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他至少能待一晚的。
谢云朔察觉到了她话里的不舍之意,唇角微翘,道:“回去路上还要时间,不早了。”
他顿了顿,又道:“那些护卫,留下来保护你,等到事情处理完,返程我?会再来接你一起回去。”
他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治灾治的可不是天?,而是人?,他的钦差身份和活靶子也没什么区别,她留在这里最好?,不会被牵连。
薛嘉宜皱了皱眉:“你把人?带走吧,你更需要人?手,我?在这儿没事的。”
谢云朔没有同意。
在他走后,洪妈妈和安伯极为明显地松了口?气。
薛嘉宜察觉了这一点,有些怅惘,却也不好?说什么。
连她都因为他的身份转变而有了顾虑,又何?况主仆之间呢?
她心念一动,忽然和洪妈妈道:“洪妈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洪妈妈摆了摆手:“你问便是。”
薛嘉宜若有所思地看着谢云朔离开的方向:“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真?实身份的?”
洪妈妈沉默一瞬。
w?a?n?g?阯?发?B?u?Y?e?????u???è?n?2???????.?c?ō??
她偏开脸,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情,我伺候在你母亲跟前,不可能一无所知。”
即使不能明确他的身世,却也有所觉知。
薛嘉宜听明白了。
她垂了垂眼,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怪不得从?小到大,她都能感觉到,无论是母亲还是洪妈妈,对他们都有些微妙的不同。原来这不是因为她病弱而有的偏心。
乍然提及尘封已久的往事,洪妈妈也不免怅然。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你母亲本不想留他,怕他身份敏感,日后会牵连到你。”
“不过现在看来……”洪妈妈心生感叹:“他虽然认回了身份,对你倒是不错,想来你母亲九泉之下,也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到底是给她留了个依靠,洪妈妈想。
话题骤然转到了她和他两?个人?身上,薛嘉宜微窘,下意识辩道:“哪有……”
洪妈妈笑笑,拍拍她的背,道:“怎么没有?他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对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如此关照的。”
“走,我?带你往庄子上转转,原本的荒地,如今都整饬了出来……”
薛嘉宜欣然应允。
相比他们离京时,如今的朱家?祖宅已经变了样子。
祭田有人?打理,大概是租给了一些佃户;从?前颓圮的一间间屋舍,不管有没有人?住,也都重新?修整了。
是谁有能力安排这些,不言自明。
亲眼见得洪妈妈如今的日子还不错,薛嘉宜心下渐松,很快却又有另一种担忧浮现:“今年年景不好?,不知等雨季过了,又会怎样呢。”
洪妈妈亦是忧心忡忡地一叹,道:“我?们这儿地势还算高,离后山也隔得远,也就?庄稼遭殃。”
“山脚下的那个村子就?倒霉了,雨最大的那天?,山上的流石冲下来,大半个村子都没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侥幸活着的,也没了活路。我?听说,许多人?都跑去投了义军。”
薛嘉宜听得心惊,问道:“朝廷不是派了赈灾款下来吗,地方上怎么不管?”
她虽然不会对达官贵人?的品行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但眼下的情形,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显然也已经不能袖手旁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