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去后,老王爷便愈发冷酷暴戾,整座西北王府常年处于压抑的缠障之下,好在看着独子面容肖母,老晋王又愧疚于幼子亡妻,才不至于彻底疯魔了。
而秋照回来时,又被一未曾料想到的人给拦住。
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寝殿的姜胡宝。
此人应是存了将功折罪的讨好心思,又消息灵通,知道她在打听事情,就偷偷让秋照传话,说这次文安侯府之行,是主子想要看一看太妃娘娘的故居。
郦兰心当时听完后,愣了许久,心中千丝百绕。
她一会儿想,他如今这般劣心卒性,是否与他幼年失恃有关?
一会儿,又觉着,她又犯了哀怜悯恤的毛病,总也不长记性。
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同病相怜作祟,她忽地就并不抵触陪他去这一趟了。
毕竟,死者为大,且他此番情由,叫她实在升不起半分苛责嫌憎。
他这回去文安侯府,是为了亡母。
她也是失去过母亲的人,对任何追思亡母的人,她都是深深理解的。
母亲。
她的母亲,如今甚至不知埋骨何处。
她知道丧母的痛苦,思念亡母的苦楚,言语不能明会。
在榻上又静躺了一会儿,方才拉了系金铃的细绳。
殿门徐开,侍女们盈步速从外进来,不多时,素手褰起罗幌,惊笑她今日醒得很早。
好在洗漱更衣一应物什都是早早备好的,早膳也立刻唤外头的小黄门去膳房传了。
镜台上妆奁齐备,侍女们按着吩咐推了七八座椸枷来,每一座上都是式样各异的素雅罗裙。
不及侍女们解释今日这般是受了主上吩咐,郦兰心已随手点了其中一座,并无意外之色。
且她到时是要戴帷帽遮身的,穿什么其实都一样。
发髻也只选了最简的,用玉钗银簪,撇了一切华艳泽光,镮鏏减用,唇朱换浅。
宗懔进来时,她方穿戴妆扮暂毕,静坐明镜台前。
昼晖晴和,落落撒入金殿,投在妇人身上,秾丽眉眼间施开融融温柔,如一尊白玉砌像。
叫人不忍,不愿打破分毫。
愣神时未来得及让侍女们免于行礼,下一瞬齐齐问安参见的脆声惊了妆台前的人,她缓站起,欲转过身。
他绰的抿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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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眼尽头处,她正面对了他,神色却并未变化成这些日最常见的平静冷漠,抑或瞋瞪忿懑,也不再愁撮眉尖之上,唯有如水淡润的温柔。
……就像当初,他还是林敬,她还拿他当亲近之人一样。
不是不曾熟识,戒备甚重的许家孀妇,也不是被欺骗后悲痛哀绝,挣扎抗拒的惘然妇人,只是当初最温和真实的郦兰心。
像是最温暖的棉,最柔润的水,会小心倾听安慰,会拿着软帕细细轻拂去他鬓边的薄汗,会悄悄同他说笑。
宗懔兀地怔住了,深深地怔住,一股火烧般灼的热流半霎便燎过胸膛,几乎燃尽神思躯身。
郦兰心也愣了。
约莫十步外站着的人忽然一眨不眨瞧着她入了定,她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否穿戴得哪处不大对劲。
低头看了看身上,来回瞧了又瞧,也没发觉哪处没弄好。
而再抬头时,他已走到了她跟前。
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慢慢牵起她的手。
郦兰心看着他动作,或许是她的错觉吧,她觉得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弄碎什么久未回还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