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换了个地方。
龙涎香气自炉鼎幽升,钻进肺腑,染熏华壁。
筋也酥,肉也麻,她费劲了气力,才勉强撑起身,许久,才看清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不是床上,而是窗牗边描金漆红的贵妃榻上。
玉殿金阁深深,反常地没有点起满室明烛,只留几盏昏黄宫灯,一殿暧幽。
郦兰心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然而复又定下时,还是识海混搅成香泥。
怔愣呆滞着,先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她此时唯一件素色柔软丝裙蔽躯。
流水贴裹着丰盈身段,酥山雪腻几乎要满溢出来。
眼里又迷惘,又疑惑,脑子里混乱得很,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她要先下榻,要找人。
缓慢艰难地转过身,赤足踩到软毯的一瞬,身子忽地定住。
眼瞳缓缓睁大,愣愣抬眼。
视线尽头处,是内殿最正中的紫檀拔步大床。
床帐此时俱落放下,帐幔上绣纹的金线幽幽晃着光。
幔后影影绰绰,静坐着一个人,身躯挺拔高大,冷沉着,一言不发。
人。
她现在,就正好要找人。
但看见那道身影时,她浑身皮肉不受制地颤酥起来,愈发闷燥,舌轻绕了唇瓣一瞬,而后抿紧。
恍惚着,站起身来,腿已然开始发软。
咽间轻动,慢慢朝那处走去。
第一百章 往夜今宵
东山行宫内, 储君居所本是紫宸殿,但这一次,紫宸殿却并未启用。
太子亲下令谕, 要入住一年前行宫大宴时所居的东阳殿。
宫人们不明缘由,但主上有命, 自然奉从。
夤夜渐深, 山林呼啸风疾, 然越过层层宫墙之后, 已然削减八分,簌簌摇动殿外细树瑶花,隐约悉索密促的响。
殿内昏暗光幽,月华如水洒落。
帐幔尽数垂放下来,微微轻晃, 光影在薄纱之上辗转变幻。
仅隔着床幔,听得到殿内有细微缓慢的脚步声,是什么人在走动。
走得很轻,很慢,但越来越近,伴随似有若无、小心翼翼的呼吸。
一切,俱如去岁难眠的那一夜。
宗懔披了玄黑长袍, 撒发敞襟,独自于榻上静坐着,面无表情。
略看时, 他一动不曾动。
然细究,此刻袒显的每一寸肌膚上,俱已覆了薄濕的熱氵干。
鹿膳入腹,遍身筋脉血骨不受控地刺暴灼烧。
鹿血催气, 沿经络充涌百骸,——,额颞震跳。
掌指收攥愈紧。
目锋沉晦,锁着帐幔上,那道越来越深、越来越近的影子。
那一晚,也是这样。
她的脚步声细碎却不隐秘,轻易便叫他发现,让他惊醒。
她穿了薄软的素白丝裙,丝如长柔水,掩不住身段豐盈。
她已是人妇了,而他却还未曾尝食过情玉歡愛的滋味。
於是她便鑽了空子,探入亲王寝宫,誘他——。
她的身子軟如棉花,身上馥郁的暖香应当是从皮禸骨髓深处透出,眉眼施开柔情。
他被她捉住,便动弹不得。
须臾,轻易淪入石榴裙下,做了——犬臣。
红粉情多销骏骨,不任她騎縱便会發狂地悶,任她施为又极尽屈辱。
極寒極燥交替如风雹乱下,較煉獄更加煎熬。
他那时恨不能把她用鐵索锁住,让她自省究竟错在何处。
帐幔上的影子愈来愈暗,渐渐放大。
殿内晃荡的人终于走到了近前,站在床榻外,她似乎在犹豫,在疑惑。