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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打荣宁二府相继倾覆的消息传开。
这座宫殿,便整日被阴云笼罩。
宫人们垂首敛目,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不敢大声。
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压抑。
往日里,那些捧着笑脸前来拜见的妃嫔。
如今都像约好了似的,再不见踪影。
凤藻宫门前,冷清得能听见枯叶落地的声音。
贾元春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卷佛经,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心里,怕得要命。
父亲贾政的信,前两日辗转送了进来。
信上,除了哭诉家门不幸。
便是要她务必在圣上面前保全自身,以图将来,能有为贾家翻案的一日。
翻案?
元春心中冷笑。
她那个迂腐的父亲,到如今,还看不清形势。
竟还抱着这等痴梦。
通敌、谋逆、私藏兵甲、草菅人命……
桩桩件件,都足够贾家死上十回。
圣上没有立刻将她废黜,打入冷宫。
已是念在她刚刚滑胎,身子虚弱。
又素来“贤德无争”的份上。
给了天大的体面。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唯有夹紧尾巴,不出差错,当一个彻头彻尾的隐形人。
祈祷圣上,能彻底忘了她的存在。
可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这日,元春正心神不宁地抄着经文,忽闻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淑妃娘娘驾到——”
尖细的通报声,让元春的心猛地一沉。
淑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自三皇子被圈禁,王子腾下狱,她便一直称病。
宫里宫外,都以为她已经失势,再无翻身之日。
她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不等元春起身。
一个身着淡紫色宫装的丽人,已领着大批宫人,如入无人之境般闯了进来。
“哟,妹妹这儿,可真是清静。”
淑妃的目光在冷清的殿内扫了一圈,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姐姐听说妹妹近来身子不爽利,特地过来探望。”
“劳姐姐挂心了,本宫无碍。”
元春强撑着仪态,声音却有些发紧。
“无碍就好。”
淑妃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自顾自坐下。
端起抱琴奉上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浮沫,却没往嘴边递。
“妹妹怕是还不知道吧?外头都传疯了。”
淑妃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说你们贾家,真是泼天的富贵。”
“单是一个荣国府,清算出来的家产,就值四百万两银子呢!”
“啧啧,真叫人眼红。”
元春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姐姐说笑了,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
“是不是谣言,姐姐可不敢断言。”
淑妃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更低。
话语却像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
“不过,内务府最近查账,倒是查出了些有趣的东西。”
“姐姐这话是何意?”
元春的心跳,漏了一拍。
“也没什么。”
淑妃笑得愈发得意。
“就是查到,妹妹宫里每月的用度,都比别的妃嫔高出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