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支棱着,又慢慢塌下去,看上去软软的。
“……”凌逸感觉喉咙干涩,“我去隔壁房间睡。”
乐晗还没完全清醒,闻言,像听到什么麻烦事,皱了下眉,随手掀开被子一角,露出身侧明显的空位。
这动作随意又自然,却让凌逸从头都脚都僵硬了。
“过来。”惯常的命令语气,又像单纯被吵醒导致不满,“折腾什么…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凌逸喉结滚动,试图用吞咽压下因这句话而滋生的、那些过分危险的想法。
理智在报警,双腿却早已不听使唤,一点点靠近床边。
脚步很轻,心跳很重。
凌逸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身体像一块木头。
他仰面平躺,维持靠近床沿的位置,努力在两人间留出一点距离,区区十几厘米,仿佛就能成为最后防线。
可没过多久,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旁边传来,紧接着那具温热身体朝他靠近。
最终肩膀一沉,被贴上一片柔软皮肤,带着薄荷香气的呼吸,轻轻拂过他颈窝。
“还是这个味道舒服…”乐晗找到位置,脸颊自然蹭了蹭,棉麻布料干爽舒适,和穿着他的人一样,每一丝纤维都温柔熨帖。
凌逸:“……”脑子像是已经不会转了。
“你去别的地方…那我和一个人睡在那冷飕飕的房间里有什么区别…”
乐晗哼哼,满足又不满,抱怨得理所当然,似乎并不认为这举动有什么不妥。
仿佛认定他的管家,就是会满足他一切需求,恃宠而骄,蛮横无理。
凌逸也在这句抱怨里,仓促找回了心跳。
……少爷只是因为他身上助眠熏香的味道,只是贪恋这一点“人气”才靠近他的。
起因合理,安全。
用不着告诫自己,思维就已经将这个解释钉死,掐灭一切旖旎多余的念头。
否则只消一点零星火苗,凌逸恐怕都没法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保持冷静。
“枕头…”乐晗自己迷迷糊糊,还分了一半枕头给他。
凌逸思维难得慢半拍,他应该再去拿一个枕头,让乐晗睡得更舒适一些的。
可他一动也不敢动了,或者说,不想动了。
他只能尽量从容地低下视线,借调整枕头的角度,偷看一眼他的少爷。
乐晗却在这时,掀起点眼皮。
些许微弱流光淌过凌逸低垂的发梢,镜片后的那片深红,专注而深邃,好似醇酒正在发酵,安静的,浓烈的,透出难以言喻的邪性。
“……”乐晗目光一顿,他抬手,想要摘掉那副眼镜,看得更清楚些,忽然意识到什么。
“还有灯没关?”
凌逸一怔,这才想起是浴室的灯忘了关。
这下必须动了,就算再舍不得,再贪恋身体相贴的温度,本能也让他在乐晗出声的下一刻,就服从命令起身,去做了该做的事。
灯光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走回床边时,凌逸瞥了眼大衣柜的方向,那里存放着备用枕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取出那个枕头,为“彼”和“此”框定界限。
但他没有。
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那样做,隐秘私心,战胜了理智。
明天一早他就会去把那个枕头处理掉,装作他房间只有一个枕头。
重新躺回床上,凌逸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营造出距离,他暗自期待着什么,然而这一次,乐晗却只偏过头,对他说了句“晚安”,就转身背对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