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愿意这么去做,只是不去,那宫里来人的话总是萦绕耳边,且她自己也说了,会在这里给那人祈福。
为了兑现承诺也好,为了心安也罢,横竖她是要参佛修行的,而那人是帝王,皇寺之中的比丘尼为新君诵经祈愿,应当不算有违清规。
从药师殿出来之后,郦兰心照例到省过院里,照料陪伴太妃们。
在寺里的日子越长,她就越喜欢到省过院里来。
大抵是她尘根未净,省过院里的太妃们常常和她说许多陈年旧事,和她聊谈,在省过院里呆着,时间好像都流逝得更加舒缓平宁。
只是她今日先去药师殿,来省过院的时辰就比平常晚了一些。
待她在小凳上坐下,胡太妃停了摇椅,盯她开口:“你今日怎么来晚了?”
她本意没有责怪,而是这新来的带发出家娘子一月多了风雨无阻,都是准点在某一个时辰到的她们院里,从没有过例外,今日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如今寺里也不再着所有人到大殿处行国丧诵经,忽然来晚,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郦兰心也没有隐瞒,笑了笑:“昨日寺外头来了信,家里有人生了病,我去药师殿祈福去了。”
胡太妃眯起眼,幽幽:“……家里人?”
旁边的太妃太嫔们也凑过头来。
郦兰心佯装没有看到她们好奇探究、意味深长的眼神,低头编着手上络子:“家里表弟。”
“哦,表弟啊。”胡太妃挑眉长长了然一声,点了点头,撇嘴笑笑,“我还以为是你男人呢,原来是表弟啊。”
一旁和王太嫔下着棋的周太妃也煞有介事道:“表弟病了,那是该着急。”
王太嫔也笑眯眯地:“那是,表弟多重要啊。”
郦兰心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好气又好笑,但也只能无奈摇头,
省过院里的太妃们都是在玉镜寺里闷了许久的,最少的也住了十多年了。
省过院在后山,香客们是不能进来的,太妃们也不出去,是以长久不见除了比丘尼们之外的生人,捉着她这么一个带着头发进来的,就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一日不逗她,浑身不得劲。
郦兰心安安静静接着做手上的活儿,也不气恼,做着做着,心里也空宁许多。
快到要午斋的时辰,慧蕴和另外两个比丘尼提着食盒从院门外进来,太妃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平日的吃食都是寺里的僧尼按时送来的。
但今日比丘尼们的脸上却带着喜色,像是遇着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走进来的时候还相互笑语着。
郦兰心有些惊奇,但不需她来问,太妃们便等不及先问出了口:“都笑什么呢?是有什么好事?”
慧蕴笑着点头:“是有好事呢。”
郦兰心从小凳上站起身,把一旁的石桌收拾干净,好摆放斋饭,而跟在慧蕴身后的两个比丘尼则是转了步,把手上的斋饭送到不便起身的几个太妃屋里。
太妃们听她这么说,更是提起了兴趣:“是什么事?”
慧蕴放下食盒,笑道:“宫里有旨,国丧未过,当今陛下新即位,明日要来我们寺里为先皇祈福,祭天礼拜,如今已经在封山清道了。”
“新帝行仁举,已经下旨要开恩科、登基大典之后大赦天下,说不准我们寺里也能受到什么恩庇呢。”
说罢,太妃们俱也起伏惊叹几下,埋首低声私语起来。
慧蕴转回身,正要和桌旁的净妙一起把斋饭摆出来,抬眼却兀地愣住。
只见桌旁站着的年轻僧尼脸色不知何时惨白如纸,径直发着愣。
细看去,她鬓角处甚至有点点冷汗,神色似空茫又似震惶,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还按在食盒的提柄上。
慧蕴愣过一瞬,眼中惊愕唤她:“净妙?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