见那人拼命点头,船稍头,就有人将船上的绳索抛下去给他。

    好让他拉着绳索,扒在船头。

    见到有“河引”了,背着孩子的李翠花松了口气,忍不住伸头去看被拉到船头当河引的人。就在此时,船身一震——李翠花先是背上一轻,裹着孩子的襁褓带被一瞬割断。紧接着,一股力量从背后传来。

    李翠花只来得及“啊呀”大叫一声,就从船首扑出,摔进了黄河水中。

    而“咕咚”一声,刚刚拼命点头,愿意扒着船头,只为拼一个活命机会的人浑身湿漉地被抓上船,丢到李翠花原先占的位置上。

    上一秒还在黄河里泡着,

    下一秒就被抓着衣领提上船。

    死中得活的人瞪大眼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兔起鹘落的变化来得太快,别说船上的人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惊呆了。

    “啪嗒”。

    一点沾上棉袄袖子的河水滴落在船头板,只见,先前一直好端端坐在那的大户少爷阴沉着站在船头。一手拎着李翠花的孩子,一手转着一片寒光凛冽的刀。黄河湍流,船身起伏,那后生却像是钉在船头一样。

    任由船怎么晃动,犹自稳当如立平地。

    比常人更青白的面容被呼啦晃动的火把光照亮,长眉薄唇,病气里透着狠辣。

    沈富勇吸了口寒气,刚刚这似乎是大户出生的后生上船,不踩船板直接就到了船头那一下,他就瞧出这人可能有几分功底。没想到,这不是有几分功底,而是身手好得很。性情也果然睚眦必报——

    常人见了带婴孩的母亲,都会下意识体谅几分,他倒好,割布夺婴,踹母下水,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等众人反应过来,李翠花已经在黄河汤里泡着了。

    “大户少爷”拎着李翠花的孩子,就像拎一条心情不好久可以宰了的狗。李翠花在黄河里扑腾了两下,挣扎着咕噜冒出头,抓着船板拼命要往上爬,被他甩手一刀,将手钉在船头板上。紧接着,着黑布鞋的脚就踩了上去。

    “敢算计你少爷当河引,你这条命今晚就别想要了。”

    利刃穿透手背,李翠花当场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扒着船的另一只手痛得生生抓进了木板里。

    渡船上寂静无声,直播间同样半条弹幕都没有。

    他们见过卫厄动手狠,没见过卫神残暴冷血的一面,居然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演还是真的。

    火光在船头晃动,噼啪燃烧的火把照着后生的黑布鞋鞋面。

    “你……你说什么疯话,”手被钉在船头,痛得几欲昏死,触到后生阴冷的目光。李翠花打了个哆嗦,知道这是自己一开始的盘算被人家瞧破了,自己的试探撞上了再狠不过的硬茬子。但这种时候,李翠花咬死也不能承认这一遭,只抓着船板尖叫起来,“俺、俺跟你不认识,俺什么时候算计过你了……”她边凄厉惨叫着,边朝船上的其他人看去,“俺……”

    “俺是说了河引的法子,可是俺也是想要大家伙平平安安过河啊!”

    “船上的大家伙,俺是为了大家好啊……”

    “俺从来没有害人的心。看在俺是想让大伙平平安安渡过河,救俺一命吧,俺还有一岁不到的娃要奶啊——”

    她涕泪横流,被抓在大户“少爷”手里的婴孩,似乎母子连心,一同放声哇呀大哭起来。

    先时被卫厄下手之狠吓到的直播间回过神来。

    听到李翠花咬死不认,还声泪俱下地美化自己,顿时急了——卫神动手狠是狠,可那也是这李翠花先算计在前,她自己绑架别人去死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也会被扔水里当“河引”子呢。

    【船上的人没有猪脑子信这狠毒婆娘吧】

    【放心吧,难民逃难,顾活不顾死】

    【谁提的“河引”子谁下河, 多公平】

    【卫神动手狠是狠了点……可是也是这家伙先盯上卫神的, 颠倒黑白一把手】

    直播间愤然,但自古以来,婴孩和母亲的哭声向来容易惹人同情。听着孩子的啼哭和母亲的惨叫,船上逃命的人不少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船舱左侧,一个坐着的难民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敢直接声援,就压着声道:“咋能这样谁便祸害人呢,她也是好心要救人命啊。”

    她说话小声,可船头似乎是大户出身的后生耳音极其敏锐。

    话音刚落,一柄飞刀擦着那同情泛滥的妇人的脖子过去,带着一小条血线,铮一声钉进了船舷板。

    那抱孩子的妇人平时也就是乡下的长舌妇,没什么见识,顶多都是带着孩子同情心泛滥了一点。寒风擦着脖子过去,还意识不出那是什么,直到脖子边一凉,一抹满手的鲜血,才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抱着自己的孩子往直船舱人群里挤。

    船上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大家都惊恐地盯着站在船头,踩着刀刃的后生。

    他慢慢地偏过头来,面白唇薄,生得极俊,动手极狠,视线滑到谁谁就像被毒蛇爬过一样。全战战兢兢,只字不敢再出。

    面板上,船上活人对他的印象不断刷出。

    “还不划船,是想给岸上的泥神当泥胎吗?”船首的“大户少爷”阴恻恻道。

    划船的几个青壮汉打了个寒战,个个奋力划动起船桨。其他靠船舷坐着的,也不敢耽搁,匆匆身上有什么拿什么地往水里划。

    李翠花扒着船头还在惨叫苦苦哀嚎。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害过谁,是这后生害她。她说得声泪俱下。

    可乱世里人怕凶的,凶的怕狠的。前边明显和她有仇的大户少爷手里又有真刀,又是真的会下狠手。一整船的难民别说出声质疑卫厄了,连半句同情李翠花的都不敢再说。

    甚至还有人战战兢兢,朝船头的李翠花劝道:“妹啊,既然你家那口子是河兵,这河引子你来当肯定比别人更清楚是吧。反正过个河,过河就起来了。”

    船首的李翠花一只手已经快废了,她死死扒着船头的木板,被河水冲得浑身僵冷,几欲飘走。又不敢松开船头,只能用胳膊紧紧绞住原先要扔给河里难民的绳索,唯恐一松手就被冲走。听到船上的人这么说,

    她顿时变了脸,尖声叫起来:

    “你们这群白眼狼——你们这些没安好心的,想害俺死,俺死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活!”

    “你们这些剐千刀的歹人!俺死也要拖你们下水当河鬼!”

    “你们休想活。”

    她前头还是一副可怜粗笨的农村妇女模样,结果一听到她要当河引,瞬间就翻脸,变成又尖又恶毒的泼妇。

    船上的难民都被她突然暴露出的真实面孔吓了一跳,

    先前开口的那人更是往后一缩,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地:“妹、妹子这河引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就是扒着船头,过个河吗?你就当舍命渡大家一程,你的娃也能活是不?”

    他一说话,李翠花恶毒的眼睛立刻直勾勾盯住了他。

    紫黑色的唇瓣嚅动,就要咒骂,已经划到老牛湾河中心的船忽然一震,船周围的水在火光底下变了颜色。咕噜咕噜,直往上涌黑水。

    船头的李翠花脸色一变,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放我上去——放我上去——快放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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