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浔只觉自己渐渐下落,脚着地的瞬间,她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开了腰间的手,却在看清身后人的模样时,猛然惊怔在原地。
眼前的百里笙浑身透着难掩的单薄瘦削,宛如形销骨立。
原本莹润如玉的肤色,此刻也褪尽了血色,只剩纸般的薄白,透着淡淡的青灰。
周身的魔气混乱不堪,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眸一片漆黑,眼白少得可怜。眼窝泛着淡淡的青黑,唇色一片苍白。
“我以为我能威胁你,”百里笙笑了起来,“可原来,你更狠。”
花浔顿了顿,掌心的灵力渐渐散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你啊,”百里笙理所当然道,林中一阵风袭来,他掩唇闷咳一声,“应当说,接我的妻子。”
“我不是你的妻子。”花浔否认。
“若那日长桑九倾未曾出现……”
“即便那日神君没有出现,我也会离去,”花浔认真道,“我不喜欢你,便不会嫁给你。”
百里笙的容色愈发苍白,薄唇紧抿着,想说些什么,唇角骤然溢出一丝血珠。
花浔微怔:“你……”
“关心我?”百里笙蹭去那滴血珠。
花浔凝眉,良久安静道:“百里笙,我们两不相欠不好吗?”她的语气中藏着淡淡的疲倦与厌烦。
百里笙微垂的睫毛颤了下:“如何两不相欠?”
“往后,若无必要,我们不必再相见。”
不再相见?
百里笙听着她一丝犹豫也没有的坚定话语,突兀地笑了下:“当那十年从未存在过?”
“没错。”
“你敢说,在你离开永烬城后,从未想起过我?”百里笙如同陷入了偏执,哑声追问。
花浔陡然沉默。
百里笙的眸光渐渐涌现一丝光亮:“所以……”
“我很少想起你,”花浔平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或许不知……”
“灵犀蛊一旦种下,若想起除阳蛊宿主外的人,便会头痛欲裂。”
“我痛过几次后,便不想再痛了。”
百里笙蓦地安静下来。
林中一片死寂。
痛过几次,便不想再痛了。
想过几次,便不敢再想了。
“……那便不想了罢。”百里笙呢喃。
花浔不解地看向他。
百里笙熟练地压下翻涌的情绪:“你知道你消失的这些时日,我在想什么吗?”
花浔没有说话。
百里笙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在想,若是当初你去翠岭山救我时,我未曾离去,而是折返回大河村,会如何。”
“你我会不会仍生活在那间小院中,就像你在两宜镇的院子一样。”
“每日你去采摘药材,我帮你晾晒,五方镇的李掌柜会觉得你我是夫妻,所有人都会……”
“那些早已过去了。”花浔打断了他。
百里笙再次变得沉寂,良久,低声问:“若是你我再回到那时呢?”
花浔不解地凝眉:“什么……”
话未说完,赤黑色的光芒钻入她的眉心,花浔只觉眼前一暗,渐渐失去了意识。
瘦骨嶙峋的手接住了她晕倒的身体,百里笙原本漆黑的眼底竟现出一抹近乎狂热的光芒。
“会来得及的。”
*
院中,神君与分身仍静静伫立,无人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