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我们自不会让旁人知晓。可若你不说……”
他没有说下去,眼中一片幽深死寂,周身散发出凛然的杀意。
林安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在叶饮辰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气息。这不是恫吓,而是一种只有真正杀过人后,才会有的杀意。
“不要,不要……”男子吓得涕泗横流,两股战战。
眼前之人的气息绝非虚张声势,他丝毫也不怀疑,倘若自己稍有迟疑,这把匕首便会贯穿自己的咽喉。
“我没多少耐心。”叶饮辰冷冷站起身,手腕一抖,将匕首不耐烦地一抛。
锋刃落地,正插在男子脚边,直挺挺颤着。
他分明扔了匕首,周身的狠戾与阴冷却愈发骇人,压迫得男子更加瑟瑟发抖。
倏忽间,男子只感到裤管一阵湿热,竟吓得尿了裤子。
“我说,我说!”男子哭道。
叶饮辰向后退开两步,淡淡道:“讲。”
“那日……那日清早,天还没亮,我就扫完了九重台。结果,距离祭天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时,我忽然发现扫帚上的穗子不知何时少了一绺。
我心里一慌,生怕是无意间落在了九重台上,连忙又跑过去查看。
谁知才走到远处,就见那九重台正中的燔柴炉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男子事无巨细地讲述着,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十年过去了,他仍旧记得如此清晰,显然,那一天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所说的燔柴炉,林安倒也知晓。那日忘音晕倒后,叶饮辰拉着她游山,两人一同去过九重台。
九重台位于山巅,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型圆台。顾名思义,由九层同心圆台堆叠而成。最下层直径二十丈有余,最上层直径九丈,每层四面各有五级台阶,取“九五之尊”之意,四周环以白玉石栏,高贵庄严。
从台底到台顶,约莫有两层楼高。
台顶正中有一燔柴炉,是一个比人还要高的巨大圆柱形炉子。高九尺,直径七尺,左右两侧各有九级台阶,可攀至炉顶。
炉顶也是一个平台,中央设有一尺余宽的圆形孔洞,向下连通炉膛内生火之处。
祭天开始时,要先将一头刳净牛犊供于炉顶平台之上,由掌燎官点燃燔柴炉,将敬天之意通达天神,祈福四方。
可是,在祭天前,炉子上本应空空如也,又会有什么呢?
男子仍在讲述着,声音逐渐颤抖,面上愈发露出惊恐之色:“当时我并未多想,便走上台阶查看,结果——”
他咽了口唾沫,几乎是哆嗦着说出下面一句:“结果燔柴炉顶上,竟是一个身首异处的尸体……”
“什么?”叶饮辰猛然出声,身形微震。
这具尸体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男子哭道:“那具尸体俯面趴在燔柴炉顶,就像是被斩首后倒地的姿势。在头颅与身体之间,原本是脖颈的位置,此时却插着一把虎头刀,将头颅与身体生生分割开来,刀锋深深嵌入炉顶的砖石缝中……”
那一年,他才十几岁,这恐怖的一幕,成为他至今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叶饮辰向后跌了两步,身子被一双纤细却坚定的手扶住,是林安。
林安看着他,神情有些担忧。调查父亲之死,本已是沉重之事,而眼下更又突闻,父亲竟是死无全尸,身首异处……
饶是他再处变不惊,也难免收到冲击。而如此惨烈的死状,又怎会是“急病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