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目光微沉。皇帝私印,便是在玉玺之外不用于政事的刻印,并不少见。尤其是喜好诗文书画的皇帝,私印常常不止一个,这倒不足为奇。
可是……
林安疑道:“先皇的私印,为何会出现在巨阙重剑之中?”
“是啊……”陌以新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们一直在探究尹东阳与温云期,却想不通这样两个人,怎会成为亦师亦友的关系。可是,我们却忽略了另一个人。”
林安一怔,讶异道:“先皇?”
“不错,先皇。尹东阳是他的近侍,温云期是他赏识重用的大臣。先皇,才是真正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人。”
君,臣。
“君臣一梦,今古空名……”林安仿佛是不由自主一般,念起了歌谣中的另外两句,渐渐蹙起了眉头。
“有字。”沈玉天忽然开口。
“什么?”林安立即问。
“剑上这些细密的纹路,是字。”沈玉天道。
林安一怔,不禁张大了嘴。
她方才便注意到剑身那些细纹,却丝毫未曾往“文字”上去想。只因那纹理细若游丝,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若真是字,该是何等绝妙的微雕奇工,才能将文字刻成如此精细……
虽然难以置信,两人却都不会怀疑沈玉天的眼力。
陌以新当即将长剑拿近,微微眯起双眸,定睛辨认起来,一字一字缓缓念道:
“楚天烟雨留客夜,温酒云山与君期。”
林安的视线也紧紧跟随着,看罢这一句,狐疑道:“诗?”
陌以新沉默一瞬,道:“藏字诗。”
林安一愣,又重新读了一遍,眼睛渐渐瞪得溜圆,几乎失声惊道:“楚……烟客……温……云期?”
两人对视一眼,再无片刻停顿,紧接着往后看去。
此时的他们还没有想到,这行若有深意的诗句,便如同故事开篇的楔子,引出了后面这段匪夷所思的往事。
……
五十年前,年过四旬的昭明帝喜得幼子,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昭明帝龙心大悦,便准了皇长子楚容清上奏已久的游历之请。
楚容清化名“烟客”,微服离宫,来到了他好奇已久的江湖,决意游历名山大川,寻访侠客隐者。
彼时,没落温家的后人温云期,刚刚以巨阙重剑技惊天下。而他,便成了楚烟客寻访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侠客。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潢贵胄,一个是清绝出尘的缥缈孤鸿。
两个世界的人,两条彼此平行的命运线,便因为一场兴之所至的游历,忽然间有了交点。
山水深处,剑炉流火微明。年轻的温云期抬眼时,眉间光华若雪,照亮满室兵戈。
楚烟客立于烟火之外,目光灼灼。他看见一双沉静的眼,映出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自此,山中生出一劫。
惊才绝艳的天才剑师早已习惯独行于世,却甩不脱景都来的天之骄子。连温云期也不明白,看着体体面面一个人,怎就能难缠到死皮赖脸的地步。
偶尔谈天,偶尔争辩,偶尔无言。
多年来洁身自好的楚烟客,终于意识到某种从未有过的感情。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这份感情已经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一次次冲撞着原本深入骨髓的伦常礼法。
无数次碰撞与挣扎后,禁忌的洪流终于冲溃闸口轰然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