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要来我们这儿……?”
“真的?”
“别不是你们听错了吧?”
“……”
慧宁用力点着脑袋:“千真万确,寺里哪有胆子假传陛下圣旨。”
“陛下过来还要些时辰,可能途中还要看看路上的古迹,您们慢慢准备,等着接驾吧。”
话说完,太妃们难以置信之余,眼里都不禁有了些光彩。
她们这些人,大都是没儿没女,但又免了殉葬,在此为先帝守灵祈福的,也有两三个是在宫里行差踏错,被罚来“自省”。
而那些生了皇子公主的,或是跟着封王的儿子去了封地,或是荣养在宫里,哪里像她们般,不殉葬,就要到这里苦熬。
新帝登基,已经下了旨意,要大赦天下,那么她们这些在这寺里熬了半辈子的人,是不是也能……?
院里霎时沸起来,只有摇椅上的胡太妃,还稳得住。
还未浑浊、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盯向右侧,坐在石凳上的年轻僧尼此刻正深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紧紧绞在一起。
年轻僧尼的肩头可见的有些颤抖,明显坐立不安,掩盖不住的焦躁恓惶。
不知想着什么,绰地又抬起头,在对上她静幽眼神时,本就煞白的脸色更青了几分。
胡太妃神情还是淡淡,挑了挑眉:“你还留下吗?”
郦兰心呼吸颤了一瞬,看着老妇人已然洞察一切的眼,知道自己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说不出话来,于是只能避开那道洞悉的眼神,低头,用力摇了摇脑袋。
“你可想清楚了,难得的机会,”胡太妃看着她,“下回兴许就没这机遇了。”
郦兰心默然半霎,只低声说:“……快到用午斋的时辰了,我,我有些饿了,想去斋堂先吃些东西。”
胡太妃眉挑了挑,也不再挽留,说了句随你,眼睛又移回了书上。
郦兰心站起身来,转头向慧宁问:“慧宁师姐,今日斋堂还是按时开的吧?”
慧宁:“自是。你不必急,今天按时去斋堂的人少。”
“好。”
身旁太妃太嫔们听见她是要去吃午斋,便也没再拦着,只说让她吃快些,新帝来得没那么快,她吃完了再赶回来,还来得及一起和她们接驾。
郦兰心耳朵里听到自己应答说会尽快赶回来的声音,而后迅速拜别了太妃们,转头往省过院院门走,将来时放在院门树下石台上,装着三个饼子的小布包拿上。
夏阳的晖光穿过层层密叠的深林树影,照在身上,愈照,却愈冷。
她鬓边已经出了冷汗,心从狂跳到无力,足下一刻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往自己的小院急步。
走出不远,她便换了一条只能容两人一齐走的近道小路。
小路狭窄,王驾御驾那般大的阵仗,定然是不可能走上这处的,且从小路过去,可以在避人处先看一看她院子的情况,若是院子周围有禁军、宫人在,那……
那她就只能,再换别的地方。
她走得着急,走得泪都控制不住溢了眼角,心像被攥住又扎刺一般,跳动都沉重,腹中在翻搅。
她此刻已经不敢想那人究竟要做些什么,她和他相处得深,无论是直觉还是残存的理智,都告诉她这绝不是巧合。
他是故意的。
他一直就喜欢这样,喜欢用各种手段逼着她,看她挣扎抵抗,像是在看一只战战兢兢、拼命想要钻出筚笼的鸟,疯狂扑腾的翅膀,对于捕猎者来说,只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