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边草是禁区。
而他,注定要离开乐家。
这一点,凌逸比谁都清楚。
“你回乐家去吧,不用再过来了…”
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后,乐晗再说了什么,凌逸已经听不清。
莫可名状的汹涌绝望扼住他命门,肺里空气仿佛被抽干,在令世界静寂的窒息中,耳边却幻觉般听见滂沱的雨声。
陈年旧伤如有所感,眼睛传来尖锐刺痛。
凌逸疼出了一头冷汗,连保持睁着眼都很困难。
可他不敢闭眼,因为只要闭上眼,眼前人影就像要彻底消失,然后意识告诉他——少爷知道了他的心思,不要他了!
后来,连雨声也听不见,耳中只剩血液奔涌的轰鸣,努力睁眼也无济于事,只剩一片彻骨寒凉的模糊。
他缓缓垂下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原来,仅仅是“喜欢”这个秘密,就已经让少爷无法容忍,要将他彻底驱逐了吗?
那如果……如果让少爷知道他内心深处那些更扭曲、更不堪的妄念……
那些阴暗的、想要的渴望,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丑陋可怖的鬼婴,被伤到时也会涌出漆黑但温热的血,再化作炼狱之火焚烧他的理智。
凌逸几乎快要发狂。
手指关节攥得咯吱作响,每个骨头缝都在疼,疼得他仿佛又回到那些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的日夜。
“少爷,我…”他强忍着逼出声音,“我可以…”
他想说,他可以把自己连根刨起,只种在名为少爷的花盆里,不需要土壤,不需要雨水,只要他每天能看他一眼,那就是唯一的光。
没有少爷,凌逸根本活不下去。
可他不敢说,只怕说了,就更加要失去他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乐晗看着凌逸惨白的脸,眼中筑起的冰冷化开一些,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你一定想留下来,也不是完全不行。”
凌逸猛地抬头,黯淡眼眸重新燃起微光,只一点点,却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挣扎着换完一口气,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但是,你已经犯了错,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凌逸直起身,手指克制地握着轮椅扶手,不敢靠得太近却也不敢松手。
“惩罚?”乐晗轻轻重复这个词,“那你觉得,怎样的惩罚才配得上你那些…心思?”
凌逸嘴唇被咬得泛紫,嗫嚅着,没能发出声音。
“那就从现在起,未经允许不准进入主卧室,无论在哪里,都要保持三米距离。”
这是要将他从最亲密的位置推开,变成一个有距离的外人。
凌逸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是。”
总归仍在少爷身边。
“还有,”乐晗视线落在他依然跪着的姿态上,“既然你这么喜欢跪着,以后在我面前,就都跪着说话。”
这不是体罚,而是一种确认,确认主仆分界,确认越界后必须付出的尊严代价。
凌逸却没有丝毫犹豫,“遵命。”
这对他而言,甘之如饴。
乐晗不动声色打量他眼底的暗色,经过这一番“剖白”,那里面能读出来的东西倒是多了,恐怕这人每次这样跪在他面前,脑子里都在想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刚刚还被捉在掌心的脚趾莫名羞耻地蜷缩了一下,可恨他居然今天才发现。
“最后…”乐晗俯身,凌逸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那道呼吸掠过脸颊。
带着暖意的气息停在耳后,有那么两秒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