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他放她去出家了,那她现下也没有再占着主殿睡的理了,更何况,这里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身子不方便,也伺候不了他,想着今夜还要和他同床共枕,她便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哪都不对劲。
然她尚未说完,却被倏然打断:“孤府里不缺房舍。”
郦兰心抬头,才见他不知为何,忽地面色更加铁青难看。
“你就留下自己睡吧!”说罢,他便转身拂袖而去。
郦兰心脸色微白,愣愣看他显然带着戾怒的背影。
一时间僵在原地,也未来得及说句谢恩的话。
殿门推开的声响沉重,紧接是隐约吩咐声。
而后未几多时,侍女们便快步从外头进来了,脚步声杂乱匆忙。
一见着她,俱是忧惊不已围上来,一言一语地劝,秋照和方才翻出了朱砂的几人更是惨白着脸。
“夫人,夫人!出家不是小事,您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冲动了啊!”
“是啊!那玉镜寺可不是好去的,被发去那里的都是些罪妇犯眷,若是进去了,可就再难出来了!”
“夫人,奴婢们瞧着殿下也只是生一时的气,还是眷恋着夫人的,只要您向殿下服个软,说几句好话,殿下定然不忍心让您去那种地方——”
郦兰心摇摇头,只说:“是我自己不想留下的。”
她也并不怨恨这里的侍人们,这些日她们服侍她穿衣用膳,也并不轻松,至于看管她,也只是遵从上命罢了,都是凡体肉胎,身不由己。
“这些日辛苦你们照料我了,我明早就走。”
……
入夜时,宗懔果真没有来寝殿,似乎是真气着了,对她寒了心。
郦兰心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下头的侍人们却比她急。
先是谭吉来说主子爷心绪不佳,下令在书房歇下,后又是侍女们特地端了安神的汤药来,说怕她睡不着。
郦兰心无奈之余只觉好笑,虽知道她们是好意,但还是拒了没喝,只喝了这几日常用的温补药膳。
洗漱后便上了床榻,帐落后合上眼。
难得的身体清爽、独自得眠,且一想到醒来后,便要离了这虎狼之地,心神松舒,很快便沉入梦乡。
…
夤夜星子寥寥,殿宇内灯火只余三两盏,兰麝龙香幽升。
深寂万物俱偃之时,侍人提灯,无声轻开殿门,玄摆划过莲砖。
沉步缓入内殿,珠帘未卷,纱幔暗垂,织金帐后,静静卧着妇人睡影。
宗懔站定在榻前,面沉如水,指轻探入帐隙,撩开。
纵然灯烛昏暗,但窗牗外素月银辉洒入,足以让他看清榻上情状。
只一眼,便让他未平的火气又狂冒而起,遍躯烧灼。
榻上妇人长发披散,半侧卧在软褥上,盖着薄被,此刻面容神色柔和宁静,睡得很沉,似乎无梦,即便有梦,大抵也是温情美梦。
攥着帐幔边缘的大掌紧了又紧,半霎恶忿满怀。
他在旁处辗转难眠,放不下心,还是赶了过来。
她倒好,睡得无忧无虑,只差梦里笑出声了罢!
这世上怎会有如她一般没心没肺、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薄情妇人!
怒极反笑,伸出手,狠狠按在她脑袋两侧,掌心处压着她绵绵青丝,触及细滑而又麻痒。
手心里传来的异感让他控制不住思绪又转至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