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圈怀里,手轻轻帮时钦拨弄着滴水的湿发,自己一身雨水倒浑然不顾,眼神里的心疼明晃晃的,那黏糊劲儿看样子是舍不得撒手了,抱的哪是颗棋子?刚才他要没拦着,迟砚恐怕真能把那男人当场打死。
时钦哭够了,眼睫上还挂着泪,身体一动就疼,湿漉漉的衣裤贴在身上又冷又黏,难受得紧。他脑袋发晕,意识模糊,只循着本能往迟砚温热的怀里躲,不安地拱了拱,寻了个更安稳的姿势。
迟砚低头,想替他擦净脸上的血,再检查伤势。可指腹刚碰到唇角,时钦就哼哼着把脸埋进他胸口,除了头发,哪儿也不让碰。他收回手,将人往怀里又裹紧了些,用下颌轻蹭着他湿冷的发顶,不再动作。
车里暖气渐渐烘开。
周身寒意被驱散,时钦在温暖中稍微缓神,身体却还在后怕地发抖,突然揪着迟砚的衣襟,声音都变了调:“他,他要报警抓我……”晕沉的脑子里全是自己被抓、被枪毙的恐怖画面。
“不会。”迟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背,“我在这边,没人能抓你。”
被那帮工友联合起来耍骗,时钦越想越难受,鼻音浓重地嘟囔:“我没偷钱……”
迟砚知道时钦不可能偷钱,只是他毫无哄人经验,尤其对象是这位不好惹的少爷,从前稍不顺心就能闹个翻天覆地,现在哭这么委屈,反倒让他不知怎么处理。
他斟酌字句中,就听时钦尾音又染上哭腔,哽咽着给他蹦出一句:“我赌钱输光了,好惨啊。”
迟砚:“……”
纯属自己作的。迟砚不意外。
“我以前,一晚上就能赢一百万。”时钦吸着鼻子,不忘炫耀自己的风光史,“还去澳门……”似乎触及了什么不快的回忆,他瞬间收声,只剩含糊的碎碎念漏出来,“我好惨,好惨啊……”
“嗯,看得出来。”迟砚说。
驾驶座上,凌默算是看透了。只要挨上这个叫时钦的,迟砚那套冷静自持的准则就全面失灵。人变得反复无常不说,还不解风情,多好的哄人机会不把握,把天往死了聊。
“嘴好疼,鼻子也好疼……”时钦闭着眼喃喃,眼皮费力地掀了掀,又沉沉合上,似乎只要把疼喊出来,痛楚就能减轻几分。
闻着迟砚身上熟悉的香味,他含混不清地唤了声:“周砚……”
“嗯。”
意识像退潮般一点点流走,时钦窝在安稳的怀抱里忘了要说什么,连日积累的疲惫终于将他压垮。他听不见雨声了,只觉得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彻底坠入黑暗前,仍委屈地哼出一句:“好疼啊……”
直到怀中哼声渐弱,被平稳的呼吸取代,迟砚才在红灯亮起时,低声让凌默递来纸巾。他托住时钦的后颈,将人仰靠在自己臂弯里,用纸巾极轻地擦着他鼻下与唇周干涸的血迹。
时钦的嘴角破了道小口,半张脸红肿不堪,连唇齿间都凝着血。
美好的事物,总引人想要亲手摧毁。
迟砚静静注视着时钦的脸,既可怜又活该,伤得狼狈,却漂亮依旧,从前那股宁折不弯的傲气,终究是碎了,只是……碎得还不够彻底。
“凌默。”
凌默刚应下,迟砚的指令已清晰落下:从体温计、退烧药,到棉签、碘伏、创口贴,再到里外全套的换洗衣物,逐一交代得细致入微,连时钦的尺寸都特意报了一遍。
“好的,迟总。”
想起赵萍之前提过时钦发烧后的状态糟糕,迟砚说:“退烧药,液体和片剂都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