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快,反而带着赞赏,“相较于宰杀牲畜,杀人总是更加令人愉悦。毕竟,看着一个人清醒地等待绝望,总要比玩弄懵懂无知的猎物有趣几分。
林安,你正在增加本公的乐趣。”
林安哪里在意自己在他眼中是人还是猎物,只愤然道:“楚朝不是昭明帝一个人的楚朝,更是每一个百姓的楚朝!
就算你痛恨昭明帝,大可以去挖了他的陵寝,砸烂他的牌位,咒他永世不得安宁,何必牵连如此之广?”
阳国公沉默一瞬,嘴角渐渐扬起。
“呵……哈哈哈……”他竟开怀大笑起来,笑声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昭明帝若是听到自己孙媳这番阔论,大概可以含笑九泉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林安忍不住发问。
她可以理解野心家,却无法理解阳国公。野心家不过是要当家掌权,他却是要将整个房子拆了,拆给最在意的人看。
仿佛是林安那几句话当真取悦了他,阳国公竟未无视她的问题。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件,接着随手一抛,将手中之物如同废品一般扔到了林安脚下,砸出“哐当”一声。
林安低头一看,不由失声:“丹书铁券?”
她自然还记得,阳国公曾在举事时当众拿出这枚丹书铁券,声称是昭明帝亲赐老国公,命其辅佐钰王,匡扶正统。
如此强有力的证物,几乎不可能作假,林安一直想不明白,他是从何处得来。
“这是真的。”阳国公淡淡道。
“可是我们查过,并未找到昭明帝赏赐老国公丹书铁券的记录。”林安质疑。
阳国公轻笑一声:“不止昭明帝,整个楚朝数百年,也从未有将丹书铁券赐予皇子的先例,可昭明帝偏偏就是这样做了。”
“为何?”林安脱口问道。
“祖母在楚地不服水土,刚过四十便魂归故里。昭明帝一向康健,却死在了同一个秋天。”
阳国公停了片刻,声音忽然沉下来,“昭明帝临终前,先父曾向太医询问病情,你可知太医如何诊断?”
林安没有言语,静静听他说下去。
“忧思过甚,郁结成疾。”
“忧思?”林安眼中闪过讶异之色,“你是说……”
“世人皆道祖母一厢情愿,自轻自贱,合该被昭明帝厌弃,累得子嗣也备受冷落,郁郁而终。”
阳国公眼中再次浮起那种讥讽的笑意,好似被岁月磨出的尖刃,“可所有这一切,不过只因为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个帝王,不能耽于异国王室之女,更不需要混杂异族血脉的继承人。
为了社稷传承,江山稳固,他不能给他权势,甚至不能给他多一眼重视,只能在自己临终前,沉默着塞给他一枚丹书铁券,让他在未来任何境况下,都能用这保命符活下去。
——哪怕只能庸庸碌碌,一生失意。”
林安愕然。
在萧砚讲述的故事中,昭明帝钟爱皇后,宁愿御驾亲征,也撕毁了漱月国的婚书,只是那青宛公主大胆混入军营,才……
她从未想过,昭明帝那样一个人,倘若从未动过心,又怎会在军帐中有了那个孩子……
阳国公垂下眼帘,语调轻得近乎漫不经心:“祖母和父亲的全部人生,在昭明帝眼中,都只能为社稷让步。
本公厌恶他,厌恶所有为了所谓‘大业’而舍弃他人的人。
对于这种人而言,最好的惩罚便是毁掉他们一心珍视的‘大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